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傍晚时分，客车终于到达终点站六里湾村。女孩子扛着粉条下车，我和李有库 紧随其后。女孩回头看我们跟着，突然来了一个很灿烂的微笑，就像一朵怒放的花， 天真而烂漫。我看了女孩的微笑后，一下子愣在了那里，直到女孩向村的深处走去， 因为我突然仿佛看到了已经死去多年的母亲。这太意外了，我使劲儿揉揉眼睛，为 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说不清楚。我掏了一支烟点上，索性不走了，蹲在地上抽 了起来。 “你这次到底是怎么了？干还是不干，如果你不干，老子就一个人干！”李有 库催促着。我不吭声。李有库蹲下用双手扶住了我的双肩，“阎王，就这一单子， 以后龟孙子再干！”他望着我。 好吧，就这一单子，我真的不能再干了！我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我说着用手 摸摸兜里揣着的桃枝，站了起来。 晚饭吃不成了，李有库到村里的供销点买了一些面包和水。在车上中年妇女说 离柳林只有三里多的路程。我走出六里湾后，抬头望了望，眼前的山顶远不止三里 多，我搞不明白这个女孩子，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背着粉条是如何在黑暗 的丛林之中走完这三里多路程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丛林开始了又一轮喧闹，成群 结队的蝙蝠开始在头顶盘旋。黑暗的丛林此时完全成为另一个世界，夜鸟和走兽都 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目标。 我们就像两只走在丛林之中的豺狼，充分调动着自己的嗅觉，在搜索着猎物。 我知道接下来肯定是一个充满血腥的场面，就像豺狼一样在黑暗中向兔子发起的每 一次进攻，必须赢。我仿佛能听到李有库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有库，我和你商量个事儿！”黑暗中我说。 “有屁就放，商量个球。”李有库说。 “假如要做，别让小女孩死得太痛苦了！”说实话，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尽力 给自己减轻点罪过，我确实怕那两个该死的家伙。 “别扯淡了，我发现你这次出来完全像换了一个人。”黑暗中我没有吭声，李 有库接着说，“你说吧，按哪种方法进行，你别到关键时刻再熊，我们现在面对的 是两万块钱。我想好了，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们必须追到女孩子，然后找一处陡 峭的山峰，直接弄下去就完事。” 我一听就火了：“猪脑子，你为甚不想一想，一个女孩子走这样的路已经很熟 悉，如果我们直接把她弄下去，万一死不了，事情完全败露，就等着吃公家的‘花 生米’吧。” “那你说咋弄？”李有库停下了脚步，黑暗中我看到一双发亮的眼睛。“看时 机，如果晚上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等白天。”我说。 “疯了，尽扯淡，晚上都做不了，白天咋做？我们不能让到手的票子跑了，今 夜必须完事，时间有限，还有六天时间，六天！”黑暗中李有库伸着手指头。 “别莽撞，得想办法！得想办法！”我小声说，呼吸很急促。 “你说，你说，你说咋做！”黑暗中，李有库看着我。 “你每次到关键时刻都让我说。”我索性躲开李有库，蹲在了地上。黑暗中李 有库搓着手，想抽烟，掏出一支烟后又感觉此时不是抽烟的时候，香烟在他的手里 成为两段，最后捻成了末儿。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女孩子走路的声音逐渐远去。黑暗中我摸索着从地 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握在手里，掌心渗出了汗。 东边的月亮已经慢慢升起，今天或许是一个月的十一，或许是十二都有可能， 在我的脑海里没有时间这个概念。半山腰已经被升起的一轮并不圆满的月亮洒了一 片银色，我们待在黑暗里，就像两只猛兽，在接近猎物时，瞬间掠过心头的是一丝 畏惧，那是对生命的畏惧，尽管猎物并不是很强大。 “去你的，我们不能再这样窝囊了，煮熟的鸭子就这样让飞了？”黑暗中李有 库将手里的烟蒂狠狠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浓痰，我听到他手指的关节在“啪啪” 发出响声。一只夜鸟被他的脚步惊动了，“呼”的一声从头顶飞过，掉下一片羽毛。 李有库向着小女孩追去。我也跟了上去。该出手时就出手，犹豫什么，这是两万块 钱，两万块钱！是两捆票子！我在心里说。 我们从黑暗奔向了光亮。不知道是月亮追着我们，还是我们追着月亮，很快我 们的身上开始洒满月光。我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有库，身上的白衬衣被夜风吹得鼓鼓 的，在晃动着，就像疾走的幽灵。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