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搭载刘超进山的村民名叫王义。景区门票价格是六十元,所以通常私载游客的
      村民会视情况提出稍低于门票的价格,低的二十元,高的五十元。
      
          王义还在算计着应该说多少钱合适时,刘超却跟了一句:“别想了,我给你一
      百,送我进去吧。”王义点点了头,发动了摩托,刘超并没有就上,而是说要戴头
      盔,王义说只有一个,刘超说那就把你的给我吧。王义摘下头盔,顺口问了一句,
      天都黑了,看不见瀑布了呀,刘超边戴着头盔边说我就想去听听瀑布的声音。
      
          去听听瀑布的声音?
      
          王义搭载刘超正是从专用车道进入的,王义回忆说当时进入大门时,值班亭里
      的人大都是背着身在聊着什么,所以没有人注意到王义和刘超的进入。到了望乡台,
      王义注意到停车场里停着四辆轿车,特别是当刘超下车交还头盔和付钱时,那四台
      轿车中的三辆亮起了车内灯,接着分别走出三个人,立在车边,王义当时觉得很奇
      怪,想问什么,见刘超摆了摆手,转身朝那三人方向走了过去,也就骑车离开了。
      
          王义说他当时想那三个人一定是在等刘超。文静判断那三人肯定是在等刘超。
      
          王义开车走了,身后刘超和那三个人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一无所知了。停车场的
      管理人员和茶座的老板都回家休息了,此时的刘超和那三个人发生了什么也一无所
      知。
      
          文静并不认为自己也一无所知。
      
          刘超下午到达望乡台时,曾先后有三个人也去了望乡台,并且曾在一段时间内
      与刘超坐在了一起。尽管不知道这三个人与刘超是什么关系,刘超也没有把这三个
      人介绍给管理处的王处长,但至少那三个人是认识刘超的,下午的那三个人应该也
      是晚上那三个人。而且一定是刘超约好的。
      
          刘超下午离开望乡台是被王处长接走的,刘超没有向王处长介绍那三个人,可
      能是出于某种顾虑,而事实是那三个人即使知道刘超被王处长接走是去做什么,但
      仍然不能确定刘超是不是一定会返回,也就没有理由在望乡台守候。事实是他们的
      确在守候,因为他们知道刘超一定会返回,也就是说一定是刘超约定他们在此守候。
      
          但有可能下午的三个人不是晚上的三个人?那三人下午到达望乡台时,并没有
      立刻与刘超坐在一起。说明刘超下午那一时间之始可能并不认识那三个人。
      
          可能的情形是:那三个人寻找恰当的时机,坐到了刘超那一桌,让刘超知道了
      他们是谁,为何事而来,可就在商谈某一事项的时候,王处长来接刘超打断了他们
      的商谈,面对未完成的商谈,刘超约定晚上再谈,然后与王处长走了。
      
          假如没有刘超的约定,那三个人不可能死死守候在望乡台的。假如刘超另外约
      来三个人晚上在望乡台见面,那下午那三个人至少有一个人也会出现在晚上的望乡
      台的,因为至少有一个人会跟着刘超,从王处长接刘超离开就开始跟随,一直跟到
      晚上的望乡台。
      
          可是晚上的望乡台只有三个人,除刘超以外。
      
          刘超与这三个人见面后,接着下午未结束的商谈,可能是边走边谈,也可能是
      别的方式,最后步行到了望乡台观景台,在某个时间,出于某种动机,刘超最后被
      推下了河。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那三人中其中任何一人。
      
          那三人目前唯一可寻踪迹就是他们开进出事现场的轿车牌照。可惜那三辆车的
      牌照无从查起。望乡台停车场的管理人员没能记住那三辆车的牌照。景区大门值班
      规程中没有登记进出车辆牌照的规定,由重庆至江津公路的收费站已经撤除,这三
      辆车的牌照无从查起。
      
          但文静感觉应该有迹可循,所谓雁过留声。
      
          那三人刚抵达望乡台时,并没有立刻坐到刘超那一桌,足以说明那三人即使认
      识刘超,但关系还没到对刘超所言坚信的地步,说不定会对刘超的约定半信半疑,
      就会至少有一人,一辆车跟随刘超。
      
          佐证是王处长接走刘超后,那三辆车也先后离开。王义搭刘超再次返回时,那
      三辆车已经停在那儿了。那三辆车离开后去过哪儿?可能会去哪儿?
      
