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08年1 月21日凌晨，八桂大地冰天雪地，天寒地冻，五十年一遇的冰冻灾害 袭击中国南方。 以炎热著称的广西首府南宁市，气温已经降到了1.6 摄氏度，天空中黑云压城， 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天气潮湿、阴郁而且寒冷。 此时，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副巡视员、禁毒总队总队长银延辉正在从宾阳县 赶回南宁的路上，一边听着广播里播报着自治区“两会”的消息，一边紧张地思考 着案件的进展情况。这一天的新闻很多：广西气温零度线已经到达了距离南宁市仅 有一百多公里的来宾市；马飚当选了自治区人民政府主席；抗击冰冻灾害进入了最 艰苦的阶段。快要回到南宁市的时候，他在电话里与南宁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 公安局长赵波作了详细的交流之后，立即下了决心：“今天晚上采取收网行动，抓 捕犯罪嫌疑人，将几个制毒窝点全部摧毁！” 他回到南宁市立即点将，马不停蹄地率了一个组赶赴南宁郊区的武鸣县。专案 指挥部一声令下，自治区公安厅禁毒总队、南宁市公安局、武鸣县公安局、宾阳县 公安局一直枕戈待命的民警火速行动起来，500 多名民警分成20多个行动小组，各 自扑向了预定的行动目标。自治区公安厅禁毒总队副总队长马卫东、南宁市公安局 副局长唐斌、宾阳县公安局局长蓝常宁率领的人马在宾阳县将三个贩毒团伙牢牢锁 定。赵波和副局长吕文率领的一组，将流窜到南宁市的主要犯罪嫌疑人之一黄春飞 紧紧咬住。而银延辉总队长、南宁市公安局禁毒支队支队长张中广、武鸣县公安局 局长葛沛松率领的这一组，将犯罪嫌疑人韦海宁等人控制在了其租住的制毒窝点之 内。 时间回溯到2007年10月，广西“两会一节九论坛”召开前夕。为了确保盛会召 开，广西警方重兵集结，加强了社会治安面上的工作。 10月13日中午，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在宾阳县二级公路通往南宁高速公路路 口的王灵检查站，一队公安民警正在公路上执行查缉毒品工作。宾阳县公安局禁毒 大队大队长卢理智一脸憨厚，笑眯眯地看着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却从不放松对任何 车辆的查缉和盘问工作。他是个已经在公安禁毒战线工作近二十年的老警察，对于 毒品有一种近乎猎犬般敏锐的嗅觉，而在这个有着两千多吸毒人员的大县担任公安 局禁毒大队长，他在重压之下早已将一切都藏在了微笑下面。 11时17分，一辆宾阳县开往柳州市的直达快班车到达了王灵，在民警的示意下 缓缓靠边接受检查。卢理智和副大队长伍文革上车进行检查，李博慧副大队长带几 个民警检查下面的行李厢。平常这类快班车没什么好检查的，看一看没有什么异常 也就放行了。卢理智他们上车之后扫了一遍，跟每个司乘人员交谈一两句话。准备 下车的时候，卢理智注意到司机的右手边放着一个写着“生化试剂”字样的纸箱， 上面写着收件人是柳州的黄海泽，而寄件人就写了“小王”两个字。这引起了卢理 智的注意，按常规，寄件人都要求写全名的，而这个人只写两个字代替，是不是有 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他问司机，司机说不知道，手续是托运部负责办的，他只 负责带到柳州去。卢理智当即决定对这个箱子进行检查，打开一看，一大堆黑色塑 料袋下面，是一包外形像精盐但稍微有点发黄的东西，大约有200 克重，打开袋子， 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K 粉！”一个民警惊叫出来。K 粉的化学名称叫氯胺酮，属于静脉全麻药， 有时也可以用做兽用麻醉药，一般人只要接触二三次即可上瘾，是一种很危险的精 神药品。K 粉外观上是白色结晶粉末，易溶于水，可随意勾兑进饮料和红酒中服下。 一些不法分子经常在迪吧、舞厅等娱乐场所将K 粉和冰毒、摇头丸一起兜售给吸毒 者使用，有的甚至把K 粉溶于水中，骗年轻女性服用后实施性侵犯，因此K 粉也被 人称做“强奸药”。它具有很强的依赖性，服用后会产生意识和感觉的分离状态， 导致神经中毒反应，产生幻觉和精神分裂症状，表现为头晕、精神错乱、过度兴奋、 幻视、幻听、运动功能障碍、抑郁，以及出现怪异和危险行为，同时对记忆和思维 能力造成严重的损害。