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想不到凶手这么狡猾!”在痕迹上一无所获的耿卫华气愤地说。
      
          顾瑛说:“再来一遍!我知道已经是第三遍了。再来!再来!用多波段光源仔
      细查看。”
      
          小耿提着这种仪器到处找,最后在楼梯扶手上发现了手套印。虽然不是手印,
      也是有价值的。又在楼门口外发现一只蓝色拖鞋。幸亏它在门口外边,如果在门口
      里边就被烧没了。在楼房外面的小葱地里还找到一把开这家门的钥匙。
      
          经过一番讨论,顾瑛初步判断:“作案者有这家的钥匙。也许找到的那把就是
      他慌忙中丢掉的。打开楼门,换拖鞋,戴手套上楼,进入室内。根据尸体位置,男
      的躺在席梦思的钢丝网上,证明他没动地方就被砍死了。是的,至今我们还没有在
      男尸上发现伤痕,但并不等于没有致命伤。我们的法医还在努力,很快就会有结果。
      女的趴在地上,证明她下床想跑,但经过一番搏斗之后也被杀害了。然后凶犯用带
      来的汽油点火焚尸。”
      
          这个分析不错,合乎逻辑,但是哪里去找这个人呢?没有指纹,没有脚印,没
      有血迹,没有毛发、纤维。不能运用这些信息去找,只有先在熟人、近邻中展开排
      查,范围逐渐向外扩大。顾瑛判断,能有这家钥匙的人,肯定远不了。而且罪犯知
      道戴手套、换拖鞋作案,并放火烧毁现场,表明计划周全,蓄谋已久,并有一定生
      活阅历和反侦查能力。另外,手段残忍,应是抢劫杀人或报复杀人。
      
          既然有可能是近邻作案,那就看看他们救火的表现吧!
      
          经排查,发现了三个重点嫌疑对象。
      
          死者小叔。五十多岁,平时跟死者有矛盾。第一个发现着火,喊人来救。他为
      什么这样积极?是否欲盖弥彰?
      
          刑满释放者。刚刚从监狱出来,没有出来救火,说明做贼心虚。本来正在办身
      份证,案发以后没有来取,不见了。
      
          捕鱼者。就住隔壁,却第十一个出来救火,只穿着裤衩跑出来。是否作案后处
      理血衣物证,来不及马上出来救火?
      
          不久,把前两个排除了,只剩下一个捕鱼者,虽然疑点不少,但没发现可靠证
      据。难道也要排除吗?
      
          发案地启东市就是顾瑛的老家。三年困难时期,父母响应国家号召,“我们也
      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便让姥姥带着三个女儿回了老家,身边只留下一个
      宝贝疙瘩顾瑛。但顾瑛一到假期便回老家找姐姐妹妹玩,找家乡的许多小朋友玩,
      自己充当他们的保护神。陈鹤飞和李永娟不就是那时候玩大的小朋友吗?不就是自
      己的小弟弟小妹妹吗?一想到妹妹顾绮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就联想到李
      永娟也会这样,他心里便涌起一股无限的爱意。一定要为她报仇!
      
          是的,报仇。狭隘吗?感情用事吗?不,这是人性的自然流露。正是这份柔情
      和爱意,磨砺了他惩恶扬善的钢铁般的意志,打造出一个坚忍不拔、无坚不摧的铮
      铮硬汉。
      
          像顾瑛这样的硬汉,这里还有一位,他就是南通市公安局副局长姜建宁。这位
      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从部队到公安,屡创佳绩,但现在却同顾瑛一起,备受煎熬之苦。
      
          造了这么大声势,上了这么多警力,政府支持,社会关注,上下一心,命案必
      破,你除了尽快拿下,还有别的退路吗?民警们分队编组,包片包村,串街入户,
      填表格,摸情况,问过来,问过去,一遍,两遍,三遍……开始群众积极配合,热
      情很高,以为警察布下了天罗地网,犯罪分子很快就会被抓获。可是过了一个多月
      快两个月了,还没有找到目标,还在挨家挨户地盘问,排查还有完没完?大家有些
      失去信心了。
      
