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奥运梦，悲壮刘长春

　　　　　　　　　　　　　　　　第七章一个人的奥林匹克，听起来有点像天方夜谭，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上帝造就了一个体育天才，可他却因为国家的孱弱而惨遭失败。这是灾难深重的祖国给他带来的悲剧，这是受人宰割的祖国给他带来的遗憾。不以成败论英雄，不管别人怎样褒贬，刘长春作为中国奥林匹克第一人，将永远载入中国体育的史册。刘长春在日记中写道：“洛杉矶奥运会期间凡是路遇日本运动员，我们都相互敌视互相不打招呼。赛后由美国学生会主办沿太平洋国家讨论‘9 ·18’事变，我和宋君复代表中国出席。因我二人由沈阳现场亲眼目睹，说服力强，获得各国学生热烈欢迎。而日本人则当场出丑，遭到倒喊声和口哨嘘声。 “竞赛过程中，每当头三名运动员获胜升起各国国旗时，获奖运动员都激动得热泪盈眶。这场面激发我要为祖国争口气，所以回国后学校生活虽然结束了，但我仍然坚持十年业余自我锻炼。无奈国民党政府腐败无能，不重视体育，我于1938年竟然失业流落街头。当时的大学毕业生如果从事体育工作，月收入200 多元，而从事其他工作尚不及一半钱。” 从洛杉矶奥运会归来，刘长春在东北大学体育系当助教。日寇对中国的侵略更加变本加厉，国民党政府对日寇实行不抵抗政策，不仅东三省惨遭涂炭，华北也岌岌可危。黑云压城城欲摧，刘长春等人在东北大学成立了东北体育协进会，刘长春当选为总干事。他一方面想保留业余运动员的资格，一方面想借机进行体育锻炼，提高运动成绩，走体育救国的路。协进会名义上是体育组织，实际上是一个抗日救亡组织。平时，它通过组织各种类型的体育比赛，把流亡分散在北平、天津的东北青年团结在一起，教育他们不要忘记“打回老家去”，要锻炼身体准备战斗；遇到国内举行大型运动会，则组成辽、吉、黑、热四省体育代表队参赛。目的是唤醒国人毋忘国耻，毋忘日本铁蹄下还有4000万东北同胞。东北是中国领土，不准列强瓜分。后来，协进会的很多青年奔赴延安参加了八路军。从那以后，刘长春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参加比赛，一定是穿白山黑水运动服。 1933年10月，刘长春在南京举行的第五届全运会上以10秒7 夺得男子100 米短跑全国冠军，以22秒夺得男子200 米短跑全国冠军； 1935年10月，刘长春在上海举行的第六届全运会上以10秒8 夺得男子100 米短跑全国冠军； 1936年，第11届奥运会在德国柏林举行。中国决定派一支一百多人的体育代表团参加奥运会，有男女田径、游泳、足球、篮球、举重、拳击、自行车及武术表演等项目。这是中国第二次参加奥运会，第一次派一支队伍参加奥运会。庞大的队伍出征需要一笔巨额旅差费，国民党政府以种种借口拒绝承担。难道坐以待毙吗？不，中国足球代表团自告奋勇提前三个月出发，到东南亚华侨最集中的国家踢足球凑经费。两手空空的足球队员向印尼华侨借钱出征，他们买了廉价的法国邮轮船票抵达越南西贡，用了两个月在越南、新加坡、印尼、马来亚、缅甸和印度六个国家巡回踢球。为了省钱，他们乘最便宜的船舱，住最廉价的旅馆。有时候队员们住在一个统间，床位不够就打地铺。所到之处都是自己搬运行李，吃简单的饭菜。他们踢了24场球赛，赢了21场，平了3 场，获得24万元港币的门票收入。万万没有想到，国民党政府出路费时往后躲，收现钱时却往前冲。队员们觉得我们辛辛苦苦赚下的血汗钱凭什么要交到政府的口袋？想到其他项目的运动员还在国内眼巴巴地盼路费，足球队把十多万元港币寄给了中华体育协进会。钱到位后，刘长春等人从国内出发，与中国足球队员在印度孟买相聚，100 多人的中国体育代表团浩浩荡荡一同奔赴欧洲。他们在水城威尼斯上岸，又坐三等列车去柏林。这届奥运会选择在德国举办是天大的错误，当时的德国纳粹尚未上台，但法西斯分子猖獗。德国人看不起中国人，既没人接站，也不安排训练场，运动员们只好找犄角旮旯练习。开幕式会场上到处飘扬着刺眼的纳粹旗帜，德国运动员走过主席台时不行传统的奥林匹克礼，而行纳粹礼，高喊“嗨咿（万岁），希特勒！”这些举动在热爱和平的人们心中投下了阴影。然而德国人民是友好的，在这届奥运会上，刘长春与德国教练步起喜相逢。这对分别五年的师生情同手足，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抽签结果中国足球队和英国足球队相遇。中国队员孙锦顺在上半场明明踢进一个漂亮的凌空球，却被裁判判为越位。天气炎热，海上十多天的漂泊使大家元气大伤，加上时差不适，饭菜不可口，没有训练场地，刘长春亲眼看到中国运动员普遍发挥失常，只有跳高选手符保卢进入了撑竿跳复赛。这是中国人有史以来唯一有机会向奥运会奖牌进军的时刻，按照规定：撑竿跳运动员要自备比赛用杆，一根撑竿跳的竿需要很多马克，可符保卢却因为买不起比赛用竿而尴尬万分。他只好向其他运动员借比赛用竿，那个运动员个头矮小，自备的竿不够长，符保卢没有发挥出自己应有的水平。后来，符保卢参加了中国空军，他驾驶的飞机被日本人击落。这个天才的运动员没有倒在赛场上，却倒在了对日作战的血泊中。