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堂弟经常拿了我的学习用品乱丢，问他又不承认，他还大哭大闹。他的哭声 招来了伯父伯母，伯母不问青红皂白，一定要我向弟弟道歉，我死也不肯，伯伯就 打我，眼泪就哗地流了下来。”“妈妈走后，有一次姨和我吵了，一连十几天都不 理我，我很伤心。而妈妈也没有电话来。”“爷爷天天骂我，我不想呆在这个家， 我天天在等爸爸回来。”在问卷调查“父母外出后你最伤心的事”一栏，孩子无一 例外是倾诉自己内心的孤独无依。 一次我到一山村学校，碰巧那里在开家长会。那天到会的家长只有47%.其中孩 子父母占13% ，有50% 是七八十岁的老人。由其他人代管的只有3 人到会。这些代 管家长得到通知来后，大多只是为了问个分数就走。一老师说，这些老人既听不懂 老师的话，更无法和孩子交流，根本起不到“代管”的作用。说起这些孩子，一老 人苦水连天：这些孩子的教育最棘手，想管，都不敢放开管。我们怕，学校老师也 怕，你想他爹妈不在身边，万一出了事情哪个担得起？所以对孩子只能管吃好，管 穿暖，不在学校闹出事来就算万幸。在调查中得知，有些孩子不但不服爷爷奶奶管 教，还虐待照管自己的爷爷奶奶。一个初二学生偷了家里100 元钱，买了口香糖等 零食分给跟自己走得最近的几位同学吃。家里70多岁的奶奶劝他不要糟蹋了父母辛 苦挣来的血汗钱，他听得不耐烦，没等奶奶把话说完，“少管！”随即一拳打在老 人胸口，气得老人痛哭流涕。一老师说，老师和其他人的关心永远都代替不了父母 的关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好苗子就这样毁了。有几个初中生，平时学习成绩 很优秀，初二以后，父母为了给他筹学费外出务工，可他上课注意力老是不集中， 考试成绩也一次比一次差。找他谈话吧，他每次坐在一边不吭声，百问不答，有什 么办法？学校也曾想过打电话与这些孩子的家长好好沟通，可是很多父母长年在外， 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根本联系不到本人。 连亲爷爷奶奶都不敢管，那一般的亲戚更甭谈对孩子有什么教育了。一次，我 和一老师在半山腰碰到了一个留守学生的监护人，老师建议他有空就到学校去了解 了解孩子的情况。那个监护人却说：“跑一次学校得花个把小时，自己的正事都做 不完，哪里有这么多时间跑？”我在一个山区4 所学校所走访的59名留守孩子中， 只有21个孩子的代管家长参加了学校当年的家长会，只有3 个孩子的代管家长打电 话过问过孩子的情况。一老师说，一天晚上，他隔壁的孩子哭了一个多小时，以为 大人不在，便前去喊门，却听见里面孩子还在声嘶力竭地喊：阿姨，阿姨！里面迅 速传出不耐烦的声音：我在家里，要你管什么？原来“阿姨”是孩子父母出门后的 代管家长。她开门后说，小孩经常吵闹，让她烦不胜烦，自己的孩子都管不了，别 人的孩子更无暇顾及：“妹妹的孩子，又这么小，我不管就没有人管了。”在长江 中下游，有两个村子里已看不到二三十岁的少妇，几个月到一岁的孩子中，竟然有 80% 被父母断奶而丢给他人，为孩子的生存留下诸多隐患。 儿童心理学认为，儿童与父母亲的关系决定儿童是否能对世界产生信任感。如 果父母亲对孩子缺乏应有的关注，孩子大都不能与别人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由于 日常生活中极其渴望得到父母的生存关怀，遇到难题时，一般都不愿意从代管家长 那里找答案，或者说从代管家长那里难以找到需要的情感支撑。某村一初三留守孩 子因反感学校与爷爷奶奶的管教，竟把自己反锁在家，不去读书，声称要去寻短见。 还有一次，我与一班主任老师到一小学二年级孩子家里走访，留守孩子不愿理人， 竟躲到床底下，很久不出来，僵持近半小时，直到我们走。 孩子裸露在不良的社会环境下，针对留守孩子已经或可能出现的问题，代管家 长有的无力教管，有的想管不敢管，有的没有想到去管，这实际上是对孩子一种变 相的伤害。湖北省随州市一女孩托养在伯父家时被人强奸，造成严重的身体伤害和 心理创伤。还有一孩子缺少亲情关爱，有一天突然死在路边。一小学生父母外出打 工，托付给爷爷奶奶照管，其爷爷、奶奶在当地被视为弱智人，根本无监护能力， 结果这个孩子学会了小摸小偷，因偷开别人的摩托车，撞死在电线杆上。京山县杨 集中学一学生因无人管教染上诸多不良习惯而辍学，后被人毒打致腿骨折断。这些 悲剧的发生，大多在于代管家长不管、少管或懒得管。就拿前面所述四川省某镇一 名13岁女孩被同村人强暴，在无人事先知情的情况下生下一个孩子的事件来分析， 女孩父母双双务工在外，肯定不能监管到孩子，悲剧的发生就在于是“代管”，而 不是父母双亲自己管。少女生子案给人留下的疑问是，一个正在上学的女孩怀孕临 产，中间漫长的时间，老师和代管家长为何没有觉察出任何异常呢？其中很重要的 一个原因就是孩子监护权的缺失：亲戚认为有老师管，老师以为有亲戚看，结果两 头都没管。 代管，作为一个普遍存在的现象，它带来了一系列的问题。农村劳动力外出务 工，因社会、经济条件的限制而留置子女在亲朋处，具有现实的合理性。可是，当 隔代抚养、其他亲朋抚养力所不及时，学校、社区干预的依据、权利、方式、资源 在哪里？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