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在医院访友，几个彪形大汉架着一名血淋淋男子，慌里慌张来急诊。他热心 相助，没曾想发生了一连串意外……他，救人只得救到底。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搅扯进恩恩怨 怨的人生纠葛，更没想到会历经九死一生、重伤残疾的厄运危难……”——伤残拄 拐的安绍华悲哀地向笔者讲述了他热心救人遭误解、蒙受五年不白之冤，浴血斗歹 徒护公款、伤残后被企业逐出，身陷窘境、穷困潦倒的人生磨难…… 那是安绍华刚下岗的１９９８年１０月的一天下午，五点多钟，他到哈尔滨市 第四医院找朋友韩忠本，求他帮助找找工作。小韩是医院的救护车司机，安绍华也 曾在这个医院当过两年门卫，两人经常在一起聊天，谈得来，很要好。他俩热乎乎 地唠到七点钟，要出去到小食店吃了点饭。安绍华在岗时和小韩是一个班，经常在 一块吃饭。吃完饭，他俩又从医院后门回到候诊大厅接着唠，直聊到八点多钟，安 绍华才告别小韩要回家。转身刚走几步，突听候诊厅大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 只见五六个彪形大汉架着一名满脸是血的大高个男子，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一进 门就急火火地喊：“外科急诊室在哪？”安绍华在医院当门卫时，是上一天一宿的 班，晚上，门卫要起到导诊的作用。此时此刻，他出于以往的工作习惯，又见伤者 鲜血淋淋，便匆忙迎过去说：“外科门诊在二楼，你们留下一人挂号，我送你们上 二楼。”安绍华紧忙搭手，帮着把伤者往二楼送。满身是血的大高个伤者依然血流 不止，走过的地方留下鲜红的血滴。 几个人费好大劲才把大高个伤者搀扶进外科门诊室后，值班大夫问：“伤者是 什么情况？”送来的人说脑袋出血了，破了。大夫问：“什么东西打的？多长时间 了？”送来的人说不知道。大夫问：“你们不认识吗？”送来的人说不认识，是他 们走大街上路过碰到的，见他伤得挺重，紧忙送医院救助来了。大夫忙对伤者进行 检查，伤者百般不肯接受检查，挣扎着从床上下地要走。送来的人给大夫留下一千 块钱，大夫问：“留下这一千块钱干什么？你们是什么单位的？姓什么？”送来的 人说我们是省外贸研究所的？穴后来查找得知这是个编造的虚假单位？雪。大夫还 想问问送来的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回身一看屋里没有人了。安绍华紧忙追出屋，一 看走廊里没人。他又急忙撵到楼下，大厅里也没有送来伤者的那几个人，都走得无 影无踪了。 不知什么原因，伤者不肯接受治疗，嘴里反复念叨：“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当时在伤者身上发现了一个数字传呼机，大夫、安绍华和小韩三人轮流按照传 呼机上存储的号码打电话，看看能不能找到伤者亲友或家人，打了几遍打不通。这 时，伤者念叨着急于往外走，安绍华和小韩想拦住他，大夫忙阻止说：“不能拦， 他头部出血，你硬要拦他，他再一厮巴，出血更快了。”说话间，伤者摇摇晃晃已 经从二楼走到一楼大厅的台阶上坐下了。安绍华忙把他的传呼机拿过来跟着下了楼， 走到他跟前关切地问他：“你为啥不肯治啊？”大高个伤者说：“我要回家。”安 绍华问：“你家在哪儿？”他不说。安绍华劝告说：“你伤很重，你告诉我家在哪 儿，我给你家打电话，或者我送你回家，你得抓紧治啊……”安绍华反复跟他说了 好几遍，他才喃喃地说：“我家在道里区安化街四十号。”当时所在“四院”的位 置是道外区，离道里区安化街很远。但安绍华救人心切，毫不犹豫地说：“行，我 送你回家。”当安绍华搀扶着高个子伤者欲往外走时，小韩过来问：“安哥，你兜 里有钱吗？”安绍华说：“够用的。”小韩说：“你等我一会儿。”