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跟表妹秋子相比,马似乎是幸运的,她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爱她疼她的爸爸
      妈妈。可是从小到大,马脸上却一直写满了忧愁,她告诉我,自从上小学后她就
      没快乐过,时时刻刻都被噩梦纠缠着。在她眼里,学校是一个可怕可憎的地方,是
      一个给她制造了痛苦的地方。
      
          马曾经是个聪明、漂亮,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奇妙幻想的小女孩。3 岁时,她
      捏着妈妈的鼻子说:“我要把妈妈的鼻子捏成大象的鼻子。”4 岁时,她给爸爸讲
      自己编的故事《老婆婆的枣树》。那时,爸爸妈妈都认为马是个智力超常的孩子。
      
          马5 岁那年,妈妈将她送到钢琴老师家里学琴,和她一起学琴的还有一些和
      她差不多大的小朋友。马的乐感很好,可是手型却常常不符合老师的要求,严厉
      的老师见了便呵斥着用铅笔打她的小手。这使马对老师充满了恐惧,只要见到老
      师就紧张,越紧张越弹不好。学了没多久,老师在小朋友中进行淘汰赛,排在最后
      的她被无情地淘汰了。这是一直在宠爱和赞扬声中长大的马,遭受的第一次挫折,
      遭到的第一次否定。
      
          马要上小学了,她家附近就有两所小学,可是爸爸妈妈说,她应该上最好的
      学校,他们找了许多关系将她送进一所重点实验小学。上学不到一个月,发现她眼
      睛弱视,妈妈带她去治疗,医生将她的瞳孔放大了,在治疗的一个多月里,马看
      不见黑板上的字。期中考试,她两门功课不及格。
      
          马成了差生。班里同学歧视她,欺负她。放学路上,有的抢她的书包,有的
      揪她的头发,有的一边朝她身上扔着土块,一边喊着:“傻子,快打傻子呀!”在
      老师眼里,她是一个头脑迟钝的傻孩子。一次,二年级学生都要挨个去校长室考朗
      读,为了能得个好成绩,为了使别人不再喊自己傻子,马早就将那篇课文读得滚
      瓜烂熟。终于轮到她了,她翻开书正准备朗读,只见站在一旁的大队辅导员李老师
      在校长耳边说:“这孩子有点傻,可能脑子有问题。”马一下子呆住了,望着书
      上的课文,眼前一片模糊。这时耳边传来校长严厉的声音:“还愣着嘛,还不快读?”
      马哆哆嗦嗦嗑嗑巴巴地读起来,那课文变得好长好长啊,怎么也读不完。课文终
      于读完了,她噙着泪水低着头跑出了教室。二年级下学期,正好是这位校长担任她
      所在班数学老师,她怕他,她怕他看她的眼光,那眼光里似乎充满了鄙视和讥笑,
      似乎在说“你是傻子”。
      
          一次上体育课,老师让大家围成圈做游戏。班长点了人数后报告说:“老师,
      多出一个人。”老师指着马说:“你出去,自己一边玩去吧。”马只好低着头
      走出队伍,背后传来一阵讥笑声:“傻呆呆的,还想做游戏……”她含着泪水孤独
      地走到操场外,她用树枝在地上拼命地写着:“我不是傻子,不是傻子……”
      
          学校要举行歌咏比赛。马想,这次是全班合唱,不会没有我。可是排练的那
      天,老师却让她提前放学回家。她愣住了:“老师,为什么不让我参加排练?”老
      师皱了皱眉头说:“这次合唱没有你。”她鼓了鼓勇气问:“为什么没有我,老师,
      我唱歌得过满分的!”老师不耐烦地说:“这是班上的安排。”站在一旁的班干部
      说:“你傻啦巴叽的,上台会给我们班丢分的。”
      
          从此后,马将自己更深地封闭起来。她恨那些用看傻子眼光看她的老师,她
      恨那些将她当着傻子耍弄的同学,她讨厌学校。为了报复同学,她将毛毛虫偷偷放
      进那些欺负她的女同学的笔盒。为了报复老师,她故意天天迟到,天天不做作业,
      因为她的“捣乱”,年级的流动红旗她们班从没得到过。她不听课,也听不进课,
      老师讲课时,被永远安排坐在最后一排的她便神游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是一个充
      满了神奇的童话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她是一个无所不能,又聪明又漂亮的小公主。
      
          小学6 年,马转了三所学校,可是她对学习已失去了兴趣,对学校已失去了
      美好的感觉,她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父亲和母亲一次次被老师或校长喊到学校。
      回来后,马总逃不了一顿痛打。父母又气又急,他们不明白,曾经那么聪明可爱
      那么温顺听话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也怀疑起了女儿的智力。
      
