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发现晁码行踪的，是佳木斯市公安局前进分局下属派出所的民警。 这位民警不是绑架案专案组的成员，也不知道绑架案这个事情。这天下午，他 接到了一个打来的匿名电话，说一个网名叫做“生得平凡活得大胆”的小伙子，从 外地来到了佳木斯市。一到佳市，就到暗香来足道馆去瞎胡混。听说此人和佳市前 些日子的一个大案子有关。 佳市，是一些人对佳木斯市的简称。 接听了这个电话，这位民警立刻向上级领导打听询问，领导就边想边说：“最 近的大要案？那应该是至今没破的绑架案。” “是吗？那么这个被举报的人，难道是潜逃的绑匪？”民警这样猜想着，就带 人前往举报人所说的“生得平凡活得大胆”的落脚点三江旅店去查询，结果没有找 到人。 民警想了想，觉得既然此人有网名，应该是网络上的常客，应该求助网监部门， 查一查他和谁是亲密网友。 这个问题对于网警来说，是很容易办到的。经查得知，“生得平凡活得大胆” 来佳市之前，是在鹤岗市上的网，与之最后聊天的网友是佳市的，网名“不怕孙悟 空的白骨精”，看样子是个女网民。她的上网地点十分固定，就是前进区的风向标 网吧。 找到这位女网民，就可以找到“生得平凡活得大胆”的线索。民警带人赶往风 向标网吧。来到门口，民警让同伴进去，自己不急于进屋，而是站在门外给网吧的 营业座机打电话，他说：“我找在你们那里上网的‘不怕孙悟空的白骨精’，请帮 我招呼一下。” 网吧里，吧台小姐就喊：“白骨精，有电话找，孙悟空找你来了。”喊了两声， 男网管就说：“那小妞还没来呢，不过也快了，每天她都是这个时候来。” 民警请求：“请你在墙上的告示板上写我有急事找她，请她回电话。”然后就 揣起手机进屋了。 “你还真拿自己当孙悟空了，净折腾老娘。”吧台小姐不满地说着，不情愿地 找出粉笔，在告示板上写了“白骨精，孙悟空找你，回电133454××××9 ”。 没过几分钟，“不怕孙悟空的白骨精”来了，是一个丰胸肥臀的高个头女孩儿， 年纪不超过25岁。 她看到了告示板上的字，就说：“别说孙悟空，就是来哥萨姐找，我也不怕。” 说着，就去吧台上回电话。和许多“80后”“90后”一样，她把如来佛祖和观世音 菩萨简称为“来哥萨姐”。 她拨打了民警的手机，令她奇怪的是，手机竟然在自己身边响了起来。就在她 诧异地望着身边的陌生男子时，民警向她出示了警官证。 女孩儿并不害怕，她幽默地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条子’？” “严肃点儿，我们有事儿询问你。”民警板起面孔说。 关于“生得平凡活得大胆”，女孩宣称他绝对是好人，一定是有人诬陷他，并 猜测诬陷他的人，一定是网名“疙馕”的那个坏小子。 疙馕是东北方言，垃圾的意思。 “不怕孙悟空的白骨精”知道“疙馕”是谁，她一个电话，就把他招来了。 “疙馕”承认，自己就是那个举报人，本想和“不怕孙悟空的白骨精”处朋友， 却发现她和那个“生得平凡活得大胆”谈得近乎，并得知两个人要见一面，立刻想 起了网友见面谣：见面先吃饭，再把歌来献，旅店开个房，生米成熟饭。于是他顿 时妒火中烧，怀着让“生得平凡活得大胆”进派出所的想法，他杜撰了“生得平凡 活得大胆”是潜藏罪犯的谎言，进行了电话举报。 感到失望的民警问了一句多余的话：“他究竟叫什么名字？” “不怕孙悟空的白骨精”就说：“我们网上接触一两个月的时间了，昨天网聊 的时候他说过，好像是叫……对，叫晁码，我记得他说过，就是凑不齐108 人，否 则的话，他就会是晁盖而不是晁码了。” 晁码！多余的问话竟然有了意外的收获，也使得“疙馕”的诬告变成了举报。 民警兴奋了，立刻把这一情况向领导汇报。 情况很快传给了一线的老贾。 就在派出所民警查找晁码的同时，老贾他们也在沿着身份证这个线索，在鹤岗 市的各个旅店搜寻着晁码的下落。 买了晁码身份证的那个人，名叫楚祥柳，这个“90后”大男孩儿，可不是真心 想帮助晁码，有着旁门左道捞钱邪恶念头的他，一直在酝酿网上骗财骗色，正在犯 愁用谁的身份证进行支付宝注册和购买一个专门用于诈骗的手机，自己的身份证不 能用，亲朋好友他又不想坑害。