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排好队,别挤。护士长用母亲般的声调告诫大家。可是,有一位胖胖的患者,
      还是往前挤。一位护理员女孩,上前轻轻地拍一下往前挤的病人,柔声柔气地说:
      别着急,就到你的了,啊。那位患者听话地“喔喔”着,规规矩矩地排队了。
      
          这是吃午饭的时间。每人两个馒头,也有的一个馒头,一大碗土豆炖牛肉。有
      一个患者要三个馒头,护理员说:别多吃,忘了上次你偷吃四个馒头,又吐又呕,
      折腾了大半天哪,就吃两个吧,嗷。说话的语气像幼儿园的老师。
      
          午睡了,护理员把患者领到病房,轻患就自己溜溜达达回病房了。有的重患,
      只领到病房还不行,还要扶上床,盖好被,再嘱咐嘱咐,才能离开。紧接着,主任
      吴斌和护士长孙萍,领着护理员,到各房间查看,看见没睡觉的患者,他们要说服。
      一个患者说:我不困,我不睡。他们又好言相劝,直到所有患者都安然入梦。
      
          下午两点,是娱乐康复时间。宽敞的大厅,患者都穿着“农垦残联”字样的白
      底蓝条病号服,各行其是。有的患者看书,有的打乒乓球,最热闹的地方是卡拉OK,
      有十几个人在边扭边唱。邬淑芹和武春玲是最活跃的两个人,唱了一首又一首,另
      一个男患者向她要麦克,邬淑芹用手扒拉他,不给。
      
          千年等一回啊,
      
          千年等一回……
      
          邬淑芹唱歌,有几个男女患者给“伴舞”,是那种身子微微地晃动,两手随意
      甩动的伴舞,混乱而无节奏,可我看得眼噙泪水。我想,此时此刻,难道他们枯竭
      的记忆神经神话般苏醒了,真的找回了昔日泯灭了的青春岁月?
      
          安养中心,一个忘掉忧愁的地方。
      
          59岁的上海知青任宝堂,坐在书桌旁,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我悄悄地站
      在他身旁,想问,你能看懂吗?但我还是闭口未言,我不忍心打破他的宁静,尤其
      不忍心戳破一种内心的秘密和人的尊严。
      
          我走到乒乓球台旁,两个年轻的患者正在打球,他们的球技实在不敢恭维,可
      是,他们能拿起拍子,知道发球接球,这就是一种艺术,人性回归的艺术。我问:
      这知青怎么还有20多岁的呢?宣传干事兰博告诉我,他们是知青后代,父母是知青,
      病重或去世了,子女也患了病,有的是遗传,有的是另有原因。我感慨:你们连子
      女都管哪!办公室宋主任告诉我说:安养中心有三种患者,一是50年代末60年代初,
      支援北大荒的支边青年,一种就是插队落户的知识青年,还有就是知青子女,知青
      子女有30多名呢。他接着念出一大串名字。
      
          采访前,就有人提示我,你一定要看看鲍丽丽,她进安养中心前,体重仅仅42
      斤。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人连一头小猪崽的分量都没有,这是……主任吴斌领着
      我,走进一个病房。他站在患者床前,亲亲地叫:丽丽呀,怎么样?听名字,这肯
      定是个20多岁的女孩子。可当我往床上一瞥时,我真的惊呆了,这是个只有模糊人
      形的老女人,比拳头大一点的脸,胳膊、腿细得像根棍儿,伸出手来,枯干而褶皱,
      就像鸡爪子似的。眼睛半睁半闭的,张了半天嘴,想说点什么,终没完全张开,从
      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咕隆咕隆声。我什么都没听明白,可吴主任却明白她的意思,他
      向我“翻译”说:她说她挺好的。吴主任把被往下拽一拽,露出了鲍丽丽的皮肤,
      像一张落满尘埃的褶皱的牛皮纸,黑黑的暗暗的,给人一种要发霉的感觉,她几乎
      是前胸连着后背。吴主任说:一按肚子就按到后背了。
      
          我的脑海突然闪过两个名词——骷髅,木乃伊。但我无法说出口。在安养中心,
      除了给患者治疗外,还要把人格尊严时刻不忘地送给患者。吴主任告诉我,鲍丽丽
      到安养中心后,体重涨了4 斤多。
      