          再去找,老百姓就不配合了,对警察的能力表示怀疑:破不了,还找我们干什
      么?连口水都不给喝。大家心里别提多憋气了。但警察没有退路。姜副局长知道,
      秦局长虽然不断给大家减压,但命案不破,他自己的压力肯定是最大的,两条人命,
      怎么向市委、市政府交代?怎么向全市人民交代?作为副市长的他又怎么面对命案
      全破的目标?从秦局长的目光中,他看到的不仅是领导的期望,更看到了一种兄弟
      般的信任。他必须同顾瑛一起,忍受煎熬,苦中求胜,闯过这道难关。
      
          民警的情绪也处于低潮,姜建宁四次带来“红双喜”香烟犒劳大家,预祝破案
      成功。民警们说:“姜局,你就多准备点儿‘红双喜’吧!案子一年不破,我们保
      证盯它一年。”
      
          姜建宁说:“谢谢大家!我保证满足供应。”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顾瑛说:“用不着,你再准备一个月的供应量就够了。”顾瑛从来不说空话,
      现在却给出了一个时间表,大家眼前一亮。
      
          姜局长兴奋地问:“秦局长请的专家发现线索了?”
      
          “不用秦局长请专家。阚卫军就是专家!”顾瑛盯着年轻法医,底气十足。
      
          阚卫军再一次被震动,智慧之门再一次被开启。他终于在炭化的男尸颈椎上发
      现了三道刀痕。
      
          顾瑛把现场发现的那只拖鞋交给了贾东涛和朱丽娟。贾东涛在拖鞋上画了个圆
      圈就放下了,犹豫不决地说:“要不你先做吧!”
      
          朱丽娟说:“你重要,你先做。找到DNA ,就能找到案犯了。化验拖鞋有无汽
      油,只能证明穿拖鞋的人到过现场,而不能找到这个人。”
      
          贾东涛沉默了。他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朱丽娟看出,这可不仅仅是话多不多的
      问题,可能是信心不足。穿一下鞋就能留下DNA 吗?而且拖鞋又不是固定一个人穿。
      顾瑛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顾瑛鼓励他说:“不要怕,错了算我的,对了又是一个突破。”
      
          于是贾东涛不再叹气,穿着拖鞋在屋里走,做各种姿态的模拟实验,均有细胞
      脱落,穿着袜子也行,细胞可以二次转移。贾东涛终于从拖鞋检材上做出了三个人
      的DNA 混合图谱,郝金山的遗传基因信息就包含在其中。
      
          郝金山是第十一个出来救火的捕鱼者。早就询问过多次,没有破绽。救火起得
      晚,是因为前半夜捉黄鳝,后半夜睡得沉,没有听见响动。变换各种询问方式,涉
      及砍柴刀、汽油桶、细纱手套、蓝色拖鞋、钥匙等,以观察他的神态表情。他没有
      表情,无动于衷。又套住食指和无名指,测皮肤的电阻;把传感器绑在胸前,测呼
      吸、心跳、血压。测的时候,不断地问话:“你跟某某有仇吗?”在很多“某某”
      中,突然加进一个陈鹤飞。他都是一样的回答:“没有。”皮肤电阻不变,呼吸、
      心跳、血压正常。测谎这一关,他也顺利通过。警方对他毫无办法,他就请假回老
      家收麦子去了——毕竟不能限制公民的人身自由啊。
      
          当顾瑛把成功提取DNA 和发现陈鹤飞颈上三道伤痕的突破向姜局长作了汇报之
      后,姜局长大大松了一口气:“我看可以把郝金山‘请’回来了。”
      
          顾瑛说:“我还想清楚了一个问题:试探性询问和测谎之所以对他不起作用,
      是因为他根本就听不懂民警的南通话,有时说普通话他也听不懂。所以他对所有问
      题都无动于衷。”
      
          姜局长说:“至于杀人动机,我认为也不见得有多么大的仇恨,小摩擦也能激
      化矛盾。最近两家关系不好,郝金山不再给陈家送鱼,陈家也不给他送菜了。”
      
          顾瑛突然兴奋起来:“局长说得对!轻微小事,引发严重后果。咱们在走访中
      不是早就听说,有个妇女对郝金山说你家儿子像陈鹤飞吗?当时没有留意,现在经
      你一说,再联想到郝金山文化低,素质低,极有可能做蠢事,这句话也许就是杀人
      的导火索。他怀疑自己的妻子与陈鹤飞有染,于是便动了杀心。”
      
          郝金山被押回来。三十多岁,瘦小枯干。启东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黄兴华很威
      严地往他面前一坐,他心就慌了,但还强打精神:“说我犯罪,把证据拿出来!”
      