小韩就跑上二 楼，跟外科大夫说：“安哥打听到伤者的家庭住址了，要把伤者送回家去，得给他 拿点车费。”大夫忙从那些人留下的一千块钱里拽出一张百元票子交给了小韩，小 韩跑到楼下交给了安绍华。 安绍华搀着伤者走到大街上，先后拦了三四台出租车，车停下后司机一看这种 情况，都不拉，都躲避着急忙开走了。小韩帮着拦下一辆出租车，恳求司机说： “帮帮忙吧，做点好事，多给你点钱。”司机同意了。伤者这时走路已经摇摇晃晃 的了，他又不知道配合，安绍华往出租车里搀他是相当困难，推不进去。安绍华只 好绕到出租车的另一侧，开门先钻进去，抱住伤者的头部，小韩抱着他的腿，俩人 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把他捞进了出租车。小韩说：“今晚我值班，不然我就跟你去 了。”安绍华上车后，小韩又郑重地叮嘱道：“老安哪，到他家，见到他亲属后， 马上就回来，别惹啥麻烦。”当时，安绍华还没理解这话里所包含的意思，心里还 挺仗义地寻思：“我做的是好事，能惹啥麻烦？”没曾想，到后来还真惹上麻烦了 …… 出租车开到道里区安化街四十号停下了，安绍华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伤者搀下车， 扶他在人行道道牙子上坐下，心里很着急地问他：“你家是几单元几楼几号？”伤 者有气无力地说：“一单元五楼二号。”安绍华说：“你先坐这儿等着，我先上去， 找你家人下来接你。”安绍华找到一单元，急急忙忙跑上五楼，敲开二号人家的房 门，比划着问：“你们家有没有这么高大个儿的人，没回来？”屋里的人说：“没 有啊，俺家的人都在家哪？”不是这家人，找差了？安绍华磨身急忙跑下楼，一撒 眸，伤者不见了，原来他头痛坐不住了。安绍华慌忙寻找，找了半天才找到，又把 伤者搀扶回来，耐心地问：“你是不是记错了？五楼二号不是你家。”他说：“是， 就一单元五楼二号。”安绍华寻思是不是他把楼记错了，他忙又跑到旁边的楼，找 到一单元爬上五楼敲门，还是没找对。这么反复了几趟，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 找过的几家都是不耐烦或厌烦地呵斥：“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半夜三更敲门，赶紧 走，不然我出去揍你？”安绍华再也不敢贸然爬楼敲门了，他心急如焚，突然想到 ：找不到他家人怎么办？他伤势恶化出现生命危急怎么办？他真害怕惹上麻烦…… 正当安绍华在楼下急得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碰着一位深夜回家的男子， 见他很着急就问：“你找谁啊？”安绍华紧忙说明情况。那男子说：“走，我过去 看看去。”安绍华赶紧领他到马路边看伤者，男子一看说：“噢，我见过他，这个 人爱下棋，常在这块下棋，他家就在对面楼，可能是住五楼。”安绍华一听和伤者 说的五楼对上了，忙说：“太谢谢啦？”急急忙忙跑向对面楼。伤者说他家住的是 四十号楼，而这位男子告诉的这栋楼是三十七号，正是伤者下车坐着时背后的这栋 楼。 安绍华急急忙忙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一敲门，屋里有个妇女答话了，安绍华 忙比划着询问她家有没有这么样一个男人、多高个儿、穿戴什么衣服……妇女说： “有啊，上夜班。”安绍华忙相告：“他被人打伤了，在楼下呢，你们快下去看看 吧。都这么晚了，你家多下来一个人，带着手电，外边路灯太暗。”伤者的妻子和 母亲跟安绍华下了楼，到楼下一看没人。她娘俩不是好眼神地瞅着安绍华，看那神 情是受唬挨蒙被安绍华骗了。安绍华也发蒙了，忙催促：“赶紧找？”结果是伤者 走到了对面楼，在墙边躺着哪。伤者的妻子一看，忙喊：“滨杰？”此时，安绍华 才知道伤者叫王滨杰。他忙把王滨杰搀起来，摇摇晃晃搀扶到道边，截了辆出租车 说：“他伤挺重，别再耽搁了，快上医院吧？”