近年来，K 粉逐渐代替了摇头丸和冰毒，成为广西娱乐场所 的新型毒品，这是宾阳县公安局禁毒大队第一次查获较大数量的新型毒品。 民警们随着快班来到了柳州市，联合柳州市公安局禁毒支队在托运部布下了罗 网。然而，犯罪嫌疑人已经得到了风声，并没有前来领取这个纸箱。 公路查毒旗开得胜，宾阳县公安局禁毒大队军心大振，连续上路开展查缉，很 快又取得了战果。10月27日这天暮色四合的时候，一辆出租车驶进了王灵路段，看 到执勤民警举起停车牌，出租车一冲一停非常突然，显然是想闯过去却又不敢。卢 理智立即警觉起来，命令民警包围上去。窗口一打开，坐在驾驶室的那个人对着他 们皮笑肉不笑，比哭还难看，后面三个年轻人神情紧张，其中一个的身子明显在颤 抖。民警们立即让他们全部下车，对车上的东西进行了检查，很快就在后座上发现 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赫然装着K 粉，共有302 克。民警们立即将四名犯罪嫌 疑人全部带回大队讯问。 卢理智在讯问犯罪嫌疑人张小章中得知，这四名犯罪嫌疑人都是柳州市人，通 过网上认识了宾阳县城一个自称为“小王”的人，说他手上有K 粉卖，每克20元， 于是他们这次专程来宾阳买毒品，跟“小王”联系之后在县城一个角落等他。“小 王”开车来到之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们得货后马上赶回柳州，没想到刚出县城 不久就被抓了。 又是这个“小王”！令卢理智震惊的还不只是这个问题，而是毒品的价格问题。 现在南宁、柳州等地娱乐场所里K 粉的价格，少说也有50元一克，贵的时候达到80 元一克，而张小章他们在宾阳买的K 粉竟然只有20元，已经是接近毒品生产地的价 格，其纯度还相当高。如果贩卖毒品的人是从外面买回来再转手贩卖，绝对是不可 能赚钱的。那么，从这个价格推断出来的结果是，宾阳县很有可能出现了制造毒品 的窝点，而且正在大肆进行制造和贩卖毒品犯罪活动。 这个念头从卢理智脑海中闪过的时候，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即向局长蓝常宁和 分管的副局长程光静汇报了案件情况和自己的分析判断。宾阳县位于桂中地区，抗 日战争时期著名的昆仑关战役就在这里打响，是南宁的咽喉路段，地理位置极为特 殊，历来是传统毒品海洛因的重要消费地区，也是毒品问题的重灾区，禁毒任务极 为繁重，但是制造和贩卖新型毒品的犯罪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两位局领导听了卢 理智的汇报极为重视，也充分肯定了他的分析判断，指示禁毒大队采取有力措施继 续追查毒源的同时，向自治区公安厅禁毒总队和南宁市公安局禁毒支队汇报情况， 以取得上级公安机关的重视和支持。 银延辉总队长接到案情报告后，立即与副总队长马卫东召集重案侦查队、新型 毒品侦查队的侦查员开会研究，经过对两个案件的分析研判，一致认为宾阳县极有 可能存在着制造和贩卖毒品的窝点。近年来，广西已经连续在柳州、梧州和百色等 几个市发现了大小不一的毒品加工点，主要是生产和加工冰毒，制造K 粉的情况还 是第一次遇到。银总队长指示马卫东立即带领工作组深入宾阳，采取一切有效手段 开展侦查，从揭开神秘人物“小王”的真实面目入手，力争彻底摧毁这一制毒贩毒 窝点，行动代号为“飓风”。 马卫东当天马上带领禁毒总队二队队长陈康宁和几个得力侦查员秘密来到了宾 阳，与蓝常宁、程光静、卢理智等人会面，再次对案件情况进行了深入细致的研究， 初步制订了案件的侦查方案。因为这一天是2007年11月6 日，他们又把这个案件称 为“11.06 ”专案。 “对于这个‘小王’，我们掌握了什么情况？”马卫东问。 卢理智说：“根据张小章等人的交代，这个人的基本特征是这样，年纪大概二 十出头，身高在一米六五左右，偏瘦身材、短头发、浓眉毛、脸颊有些扁。” “那天他是怎么过来交易的？” “他自己开着一辆天蓝色的小轿车。根据张小章的回忆，车型应该是铃木雨燕， 新买的车，车号他记不得了。” “车上还有什么人？” “有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子在他的车上，应该是他的女朋友。” “那我们先从这辆车查起，铃木雨燕是新推出不久的车型，价位高，样子花哨， 性能一般，宾阳不会有很多辆。就从车找人，一定要尽快把这辆车找到。”马卫东 的侦查思路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 案情分析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2点了，卢理智决定步行一段回家，让自己 在夜色中放松一下。 