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古人云“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今夕为何夕,他乡说故乡”。我自豪 地说,我的故乡在革命老区沂蒙山。那是从大海浴盆里横空出世的沂蒙山,那是纵 数八百里横数八百里的沂蒙山,那是用甘洌乳汁为战争淬火的沂蒙山,那是用独轮 车碾碎美式大炮的沂蒙山,那是英雄的土地、英雄辈出的土地,产生了诸多英雄儿 女、英雄传说和英雄史诗。 准确具体地说,我的故乡在沂蒙山区东北部一个相对偏僻的小山村。我在故乡 土一把,泥一把,汗一把,水一把,磕磕绊绊地长大。因此,我对故乡有着说不尽、 道不完的深厚感情。虽然到城里工作已经近三十个春秋,可故乡的一切依然鲜活, 时常历历在目,魂牵梦绕。最令我念念不忘的是童年那段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春 天,桃花、杏花、梨花、刺槐花和各色的野花竞相开放,将沟沟坡坡、岭岭峰峰装 扮得花枝招展、姹紫嫣红。我们挎着竹提蓝、柳条筐,拿把剜菜刀,跑到田间地头 挖山野菜,喂猪、喂牛羊,有时坐在河滩上望白云、盯春燕、吹柳哨。夏天,我们 跳进家乡的河溪、水库,打水仗、游泳、捉鱼虾。秋天,我们天天欣赏那版画般的 田野、庄稼地,一片金黄,一片火红,一片碧绿,有时还偷偷烧生产队的地瓜、花 生吃。冬天,我们可以恣意地在雪地里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虽然手脸冻得 通红,仍然乐此不疲。 在这块山地上,我们毕竟赤身裸体地摸爬滚打过,村头巷尾还残留着我们粗劣、 放肆的呼喊声、打闹声。我们离开故乡的时候,没有带走一把土、一件农具,只是 揣着一撂记忆的相册、账本。当真正想缩短自己与村庄的距离时,其实村庄已经离 我们越来越远了。村庄的风物,村里人的风俗习惯和那些显得落后的思维定势,时 常让我们寡言少语、缄口难言。故乡既让我们亲近,又让我们陌生。所有宝贵的东 西,都埋藏和屯积在灵魂深处。 一个人假若没有故乡,就像庄稼、树木失去了汲取水分和养料的根须,难以根 深叶茂、茁壮成长。正如泰戈尔所言:“无论黄昏把树的影子拉得多长,它总是和 根连在一起。”不管你走多远,故乡就是你胸前的徽章,是连接你与母亲生命的脐 带,是深刻在你身上的独特胎记。经历了城市的喧嚣和浮躁,心灵渐渐回归的时候, 只有乡村才是最好的心灵栖息地。故土情结,给人倚靠、温暖的感觉,她是纯正的 流淌在你血液和灵魂中的DNA. 城市与乡村、文明与自然、高贵与卑下、龌龊与崇高、失去与获得的分割和对 立,会在年复一年的变迁和改变中,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虽然记忆中的故乡越发 地模糊甚至似是而非,但在回忆与真实之间应该能找到一种调和或折中,那或许应 该是一种穿透岁月风尘的暗箭,从被城市文明遗忘的历史边缘呼啸着擦过时代的肩 头。无论你的人生道路上遇到什么坎,遭到什么劫,唯一不会把你抛弃的,那就是 故乡;唯一能够宽容接纳你的,还是故乡。你可以慢慢地欣赏,欣赏村庄的恬淡与 安然,欣赏阳光的温暖与热烈,欣赏土地的宁静与泰然,欣赏山峦的庄重与沉稳, 欣赏河水的天成与舒缓,欣赏生活的悠闲与自然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片土地,都是一个知痛知热的故乡。逢年逢节,触景生情, 随时随地想着她、念着她。可以说,骨头上刻着她,心无时不咬着她。 幸福与荣耀期望与她共享;懊丧与失意也渴望她的庇护和宽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