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什么叫去国万里更思家?小刘最懂得。 2004年10月17日,顶着祖国天空的繁星,小刘和战友们坐上飞机,经过一天的 飞行,到达陌生的海地太子港时,依旧还是10月17日。而这里的日子,离北京的日 子已经是相距1.7 万公里,相差22个时区。小刘和战友们成为第一批到海地执行维 和任务的中国维和警察。 住进联合国提供的周转房内,但这只是一个硕大的工棚,是的,只相当于国内 的工棚。一个多月后,他们离开这个工棚,搬到了新地方,然而新地方更不像样子, 那里曾经名为工业园区,但只是一个弃用的仓库,不过是面积更大一些。房顶上跑 着一尺半长的耗子,地上流着臭不可闻的污水,苍蝇蚊子滚成了个蛋,根本不能用 一只两只来当计算单位。虽说如此,毕竟有了属于中国维和警察自己的一块营区。 当时海地正值盛夏,摄氏40多度的气温是很正常的。为了安全,小刘和战友们 背着40多斤重的防护设备外出值勤,他们低头的时候,尽量都屏着气,因为出汗, 馊味顺着领口往外冒。生活苦啊,吃菜只有两样:萝卜土豆,土豆萝卜。改善生活 吃的是不知冻了多长时间的猪肉。就在这地方,成立了临时党总支。党员要发挥作 用。 11月22日早晨6 点多钟,小刘接受了一项十分光荣的任务,与战友们将国旗杆 立起来,要举行升旗仪式。 此时他和战友们刚下勤务回来,睡下才两个多小时。上级领导说真是不好意思。 小刘却说:没事,我是党员兼队长嘛。他与战友在营地外边一转,发现在一个过去 好像是花坛的地方,最适合竖旗杆。 他心里说,挖个坑这活还不好干?可是真不那么容易,那地方为什么说是像花 坛呢?因为那个坛里,根本没长花呀草的,是个高高的石头堆,都是比篮球还大的 石头。他们开始搬石头,没几下,尖利的石头就把手划出了血,一个多钟头,石头 才算搬干净了,可想而知那些石头有多少。随后找来铁锹找来镐,开始刨土,这是 黏性的红土,胶皮糖似的,刨不动,铲不出,干到近中午,坑才比脸盆大点,而旗 杆的基座本身,就要求一米见方,一米多深。没办法,只能把大家伙儿都叫醒:二 分队的党员们起床了,过组织活动。非党同志闻讯,也立即以积极分子的身份加入 到当中。可是参加这次组织活动的人都犯同一个毛病,闷头不说话,轮番到坑中抡 锹挥镐,然后就拿起水瓶子咕咚咚喝上一气。原因一是在太阳底下晒着,说话浪费 体力,原因二是他们到海地以来,就没吃过一片绿叶的菜。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日 子,没几天,严重缺乏维生素,牙疼,脸肿,口疮烂成了片,不张嘴还疼得直吸气 呢。 要想旗杆放得正,旗杆座就得平,小刘找到领导,请求找一把水平尺。在翻译 们的支持下,终于跟当地人借到了一把水平尺,他们左调右调,坑终于挖得平平整 整。为了把基座铸牢,他们又买来十多袋水泥。一切准备完毕,大家立即把十多米 高的旗杆套入基座,扶起。有人用绳子牢牢地稳住旗杆,有人把石头投入坑内,再 铺上一层层水泥浆。下午两点多,旗杆终于笔直地立了起来。 直到这时,大家才一阵欢呼。可是小刘想得更多,明天的升旗仪式,能不能顺 利进行呢?他想的是确保万无一失。当警察前,他曾是北京武警部队仪仗队的队员, 在天安门广场,曾经参加升国旗仪式。他要求彩排一次。他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找 到领导,把队里到海地之后一直珍藏的国旗拿出来,一点点装上,就在这时候,一 阵热泪夺眶而出,他想起了家,想起了国。他一点点把国旗升了起来,也就是他开 始升旗的瞬间,并没有人要求,所有在场的队员们自动排列成一行,举起手,向国 旗敬礼,齐声高唱: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用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这些硬当当的汉子,此时泪如泉涌,这些天来,他们经历了多少血与火的考验, 经历了多少生活上的艰辛,多么想念远在万里之外的亲人。可是他们没有眼泪,把 对亲人的想念,掩藏在心底,面对国旗,他们第一次流下了泪水。祖国,尽管与你 远隔万水千山,心却无时无刻不在你的身边,无论到哪里,我们都是你的儿女。有 国才有家,没有家又哪来的国,国与家不能分呀,那是国旗,也是每一个中华儿女 的家旗。国家之旗。 在这些热血儿女雄壮的《国歌》声中,国旗升到了杆顶,这时候,大家再也控 制不住自己,相互拥抱着。一位队友蹦到高台上,呼喊着:2004年11月22日下午3 点07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第一次在这里升起。 第二天,随着太阳从东方露脸,国旗终于正式升起来了。 看着国旗,小刘想起了祖国,也想起了他的家。有一瞬间,他觉得妻与儿的笑 脸,就在国旗上。在海地,他经历了太多的危险,子弹时常在耳边呼啸而过,最能 安慰他心灵的,就是长途电话那头传来儿子的呼喊。而妻子每次总是嘱咐:注意安 全。一腔浓情化作这四个字,他总是回答:你放心吧。一来一去,都是四个字,放 在平时,体验不到它的分量,而在此时,此言短短,此情绵绵,真个是,太平洋水 滔滔,阻不断思念一腔…… 也就是因为这心底的情感,他给他的队员们订了一条不是队规的队规:不许向 家人说这里的危险。他还向上级领导建议,在向国内的报道时,不要把危险强调得 过多,以免让家人担心。他知道,那些天里,家人十分关注报纸电视等各种媒体, 就为更多地获取他们的消息。 这是小刘当了侦查员以后,一点点用心体验出来的。不仅是在驻海地维和这一 特殊时期,就是平时,他也很少向家人谈到自己工作的危险。除了保密,更深层的 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让家人为他们担心。他们太爱自己的亲人了。而深怀这 份心思的,不止小刘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