          景区派出所的警员介绍说:一种可能是去了其他景点或者某一个农家乐;一种
      可能是出了景区,一直跟着刘超。可是都无从查牌照。
      
          文静问:“假如现场那三辆车其中一辆跟着刘超出再跟着刘超进,值班人员会
      无意中记住那辆车吗?”
      
          “我们查过,尽管景区晚上是封闭的,但总有游客下午出去晚上再进,一般都
      验票放行。那天晚上一共有十二辆车进入景区的记录,但都没车牌照的记录。”
      
          文静问:“管理处请刘超吃饭是在这个酒店,现在专案组也在这个酒店,酒店
      有停车场吗?”“有,有两个,一个是地下停车场,一个是露天停车场。”“查过
      停车记录吗?”“查过,但还是不能确定哪辆是出事现场的车。”
      
          文静有些沮丧,感觉到应该能够查到的却无从查起,晚上九点多文静走出酒店,
      立刻感受到嘈杂与喧嚣。
      
          歌厅里的歌声与喝夜啤酒人的划拳声此起彼伏,灯红酒绿中散发出浮躁与对功
      利的追逐。文静发现酒店离景区大门很近,若有所思地朝着大门走去。大门右侧有
      一露天停车场,除了一辆旅游客车悄无声息地停在那儿,没有第二辆车,致使整个
      停车场显得空空荡荡。那三辆车假如有一辆跟随刘超出了景区,会停放在哪儿呢?
      
          管理处就是在四面山酒店餐厅宴请刘超,跟随他的人自然也会在四面山酒店止
      步的,他应该停好车后跟随进餐厅,然后再跟随刘超与摩托车车主,这时他应该能
      够确定刘超会履行约定的,再去开车进入景区。
      
          那辆车会停在哪儿呢?文静四周打量了一番,发现酒店到景区大门公路两侧停
      有不少的车。那辆跟随之车很可能随便往路边一停,更不会有人记住车牌照的。看
      情形得另想别策了。
      
          文静想着还是先回去与大家商量一下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时一辆轿车晃着大
      灯驶进了停车场。文静观看着,设想着若是那辆跟随之车也这样驶入停车场,那就
      有办法查了。正看着,突然听到了“不准停车!”的吼叫。
      
          文静一愣,不准停车是什么意思?
      
          那刚开进来的车的司机已经下了车,冲过来的人拦住了他,大声吼着:“这不
      准停车!”“为啥子?这不是停车场吗?”“不为啥子,这里就是不准停车,这是
      四面山酒店的停车场,不对外开放。”“我住酒店也不能停?”“住酒店只能停地
      下车库。”“老子偏停,怎么样?”
      
          文静看这阵势,凑上前去,向开车的人出示了警官证,问清吼叫不准停的人是
      停车场管理员,便好言劝开车人离开了。
      
          “这些有钱人好凶呀,要打人,幸亏有警察在。”文静问:“为什么不让停车?”
      “这停车场原是景区的,后来承包给了酒店了,专给旅游车停的,其他车停了旅游
      车来了没地儿停了。”
      
          原来如此。这种现象常见。酒店主要生意来源就是旅游公司,将景区停车场承
      包过来设为旅游车专用停车场,也在情理之中。管理员转身准备回景区值班亭,嘴
      里念叨着:“昨天晚上那人还凶,把刀子都掏出来了。”
      
