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接下来,卢暴义要走访的是法院行政庭的庭长朝寒。确切地说,是拜访朝寒的
      妻子华晓鎏。
      
          朝寒是那种把行政职务当做经济资本的公务人员,而他的灰色创收手段,就是
      收钱的事妻子出面,职权回报的事,由他不露声色地暗中完成。不仅仅是法院的这
      个环节,公安局检察院的环节,他也可以通过找关系,来为出钱者平事。而为了蒙
      蔽世人,两个人时常吵吵闹闹,给人一种夫妻不和的假象。
      
          朝寒深知信息就是财富的道理,平素他最为关注谁家惹上了法律麻烦。卢家的
      孩子出事,他比任何人知道得都要早,因为狄仪媚的父亲是瓦匠,在朝寒家盖砖瓦
      房的时候,是干活的包工头,凭借着这个关系,但凡亲戚朋友熟人中谁家有了麻烦
      事,总来找他请教。当然,不是空手来咨询的,总要带一些平常百姓的礼物。如今
      自己的女儿出事,究竟要不要报案,他拿不定主意,就找朝寒商量。
      
          朝寒和卢暴义没什么关系,不过他知道此人一骗致富的经历,就觉得和这样的
      富人要是搭上关系,钱权通谊就好了。卢暴义诈骗案不归他审理,于是他就暗笑刑
      庭的那几个法官,把卢暴义判刑,只是给卢晓春出了一口气,自己什么也没有捞着,
      太傻了。要是换了自己,刑事改成经济纠纷,或者判个缓刑,就能交下这个阔佬,
      钞票不就大把大把地来了!基于这样的认识,当狄仪媚的父亲说要告卢暴义的时候,
      他觉得这是和卢暴义建立关系的机会,于是就积极支持他告发,并故意在社会上造
      成自己支持狄仪媚一家的声势。
      
          卢暴义果然在卫乾匾的指导下,来疏通他的关系了。
      
          卢暴义前脚进门,后脚下班的朝寒连家都没回,直接回避了。
      
          华晓鎏接待了卢暴义,深知夫心的她,在笑纳了两沓钱后,除了表示法院这块
      朝寒会不遗余力帮忙,还给卢暴义提供了许多该走动的关系。其中关于检察院该找
      谁,她说:“要在副检察长中找一个人帮你们说话,否则检察院这关就有可能拿不
      下来。”当然,她这样积极,也有个人私心,只要案子到检察院为止了,那么,丈
      夫就不用在自己单位里搞人情案子了。
      
          公安局主管刑侦的是俊旺副局长。卢港智要想有罪变无罪,没有他的点头是绝
      对不成的。在研究如何摆平此位副局的时候,卫乾匾多次叹息:“此人很难对付。”
      卢暴义很是不以为然:“大不了,多送他几沓钱。”卫乾匾就说:“送礼要投其所
      好,这位不喜欢钞票。”卢暴义疑惑地问道:“那我送他什么?”卫乾匾就说:
      “你还是先拿钱试探一下吧。”
      
          卢暴义带着四沓钱去了俊旺的家。一进屋,他疑惑自己走错了屋子,进的不是
      警官的家,而是古玩字画爱好者的家。客厅的东墙壁上,有一张国画,一位号称虎
      王所画的工笔虎,惟妙惟肖跃然纸上。西墙上摆放着家庭影院和电视机,长长的有
      线电视线,不规则地堆在地板上。南面与阳台相隔离的落地窗前,摆放着两个根雕,
      一个上面放着文竹花,另一个上面则放着一个小鱼缸,里面手掌大小的两条金鱼在
      悠闲地懒游着。北面靠近房门的墙壁上,是通长的书柜,不过里面书籍很少,摆满
      了瓶瓶罐罐。
      
          见卢暴义进来,俊旺先定了规矩:“到我家来做客可以,不过关于你侄子的事
      情,一句也不要说,否则我就要下逐客令了。”
      
          “好的,好的。”幸亏卢暴义早有心理准备,他沉稳地答应着,坐了下来,
      “听说你家孩子今年要高考?一定会考个好学校。不过现在学校好,费用也高。我
      今天给孩子带来点助学资金。”
      