正在这时，晁码一下子解决了他的难题，于是他开 始了疯狂的网络欺骗。 楚祥柳开始培养自己的裸聊群体，试图从中找到可以要挟索财的目标。 所谓“裸聊”，是指除去脸部外，其他身体部位全部裸露在摄像头下，通过网 络视频传给聊天对象的聊天方式，以大胆露骨的文字和动作进行交流。它是继网上 色情电影、网络诈骗之后又一“异军突起”的网络犯罪形式，成为犯罪分子要挟他 人和非法敛财的手段。网名“迷富婆的俊小鸭”的楚祥柳，有了可以掩护自己、嫁 祸于人的新手机后，就决定对网名“赏鸭婆”的女网友下手了，他要求对方裸聊。 “赏鸭婆”是大庆市的一名女教师。一天晚上，由于和丈夫吵架，她在外面喝 醉了酒。回到家里，百无聊赖的她打开了电脑，开始上网进行视频聊天。就在这个 时候，她在网上碰到了“迷富婆的俊小鸭”。 两个互不相识的异性，一个只有24岁，一个却已经44岁了。虽然他们年龄相差 一倍，却是一见如故，聊得非常投机，而话题也很快从日常生活转到了两性关系上。 在楚祥柳一番甜言蜜语之下，“赏鸭婆”逐渐对“迷富婆的俊小鸭”产生了好 感。这时，楚祥柳又通过网络，给“赏鸭婆”放了一段不堪入目的录像。看到“赏 鸭婆”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楚祥柳进一步提出，要“赏鸭婆”把衣服脱了，和他裸 聊。 “赏鸭婆”虽然醉了，但是还没有放松警惕，她说：“你连给我手机号的勇气 都没有，我怎么会在你面前一丝不挂呢？” “那我就立刻给你手机号。”楚祥柳说着，就把自己的那个新手机号给了对方。 “赏鸭婆”得到了手机号，尝试着打了一下，通过视频，她从对方手机的来电 显示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才相信了。不过当夜，她还是没有裸聊，只是看着 屏幕里那个“迷富婆的俊小鸭”的裸体，看得不愿意下机了。 次日，“赏鸭婆”没有和丈夫吵架，但是昨夜的裸聊已经让她色毒成瘾，她主 动和“迷富婆的俊小鸭”聊了起来。 丈夫在单位值班，这次她就聊得无拘无束。情感一旦不受制约，就会失去理智， 她终于由裸欣赏者变成了参与者，在摄像头前，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了。这第一 次裸，她就裸了半个多小时。 三天后，“赏鸭婆”正在家里通过网络和“迷富婆的俊小鸭”进行正常状态的 聊天。这时，“迷富婆的俊小鸭”忽然发了一段视频录像给“赏鸭婆”。 在“迷富婆的俊小鸭”发过来的视频画面中，一个中年女子在电脑前脱光了自 己的衣服，“赏鸭婆”惊呆了，因为画面中的这个女人正是她自己。 “赏鸭婆”不清楚“迷富婆的俊小鸭”录这个视频录像用意何在，难道是要敲 诈自己？她从此活在胆战心惊中。 又是三天过去了，“迷富婆的俊小鸭”要“赏鸭婆”给他两万元的录制费和删 除费。 面对敲诈，“赏鸭婆”的精神都要崩溃了。她无法想象，事情一旦传出去，自 己该如何面对丈夫和孩子。 万般无奈的“赏鸭婆”只好答应付钱。她带着钱赶往鹤岗市。 老贾他们已经通过身份证线索锁定了楚祥柳，就在这时候，佳木斯的情报传过 来了。 两个线索，哪个是真的？几经分析判断，老贾觉得鹤岗市是烟幕弹，晁码人在 佳木斯市，这个可能是存在的。不过也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佳木斯市的消息是 烟幕弹，而晁码就躲藏在鹤岗市。 两个都有可能是真的，也都有可能是假的，这是最难办的。老贾考虑了半天， 最后决定，先把自己锁定的嫌疑人抓起来审查。 楚祥柳在从“赏鸭婆”手里接过钱的时候，老贾他们出现了。 幸亏老贾抓住了他，因为他并不会删除录像资料，准备无休止地敲诈下去。 问清了晁码身份证的来龙去脉，老贾把楚祥柳交由当地公安局处理，然后带人 返回佳木斯市。 和派出所民警交流了情况后，老贾布置警力在重点场所进行明察暗访，终于在 次日傍晚得到消息，那个叫晁码的人去了绅士足疗馆。 “绅士足疗馆，这种醉翁之意不在脚丫子的地方，能光顾的有什么绅士，都是 社会渣子。”老贾说。 