          文静边往回走,边给景区派出所的警员打着电话,请他立即约谈这位停车场的
      管理员。停车场管理员一句不经意的话,让文静敏锐地嗅出非同寻常的味道。其实
      说起来很简单,凡是昨天晚上与停车有关的所有的事,都会撩拨文静的神经,都会
      让她去试试能挖掘出些什么。而昨天正是五月二十七日,星期四。
      
          昨天管理员是下午六点离开,吃完饭回来,发现停车场里停着一辆丰田越野,
      管理员走近发现司机不在,心里不高兴,因为若是酒店的老板发现这里停有其他车
      辆,是要扣管理员工资的。管理员守候了一会儿,不见司机的踪影,于是掏出纸笔
      记下了车牌号,一步一回头地慢慢走向景区值班亭。
      
          这种情形下,管理员都要记下车牌号,然后再与酒店总台联系,如是酒店入住
      的客人的车,由总台负责通知客人移车进地下车库。
      
          大约是晚上七点多的时候,管理员刚想用值班亭的座机将这辆车的牌照报给总
      台,就发现那台车打亮了前光灯,急忙跑过去拦在车前,开车的人从车窗探出头来
      问:“做啥子?”
      
          后来的情形与今天文静所见基本相似,只是在争吵得最激烈的时候,那开车的
      掏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刀子冲着管理员晃了两下,恶狠狠地说:“不要命了嗦?”见
      管理员吓得说不出话,开着车扬长而去,进了景区。
      
          事后管理员认定是临时停车,也就没再向总台报牌照,所以总台停车记录上没
      有这辆车的牌照登记。管理员确定说,开车的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平头。
      车是丰田越野。
      
          管理员找到记的那张纸,这辆丰田越野车的牌照是:渝AH1436. 警方很快查出,
      这辆车所属重庆天池洗浴中心,车主是该中心总经理张玉。文静决定专案组移师重
      庆。
      
          重庆天池洗浴中心位于江北景丽花园,景丽花园档次很高,入住者多是市级各
      机关的公务员。天池洗浴中心开张时间并不长,也才三个月不到,注册资金两千万
      元,各类设施也算是上流水平了。
      
          洗浴中心总经理张玉,女,二十五岁,重庆江津人,虽身为总经理,洗浴中心
      法人,但却只是四位股东中出资最少的股东。出资最多的资金达到一千五百万元,
      这位大股东就是刘超。那辆渝AH1436牌照的越野车就是天池洗浴中心的业务用车。
      
          张玉向专案组陈述:
      
          洗浴中心开张后不久,生意很清淡,不知是地理位置的原因,还是季节的原因,
      总之清淡得盘空了流动资金,房租费、水电气费一应费用已然拖欠,就连员工的工
      资都筹不出钱来。
      
          张玉一直在催刘超想办法,刘超说不用着急,等忙过这一阵他负责筹钱。可就
      在五月二十六日上午,电力公司下达最后通知单,言明若是在三日之内不交清所欠
      电费,将切断洗浴中心的供电电源。
      
          张玉再次找到了刘超。刘超说,五月二十七日将去市建委报到,若能抽出空来,
      会把一笔数额两千万的现金送来,另外还说当了市建委的副主任,一切行事都要谨
      慎了,再做洗浴中心的股东风险太大,说好将自己的股份都转给张玉,并强调重新
      拟写公司章程,股东名字不要再挂他的名字了。
      
          张玉出于事情紧急,专门安排总经理助理从二十七日早晨起全程跟踪刘超,以
      防刘超出尔反尔。总经理助理名叫齐明,二十四岁,平头。
      
          张玉根据齐明的跟踪,知道刘超没有去市建委报到,而是去了四面山,她给齐
      明的指令简单得就一句话:把刘超答应的钱带回来。可让张玉不可思议的是,车是
      回来了,可齐明和刘超答应的钱却无影无踪。
      
          文静断定张玉的陈述有所隐瞒。
      
          齐明是奉张玉之命跟踪刘超的,更准确地说是奉张玉之命索要回刘超答应的那
      笔现金,不管是拿到了还是没拿到,都必定向张玉作个交待。张玉声称齐明和那笔
      钱无影无踪,就是表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真的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文静指示专案组,采取必要的措施,一定要让张玉说出她知道的事。
      
