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值1984年,正是全国“严打”时期。为了真正地体现“从重、从快”的政策, 虽然张显光只因2.4 元钱的偷窃,却得到了劳动教养3 年的惩罚。 当劳动教养通知书展现在张显光面前时,他说什么都拒绝签字,并连连喊道: “我冤枉啊!我不能签这个字!” 办案人员厉声厉色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张显光眼含着泪水,委屈地说:“你们说说,2.4 元钱,我能达到劳动教养3 年么?即使我犯下了偷窃的罪行,你们罚我24元、240 元、2400元,我也心甘情愿 啊!我不服啊!” 办案人员挥了一下手:“劳动教养3 年,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也许 受到惩罚以后,你会重新做一名好人呢!” 张显光声嘶力竭地说:“你说得不对!偷窃2.4 元钱,只能是罚款,根本不能 达到劳动教养。我求求你们了,我家中还有怀孕五个多月的女人,还有我那寡妇老 母亲,还有我的弟弟、妹妹们,你们放我一把吧!求求你们了!” 对于张显光来说,劳动教养3 年,使他整个人的心灵完全失去了平衡,这也是 他对人生的第二次心灰意冷。就是带着这种抵触的心态,张显光全身披着“劳动教 养”这四个大字,来到了鸡西市劳改农场。 就这样,张显光一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立即换了一副模样,与管教、劳友们 对抗着,算计着,仇视着,打骂着。白天的劳动,张显光根本就不想老老实实地接 受改造。别人担10斤,他却担5 斤。别人锄地一米,他却锄地半米。别人整齐排队 走路,他却故意拖拉落后。别人齐声回答问题,他却闭口不语。他的行为遭到了劳 友们的反对,可他却挥起拳头,打得对方只好忍气吞声。 夜幕降临之际,那是张显光无限思念母亲、女人、弟弟、妹妹的时候。每天晚 睡前,他一个人独自静坐,面向窗外,遥望着圆月,思念着亲人。说到这里,人们 禁不住要问:张显光的犯罪,与他3 年劳动教养有直接关系么?张显光的犯罪,除 了他主观具备犯罪的天性以外,那么客观上讲,3 年的劳动教养,乃至过重的惩罚, 也是导致张显光走向犯罪道路的主要因素之一。如能得到更科学的关照,或许他不 至于如此仇视社会,或许他不至于16年制造出9 起惊天大案。 1988年,劳动教养三年的张显光,已经从劳改农场释放出来了。释放后的张显 光,回到了鸡西市城子河区。可他发现什么都变了,特别是他那没有结婚就同居、 而后又怀孕的女人,生下孩子以后,不但没有等他回来,倒和别人成为“结发夫妻” 了。 按照张显光的性格判断,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会手持凶器,直接去讨个说 法不可。可是,出乎人们意料的是,张显光非但没有那样做,反而表面上显得特别 地平和冷静。 这时的张显光,他一边安抚着自己的母亲、弟弟、妹妹,一边在寻找报复的机 会。 说来也巧,张显光的女友宋某几经搬迁,转来转去,竟然搬到了他母亲的西侧 那边居住。当张显光急于面见宋某时,两人出其不意地在大街上相遇了。这时的张 显光,三步并作两步地拦住了宋某。当张显光轻轻地呼唤她时,这才使其知道,眼 前站立的,就是她背叛的男人,当年生死相恋的“情人”。 宋某脸色立时涨得通红通红的,瞬间,她额头上的汗珠纷纷滚落。她意欲走开, 可张显光抢先几步拦住她,笑着说:“妹妹,你怎么啦?你不认识我了么?你躲着 我干什么?” 宋某慌忙中支支吾吾地说:“哎呀!原来是显光大哥呀!我以为是别人呢!” 张显光往前挪了一步,小声地问:“妹妹,你想我么?” 宋某一听这句话,急忙抬起胳膊,遮挡着自己的脸:“显光大哥,你不要问这 些好么?我已经不是你的人了,我已经改嫁他人了,我已经是别人的媳妇了。你走 开吧!” 张显光先是一愣,后又镇静地说:“我知道你已经改嫁了,可我并没有怨恨你! 是你现在的男人,用一种欺骗的手段,把你骗到他的怀抱里!我要找他算账!我要 把你夺回来!” 宋某一听这令人惊异的话语,她的头脑反应得特别地快,大声地说:“我可告 诉你张显光,你以为你是谁呀?你是一个小偷!你是一个有前科的劳改犯!” 宋某的叫喊,立时使张显光大失所望,他结结巴巴地说:“妹妹,你,你怎么, 你怎么这样说我呀!” 宋某的脸,就像三伏天的云彩,说变就变:“别说我宋某人翻脸不认人!就你 现在这个德行,也配得上和我说话?我可告诉你,三年前我不懂事,被你花言巧语 蒙住了,被你连吓带骂震住了。我为你生下的儿子,那是我一辈子的耻辱!” 紧接着,宋某冲着张显光啐了一口:“就你这个穷光蛋,穷得连耗子都不愿意 到你家打个洞,穷得连兔子都不愿意到你家撒泡尿,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 张显光气得眼珠子险些冒了出来:“你这个吃白肉拉黑屎的女人,你等着!看 我怎样顶天立地站起来!看我怎样一点一点地收拾你!” 宋某用手一指:“我眼下还死不了,我倒要看看你张显光是怎么站起来的,我 倒要看看你张显光是怎么收拾我的!” 这时候,宋某的爱人冯某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张显光的面前:“媳妇,他是谁 呀?” 