          安养中心所有的人,都愿意和鲍丽丽聊天,有好吃的,给她送去。有个小护士,
      喝八宝粥,她要尝一尝,这一尝不要紧,鲍丽丽只要一想起来就叫:八宝粥,八宝
      粥。那个小护士就成了“八宝粥”,听到叫声,就赶紧过来,拿起小勺来喂她几口。
      
          精神残疾的鲍丽丽却不乏爱美之心,她的墙上贴着小卡通娃娃和小红花,她没
      事就望着墙上的图画艰难地笑。
      
          鲍丽丽是北京知青,她的档案上只写着简单的几行字,但就这几行字,却让我
      们内心翻江倒海。她插队到北大荒建设兵团4 师42团,她竟然是铁姑娘队队长!在
      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年代,能当上铁姑娘队队长,该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神威。
      她曾付出过多少透支的青春,她的大镐曾掀开多少坚硬的冻土,她的双手曾播撒了
      多少金灿灿的粮食?虽然这些历史的细节我们不得而知,但她无疑是那个时代疯狂
      献身的典型形象!我们应该站在她的床前,向她致以崇高的敬礼!就是因为爱情的
      失落,她的精神崩溃,从一个铁姑娘变成了仅剩一个虚弱的躯壳的老妪!从形象上
      看,她是丑陋的,但她本应该是世界上最美的少女,她现在也应该是最美的!
      
          一位老农工对我们说:鲍丽丽从得病以后,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她是个断线
      的风筝。像这样的断线风筝,安养中心还有很多。
      
          我真想大声呼唤,这些精残病人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妻子、叔
      侄、子女还有曾经的恋人等等一切亲人们,安养在北大荒的病人,多么渴望接到一
      束亲切的目光,多么渴望听到一声温存的呼唤,多么企盼你们来到床前抚慰一下他
      们孱弱的身体。从2010年3 月以来,安养中心就有三名精残病人去世了。你们不想
      在他们尚能与你交流的时候来看看他(她)吗?
      
          我们从鲍丽丽房间出来,路过康复大厅,一阵笑声传入耳鼓,我们又走进去,
      李大水正在朗诵诗歌——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在苦恼时,要善于忍耐……
      
          他背不下去了,羞涩地笑,大家鼓励他:再背一首!
      
          大雨落幽燕,
      
          白浪滔天,
      
          秦皇岛外打鱼船,
      
          一片汪洋都不见……
      
          又是嘿嘿地笑,忘词了。但他还是博得了一阵掌声。
      
          李大水会几句英语,还会几句俄语。有人鼓励李大水:说几句英语!
      
          Hello !(您好)
      
          笨拙地说完短句英语,李大水的脸,像春风吹拂的北大荒,暖意融融的,还有
      一点小小的得意。大伙“哄”地一声笑了。
      
          再说几句,他晃晃脑袋,意思是不会了。
      
          康复娱乐时间结束了,回房间休息吧。一个管理人员宣布道。
      
          那些在大厅里痴呆呆坐着的患者,面无表情地机械地站起来,开始向房间挪动。
      一位年轻的女护士,走到一位患者面前说:我看看指甲。那患者说:不长。小护士
      拉着他的手,一看,说;这么长了,该剪了。于是,小护士目不转睛地为病人剪指
      甲,病人笑吟吟地悠闲着。如果不清楚这个病院的大背景,任何人都会以为是孙女
      侍候爷爷呢。我的心倏然间热了一下。
      
          我刚一转身,一位50多岁的病人走到我面前,伸出一只手,祈求地说:有烟吗?
      给我一棵。我不会抽烟,正不知所措,护士长孙萍过来说:别抽了,我不告诉你了
      吗?一天只能抽一棵吗?抽多了,把肺抽坏了。别抽了,好吗?孙萍说话像幼儿园
      的阿姨哄孩子的口气。那病人笑嘻嘻的,转身走了。
      
          我和吴斌主任,坐在了陈文革身旁。她正在叨叨咕咕地说:我在长春有汽车厂,
      在大连有服装厂,在大庆还有一个制造厂,还有——我看看吴斌,小声说:她正胡
      说八道呢吧!这句话被陈文革听到了,用眼睛“抹嗒”我一眼,不满地说:人家不
      说你们让人家说,人家说了,你们还不信。吴斌说:他们说啥,你要耐心地听,他
      们就高兴。
      
