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区、市两级公安机关的资深法医对四具尸体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检查,最后确认
      :一号尸周子雄,男,四十四岁,贺州市八步区地方税务局贺街分局局长;二号尸
      凌小云,女,四十七岁,周子雄的妻子,个体经营户;三号尸周雪,女,十六岁,
      周子雄的女儿,贺州市第二中学高一学生;四号尸周重霖,男,十五岁,周子雄的
      儿子,贺州芳林中学初三学生;一、二号尸发现时均躺在现场四楼夫妻卧室里的床
      上,三、四号尸发现时分别躺在现场三楼各自卧室里的床上。
      
          尸检发现,四名被害人死亡原因基本相同,均为颅脑严重损伤致死。四人的头、
      颈部均分别有钝器伤及锐器伤。从伤口形状分析,造成钝器伤的为直径2.6 至3.2
      厘米、重量6 至8 磅的铁锤;造成锐器伤的则为锋利的单刃凶器,疑为水果刀或匕
      首。四名死者全身未发现抵抗伤,据此判断均是在睡眠状态中被害。结合死者胃内
      容物判断,四名死者的被害时间为5 月1 日晚23时至5 月2 日凌晨2 时之间。
      
          死者的房屋属于中小城市或城镇常见的筒子楼,上下六层,总面积超过八百平
      方米。破案指挥部从南宁、柳州、桂林、梧州等地公安机关调集一批优秀的刑侦技
      术人员及痕检专家,组成若干小组,对房屋内外进行了认真细致的勘查。总指挥梁
      宏伟和刑侦总队长刘志强要求现场勘查人员本着对受害者负责、对法律负责的态度,
      全身心投入勘查工作,如因工作疏忽错失有价值的痕迹或犯罪证据,即追究责任、
      严肃处理。
      
          现场勘查工作历时六天方告结束,几乎创下广西单个刑案现场勘查耗时之最。
      在一百四十多个小时里,十多名痕检专家围绕这幢上下六层,有数十间卧室、卫生
      间、大小客厅、书房、健身房、杂物房等大小房间的住宅楼,夜以继日地进行耐心
      细致的勘查。经过艰难的甄别、比对、筛选,形成了比较一致的意见:门窗无撬挖、
      攀爬痕迹,凶手应是从大门或后门叫门或利用自配钥匙开门进入。结合尸检发现死
      者均为睡眠状态中被害,自配钥匙进入的可能性更大。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凶
      手当晚曾留宿现场。因此,判断此案为熟人作案。凶手与被害人关系密切,熟悉现
      场环境,掌握被害人的行止及起居规律,有接触被害人窃取钥匙进行复制的条件。
      现场橱柜、桌屉、保险箱等部位均未发现翻动痕迹。经被害人亲属清点,家中现金、
      有价证券、金银首饰、玉器古玩及电脑、摄像机、照相机、手机等贵重物品没有遗
      失;两名女性死者未发现被性侵犯的迹象,可排除入室抢劫杀人或入室强奸杀人的
      可能。此外,周子雄的母亲彭女士在二楼的卧室曾被凶手“光顾”,室内财物同样
      没有遗失,这说明彭女士曾被列入凶手的黑名单,但她当晚留宿于大儿子家,因此
      幸免于难。凶手曾在洗手间清理过身上的血迹。现场未发现凶器,估计凶手自备凶
      器,作案后带离现场。负责足印、指纹提取鉴别的勘查小组从大量复杂纷繁的鞋印、
      足迹、指纹中,找到了凶手留下的两枚鞋印、一枚指纹及一枚血掌纹,并断言:此
      案是两人或两人以上共同作案,其中一人足弓先天性畸形或残疾。
      
          据此,现场勘查组向指挥部提交了如下结论:一、凶手与周子雄本人或其家庭
      成员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或某种利害关系。这种仇恨或利害关系可能是公开的、直接
      的,也可能是隐蔽的、间接的。凶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通过制造灭门案,使仇恨
      得到彻底宣泄,或者通过灭门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二、凶手心胸狭窄,性格偏
      执,行事好走极端,不计后果。平时善于伪装,取得被害人的信任,使被害人丧失
      警惕性和防范意识。三、凶手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凶手十分熟
      悉现场环境,并掌握被害人的生活规律。在作案工具的选择上,凶手显然作过专门
      研究,铁锤是对睡眠状态中的被害人实施致命一击的最有效的武器。四、凶手具有
      一定的反侦查经验和心理承受能力,作案手段有累犯的特征,不排除雇凶杀人的可
      能。不过,当前涉案影视及文学作品泛滥成灾,凶手完全可以无师自通,模仿作案
      手段。
      