宋某气呼呼地说:“他就是张显光!” “张显光?”冯某将自行车一支,亮出要决斗的架势,手指着张显光:“你可 真行啊!还敢在我媳妇面前指手画脚的?我问你,我媳妇为你怀孕时,你逃到哪里 去了?” 张显光无言以答,语塞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冯某又挥了挥手,质问道:“我媳妇为你生下儿子时,她忍受着痛苦,可你躲 到哪里去了?没有我,能有我媳妇的今天么?没有我,能有你儿子的今天么?反过 来,你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的媳妇?” 张显光的脸,被冯某指责得通红通红的。他像斗败的公鸡,跌跌撞撞地走回了 自己的租房处,推开门,一头扎到床上,随手将棉被子蒙在自己的头上鬼哭狼嚎: “我他妈的不是人啊!凭什么我这个大活人让他们训得茄子皮色啊!我的女人为什 么翻脸不认人呀?我做错了什么?三年的劳教,那是我能左右得了的么?你为什么 不等我,却要改嫁他人啊?你为什么这样与我横眉冷对呀?我不就是穷么?穷,有 什么可怕的!我要站起来!我要富起来!我要顶天立地地站起来!我要堂堂正正地 富起来!” 后来,张显光什么也都不怕了,对什么人也都不躲不闪了。他回到了家里,很 快将自己的弟弟、妹妹聚集在一起,也就算是开了一次重要的家庭会议吧。 张显光有力而深沉地说:“我们张氏兄妹五人,与其让人这么欺负,还不如联 合起来干点大事儿,让周围的人看一看,让所有的人看一看!我这些天也想好了, 就在附近街道开一个小饭店!” 说干就干!张显光、张显明负责筹集资金、盘租店面,张显辉、张显正负责店 面维修,而妹妹负责购买饭店所用的炊具。还不到10天的时间,小饭店在“噼噼啪 啪”的爆竹声中开业了! 一开始,张显光的饭店还是很红火的,每天的营业额都在300 元左右。随着周 围饭店的增多,张显光渐渐地感到力不能支了。一天晚上,张显光对着三位弟弟、 一个妹妹说:“这个小饭店越来越不好开了。你们看,咱们如何将这一局面扭转过 来呢?” 张显光的妹妹说:“我看,咱们饭店应该增加豆制品。比如说,每天早上炸大 子,卖豆浆,再搞一些豆腐脑。” 妹妹的提议,很快得到了张显光的支持。还不到两天时间,张氏饭店又开始红 火起来了。每天早晨5 点钟到8 点钟,营业额就达到了150 多元钱。张氏饭店的兴 隆,立时引起了附近饭店的嫉妒。他们也和张氏饭店一样,增加了豆制品的经营。 彼此之间的竞争,必然导致价格上的竞争。 对于这样残酷的竞争,开始张显光有些不服气。可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 张显光得出一个经验:要想把饮食业开好,必须要不断地变换花样。 就在张显光无限憧憬美好未来之际,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个饭 店每天的营业收入,全由妹妹一人负责。可是,在营业额不断上升的情况下,一到 收尾盘点时,张显光发现不是今天少100 元钱,就是明天少200 元钱。这些钱都到 哪里去了?张显光开始质问妹妹,可妹妹一口咬定没有算错,更不承认缺钱短款。 哥哥的发怒,不得不使妹妹吐露了实情:原来,张显明、张显辉二位弟弟,在张显 光劳教三年期间,竟学会了赌博。开始是小打小闹,后来是大耍大赌,再后来发展 到鸡西市每一个煤矿的大赌场里去赌博。 营业款被弟弟偷拿的事情,很快被张显光知道了。可他并没有声张,而是借故 外出办事隐藏在房后,监视着他俩的一举一动。到了下午3 点钟,也就是饭店客人 稀少的时候,兄弟二人一人手拿200 元钱,就要离开饭店前往赌场。可张显光却从 房后意外出现,将兄弟俩堵了个正着,问道:“你们俩干什么去?兜里都揣了多少 钱?” 几句话,问得他们俩当时就耷拉着脑袋。张显光上前将张显明、张显辉的衣兜 撕开,随即将400 元钱拿在手中。紧接着,张显光抡起胳膊,照着张显明的嘴巴左 右开弓抽打起来。打完了张显明,他又开始打起了张显辉。他一边抽打着,一边大 骂着:“你们这两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不好好地开饭店,却偷起饭店的钱款, 到外边赌博!你们这样做,不让外人笑话么?我们辛辛苦苦开办这个饭店为了什么? 是为了挣我们张氏弟兄这口气!你们俩是我的弟兄么?” 从那以后,张显光对开办饭店的热情一落千丈。再加上竞争对手个个都是资金 雄厚,强手如林,他这个穷光蛋岂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么!张显光痛苦地想:自 己的亲兄弟,在饭店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却成了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在这一节 骨眼上,兄弟不帮自己也就算了,反倒是亲兄弟一刀又一刀地向自己的伤口上割肉 啊!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最信任的人的背叛! 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饭店也就转租给别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