          看来,让我来当护理,真得事先好好培训培训哪。
      
          护士长孙萍问我:看看洗澡吗?我赶紧说:看看。在一个专用的洗澡间,一个
      老年患者,泡在热气腾腾的浴缸里,张着嘴,微闭着眼睛,两个女护士为他洗澡。
      我有点不知所措:这,这……护士长坦然一笑,说:这里几乎一半患者不能自己洗
      澡,都是我们这些女护士为病人洗,而在女护士中,未婚的占一半以上。一开始,
      女孩子也有点不好意思,时间长了,她们说,就当这些患者是我们的长辈,我们在
      尽孝!搞医的,不忌讳这些。我听了,脉搏有点加快,我一激动就这样。
      
          我又看了每周的食谱。每周一顿牛肉炖土豆,一顿饺子,天天有汤,大米饭和
      面食轮换着搭配。中午和晚上顿顿有炒菜,天天早晨一杯牛奶,有的病人还另外加
      餐增加营养。
      
          入住安养中心的知青,多半年岁已大,安养中心把治疗放在首位,密切关注病
      情变化,每两周检查一次身体,包括血常规、尿常规、心电、肝功、血糖、B 超,
      X 光和肾功能检测。在强化药物治疗的基础上,配合心理疏导和康复娱乐辅助治疗。
      
          这个家,比自己那个家好。这是很多人的共识。张慧颖的丈夫李学勇说;我原
      来想把张慧颖接回来,到安养中心一看,我的天哪,可比我的家强多了!知青子女
      患者毛松翔的父亲毛振国,送儿子前,曾从上海赶来安养中心看望过两次。他看到
      了医护人员不但为病人治病,还给重患病人穿衣、洗漱、喂饭、喂药、洗头、刮胡
      子,每周还给病人洗一次澡。那些不能自理的病人大小便把床单和衣服弄脏了,医
      护人员都毫不嫌弃地给擦干净。他感动地说:就是儿子侍候老子,也不一定这么细
      心哪!他完全放心了,最后才把儿子送来。儿子来半年多,他想接儿子回去过节,
      可儿子不回去,说这儿比自己家好。毛振国用上海话说:侬算服咧,还是这儿好。
      
          据我们所知,安养中心已初步建立了一个康复农场,有几名精残病人在这里参
      与养牛、养猪、种地,进行力所能及的劳动,为今后回归社会打基础。但尚未成规
      模,仅是个雏形。
      
          三五洲四海的牵挂
      
          坊间有一首打油诗——
      
          美女有人追逐,
      
          帅哥有人注目,
      
          当官的有人攀附,
      
          有钱的有人维护,
      
          无权无势自找活路。
      
          当今的中国,有穷富之分,高低之分。为企业家或有钱人办事,他们会给你丰
      厚的回报——掌声或实惠,个别的还会塞给你未打捆的美元;为普通百姓办事,他
      们虽然嘴笨,但会感恩你一辈子。可是,为这些丢失了记忆、消弭了思想、连亲疏
      好坏都不懂的精神病人谋利益,你似乎什么都得不到,他们是底层的底层,他们才
      是“无产者”,他们什么都没有——从精神到物质,只有脏兮兮的身体。可是,黑
      龙江农垦总局的领导班子,偏偏要管这些没有用的人,一群不能给你任何回报的人。
      
          我考察了一下,建立北大荒知青安养中心,在全国尚属首例。这一重大举措,
      是社会的善举,是对历史负责,体现了时代的温暖,显示出国家的进步与力量。
      
          得道者多助。只要是善举、义举,只要是为百姓实实在在造福,支持的声浪就
      会山呼海啸。
      
          安养中心建立仅仅一年有余,就有《中国青年报》《■望周刊》、香港凤凰卫
      视、黑龙江电视台等20多家媒体相继报道,南方有两家传媒正在拍摄电视片。
      
          2009年8 月21日,有一个艺术团,风尘仆仆地来到安养中心,他们像游子归乡
      般急切,像见到久别亲人般激动,他们带着诗人般的灵感寻觅旧梦。团里的成员多
      数虽已满头华发,但他们一下子找回了童心——走到白桦树下凝思,跑到田野上嬉
      闹,他们的眼睛火辣辣,他们的脚步急匆匆,他们的话语像开闸的水,他们的心跳
      加快了频率,他们是一群特殊的客人——上海黑土情知青艺术团。他们是当年下乡
      到北大荒的上海知青,在阔别垦区40年后,重返第二故乡,慰问当年相识或不相识
      的知青战友。
      
          我们又回来了,北大荒,我的亲人!他们举起双臂,他们高呼,他们眼含热泪!
      