          根据尸体检验及现场勘查两方面提供的情况,指挥部连夜召开动员会,进行了
      具体部署:一、以贺州市公安局参战民警为主体,以周子雄、凌小云为重点,对周
      子雄一家的关系人实行地毯式排查。二、调取市区治安监控系统的监控录像,对案
      发路段爱民路5 月1 日晚8 时至5 月2 日早6 时这个关键时段内在发案地点出现的
      可疑人员一一排查、核实。三、对被害人的电话、电子邮箱、QQ、微博等电子信息
      进行全面梳理。
      
          国际刑侦界有一个通行的说法,叫“三日黄金段”,意即有明确现场的刑事案
      件,案发三天内是破案的黄金时段。超过三天,随着时间的流逝,破案机率将逐日
      减小,直至丧失。上至指挥员,下至普通专案民警,人人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都
      铆足了劲,抓紧分分秒秒进行排查。至5 月5 日,专案民警已对与被害人有关的数
      百人、近千条线索、上万则电子信息逐一进行筛选、过滤,结果大出意外,有价值
      的线索几乎为零。难道“三日黄金段”的魔咒要在这里应验?侦查工作陷入了进退
      维谷的窘境。
      
          破案是硬道理,侦查工作历来以成败论英雄。何况这还是贺州建市以来仅见的
      通天大案。没有一个明确的交代,如何面对汹涌而来的社会舆论?有一位署名“拉
      登二世”的网民说得邪乎:周子雄因为征税得罪了一位香港老板,仇家从境外重金
      雇请一名亚裔职业杀手前来寻仇。这名通晓多国语言、连英国的苏格兰场都忌惮三
      分的杀手以华侨游客身份潜入贺州,仅用一个晚上就制造了灭门惨案,了结了这笔
      生意。当大陆警察在贺州忙活时,杀手已经在加勒比海滨度假了。大陆警察这点儿
      本事,只配去街头巷尾抓赌……
      
          太气人了!可嘴是人家的,网络又是高度言论自由的地方,除了无奈,又能怎
      样?回击这类不负责任言论的唯一办法就是把案子破了,让事实说话。可是,这又
      谈何容易!仅周子雄这条线的排查,警方就投入了大量警力,最后却一无所获。单
      位同事及周围群众对周子雄的评价,可以说是大相径庭,让专案民警始料不及。
      
          爱民路149 号周宅周围的住户对5 月2 日凌晨发生在周家的事情毫无觉察,事
      前并没有注意到任何征兆,案发时也没有听见楼里传来搏斗及呼救、惨叫的声音。
      对他们来说,这个晚上跟平时一样,没有什么异常。直到当天中午大批警车来到周
      家楼下,还拉起了警戒线,才知道出了人命大案。这里的住户对周家的了解几乎是
      空白。周氏夫妇跟邻里没有什么往来,更谈不上交情。五口之家,只有上了年纪的
      周母彭女士闲来无事,偶尔到邻居家串门聊天。邻里对周家的零星了解,也是从彭
      女士口中获得的。
      
          两位开店业主的证词很有代表性。一位与周家一墙之隔的小百货店老板说:做
      了五年邻居,还没跟周氏夫妇说过话。他们从来不到小店买东西,哪怕是一包盐。
      只知道夫妻俩中老公是当官的,什么单位、什么职务一概不知。老婆是做生意的,
      当然不是经营油盐酱醋之类的小生意,而是房地产开发的大生意。“人家是发财佬,
      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面对民警的询问,小百货店老板还有点儿愤愤不
      平。另一位在周家对面开摩托修理店的师傅对周氏夫妇的评价与小百货店老板惊人
      相似:“这对夫妇平时有点儿目中无人。也不奇怪,有钱人都这样,跟我们这些穷
      人没有共同语言。”民警问你根据什么说他们是有钱人?修车师傅的理由很充分:
      “夫妻俩一人一部小轿车,老婆开的是”帕萨特“,老公开的是”奇瑞旗云“,不
      久前又换了辆”长城哈弗“,能没有钱?其实,什么都不用问,光看房子你就能看
      出人家是有钱人。这条街上的房子,一般是三层、四层,顶多是五层,唯独他家是
      六层半,简直是鹤立鸡群!所有的住户,底层不是自家开店,就是出租给别人经营,
      唯有他家把底层用来当车库。说来也不奇怪,人家不差钱……”言语中多的是冷淡,
      少了一份同情。问他对案件有什么看法,修车师傅闪烁其词,声称“不好说”,提
      供不了什么情况。
      