直到这时，安绍华才松了一口气， 认为自己帮助人也算完成任务了，准备再截辆出租车回家。等着截车的时候，他看 见王滨杰母亲和妻子搀王滨杰往车里进，进不去。心想是挺难的，在四院门前搀他 上车时，自己和小韩两个大男人都费了很大劲地折腾了几次，她娘俩根本不行…… 热心肠的安绍华又动了恻隐之心：“帮人帮到底吧？”他忙又走上前去，搭帮她娘 俩把王滨杰搀上了车。总爱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的安绍华又犯寻思了：“去医院下 车上楼的，她娘俩会更难，又得耽搁时间，还是救人要紧？”想到这，他又跟着上 了车……笔者采访时，安绍华苦笑着伤感地说：“眃，我这个人哪，见到别人有难 处，不搭把手帮帮忙，于心不忍，不安生。”谁能料到，这一帮，帮出了一身麻烦， 惹上了天大冤枉…… 当时急于救人，他们就近去了公安医院。安绍华下车跑到挂号室一问，受伤患 者必须有派出所的验伤单才能收治。安绍华向她娘俩说明了情况，王滨杰妻子坚持 先去报案。安绍华坚持说：“救治要紧，王滨杰的伤很重。报案一句话两句话说不 清楚，耽误了最佳时间，后悔就来不及了。”伤者家属这才决定去哈尔滨市第一医 院。 途中，王滨杰妻子提出要看看安绍华的身份证，她说：“大哥，你的身份证给 我看看，你是好人哪，我得记住。”当时安绍华心里咯噔一下子：“想记住我的名 字，是不是藏心眼儿怀疑我？”便说：“车里面看不清楚，你放心，送医院安排好 以后，我陪你去报案。” 到了医院，大夫先开了做ＣＴ的单子，用担架抬王滨杰去ＣＴ室。她娘俩抬一 头，安绍华抬一头。他已经折腾大半宿了，很疲劳，王滨杰那一米八的大个子，抬 着压得受不了，当时为救人，心很急，咬牙硬挺着。拍出片子送到急诊室，大夫一 看说：“再晚来就有生命危险了，马上就得动手术？”王滨杰的妻子和母亲也很庆 幸，多亏送来的及时，若去报案再耽误耽误，就没有救治的希望了。都安排妥当后， 又赶来了两位王滨杰的亲属。有人帮忙了，王滨杰做上手术后，安绍华便对王滨杰 妻子说：“咱们报案去吧。”他叫来了一辆出租车，就一同先去了王滨杰的工作单 位。 王滨杰的单位在道外区太古街，他母亲是这单位退休的，他接班当了锅炉工。 当时是单位的工会主席接待了他们，了解一下王滨杰上夜班是怎么个情况，几点来 的几点出事的。工会主席又陪着他们一块到旁边的太古派出所报了案。报案时，安 绍华主动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给民警看了，民警记下来后对王滨杰的母亲和妻子 说：“多亏了这位好心的大哥啊？如果没有这位好心人，你儿子是生不见人死不见 尸啊。” 从派出所出来，安绍华又强打精神领她们到第四医院，找大夫帮她们取回那几 个不明身份的人留下来还剩余的九百元钱。走出医院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四点钟 了。折腾了一宿，安绍华浑身像散了架子一样难受。 那时候安绍华家还没动迁，住在道外区十二道街。他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家，开 门时，他爱人惊醒了，问他什么事儿这时候才回来？他含含糊糊说没啥事儿，倒在 床上就睡着了。 这天上午，安绍华去道里办事，心里还惦记着王滨杰手术后是啥情况，就顺便 去医院看望他。病房里，王滨杰的亲属和他妻子都在，王滨杰的开颅手术做得挺好， 取下了一小块头骨。他妻子从病床上拿起那块头骨，当着亲属和大夫、护士的面对 安绍华说：“大哥，你是王滨杰的救命恩人，你就是他的亲哥哥？” 从此以后，出于同情、怜悯和关心，安绍华隔三岔五地就去医院探望一次王滨 杰——没曾想，王滨杰的家属对安绍华的义举和关爱产生了怀疑，生发出绝情伤人 的举报、背信弃义的诬告——恩，变为怨；善，成了恶；义，结下仇？而心安理得 的安绍华，还蒙在鼓里……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