          黄兴华也不说话,把那只蓝色拖鞋猛地甩在地上。他一见,脸就白了。他记得
      清清楚楚,杀人放火之后,他把拖鞋扔进火里了,怎么还有一只到警察手里了?
      
          他努力静下心来,居然提出三个愚蠢的问题:“这个案件你们定的什么性质?
      是不是杀了人都要偿命?我现在交代算不算自首?”
      
          至此,本案告破,时间果然没有超过顾瑛的预计。
      
          “咚!咚!咚!”和“咚——咚——咚——”
      
          顾瑛从受害人李永娟想到自己的妹妹顾绮,又从妹妹顾绮想到了妻子黄玉珍。
      玉珍和妹妹是同班同学,每天上学结伴而行。玉珍在楼下叫一声,顾绮就出去。虽
      然玉珍还不曾进过他家的门,但却已经走进他心里,赶也赶不走。
      
          顾瑛改名的事,玉珍一点儿也不知道。因为当时顾瑛并没有引起玉珍的注意。
      顾瑛初中毕业后集体到江心沙农场劳动,1970年当了兵,回家探亲时正式见了一次
      面,但她还是觉得对他不了解。高中毕业,她和顾绮都回到老家各自所在的大队当
      党支部副书记。后来又同时调到一个公社,玉珍当公社团委书记,顾绮当公社妇联
      主任。顾瑛的许多“事迹”,就是在这期间不断从顾绮嘴里传到玉珍耳朵里的。什
      么穿着长筒雨靴夜读啦,什么没有书看就背字典啦,什么啃《资本论》啦,什么孝
      敬父母啦,什么助人为乐啦,等等。
      
          正在这时候,一个考入大学的中学同学托驻地部队的某指导员向她发起了感情
      攻势,要跟她谈对象。这时她才感到顾瑛的重要,说:“我已经有了,是当兵的。”
      那人说:“小当兵的会有什么前途!”她坚决地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这是一个转折点,顾瑛一下子在她眼前亮了起来,他真是一块金子吗?好像还
      有点儿差距。以班长复员,在印染厂当了个工人。而她展翅高飞上了大学,南通医
      学院临床医学专业,毕业后分到卫校当老师。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金子忽然闪光了。他送她到码头上轮船,去南京考试。
      说好第二天回来,结果没有回来,跟老师到苏州开药理学年会了。顾瑛以为出了什
      么意外,到处打电话,每天到码头去接。三天之后,她回来了。顾妈妈对她说:
      “我从来没见我儿子这么着急过。”
      
          按说这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玉珍因此下了决心:结婚!
      
          好像这件事一下子把顾瑛照亮了,通过这件事,使黄玉珍看到了顾瑛的执著和
      爱心。她想,人有了这两样,就绝不会是一个平庸者,更不会是一个坏人。
      
          从江西医科大学进修回来后,这个医学世家的才女终于修成正果,进了南通医
      学院,先后担任生物系书记、人事处长,副研究员、研究员。而顾瑛也在1978年考
      入公安机关,从普通民警起步,派出所教导员、派出所长、刑警大队长、分局副局
      长、副支队长、支队长,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也算继承了父业母业,因为二老都是
      公安。
      
          结婚以后,他的执著和爱心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虽然只是初中毕业,但他读
      过很多书,南京大学法律专业的自学考试,他竟一门一门地通过了。黄玉珍本来想
      考研,但却为他做出了牺牲,照顾孩子,操持家务,还当他的陪读。晚上顾瑛泡脚,
      她在旁边拿着顾瑛自学考试的课本,让他背,检查背得对不对。
      
          顾瑛的目标就是命案全破,但那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干出来的。他带着七种慢
      性病坚守在岗位上。她经常打电话提醒他吃药,或委托别人监督他吃药。深夜听到
      “咚!咚!咚!”的上楼声,说明他还行,她心里高兴。听到“咚——咚——咚—
      —”就知道他快坚持不住了,她马上开门出去搀扶他。
      