回国后，刘长春一直独往独来坚持短跑训练，想提高运动成绩，为祖国争口气，提高祖国的国际地位。但国民党政府对他体育救国的愿望不闻不问。1937年，刘长春在南京中央大学操场训练时，不小心拉伤了腿，没有人出钱为他治病。痛苦的年代使他悲惨地告别了运动生涯。 1938年，短跑王子刘长春失业了，流落在长沙街头。恰逢日本鬼子占领了湖南的门户岳阳，并逐步向湖南的心脏长沙逼进。11月12日是孙中山的生日，那天深夜，刘长春正在梦中酣睡，突然被一阵凄惨的哭声惊醒，看到窗外红透了半边天。他打开窗户一看，只见警备队拿着洋铁桶和小火炉在长沙街头四处点火，天心阁上烈火熊熊。天心阁是长沙城的制高点，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烽火台。那里着了火，整个长沙城的火苗就呼呼地往上蹿。 “文夕大火”将长沙城变成一片废墟，这场火是当时的湖南省主席张治中下令放的，老百姓都在骂张治中，其实他是个替死鬼，真正的发令人是蒋介石：“限一小时到。长沙张主席。密。长沙如失陷，务将全城焚毁。望事前妥密准备，勿误！中正文侍参。” 国民党政府实行焦土政策，使两万名无辜的父老乡亲葬身火海，刘长春也险些遇难。美国华侨送给他的那枚金盾和大量的奥运会资料、照片及日记也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刘长春走投无路，只好回到北平，妻子带着三个儿子来北平找他。有人介绍他在日本人手下干活儿，他宁死不吃嗟来之食。他在北平和南京的饭店工作过，还被日本宪兵抓走投进了大牢。出狱后身无分文，看到祖国被日寇的铁蹄践踏，民不聊生，刘长春心中特别苦闷。他竭尽全力奋斗过，但是旧中国根本不可能有光明的出路。鹰有时候比鸡飞得低，但是鹰的内心深处每时每刻都在渴望蓝天，渴望飞翔。刘长春是人不是神，他有着普通人的弱点。但他骨子里是一只鹰，好汉不是一辈子没有消沉，没有失足，而是能够很快战胜自己，跨越消沉。刘长春正是这样一只鹰，他不甘心一蹶不振，他渴望重新飞翔。他想到了恩师张学良，那是他的精神支柱啊！可惜因为西安事变，他一直被蒋介石软禁。他想到了师母于凤至，这个肯在大帅府旁为赵四小姐盖外宅的女人一定是个大度之人。他找到了老同学应德田，想通过他投奔张学良。西安事变时，应德田是张学良将军的秘书。应德田给了他资助。据说，这些钱来源于于凤至。日本投降后，刘长春在北平、上海、沈阳工作过，虽然穷途潦倒，但他绝不与国民党反动派同流合污。 1948年7 月，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断了12年的第14届奥运会在英国伦敦举行。由52人组成的中国体育代表团中有33名运动员，共需要15万元路费。中国奥委会负责人董守义在南京政府面前求爷爷告奶奶也没有落实经费，只好故伎重演，由中国足球队提前两个月出发，到东南亚踢球凑路费。经济萧条笼罩着全球，华侨们手头也不宽裕，这回只解决了单程路费。战争的创伤历历在目，运动员心灵的创伤没有痊愈。悲剧重演，由33名男运动员参赛的中国体育代表团在本届奥运会上全军覆没。奥运会结束，中国教练员和运动员连回国的路费都没有。最后由伦敦的华侨出面，向中国大使馆交涉，由英国航空公司垫支，由三名华侨担保，中国体育代表团才返回祖国。三次进军奥运会失败，外国人嘲讽中国人是“鸭蛋冠军”“东亚病夫”。中华民族真的是劣等民族吗？奥运会奖牌真的与中国人无缘吗？不！早在春秋时期，足球的原始形态蹴鞠就在中国萌芽了。2004年7 月，国际足联在其百年庆典上正式宣布：足球起源于中国春秋时期齐国的都城临淄。也就是今天的山东省淄博市的东北部。大连是中国的足球之乡，大连人80% 是从山东闯关东过去的，大连人酷爱足球，难道没有祖先创造蹴鞠运动的历史渊源吗？汉代的蹴鞠与器械格斗引人注目，《三国演义》里描写的张飞醉耍大刀、曹丕击剑格斗，就是最好的佐证。唐代最流行的运动是马球，是骑在马上以球杖击球入门的一种运动形式。唐玄宗李隆基就是打马球的高手；到了宋代，形成了以骑射为中心的训练体制，射箭、马球、长跑、水上活动和捶丸登峰造极。发祥于苏格兰的现代高尔夫球，与中国宋代的捶丸惊人地相似。到了元代，蒙古人一统天下。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将摔跤、射箭、骑马列为男人必备的技艺。明代的武术日渐兴盛，少林寺就是明中叶后发展起来的；太极拳、八卦掌也是此时应运而生的。清代的武术、滑冰、滑雪、骑射、蒙古式摔跤堪称一绝。中国古代民间体育非常兴盛，《水浒传》里描写的太尉高俅，因为踢一脚好球而受到宋徽宗的赏识。浪里白条张顺及阮家三兄弟擅长游泳戏水，都是真实的写照。中华民族素以勤劳勇敢著称，曾经为人类进步和文明作出杰出贡献。是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把中国掠夺穷了，是旧中国的腐败无能使中国落后了。国弱民衰，这是旧中国每一个运动员的必然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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