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太平川公安分局接到报案以后,于当晚10时左右,由王某甲组成的侦查组来到
      这里。他们一没有勘察现场,二没有验尸。王某甲用手指着死者的尸体,问:“她
      是怎么死的?”
      
          冯连文哆哆嗦嗦地说:“我媳妇是在仓房里死的!”
      
          “什么?”王某甲眯缝着眼睛,瞧了瞧冯连文:“你媳妇在仓房里死的,这怎
      么可能呢?”
      
          围观的邻居们说:“冯连文说的一点都没有假。”
      
          王某甲愤愤然地说:“人死在仓房里,这尸体是怎么弄到屋里炕上来的?”
      
          一邻居回答说:“发现人死了,自然而然是冯连文和他儿子抬到炕上的呗!”
      
          王某甲自作聪明地说:“我可告诉大家,这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杀人移尸!”
      
          围观的邻居们纷纷反驳:“这不可能!这不明摆着是自杀么!”
      
          王某甲发怒了,大声地吼叫着:“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是你们办案,还是我们
      警察办案?这分明就是杀人移尸!有什么疑义?好了,他家的大人和孩子全都带走,
      你们单位负责看护现场!”
      
          单位一领导表示不同意:“既然你们认为是杀人移尸,可此处又是杀人现场,
      哪有让老百姓看护的道理呀?”
      
          王某甲用一种盛气凌人的口吻说:“怎么,你们不同意是不是?我可告诉你们,
      这是干扰我们公安破案!”
      
          一位邻居站出来说:“我们不是在干扰你们破案,你们好好地想一想,我们提
      出的问题,对你们公安破案是大有好处的。”
      
          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双方达成了一致,由冯连文单位花50元钱雇一个三轮车下
      岗工人,公安分局出一名保安,将三轮车停放在距离冯家30多米远的柏油路上,两
      个人在三轮车里看护着现场。就这样,太平川公安分局没有办理任何相关法律手续,
      强行抓走了冯连文和他10岁的儿子冯一男。
      
          从当天晚上10时开始,一直到第二天12时04分,冯连文和儿子先后受到了长岭
      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刑讯逼供。刑警队王某甲,首先逼问10岁的冯一男:“你说!你
      爸爸是怎么将你妈妈勒死的?”
      
          冯一男胆怯地回答:“我爸爸没有勒死我妈妈。”
      
          王某甲瞪着恶狠狠的眼睛又问:“没有勒死你妈妈,那你妈妈是怎么死的?你
      说!”
      
          冯一男委屈地说:“我和我爸爸都不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
      
          王某甲手举着尼龙绳,逼问:“你爸爸就是用这个绳子将你妈妈勒死的!对不
      对?”
      
          冯一男用手一拦:“不是!我和我爸爸没有看见这根绳子。”
      
          在冯一男身上得不到任何重要的信息和线索,另一王某甲抬起一脚,狠狠地踢
      在冯一男的后腰上:“你给我滚出去!”
      
          随后,刑警队开始对冯连文进行审讯。王某甲脸色阴沉地说:“经过我们现场
      和尸体勘验,已经掌握了充分的人证、物证。你妻子的死与你有着直接关系,你是
      怎么将你妻子勒死的?”
      
          冯连文大惊失色,慌忙回答:“我没有勒死我媳妇,我媳妇不是我杀死的呀!”
      
          王某甲冷笑了几声,歪着头:“不是你勒死的,那地上的尼龙绳你用它干什么
      了?说!”
      
          冯连文又是一惊:“尼龙绳?地上没有尼龙绳,只有断裂的塑料搓绳呀!”
      
          王某甲“呼”地站起来,手指着冯连文:“看来,我们不对你采取措施,你是
      不说实话的!那好,我们就给你一点颜色,让你知道马王爷是两只眼睛,还是三只
      眼睛!”
      