完成对足疗馆的布控后，老贾带人闯入了晁码和“三陪小姐”共处一室的包房。 包房里确实有一个青年男子，但是抓住后发现，这男子不是晁码，但他用的身份证 确实是晁码的。 经过讯问，该男子交代，他本是齐齐哈尔人，因为打架斗殴伤了人，到佳木斯 市躲避风头，刚来这里，就遇见了晁码，他向晁码讲了自己不敢使用自己身份证登 记住店的难处，本想让晁码带着他去旅店做个担保。正急于给警方布迷阵的晁码一 想，这人不也可以做自己的免费替身吗？就把自己的旧身份证交给了他：“借你用， 你给我留一个电话，等到你这麻烦的风头过去了，再还给我。”晁码的旧身份证还 没有过期，可以和新身份证并行使用。 于是男子使用晁码的身份证，从而让派出所的民警误会了。 专案组的人认为，从人质控制地的手机对手机式的通话，到鹤岗市的烟幕弹， 再到佳木斯市的替身，这一切证明，晁码是一个反侦查能力特别强的犯罪嫌疑人， 如今肯定外逃到谁也猜不准的地方隐藏起来，缉拿他绝非易事。 老贾最初也同意大家的分析。不过几天之后，他忽然有了一个醒悟，觉得晁码 返回佳木斯市虽然是短暂停留，但其中折射着他的“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思路。 那么，如果他再次运用这个思路，他就应该隐藏在双鸭山市。他决定再去双鸭山查 找。 晁码果然又溜回了双鸭山市。新旧两张身份证在两个城市布下了迷阵，他觉得 自己这回绝对安全了。这回他不住旅店，而是通过QQ，把女网友找了来。 在等待石广旭和景泉利的日子里，晁码除了在工地上班，还上网结交了不少异 性网友，他很会忽悠网上的女孩子。其中双鸭山的阿美，让他哄骗得多次前来佳木 斯市与之会面。 晁码自然不能说自己来双鸭山市的真正原因，只是谎称自己想她了，决定和她 进行试婚式的同居。这番假话，竟然把单纯的阿美感动得热泪盈眶，当即就把租住 屋里的女伙伴清理出去，和晁码住在了一起。 阿美在足道馆当小姐，当然是那种既懂得足疗养生技术也兼职色情服务的双料 小姐。晁码谎称自己打伤了人，眼下不便出去干活挣钱。阿美就表示：“不差这几 个月，我挣钱供你花。” 倒贴式的同居生活，让阿美感到幸福满足，于是她就在自己的“我陪流氓求长 寿”的博客里，把自己的幸福生活好一顿描述，把晁码称赞了无数遍。 老贾他们找了三天，没有结果，就决定上网查一查，结果就查到了阿美的博文， 阅读后对这个晁码形成怀疑。通过当地警方的帮助，查清了阿美的情况。经过对阿 美住所的监控，很快发现，和阿美在一起的晁码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只是目前还不 知道阿美具体住在这栋楼的哪个单元哪个房间。此刻已经无法进行深度的调查了， 老贾害怕惊了抓捕对象。 就在这时候，老贾的电话响了。电话是双鸭山市的刑侦同行打来的，传递的消 息正好解决了老贾的难题。对方告知，阿美住在这栋楼的五单元502 室。 消息的来源是附近一家烧烤店的外卖送餐员提供的。阿美有一个习惯，每天后 半夜下班回来，都要叫烧烤外卖，十串羊肉串和十串牛肉串。平时自己一个人的时 候，她都是回来后再叫餐。如今家里有了晁码，她就提前叫了，她喜欢凉食肉串。 巧的是，这家烧烤店赶上送餐员不在，就由收银员代劳。这位收银员是个网络迷， 由于吧台里的电脑连着宽带，她能经常上网。送餐前，她在网络上刚好看到了悬赏 缉拿晁码的网络告示，在送餐的时候，觉得阿美的男友与通缉的犯罪嫌疑人酷似， 就打了110.既然阿美具体住处已经搞清楚了，老贾他们决定当晚行动。考虑到阿美 工作到后半夜的情况，为了确保抓捕行动万无一失，老贾决定晚上十点半动手。 租住屋里，晁码躺在被窝里，想着自己逃避警察追捕的一系列措施，不由得暗 暗得意：什么神探，在我面前，统统是笨蛋。 有人敲门，他以为是阿美回来了，就问也不问，立刻开了门，结果被老贾他们 按倒在地，上了手铐。 老贾他们敲门，原本是想冒充物业人员查漏水的，还担心能否把门叫开，没想 到晁码问都不问，就把门打开了。这种阴差阳错的顺利，被老贾总结为“天网恢恢， 疏而不漏”的不二法则。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