          办案的时候,顾瑛经常需要得到妻子的帮助。每当这个时候,黄医生——南通
      市公安局的民警们都这样称呼黄玉珍,其实她没有当过医生,只是在南通大学医学
      院当过研究员、人事处长什么的——就非常高兴。从她给顾瑛当“陪读”时起,她
      就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到顾瑛的生命之中,夫唱妇随,以他为圆心旋转。她从讨论案
      情中得到满足和快乐,认为那也是自己价值的体现。不是侦探,胜似侦探。
      
          顾瑛深知亏欠妻子的太多,见妻子对破案感兴趣,所以就更加主动地跟她研讨
      案情。他还能给予妻子什么呢?帮着干家务办不到,陪着出去旅游办不到,照顾女
      儿办不到,甚至每天都回家,只把家当个旅店也办不到。那么,他还是个称职的丈
      夫吗?不能为了老百姓那块大玉,就冷落了她这块珍贵的小玉。于是一起研讨案情,
      成了他弥补过失的一种手段。
      
          2006年启东市发生“5 ·14”案件时,顾瑛曾问她:“Y 基因不同的家族,DNA
      相同的概率是多少?”她马上去找南通大学生命科学院谭教授去问。谭教授查阅资
      料后准确告诉她:“五十万分之一。”
      
          黄玉珍对这个案子一点儿也不陌生,因为它整整折磨了顾瑛六个月,成了顾瑛
      的一块心病。各种各样的人都分门别类地排查了,到底是谁杀害了启东市区汇龙镇
      的一个歌厅小姐叶雯雪?她是夜里被奸杀的,发现时赤身裸体,盖着被子。排查她
      的男友,有十几个。排查近期到歌厅跟她唱歌的人,有三十几个。她夜里下班回出
      租房,打不起的士,坐三轮车,三轮车夫也列入排查对象。现场有盛盒饭的盒子,
      顾瑛派人找到三十八家使用这种饭盒的饭店,询问那天买盒饭的人,不论男女,然
      后千方百计地找到他们,询问那天买了盒饭之后干什么去了。对和平路上的一个大
      排档进行了重点调查,因为那里距叶雯雪住的出租房只有二三里地,她很可能从那
      里买盒饭,被大排档周围的人盯上了,或者有人从这里买了盒饭带到她那里去吃。
      
          还有什么人应该排查而没有排查?那天夜里,顾瑛忽然被一阵电话铃惊醒了。
      随着他的惊醒,玉珍也醒了,这也已经成为习惯。其实并没有电话铃响。他马上意
      识到那是做梦。回想刚才的梦,是叶雯雪没有手机,他就给配了一个,这样一查通
      讯记录,出来了一大批嫌疑人!可是自己却被想象中的电话铃声惊醒了。对,没有
      手机她就不能打电话了吗?他拉着妻子的手说:“查电话!查歌厅座机的电话。”
      玉珍知道他的意思,补充说:“还要查路边电话亭!”
      
          附近路边所有电话亭都查了,5 月14日当天,案发前打出的电话、打进的电话,
      都找到了接电话和打电话的人,共有一千多人。
      
          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每当听到顾瑛“咚——咚——咚——”的上楼声,黄玉
      珍就知道那不仅是疲惫。这中间顾瑛又好几次接手别的案子,光笔记本就换了好几
      个。她常常翻看顾瑛的笔记本,关注这个案子,看到隔上十几页二十几页,就会出
      现“5 ·14”案件的记录。
      
          在笔记本上,顾瑛写道:“叶雯雪,二十九岁,初中,自学大专。有虚荣心,
      寻找感情寄托。2003年离婚,有一个五岁男孩,由叶父母带。现场勘查情况:床上
      三件上衣,长绒套头衫,四色双层睡衣,枕下橙色长袖T 恤。左腿下压着胸罩。枕
      头右下角压一把钥匙。红白两条短裤,白的在床下地上,红的在板凳上。尸体头顶
      西墙壁,被扼颈而死。全身裸露,脚穿袜子,袜底干净。从出租房位置看,虽偏僻,
      却视野开阔,加之受害人服饰鲜艳,身材修长,相貌姣好,容易成为被攻击目标。
      犯罪嫌疑人见色起意,连哄带骗,受害者半推半就,让凶手进了门。可能性较大的
      是隐蔽性很大的外地人或生人。”
      