他刚刚伸了个懒腰，一辆蓝色的车从他眼前一晃而过，他无意中一看顿时瞪大 了眼睛，铃木雨燕！天哪，真是神了，怎么现在想啥得啥，刚说要通过车找人，这 车就找上门来了，真是天助我也。是它，绝对是它，天蓝色的铃木雨燕车，宾阳县 绝对独一无二！他死死盯住了远去的目标，牢牢地记下了它的号码，并且打电话告 诉了马卫东。 马卫东等人闻讯当即跳了起来，顾不上休息又来到办公室，通过蓝常宁局长找 到了宾阳县公安交警大队，连夜对这辆车进行了查询，了解到这辆车几天前刚刚进 行二手交易更换了主人。原来的主人名叫曾玉杰，男，二十三岁，宾阳县芦圩镇人， 住芦圩镇兴仁街310 号。循着这条线索，民警们继续查找，查到曾玉杰刚刚买了一 辆海南马自达，花了近14万元。从各方面资料分析，这个人跟张小章等人交代的犯 罪嫌疑人特征基本一致，但是为什么他这么快就换车了呢？这更能说明里面有问题。 “马上行动，一组调查芦圩镇兴仁街310 号；另一组负责查找这辆车，摸清犯 罪嫌疑人的住所。我估计犯罪嫌疑人不一定按照户口本上登记的地方住，一定要把 这个情况核实一下。”马卫动一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五点多钟，对下一步行动马上作 了部署。 彻夜未眠的民警立即投入了新的战斗，分成两个组开展行动。陈康宁和卢理智 两人一个组，开车在街上转来转去，查找那辆海南马自达轿车。正当两人停车买早 餐的时候，眼尖的陈康宁发现一辆海南马自达轿车开过去，号码与他们所要寻找的 一致。 “快，跟住这辆车！”陈康宁迅速钻进车里发动了车辆。 “还吃东西啊？”卢理智跟着上了车，拿着包子有点犹豫。 “你只管放心吃，在车上吃东西谁会怀疑你啊，你不饿我可饿了。”陈康宁边 吃边说，眼睛却死死盯住了前面的目标。 看着前面的车打右转向灯快要停下来的时候，陈康宁老练地将车速减了下来， 趁着将垃圾袋扔出外面的短暂时刻，已经记住了这辆车停放的地点，是芦圩镇芦圩 农业村委围村285 号。 接到这组的通知，由禁毒总队一队副队长甘赏、二队副队长王延斌与伍文革、 李博慧等人组成的两个组经过两天两夜的艰苦侦查，终于查清楚了这辆车上的两个 人，正是曾玉杰和他的女朋友覃雪清，285 号是他停车的地方，而290 号那栋正在 扩建的三层楼房，才是曾玉杰平时居住的地方，而他晚上经常出入的地点是宾阳县 商贸城929 号，那是他租来的，白天大门紧闭，晚上他们出入的时候才开灯。 “曾玉杰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小王’。”专案组的民警们下了定论。 “曾玉杰明明已经有住宿和停车的地方了，而且他住的那栋楼每层就有一百多 平方米，为什么还要租其他地方呢？”案情分析会的时候，有人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曾玉杰现在住的地方人员出入比较多，又是在宾州中学 的对面，如果在那里制造毒品，刺鼻的味道飘出来容易暴露，别人上他家也会发现 问题，所以，要找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来制毒，相对来说比较安全。”马卫东提出了 自己的看法。 “现在对这两个点都要进行侦查，咱们人员太少，必须从其他地方抽调人员补 充。”陈康宁说。 “那你认为应该抽谁？”马卫东问。 “我认为可以从警察高等专科学校侦查系禁毒班抽几个学生。”陈康宁提出建 议后，其他几位频频点头。 这一个夜晚，进入宾阳后连续工作了几天几夜的民警们终于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而在这两个点负责蹲守的民警们，依然振作精神，注视着犯罪嫌疑人曾玉杰的一举 一动。 案情逐级上报，引起了各级公安机关领导的高度重视，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 府主席助理、自治区公安厅厅长梁胜利批示：“务必一网打尽”。11月18日，自治 区公安厅决定成立“11.06 ”专案指挥部，时任公安厅副厅长黄克为指挥长，南宁 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赵波和自治区公安厅助理巡视员、禁毒总队总 队长银延辉为副指挥长，自治区公安厅禁毒总队副总队长马卫东、南宁市公安局副 局长吕文等领导为成员，加强了对专案侦查工作的领导和指挥。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