          目前有充足的证据证明齐明涉嫌刘超命案,尽管尚无证据证明张玉是否也涉嫌
      其中,但至少与其有利害关系。这一点张玉是清楚的,所以张玉很快向专案组陈述
      出更为详尽的内容。
      
          张玉原先是在一家名叫帝豪的会所做大堂经理,正是在帝豪供职期间结识了刘
      超,一来二去的成了刘超的情人。当张玉提出来想与几个要好的姐妹自己开一间洗
      浴中心的时候,刘超爽快地拿出了一千五百万,做起了天池洗浴中心的大股东。
      
          五月二十七日晚十点左右,齐明慌慌张张地跑回中心向张玉汇报说,刘超不承
      认曾答应给那笔现金,并一再说自己已经是身无分文了。情急之下齐明掐住了刘超
      的脖子,威逼着说一定要拿到钱,没想到一失手把刘超推下了河,现在生死不明。
      张玉也吓坏了,情急之下决定让齐明出去躲几天。
      
          齐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至于现在身在何处,张玉说确实不知道。
      
          从洗浴中心调出的齐明资料上看,齐明,重庆渝中区人,原在帝豪会所任保安,
      后跟随张玉到天池洗浴中心任总经理助理。再从其他汇总来的材料中发现,齐明还
      有着黑社会的背景。案发现场另外两个人的情况,张玉称齐明只字未提。
      
          假如齐明向张玉的陈述是真实的,而且张玉也没什么任何隐瞒的前提下,文静
      似乎能够勾勒出案发过程的图景:
      
          刘超晚上回到望乡台后,齐明开始索要那笔钱。刘超的矢口否认,甚至说到已
      经身无分文,自然会激怒齐明,甚至让齐明感觉到为之依存的洗浴中心也必将倒闭,
      愤怒再加上以往习惯于威逼、恐吓的行为习性,齐明恶狠狠地掐住了刘超的脖子,
      威逼刘超拿出钱来。情绪激动之时,用劲过猛,猛然间使刘超失去了平衡,跌入河
      中。
      
          首先齐明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掐住了刘超的脖子,但不会就是成心想把刘超
      推下河。一则齐明的目的单一,就是想拿到刘超许诺过的钱;二则实施这一过激动
      作的同时,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场。齐明不至于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实施犯罪的。有
      人后来报案证明现场另外两个人至少有一个肯定不是齐明的同伙。
      
          刘超跌入河中,齐明害怕了,害怕促使他飞快地离开了现场,向张玉报告后逃
      逸。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深感事态严重,然后选择了报警。
      
          假如这样的勾勒就是全部事实,那么只要找到齐明,再通过齐明找到另外两个
      人就可以了结此案了。但文静感觉这幅画面虽则逼真,但还没有逼真到等于全部事
      实了。文静找出两个不确切处:
      
          第一,刘超不承认自己的承诺,这是齐明说的,但真实情况是不是如此?刘超
      承诺给张玉两千万现金,能够承诺出具体的数字,说明刘超手里有这笔钱,而有这
      笔钱履行承诺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又说没许诺过呢?即使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变故,
      也可以解释,也不至于矢口否认曾经的许诺。
      
          导致齐明掐住了刘超的脖子,一定是否认了曾经的许诺。为什么呢?
      