          居民们对案件的冷漠态度,使民警感到震撼。这是否属于仇富心理,只能由专
      家教授们来解释了。爱民路居民小区属于贺州市开发的新区,住户来自四面八方,
      不少是来自钟山、富川等县城的谋生者,原来不认识,入住后也没有什么来往,属
      于“鸡犬之声相聞,老死不相往来”的状况,邻里提供不了什么情况也很正常。让
      民警们感叹的是,这种人们习以为常的“水泥森林”,掩盖了多少罪恶!
      
          对周子雄生前所在单位的调查,同样没有结果。据同事反映,周子雄两年前从
      贺州市地方税务局稽查局下派贺街分局挂职,工作勤勉,作风正派,口碑不错,没
      有发现跟谁有什么矛盾。周子雄平时说话幽默,性格随和,上下左右关系不错,群
      众基础较好,这一点与爱民路住户的评价反差较大。
      
          按照现行的干部任免提拔制度,以周子雄的年纪,提升的空间不大。一般情况
      是在现职上维持数年,高配个主任科员后退居二线,直至退休。周子雄是个精明人,
      这个道理他应该懂,不会去做“跑官”、“买官”那些无用功。既然没有挡别人升
      官的路,所以,因单位内部矛盾招致灭门之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地税工作者为了
      培植税源、征收税金,与方方面面的纳税人接触较多,也经常处理一些偷税、漏税
      的不法行为,得罪人是难免的,遭打击报复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但不至于到灭门的
      程度。像周子雄这个层次的税官,打交道的多为乡镇企业或小本经营的个体户,说
      他因征税得罪香港大老板的传言纯属无稽之谈。总之,因工作关系而引来灭门之祸,
      这种说法毫无根据。
      
          在生活作风上,周子雄不饮不嫖,没有发现与哪个女人关系暧昧。他唯一的不
      良嗜好就是打麻将。开始还属于娱乐性质,后来越玩越大,一晚牌局输赢上万元也
      是有的。专案民警找到了周子雄的几位牌友,发现都是政府机关有头有脸的人,有
      的还是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这些人都说,他们玩麻将纯粹是娱乐消遣,为了增加
      刺激性,也玩点儿小钱,彼此间有赢有输,有时也在牌桌上翻过脸、拍过桌子,但
      毕竟不是什么大事,酒杯一举就冰释前嫌,没有人会较真儿,更不会因此结怨杀人。
      民警当然不会仅听他们的一面之词,也曾做过进一步调查,但均未发现可疑情况。
      几天下来,围绕周子雄关系人的调查实际上已经山穷水尽。惨案起因始于周子雄的
      推测基本被排除。于是,凌小云迅速取代周子雄,上升为调查的重点。
      
          凌小云在与周子雄结婚之前,曾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在惨案中遇害的女儿周
      雪,实际上是她与前夫所生,改嫁周子雄后才改为周姓。凌小云身高一米六四,在
      南方女性中属于高挑身材。她生得眉清目秀,即使是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和
      容貌依然不减当年。这也是小她三岁、没有结过婚、又是铁饭碗国家干部的周子雄
      当年对她一见倾心的原因。对于当初为何离异,凌小云本人对外一直讳莫如深。有
      传聞说,她成为富婆后,那位离异多年的前夫曾来找她,要索回女儿的抚养权。凌
      小云当然不愿意,也知道嗜赌如命的前夫醉翁之意不在酒,便一次性付了一笔可观
      的补偿金,让他割断与女儿的联系。前夫却得寸进尺,多次纠缠敲诈未能如愿,便
      在电子邮件里放了狠话,扬言要杀了她全家,以解心头之恨。
      