          现在翻回头看,这些白纸黑字记在笔记本上的推断是非常正确的。从这些记录
      中我们也能看出他对受害人的关切和同情,正是这种一贯的对“玉碎”的惋惜,才
      给予他追捕凶犯的感情上的动力,血债要用血来还,不能让凶手肆无忌惮地用暴力
      对付一个弱女子,像掐死一只小鸟一样杀害她,然后一走了之。
      
          但如何找到这个“外地人或生人”可就难了。这时已经到了11月份,本地人、
      熟人、朋友、与叶雯雪发生性关系的人,都排查了,也都排除了,其DNA 与现场精
      斑DNA 不同。指挥部坚定不移地以汇龙镇和周边乡镇为中心,以进城打工和夜间游
      荡者为重点,以现场精斑为主要甄别依据,开展大规模全方位的排查,到11月中旬
      排出一万四千余人,抽血剔除三千余人后,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这一天,黄玉珍听到了“咚!咚!咚!”的上楼声。顾瑛进门就说:“一个姓
      黄的厨师嫌疑很大,案发后跑掉了。”
      
          玉珍很替他高兴,难得他有这样的好心情。细一问才知道,民警在现场附近的
      一家饭店走访时,发现一个案发时在店里做厨师,案发后突然报名劳务输出去了新
      加坡的青年人黄某。此人年纪虽小,但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经常夜间游荡,作案时
      间、因素、条件、关联全部具备。指挥部对其进一步调查的同时,设法采到黄的父
      母的血样,与现场精斑作比对。
      
          听到这里,她虽然很兴奋,但几个月来嫌疑人一个个被排除的例子太多了,所
      以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心里企盼,这个姓黄的能是个例外。
      
          鉴定结果出来了,是否定的。但做“Y ”基因比对时,令人振奋地发现现场精
      斑与黄父的Y 基因一致,也就是说案犯与黄厨师有着同一的遗传关联,就藏身于黄
      氏家族之中。父系基因是用Y 表示的。案犯的Y 与黄氏家族的Y 相同,说明他们是
      同一个家族,也就是说,现场DNA 的拥有者,只能从这个家族中去找,因为Y 基因
      不同的家族而DNA 相同者,只有五十万分之一!
      
          于是指挥部组织十余名精干警力,对黄氏家族全面清理,一直查到四代曾祖父
      辈三个族系三十九个男性子孙,遍及江、浙十余个城市。那就都采了血样来检测,
      警察绝对不嫌麻烦。但是检测完后,都排除了,没有人了。再往上,死掉了,不知
      后代在哪里。就查名字,到黄氏祖坟上去查,问每年都什么人来上坟。上坟的后代
      找到了,又检测,又排除了。说有一个姓黄的特别多的大兴镇,但被淹了,人都分
      散到各地了,只打听出有“石”字辈这一信息。于是把叫“黄石某”的人都调出来,
      共七十四人。一一检测,一一排除了。
      
          接受排查的“石”字辈人说,还有兄弟俩得肝癌死了。这也不能放过,民警们
      到久隆镇找到他们的父母,看还有没有别的后代。没有,但早年间有本家族的人在
      北兴镇开染坊。于是取了二老的血样,到北兴镇去完成任务,同时也帮着认祖寻根。
      说确实有染布的黄姓人家,但都搬到上海去了。又到上海去找,运气不错,找到了,
      但结果还是再一次排除。刑警不死心,问启东还有什么亲戚本家没有?说永安镇有。
      于是又返回启东到永安镇,共找到二十几个,都排除了。一家有五个儿子,死了两
      个,检测了两个,还有一个哪里去了?说送人了,还查吗?查!送哪儿了?送惠丰
      镇汤家了。于是到了汤家,找到领养来的汤飞,采血样,检测,其DNA 居然与现场
      检材完全相同!原来,他在启东市打工,路过和平路夜排档,看到叶雯雪买盒饭,
      穿着红色牛仔裤,眼就直了,跟到出租房,将她强奸杀害。
      
          黄玉珍记得很清楚,那天顾瑛上楼的脚步声是“咚!咚!咚!”的,但这不能
      说明他身体好,叶雯雪的案子压了他整整六个月,成了一块心病,再加上劳累,体
      力已过度透支。这“咚咚”声只能表明他心情好。
      
          果不其然,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案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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