第十二章 江西农业大学位于距南昌市区十多里路的远郊，在十几年前，是地地道道的乡 下，即便是在城市不断扩容的现在，它仍未纳入城市的规划版图。四周除了山就是 农田，除了农田就是工厂。一条被绿树簇拥的旧公路从昌北的庐山南大道分支出来， 弯弯曲曲地伸向农大所在的那个角落。那辆名叫240 的公交车也成为农大人的远方。 当然，校门口也停着不少三轮摩托车，但它们只在昌北一带转悠，进不了市区。迄 今农大人仍把去市区叫做“去南昌”，可见心理距离之远。 而薛芳森从留校任教到现在，在这个远离南昌的边缘地带一待就是二十多年。 其实除了留在国外，薛芳森在国内也有过许多变动的机会。从1992年第一次留 学归来开始，先后有中山大学、山东大学等向薛芳森伸出过橄榄枝。薛芳森要么是 不为所动，要么是嫌办调动搬家太麻烦，放弃了这些在别人看来很难得的机会。 我以为薛芳森是很留恋江西农大的宜人风景，或者，乡情太重。没想到他却并 不附和我的猜测，他的回答是：“我可能是很念旧的人，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就 不愿随便挪窝，人为什么要把生活搞得那么麻烦？” 这样的回答实在得令我措手不及。不过，江西农大的环境倒确实也是薛芳森很 看重的。薛芳森的办公楼在学校南边的树林里，房子建于80年代，虽然老旧，却被 松林环抱，幽静空阔，坐在办公室里就能听到布谷鸟的歌唱，闻到野花的暗香。 薛芳森的家在农大的北侧，120 平方米的三室两厅，客厅宽敞，窗明几净。对 于一个三口之家，已经算得上奢侈。最令薛芳森满意的是，房子后方的视野极其开 阔，南昌的唯一风景区梅岭蚕卧于地平线上，在梅岭和农大院墙之间，是大片科研 试验田和水塘。这样的景致是薛芳森从青年时期起就百看不厌的。 多年不变的节奏让薛芳森养成固定的起居习惯。每天早晨5 点醒来，去过卫生 间后继续睡觉，6 点正式起床，站在后窗远眺一阵梅岭，然后到屋后的试验站观察 一下昆虫，检查一下设备，再到更远处的稻田里赶赶虫子，七点半后再去办公室上 班。从家里到办公室要穿过整个农大校园，大约要走十几分钟。中午回家吃饭午休。 晚上再去办公室整理资料写论文，大约22点左右回家，随便看点电视就睡觉。 薛芳森说，他很少熬夜工作。他主张轻松有规律地工作，这样才能确保身体健 康，让人生细水长流。他的业余生活也没多少精英色彩。50岁之前每天下午都要打 打篮球、乒乓球。现在更多是以散步取代大运动量的锻炼。周末和要好的同事打打 牌，泡泡脚，看看电视。电视他偏爱武打、侦破和枪战片，当然，能勾起早年生活 回忆的乡村故事片也是他的最爱。 在父母去世之前，他每年都要带着妻子和女儿回老家过年。2002年父亲去世后， 除了清明节，他很少再有机会回到故乡。 不回故乡，他乡却是经常要去的，因为要研究昆虫，就要在广泛的地域里调查 它们的分布和生存习性。 近几年，薛芳森每年的春天或秋天都要带着学生到哈尔滨和山东等地去跑一趟， 为实验室收集昆虫。他们捕昆虫的网兜和翻山越岭的怪异举动常引起当地农民的误 解，以为他们是捕蛇者，或者动机不明的可疑分子。有时昆虫需求量大，薛芳森就 出资雇请山里的贫困学生帮着采捉，既提高工作效率，也给那些孩子一次挣零花钱 的机会。 南昌梅岭上的高坊村的村民，几乎都认识薛芳森，因为每年的春季，薛芳森都 会带着妻子骑自行车去梅岭的山腰采集昆虫，一边工作，一边踏青。这样的工作在 我看来是很有情调的，因为春季的梅岭有绽放的花鸣唱的鸟，还有温软的风微酥的 心。薛芳森的感觉并非如此。“灌木丛里有时会有蛇的，而且弯腰采虫时间久了也 蛮辛苦的。一般采好了装进笼子我们就回学校了。”他说。 这一其实并无情调的习惯薛芳森延续了差不多十几年，它导致的结果就是，妻 子邱俊人目前认识的昆虫比薛芳森的一些学生认识的还多。 硕士和博士一般只研究和熟悉某种昆虫，而邱俊人熟悉的昆虫有数十种之多。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