          有人拉着一位上海精残知青的手,问寒问暖,虽然不相识,但却“乡音未改鬓
      毛衰”,两双手紧握不放,因为亲切。
      
          有人和精残知青拥抱——虽然身体枯瘦、面容苍老,但还是当年的体温!知青
      的血脉是相通的。
      
          慰问团成员和安养中心疗养员同台演唱,他们放开喉咙唱啊唱——
      
          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
      
          冰河上跑着三套车,
      
          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
      
          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
      
          这是那时知青们爱唱的歌——可能是北大荒的雪水与伏尔加河源远流长,亦可
      能是住在草棚子里的知青孩子们也坐在慢悠悠的马爬犁上,迷失在漫无边际的北大
      荒,不知路在何方……
      
          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细又长,
      
          一直通向迷蒙的远方,
      
          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
      
          送我的爱人奔向战场……
      
          当年的北大荒知青、《作家文摘》报总编、著名作家刘进元,连续9 年回到北
      大荒探望战友与亲人。他说:我的心,每时每刻都惦记着北大荒,惦记着至今还滞
      留在北大荒的战友,今生今世,总也忘不掉。他又说,我们那时每天都唱啊唱,总
      也唱不够。笔者也是一个“歌唱家”,我知道,在那个风狂雨骤的年代里,歌声是
      最好的宣泄。况且,那缓慢、低回、有点凄婉的俄罗斯民歌,恰到好处地抒发了远
      离亲人的苦闷与凄楚。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演出结束,台上台下,歌声嘹亮,欢声雷动,泪飞顿作倾盆雨!安养中心沸腾
      了!慰问团领导登台讲话,字字千金——
      
          疾病改变了他们的人生,他们是不幸的,但他们能够安度晚年,他们又是幸运
      的。感谢龙江垦区领导,你们对这些战友的关照,也是对我们54万北大荒战友的温
      暖!
      
          讲话的人,哽咽着,讲不下去了。临走,他们把150 套衣物送给病中的战友。
      
          上海黑土情知青艺术团,向北大荒挥挥手,走了。但他们的目光从黄浦江畔,
      越过长江黄河,越过松花江,时刻都在注视着北大荒的荒友们。2010年春节,他们
      又从上海寄来一包又一包的各色糖果,他们在新春礼品中,含蕴着美好的祝福——
      愿战友,晚年的日子甜甜美美。
      
          北大荒安养中心一厦飞落,牵动国人,震撼五洲。远在太平洋彼岸的傅治国先
      生,在看过香港凤凰卫视“冷暖人生”栏目播放的北大荒安养中心的专题片后,寝
      食难安,彻夜不眠,按捺不住思乡之情,携妻子连夜赶到哈尔滨。在那里,他又挨
      家挨户地找到了20多名哈尔滨知青联谊会的当年荒友,一起奔赴北大荒安养中心。
      
          傅治国,不但是美国ABAT集团主席,还兼任黑龙江中强能源科技有限公司董事
      局主席。1968年,他从哈尔滨插队落户到黑龙江农垦5 师56团,1975年返城,与妻
      子共同创办了自己的企业。一位哲人曾说:苦难,有时是成熟与智慧的催生剂。在
      北大荒摸爬滚打了8 年的傅治国,用北大荒的勤奋与韧劲,把企业经营得风生水起。
      但历经磨难的傅治国,不忘身处贫困的人们,他和妻子先后收养了8 名孤儿,其中
      有4 名取得了硕士研究生学位。同来的20多名老战友,详细参观并询问了昔日战友
      的病情和治疗情况,所见所闻,感慨万千。傅治国说:省农垦总局的善举,不但是
      对社会负责,更是对历史负责,而且感人至深啊!傅治国呼吁,社会各界应该伸出
      手来,为病痛中的荒友们尽一份爱心。
      
          他和妻子当场捐赠了10万美金,并把新买的30部手机赠送给医护人员,每人一
      部。
      
          不久前,黑龙江电视台又重播了电视连续剧《年轮》,人们忘不掉那段如火如
      荼的苦难岁月,据说,收视率颇高。龙江的父老乡亲,愿意倾听那首由王黎光作曲、
      韩磊演唱的《天上有没有北大荒》,苍凉、深邃、悠远,今天听了,还想落泪。
      