          这时,这位既是刑警又身兼法医的王某甲迈着脚步,手掐着半尺宽的皮带,笑
      嘻嘻地在冯连文面前摇晃着:“你看见这是什么?这是足有半尺宽的皮带,这家伙
      抽打在你的身上,一抽就是一个血口子,一打就是一道血棱子。然后,我就在你血
      口子上放点盐,那滋味可好受了!”
      
          胆小如鼠的冯连文用双手捂着眼睛,哭喊着:“我没有勒死我媳妇呀!我害怕
      呀!”
      
          还没等冯连文再说第三句话,王某甲的皮带“噼噼啪啪”抽在了冯连文的身上。
      
          随即,冯连文的前胸和后背已经是鲜血直流了。冯连文痛苦地呻吟着,可王某
      甲还是步步紧逼:“我可告诉你冯连文,用皮带抽你,那都是轻的。你如果把我们
      惹急眼了,就把你吊起来往死里打,你信不信?”
      
          冯连文浑身哆嗦起来:“你们别打死我呀!我害怕呀!”
      
          王某甲放下手中的皮带:“那好!你如果承认是你勒死你妻子的,我们就不打
      你了!”
      
          冯连文嘴唇颤抖着问:“我要是承认了,你们能放我回家吗?”
      
          王某甲将手一扬:“你承认了,我们就放你回家。”
      
          冯连文低着头:“那我怎么说呢?”
      
          王某甲指着冯连文:“你就从你是怎么勒死你妻子的,从那里开始说。”
      
          冯连文为了躲避刑警们的刑讯逼供,顺嘴胡说起来:“我媳妇不想活了。她对
      我说,文呀,我活着没意思,你帮我一下忙。于是,我就用尼龙绳将我媳妇勒死了。”
      
          就这样,办案人员逼迫一个精神发育迟滞的人编造了一个杀人故事。
      
          1997年11月12日12时零4 分,这场荒唐滑稽的审讯结束了。到了下午,王某甲
      眼珠子红红的,打着饱嗝儿,醉醺醺地领着另外一王姓警察,开着警车来到了所谓
      的“案发现场”。王某甲上午是参加审讯的警察,下午马上变成了“法医”,并毫
      无忌讳地对当地群众说:“你们还说不是冯连文杀的,他都招了,不用调查了。我
      们下一步的工作,是对冯连文进行‘杀人取证’!”
      
          这时,冯连文的邻居邵大爷沉不住气了:“我和冯连文是住了十几年的邻居,
      他家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他们夫妻俩都有病,神志都不健全。要说冯连文杀人了,
      我们谁都不相信。因为他胆小,他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去年施工队给他家扒炕,请
      施工队吃饭杀鸡,冯连文害怕不敢杀,后来施工队的人给杀的。冯连文妻子几年来
      多次说不想活了,还喝过药,又曾离家出走,她经常说要死,我和我老伴儿可以作
      证!”
      
          王某甲一听,心中大为不悦,眨巴几下眼睛:“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照你
      说话的意思,那是我们办错案了呗?我可告诉你,你可别没事找事!”
      
          此时,王某甲已经作好了解剖尸体的准备,邵大爷不顾一切地说:“你们要解
      剖尸体,我也去看看!”
      
          王某甲一摆手:“公安机关解剖尸体时,是不允许任何人在场观看的。我劝你,
      还是在家呆着吧!”
      
          当“尸检报告书”出笼时,只有一名既是刑警又是法医的王某甲的名章。明明
      是下午进行的尸体解剖,在报告书上写的却是11月13日8 时30分,白纸黑字在说谎。
      在没有见证人签名的情况下,尸检结论是,被害人系被他人勒颈,造成机械性窒息
      死亡。就这样,在没有证人、没有通知死者家属,更没有办理尸体解剖等有关法律
      文书手续,又经过不具备法医资格的王某甲不足30分种胡乱解剖的“杀人取证”的
      情况下,这起本不是案件的“杀人移尸大案”,轻而易举地“成功”告破了。于是,
      长岭县公安局当天就将冯连文押解到长岭县看守所,同时又释放了冯一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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