          “别扯这个,我是无功不受禄,也不想在你面前有什么功。”俊旺人不太热情,
      坐在靠近鱼缸的竹椅上,观赏着小金鱼。他讲话的语气还是很坚决的,不容商量。
      
          卢暴义只好收起了拿出来的钱。
      
          闲扯了一会儿,卢暴义就告辞了。
      
          卫乾匾知道会是这样,见到卢暴义,就告诉他说:“我陪你去哈尔滨的珠宝古
      玩城,买一件清朝的玉质鼻烟壶。”
      
          鼻烟壶的概念卢暴义的脑海里一点没有,直到看见这标价5 万元的物件,他怀
      疑地问道:“这破玩意儿,俊旺会喜欢?”卫乾匾就打着保票:“放心吧,只要这
      东西一拿出来,他就不会只看金鱼不看你了。”两个人砍价,最后以21000 元的价
      格买下。卢暴义怀疑商家赔本:“价格砍掉一多半,老板还能挣钱吗?”卫乾匾显
      得很懂:“古玩是千倍的利润,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果然如卫乾匾所说,俊旺这回对卢暴义换了个态度,将鼻烟壶仔细验看,一副
      爱不释手的样子。
      
          “这是我祖上留下来的一个玩意儿,咱们也不懂这东西,还不如送给你这个行
      家呢。”卢暴义按照卫乾匾所教的说。
      
          玉鼻烟壶俊旺收下了,关于卢港智的事情,他什么话都没说,还从衣袋里拿出
      二百元钱,权作卢暴义出让传家宝的补偿费。
      
          “真是有病,给四沓钱不要,对两沓钱就能买来的东西,却视若宝贝。”卢暴
      义见到卫乾匾后这样说。
      
          “你以为喜欢古玩的,精神都正常啊?都他妈的神经病,中国就是这样,神经
      病喜欢的破烂东西,也能形成一个市场。”卫乾匾感叹着。
      
          “咱们干的是颠倒黑白的事情,所以必须在市委市政府两个大院当中,寻找一
      个乌纱帽大一点的官,让他在上面有话,这样下面的人就可以师出有名地办事了。”
      
          “那就找市委书记,他的官最大。”卢暴义说。
      
          “你以为自己手里的钱是宇宙货币呀,啥都能买动?别忘了,你能进去蹲几年,
      就是因为他的批示。”卫乾匾提醒着。
      
          “可不,我把这茬忘了。那就找政法委书记。”卢暴义又说。
      
          “也不行,听说他对你们这类人,根本没有好感。”卫乾匾摇头。
      
          “那你说找谁?”卢暴义想不出人来,就等着卫乾匾拿主意。
      
          “找全汶豪。”卫乾匾说出自己的决定。
      
          “他不是宣传部的嘛,共产党的喇叭匠子,一个耍嘴皮的人,在市委市政府的
      干部中,最没实权了。”卢暴义还有点没瞧上眼。
      
          “有实权,人家还不一定愿意理你呢。正因为他没有实权,你才有机会。”卫
      乾匾分析。
      
          “那我给他拿几沓钱?”卢暴义问道。
      
          “不拿钱,你这么办……”
      
          卢暴义没去家里拜访,而是直接去了全汶豪的办公室。
      
          “这娱乐业的生意,不好干,总是不被人当好人看。我想利用自己的资金,转
      行做别的生意,希望你支持我。”卢暴义这样说。
      
          四十出头的全汶豪是一个想往上干的人,可是受职务的限制,他没有机会掌控
      实业创造出自己的经济业绩,而仕途的升迁,离开了经济上的政绩,就一点希望都
      没有。卢暴义的这番话,让全汶豪一下子有了兴趣,他盘算,要是真能把卢暴义扶
      持成正道生意人,红色企业家,那么,自己将来就多了一份仕途资本,副职变正职,
      以至于有更大的晋升。于是他对卢暴义进行了一番鼓励。有了这番鼓励之后,他又
      觉得应该有点施恩的表示,于是在卢暴义告辞之后,他就打电话给公安局长,过问
      了卢港智的事情,并作出了实事求是查清楚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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