          问爹问娘问夕阳,
      
          天上有没有北大荒。
      
          喊儿喊孙喊月亮,
      
          天上有没有北大荒
      
          ……
      
          别让我回头望,让我走一趟,
      
          高高的白桦林里,
      
          有我的青春在流浪……
      
          当年的知青和知青有关的人们,总是回头望,总想走一趟。由上海、北京等地
      知青组成的北大荒知青人道之旅,一行10人,怀着急切的心情,匆匆踏上黑土地,
      到安养中心慰问考察。他们抓起一把黑土,看了又看,闻了又闻,这油亮的黑土里,
      还散发着当年的麦香,那黑土里有他们的青春在流淌……他们又去寻找白桦林。老
      工友告诉他,当年的白桦林,已经砍伐了,现在的白桦林是后人栽的。人道之旅的
      战友们,仍然深情地凝望着。他们说,北大荒的知青,酷似白桦林——挺拔、干练、
      任凭冰霜雨雪,腰板始终是直的。
      
          他们给病中的荒友,留下了一点心意——8 万元的音响设备和2 万元的图书、
      衣物。然后,唱着歌,洒泪而别。
      
          前些天,我在光华知青关爱网站上,看到一段文字——
      
          光华知青关爱基金,是团中央主管的中国光华科技基金会设立的以关爱知青、
      服务知青为根本职责和使命的公益性组织。知青群体遍布全国各地,覆盖了几代人,
      从建国初期以来下乡、回乡青年的总数超过3000多万人。如今知青群体已陆续进入
      老年阶段,多种原因使知青群体的身体健康、生活状况都存在很多现实问题,更有
      些伤残、病残、精残和常年患病的知青急需得到帮助和救助。关心知青群体,正是
      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具体体现。
      
          坚持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切实从关爱知青、服务知青出发,倡导、动员社
      会各界知青人士、知青团体,发扬中华民族扶困济贫的传统美德,以爱心和慈善的
      力量,全方位、多角度地挖掘自己的能力,以公益形式帮助知青解决困难和问题。
      
          这是2009年4 月18日成立的光华基金的开宗明义。它向世人庄重宣布了自己的
      神圣职责。光华基金,与中国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合作,与延安精神研究会合作,
      与中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合作,与中国科学院老专家技术中心合作,与香港凤凰网
      合作,在北京、天津、上海、哈尔滨等全国十几个大城市设立了工作站。路甬祥、
      聂力,全国政协副主席林文漪等领导,知青代表邢燕子、侯隽、杨华、濮存昕、姜
      昆、聂卫平、梁晓声、高满堂、张韧、周秉和等知名人士都是理事会成员。
      
          2009年12月27日至29日,光华基金副秘书长刘平和光华关爱基金管理中心主任
      王进江女士,率团来到北大荒安养中心,由光华基金和北大荒安养中心联合创办了
      “光华知青关爱基金知青关爱基地”,并于当日举行了揭牌仪式。在此之前,光华
      基金已三次来到安养中心。
      
          光华基金实力雄厚,是以大爱为宗旨的公益组织。它面向全国,广施善举,曾
      对云南知青,四川汶川,黑龙江等地的病残、伤残及困难知青,给予过无私的募捐
      与帮助。这次到安养中心,他们捐赠了价值160 多万元的实物,为安养中心带来了
      福祉。
      
          关爱来自四面八方。哈尔滨红十字会为安养中心送来价值一万多元的奶粉。哈
      尔滨知青联谊会向安养中心赠送400 多个坐垫,还有水果、点心等。每一份礼物都
      包含着人们对知青沉甸甸的情谊,给安养中心的工作人员送来鼓舞与激励。
      
          我在安养中心采访时,一位天津知青患者安俊英,念念不忘天津大麻花。她说
      :我就爱吃天津大麻花,可香了。她晃动一下脑袋,嘴唇翕动了几下,鼻涕和涎水
      从歪斜的嘴角流淌下来。我静静地看着这个60多岁的女人,看她那种痴呆的天真和
      记忆的贫瘠,一个历经了几十年风雨的人,只记得儿时天津香甜的大麻花,别的,
      什么都忘了。我身体的柔软部分,“咚”地疼了一下。
      
          人的心灵可能是相通的。2009年年末,春节将到,竟然有一位当年下乡北大荒
      的朋友,从家乡天津给安养中心寄来了一箱天津大麻花,还有一些小特产!这位朋
      友的名字叫佳香,从名字看,她可能是位女士,因为她的心,像海河水那样细腻,
      像松花江水那样柔软,因为女人是水做的啊。假如他是个男的,那他也一定是位柔
      肠侠骨的男子汉!每逢佳节倍思亲哪,他想到了远在北大荒的知青兄弟姐妹,储满
      亲情的柔柔心肠,多么细腻啊!
      