          马的父母,一位是从事科技工作的知识分子,一位是大学老师,他们的青年
      时代几乎都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度过的。他们是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一步一步走到
      了今天,所以,他们希望自己的女儿也是优秀的,希望女儿能让他们骄傲。马才
      咿哑学语,他们就对她开始了学前教育,教她认字教她算术,才四、五岁就将她抱
      到琴凳上学钢琴。他们不但希望女儿优秀,有出息,他们还希望女儿将来做一个
      “高尚的人,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所以,他们经常对她进行思
      想教育,教她唱革命歌曲。马不会唱儿歌,可是却会唱《国际歌》、《南泥湾》、
      《红梅赞》,长大后,她不会唱同龄人都会唱的流行歌曲,却会唱苏联的《卡秋沙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父母煞费苦心地想为女儿筑起一道防护一切不良思想
      影响的安全屏障。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却是,女儿和她的同龄人格格不入,她不熟悉
      他们的语言,不熟悉他们的思想,不懂他们的游戏规则,她被同龄人看作异类,看
      作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马成了一个形单影只的孤独的孩子。
      
          马不但让父母失望,让他们伤心,更让他们的自尊受到伤害。一次家庭聚会,
      舅舅当着众人的面夸他的儿子怎么聪明,并提示马的妈妈带女儿去检查一下智力。
      一向要强的妈妈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她冲到正在另一个房间玩耍的女儿面前,狠狠
      地掴了她一耳光。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得不知所措,嚎啕大哭,她不明白自
      己犯了什么错,惹得妈妈勃然大怒。
      
          在家里,马是让父母失望和伤心的不争气的孩子,在学校,是被老师和同学
      歧视和瞧不起的差生。马对学校充满了恐惧,也充满了厌恶。她不愿上学。开始,
      她装肚子疼,可是“好”了后,她还得上学。见爷爷因肌肉萎缩,左手常控制不住
      地颤抖。她想,如果手抖得拿不住笔妈妈就不会让我上学了。
      
          一天早上,妈妈喊马起床上学,发现她双手颤抖不止,吓坏了,赶紧送她去
      医院。医生给她扎针灸,一连扎了半个月。扎针实在太痛苦了,马只好去上学。
      要真正逃避上学,只有装疯,只有失去记忆。
      
          1989年,她11岁那年的一天,马突然“疯”了,爸爸妈妈不认识了,钢琴不
      会弹了,自行车也不会骑了,连10以上的加减法都不会做了。她披头散发呆呆地坐
      在床上,一会儿大喊大叫,一会儿胡言乱语。妈妈从医院给她买来了镇定药,可是
      药服下去后,马的“病”仍不见好。
      
          一天,妈妈流着泪喊着她的小名问:“燕燕,送你去住院好吗?”马天真地
      想:“住院就不用上学了,还能看电视,也不用每天装得疯疯癫癫的样子。”她点
      点头。
      
          去住院的那天是星期一,马显得兴高彩烈,她穿上了漂亮的太阳裙,在裙子
      口袋里装满了泡泡糖,还带上了她心爱的两个布娃娃。
      
          到了医院,只见高高的围墙圈着一个院子,院子里的病人,有的神情木然目光
      呆滞,有的胡言乱语满院子乱跑。这时,一位护士走过来拉着马的手带她走,还
      没等她反应过来,进来的那个小门就“嘭”地关上了,从外面传来一阵锁门声。爸
      爸妈妈不见了。马一阵恐惧,她猛地挣脱了护士的手,飞快地跑到那个小窄门边,
      一边拼命地拍打着门,一边哭喊着:“妈妈,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病,我是装的
      呀,我要回家,你快带我回家呀……”
      
          两位护士过来将她拖进了病房。她哭着喊着:“我没有病,我没有疯,不信你
      们可以考我,我什么都记得,我真的没有病。”
      
          医生将她的哭闹看成是“情绪不稳定”,他们将马绑在椅子上进行电针灸治
      疗,痛得她险些晕了过去。终于盼来了星期三,下午是探视时间,马准备将真相
      告诉爸爸妈妈,她要回家,她在这里一天都呆不下去。
      
          下午,她从门缝里看见了妈妈,她哭喊着:“妈妈快带我回家吧,我没有疯,
      我是装的。”她看见妈妈在哭,她听见了妈妈的哭声。可是妈妈没有进来看她,因
      为医生告诉妈妈,马的情绪很不稳定,不能探视。
      
          马知道,如果再哭再闹,她永远回不了家,永远不能向爸爸妈妈说明真相。
      她变得乖了听话了,还主动帮助护士打扫病房里的卫生。终于盼到了星期天,妈妈
      来了。马说:“妈妈,我真的没有病,你带我回家吧。”
      