          第二,假如出于尚不得知的原因,刘超反悔了自己的许诺,那么,具体是在什
      么时候向齐明言明了自己的否认?从情理上看,当齐明下午坐到刘超那一茶桌时,
      刘超就应该言明自己的否认,接下来就会在那一时间激怒齐明。然而那时的齐明并
      没有被激怒的迹象,假如真在那时就激怒了齐明,齐明是奉张玉的指令索要那笔钱
      的,一见刘超的面刘超就否认,齐明当然会先向张玉报告,而不会若无其事地看着
      刘超被王处长接走,自己则继续跟踪刘超。
      
          也就是说,刘超言明自己的否认是在晚上见到齐明时。这又是为什么呢?若想
      弄清楚这两个为什么,必须从刘超身上查起。
      
          专案组一方面网上通缉齐明,另一方面着手从刘超生活背景展开全面调查。
      
          全面展开对刘超的调查,切入的第一顺序自然是刘超的夫人王绮。王绮是一家
      民营房产公司的财务总监,也是这家公司的股东。
      
          王绮父亲原是市城建局的一位副局长,城建局撤销后,转入市建委当处长,认
      定仕途已经走到头了,便辞去公职,利用自己人际圈的关系,注册一家建筑公司,
      不久改房产公司,病逝后由唯一的女儿王绮全盘接管。
      
          刘超建院毕业后,被分配到当时的城建局当职员,刘超言语不多,为人本分,
      很讨王绮父亲的喜欢,最后做主把自己的独生女儿嫁与了刘超。王绮坦言,结婚后
      夫妻感情一直不尽如人意,甚至形同陌路。
      
          刘超八岁时逢遭大难,一天早上,刘超出门为病在床上的母亲买药,回到家里,
      家已经被烧成一片废墟,父母、祖母和年仅三岁的妹妹罹难,无一幸免。事后刘超
      在宗亲各家吃串饭,后来也是由宗亲各家凑钱送他去读大学。
      
          也许由于这样的原因,结婚后,刘超待王绮的父母如亲生,致使王绮出于感激,
      也没太把夫妻感情的事放在心上。
      
          刘超借助岳父的社会关系,仕途一路顺风,城建局撤销前,被突击提成正科,
      撤销后又顺理成章地调入沙坪坝区建委任主任。等到他被任命为市建委副主任时年
      仅三十二岁。
      
          夫妻之间矛盾公开化也正是刘超走马上任区建委主任之后。
      
          这时王绮父母已相继去世,刘超也因此似乎少了几分眷顾,平时总是托辞工作
      忙,早出晚归的,甚至一连几周都见不着人影。王绮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后来听
      说刘超在外包养情人,这一超出妻子感情底线的作为,让王绮感觉到正面临着危机。
      王绮也曾大吵过几次,但刘超的冷漠和无动于衷让王绮无计可施,最后王绮做出让
      步,随便你做什么,把钱拿回来就行。
      
          王绮的妥协让刘超如释重负,也更让刘超肆无忌惮。刘超竟然与区建委办公室
      主任柳梅双宿双飞,这让王绮难以容忍却又无可奈何。因为刘超遵守着约定,每月
      都拿钱回家,而且越来越多。王绮开始对越来越多的钱有些胆战心惊,也劝过刘超
      越线的事不要做,而刘超每次都说单位效益好,王绮也就相信了。
      
          王绮说,刘超出事她是有预感的,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人推下了河。
      
          五月二十七日本是刘超去市建委报到的日子,但刘超非但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兴
      奋,反倒郁郁寡欢,像是要有什么祸事临头一般。早上刘超一出门,王绮就给住在
      自己楼下的表弟打了电话。表弟开车跟了刘超一阵,发现刘超没去市建委,反奔江
      津去了,就感觉到可能要出事。但又一想,或许刘超就想回去看看,毕竟当上了市
      建委副主任,也许是想回父母的坟上祭拜。
      
          王绮想不出刘超会有什么仇家。
      
          王绮的表弟跟踪过刘超,但只是跟到了华福路的终点,目送刘超的车朝着江津
      方向驶去,就折回重庆上班去了。王绮表弟肯定不是出事现场三人中的一个。
      
          文静思索着那另外两人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肯定的是,出现在出事现场的人必
      须事先知道刘超会去四面山景区。目前掌握的情况是:
      