          一箱天津大麻花,从价钱上计算,不算贵重,但安养中心的医护和病人们,咂
      咂嘴,却记住了它的香甜。难能可贵的是,这一箱天津大麻花,可能让那位精残病
      人安俊英,朦胧中回到了甜甜的童年……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起了央视“4 ·20”玉树地震捐款晚会,想起了郎酒副总
      经理李明政说的一段话,他说:爱心没有高低、多少之分,曹德旺父子捐一个亿和
      一个捡废品的人捐出他一天104 块的收入,其爱心是一样的。
      
          那场募捐,郎酒集团捐了2000万元人民币,举世震惊。
      
          郎酒集团领导人能说出这样谦逊、低调、精彩而又准确的话,得到了亿万国人
      的喝彩。
      
          关爱与救助,是当今中国的时尚字眼。南方冰雪、汶川大灾、玉树地震、西南
      特大干旱,都让我们耳闻目睹了时代的关爱。
      
          昨天,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则新闻。2009年,来自内蒙古呼和浩特的著名企业家
      赵占军,在北京从事医药健康产业,多年来已取得骄人业绩。他知道了中国光华科
      技基金知青关爱基金对全国知青的义举后,深受感动,主动向光华科技知青关爱基
      金捐赠人民币100 万元。中国光华科技基金知青关爱基金秘书长刘季平,向他颁发
      了“公益楷模”奖牌。
      
          张海迪来啦!
      
          中国残联主席、中国几代人心中的楷模,当代中国人坚强的化身,身残志坚的
      英雄,一位勤学上进的著名作家。对她的到来,黑龙江省农垦总局的上上下下,翘
      首以待。
      
          2010年1 月26日,迎着凛冽的寒风,在中国残联组织联络部主任张仪风和黑龙
      江省农垦总局局长隋风富、副局长邹积慧的陪同下,张海迪来到安养中心,看望医
      护人员和精残知青及患有精神疾病的知青子女。
      
          张海迪详细了解了安养中心的治疗、康复等情况,亲切会见医护人员,和知青
      患者亲切交谈。她拉着鲍丽丽的手,祝福她安心养病,安享晚年。知青子女王惠滨
      拿着笔记本,请张海迪为她签字,并委托院长黄春光赠送自己制作的小礼物。张海
      迪接过礼物后,激动地说:谢谢你们,让我们祝愿这些孩子们早日康复!知青子女
      武春玲为海迪姐姐唱了《千年等一回》等歌曲。张海迪拉着武春玲的手,亲切地说
      :好孩子,你的歌唱得很好听,谢谢你,谢谢你的歌。知青患者徐富宝说:张主席,
      我们前些天就听说你要来,我们一直等着你来。你来看我们,我们非常高兴!张海
      迪说:谢谢你们,我以后还会经常来看你们。
      
          张海迪在楼梯口的宣传板上,仔细阅读隋风富局长给北大荒知青的一封信,当
      她读到“情系黑土地,不忘荒友情”时,眼睛湿润了。她对隋局长说:精神残疾人
      群是社会中非常特殊的群体,尤其精残知青,更需要北大荒人的关爱与照顾。北大
      荒不仅要记住当年10万官兵的功劳,也要记住54万下乡知青为北大荒作出的特殊贡
      献。关爱精残知青,不仅为他们个人,也挽救了他们的家庭,为整个社会的稳定作
      出了贡献。她再次称赞农垦总局的高瞻远瞩和高尚的人道主义。
      
          关注精残病人,关注弱势群体,已成世界潮流。2004年,省农垦总局残联曾组
      织了一次论坛,专家名人纷纷应邀汇集北大荒。参加论坛的有香港新生康复会创始
      人之一、香港立法委员、全国人大代表邬惟庸先生,国家精神病防治领导小组专家
      组组长沈渔■院士,香港新生精神病行政总裁温丽友小姐,中国残联康复部主任薄
      绍晔等。与会专家深入探讨了对精残病人的服务模式,为龙江农垦支招献策,给省
      农垦残联留下一笔宝贵的发展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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