          这条线索引起了专案组的注意。一般来说,凌小云受到这样的恐吓,应该首先
      告诉自己现在的丈夫。但她与丈夫及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同时遇害,调查死无对证。
      她会不会在生前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亲友,比如她的母亲、妹妹或者婆婆彭女士呢?
      为了进一步核实这个情况,专案民警登门询问了凌小云的母亲及婆婆彭女士,两位
      老人都表示凌小云生前没有提到过这件事情。找到与凌小云一母同胞的妹妹凌小娟,
      不料凌小娟马上证实了这件事,说是今年春节时姐姐亲口告诉她的,还提供了凌小
      云的电子邮箱密码。凌小娟说:案发前一天,即4 月30日晚上,她在爱民路上无意
      中看到了前姐夫黄强(化名)。当时,他与两名形迹可疑的黑衣男子窃窃私语,神
      情极为诡秘……
      
          黄强的嫌疑十分明显。然而见到黄强,专案民警就在脑子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
      号。黄强面黄肌瘦,不到五十岁的人,身子佝偻,头发花白,满脸憔悴,回答民警
      的问话时他不停地咳嗽,看样子是病得不轻。问他4 月30日至5 月2 日到过什么地
      方、有什么人可以证明,他说那几天他得了重感冒,头痛发烧,一连三天,每天上
      午10时都到县医院打吊针,一吊就是三个钟头,医生、护士都可以证明。专案组派
      人到县医院了解情况,医生、护士都证明黄强所说属实。问起春节期间是否给凌小
      云发过电子邮件、都说了些什么,黄强惨然一笑,说自己患了慢性胃炎,久治不愈,
      没有固定工作,生活困难,根本买不起电脑,更不会上网发电子邮件。他在网吧帮
      人看店,连简单的开机关机还没学会。黄强最后反问:你们大老远的跑到梧州来找
      我,就是问这些?凌小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专案民警看他不像是装糊涂,便告诉
      他凌小云死了,是在家里被人杀死的,十六岁的女儿周雪同时遇害。黄强不由得嚎
      啕大哭。专案民警只得反过来安慰他,让他节哀顺变,并请他提供相关的情况。
      
          黄强回忆,他是1992年在深圳打工时认识凌小云的。当时她刚从南宁到深圳,
      一时找不到工作。看她有些可怜,又是老乡,出于同情,黄强鼎力相助,把她介绍
      到自己务工的一家台商开的皮具厂上班。似乎是为了感恩,后来凌小云竟爱上了其
      貌不扬的打工仔黄强。两人热恋两年多,1995年凌小云怀了孕,两人也由此第一次
      发生了争执。凌小云坚持要把孩子流掉,继续留在深圳打工。黄强则认为两人年龄
      不小了,也该生儿育女了,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最后凌小云被说服,两人当即辞
      工,双双回了梧州老家。当年11月23日,农历十月初二,女儿呱呱落地。因为当天
      正好进入农历廿四节气中的“小雪”,所以就给女儿起了个温馨而意味深长的名字
      ——小雪。夫妻俩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生性不安分的凌小云渐渐发生了变化,抱
      怨日子太清淡,生活太艰辛,鼓动黄强把女儿留给公婆抚养,夫妻双双返回深圳继
      续打工生涯。此时,黄强的胃病已相当严重,还得为了生计奔波劳碌,得不到很好
      的休息和治疗,身体日渐虚弱。他不同意外出打工,夫妻再次发生争执。加上凌小
      云与公婆不和,家庭关系出现了裂痕。这时候,凌小云提出分手。黄强长期受病痛
      的折磨,不想拖累凌小云,就答应了。于是,凌小云在一个萧瑟的冬日傍晚悄悄离
      去。
      
          妻子离开后,黄强与女儿相依为命,艰难度日。凌小云一直没有音讯。让黄强
      最难堪的是在幼儿园接送女儿的时候,小雪经常缠着问爸爸“:别的小朋友都有妈
      妈来接送,我的妈妈去哪里啦?”每逢这种尴尬,黄强都尽量搪塞,说你妈妈去了
      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天真的小雪就回头骄傲地向小朋友宣布:要不了多
      久,妈妈就会来接我了……说到伤心处,黄强竟当着几个民警的面放声大哭,弄得
      民警们也有点儿心酸。民警问:“小雪是什么时候去跟妈妈生活的?”
      