          张玉知道,因为她派齐明一直在跟踪刘超,所以齐明是出现在出事现场的三人
      中其中一人。
      
          王绮知道,因为表弟报告说刘超去了江津,王绮猜得出来刘超必会去四面山,
      但王绮猜不出来刘超具体去了四面山哪个景点,所以王绮方面不大可能有人是那三
      人中的一人。
      
          警方也问过王绮,她知道刘超去了江津后,还向谁说过,王绮说没向人说过。
      
          江津区建委陈主任与四面山景区管理处王处长知道,但这两人与刘超的关系是
      公务关系,负责接待,假如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谈,可以谈的地方很多,不至于
      非要晚上去望乡台,他们的人也不会是那三人其中的一个。
      
          齐明出现在出事现场,动机就是索要一笔数额不小的钱。那么,另外两个同时
      出现在出事现场的人,会不会也抱有相类似的动机?
      
          刘超任区建委主任要职,恰逢经济建设高速运行的形势,区建委主任可算是炙
      手可热,位不算高权却很大,尤其是大学城建设这一重要项目,更使沙坪坝区建委
      主任在所有区建委主任面前如鹤立鸡群,社会关系也会更为复杂。如此复杂的社会
      关系,抱有与齐明相类似动机的人一定不少,会有很多人可能跟随着刘超,跟随着
      刘超的行踪,寻找合适的时机见面,索要自己想索要的东西。可是还必须知道刘超
      那一时刻会现身望乡台。这一前提不仅是必须的,也是同时现身望乡台的必要条件。
      
          齐明现在下落不明,另两个人身份不明,刘超究竟怎么死的,目前仍然是一个
      谜,若想解开这个谜,非要找到齐明和另外两个人,才有可能一层层剥开谜团。
      
          如果说是齐明失手把刘超推下了河,出事后逃逸,一时半会儿不容易找到。那
      么,另外两个人呢?另外两个人没有掐住刘超的脖子,没有共同“失手”的可能,
      假如有这一可能,齐明不会不告诉张玉的,另一人也不会报警的。
      
          可能的情形是:那两个人也抱有与齐明相类似的动机现身于望乡台,可当齐明
      做出过激行为时他们也始料未及,一瞬间刘超跌入河中,生死未明,齐明吓呆了,
      那两人也吓呆了。齐明惊吓之余,选择了迅速离开了现场,出于失手的原因逃逸了。
      
          那两人惊吓之余选择了什么?出于担心身负嫌疑动机,首先也选择了迅速离开
      现场,毕竟没有亲手促成“失手”的行为,又怕追究知情不报,然后选择了报警,
      然后又不愿意受到牵连而藏匿。那两个人至今不现身,也许那天晚上见刘超的动机
      不可告人。假如真是如此,寻找他们的难度不亚于寻找齐明的难度。
      
          另一方面,尽管初步迹象表明另外两人是相识的,但他们与齐明应该不相识,
      否则齐明不会不告诉张玉的。既然敢当着不相识的人的面与刘超商谈,显然动机还
      没有到秘不可宣的地步,况且他们当时也会使用齐明听不懂而刘超听得懂的表达方
      式与刘超商谈,听得懂的人已然逝去,逝去的人不会说什么了。齐明即使归案了,
      也说不出什么他当时听不懂的事情。
      
          问题是那两个人并不知道刘超是死是活,也不知道警方已经正式立案侦查,在
      这两不知的情形下,仍有可能继续藏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是正常的心理。
      
          但假如那两个人知道刘超已经死亡,死亡原因就是那天晚上被推入河后溺水而
      亡,假如他们知道警方已经在立案侦查,他们还会选择藏匿吗?具有正常思维的人
      应该会选择现身向警方讲清楚那天晚上的事。但怎么才能让那两个人知道呢?
      
          文静亲自起草了一份通缉齐明的通缉令,并特意加入寻找知情者的表述,经向
      局党委请示后,交付重庆各媒体正式向社会发布。通缉令发出的第二天,那两个曾
      身在出事现场的人现身了,专程来专案组说明情况。他们是:重庆协力律师事务所
      主任任方,重庆云华开发公司的副总李进。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