          黄强哽咽着说:“是2000年,小雪刚满五岁。”那年11月,出走后一直没有音
      讯的凌小云突然回来了。一别五年,凌小云已非昔日可比。她穿着时髦,浑身珠光
      宝气,俨然一副贵妇人的模样。凌小云向黄强摊了牌:她此番来,是要把女儿带走。
      直到此时,黄强才知道凌小云已另外组织家庭,丈夫是国家干部,还生了一个儿子,
      比小雪小一岁。她这几年在丈夫的扶持下做建材生意,在贺州及附近的钟山、富川
      等县开了连锁店,自己当老板,生意十分红火。对凌小云带走女儿的要求,黄强本
      想一口回绝。可自己贫病交加,白天在街上摆摊修鞋,晚上帮人家在网吧看店,微
      薄的收入维持一家生计已捉襟见肘,根本没钱送女儿读书。自己这一身的病,说不
      定什么时候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父母又是风烛残年,早已失去劳动能力,这样
      的家庭根本无法为女儿的成长提供必要的物质条件,甚至可能耽误了她的一生。黄
      强终于想通了。第二天,凌小云留下两万元作为补偿金,便带着女儿离开了。说到
      这里,黄强已经泣不成声,他苦痛万分地说:“没想到当初一念之差,就把小雪送
      上了不归路,她才十六岁啊!”
      
          “小雪走了以后,你去贺州看过她吗?”民警问。黄强说去过,是2007年9 月,
      女儿上初中那一年。女儿在信中告诉爸爸自己考上了重点初中,黄强很高兴,坐快
      巴赶了一天的路到贺州,不敢到周家,就直接到学校跟女儿见面,还倾其所有给了
      女儿一千元钱。黄强承认,这是他生平第二次去贺州。第一次是小雪三个月时,他
      跟凌小云带女儿回外婆家。这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女儿的外婆家,屈指算来
      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你对小雪外婆家的其他人还有印象吗?”民警问。黄强说:“记得凌小云说
      过,小雪的外婆就生了她们三姐妹,凌小云是老二。我去的那年大姐已嫁人,只有
      三妹凌小娟在家。凌小娟比她二姐年纪小得多,那时候好像还不满二十岁……”
      
          黄强的嫌疑被彻底排除,而围绕凌小云生意圈关系人的排查虽没有宣告结束,
      但形势同样不容乐观。
      
          凌小云是销售建材、装饰材料起家的,短短十年间迅速聚财,成为好几个国内
      品牌在贺州的代理商,在桂东建材市场占有举足轻重的份额。两年前,又涉足房地
      产开发,在贺州市区及富川、钟山等县,都有已交付使用或在建的工程项目。网上
      关于她有四十多处房产的传言,其源盖出于此。一个女流之辈,出身寒门,靠自己
      的打拼创下一片基业,又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暴死,外界的猜测很多,其中的焦
      点自然与“贪腐”有关。然而警方进行了大量的调查,并未发现凌小云在这方面有
      什么暗箱操作嫌疑,也未发现其丈夫周子雄利用自己的权力为她的生意提供便利的
      迹象。商界竞争激烈,同行是冤家,为了企业的生存和发展,难免有相互倾轧拆台
      的事情发生。在其他方向的排查相继失败后,警方曾将重点转向这方面,但并未发
      现有价值的线索。一位同样从事房地产开发的调查对象的话很具有代表性:“竞争
      是肯定的,眼红也肯定有。但蛇有蛇路,你争不过人家,说明你修炼尚浅、道行不
      够。用暴力对付竞争对手,这是自取其祸,不仅法律不容,亦为业界不齿。生意人
      讲的是和气生财,小赢靠智,大赢靠德,稍有点儿理智的人都不会用这种极端方式
      解决问题,除非他疯了!”
      
          各路调查都没有结果,破案指挥部面临窘境。5 月6 日,贺州市公安局悬赏五
      万元征集破案线索。几天之后,悬赏金额提高到二十万,但反响寥寥。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