          妈妈去征求医生的意见,医生见她安安静静的,说:“出去试一试吧,不行再
      送来。”马知道,她再也不会回到这可怕的地方来了。
      
          可是妈妈对马说自己是装疯仍半信半疑。马住院的这家精神病院办了一个
      专门收治青少年的精神疗养班,白天治病,晚上可以回家。妈妈要马去了这个班。
      马发现,那里有不少像她一样讨厌学习的孩子。
      
          见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妈妈决定自己给她补习落下了3 个月的功课。马这
      次表现得很认真很努力。补习了半个月,学校就要期末考试了,马主动要求回校
      参加考试。她是想以此告诉爸爸妈妈,她不是傻子,不是疯子。
      
          考试结果令老师和父母惊讶,一个学期几乎没上学,她语文居然考了80多分,
      数学也考了70多分。妈妈疑惑地想:女儿也许并不傻!她将马带去做智商测定,
      几家医院的测定结果几乎是一致的,马是个智力超常的孩子,她的智商指数在130
      以上。
      
          虽然父母不再怀疑她的智力,但是马没有想到,因为逃避上学装疯,会成为
      她永远也摆脱不掉的耻辱。进了中学后,在同学和老师的眼里,她不但是个傻子,
      还是个疯子,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指指点点地说:她是疯子,进过精神病院。
      
          当几乎所有的人都抛弃了马,她的心陷入无边的黑暗时,一位女教师亲切的
      笑容像一缕阳光使她的心得到了些许的温暖。
      
          这位女教师是马的数学老师,这位数学老师不像其他老师那样歧视她嫌弃她,
      她从不另眼看马,她对马和其他同学一样地温和可亲,马哪怕有了一点小进
      步,她也会由衷地赞赏。仅此一点,马的心就被深深地感动了,因为那么久那么
      久以来,她从没被老师尊重过,从没看见过老师对她投来如此亲切的笑容,她从没
      被老师关心过,从没得到过老师的表扬和赞赏。因为有了这位老师,马似乎觉得
      学校生活不再那么痛苦和难熬,书本也不再那么可厌和可憎。她喜欢上数学课,她
      认真听讲,认真做作业。她喜欢数学老师,为了能够更多地引起数学老师对她的关
      注,为了给数学老师留下更好的印象,马甚至向老师主动要求每天由她来开关教
      室的门。这是一个苦差事,每天早上,她必须提前半个小时到校,下午放学,她必
      须等同学们都走了才能锁上教室的门。可是她却主动揽下了这个谁也不愿干的苦差
      事,而且每天忠于职守。马将这位和蔼可亲的数学老师当作自己生活中惟一的阳
      光,她渴望老师更多地了解她,帮助她。可是她又缺乏主动走近老师的勇气。有好
      几次,放学后,她悄悄地骑着车跟随在老师的后面,目送着老师回家。
      
          可是不久,同学中议论纷纷,说马爱上了那位数学老师,说马是同性恋者。
      顿时,谣言像长了翅膀在校园里飞扬。也许因为马曾经有过“精神病史”,于是
      在许多人的眼里,她是一个不正常的女孩,所以,听到这个谣言的人几乎都深信不
      疑。就连那位和蔼可亲的数学老师也惶惑不安起来,她有意疏远了马。也许她并
      不真正了解一个久被遗忘、久被歧视的女孩的心理,并不了解老师一个温暖的笑容,
      一句亲切的话语在一个几乎被所有人抛弃的女孩心里的分量。谣言也传到了马父
      母的耳里,也许他们并不真正相信女儿当初是装疯,也许他们内心深处也认为女儿
      是不正常的,所以,他们忧心忡忡地带马去看心理医生。那位据说是京城名医的
      心理医生,竟也怀疑马真的是个同性恋者。马欲哭无泪。后来,母亲几次要带
      马去见那位心理医生,都被她哭着拒绝了。
      
          马真正地绝望了,她的心又一次陷进深深的黑暗里。她怕老师,怕同学,见
      了他们心里就打哆嗦,她还惧怕考试,只要考试,她就会晕厥在课堂上。马知道,
      自己已走进了人生的死胡同:不去死,就会真的发疯。为了发泄内心的痛苦,她常
      常躲在厕所里用刀片一道道地划伤自己的手,她常常让猫咪将她的手抓得手无完肤。
      有谁知道啊,她也曾有过那么多的理想,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击被否定。她
      也渴望成功,可是却一次又一次地看不到希望。
      
          1995年1 月13日深夜,马用刀片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她没有死,被母亲送进了医院。可是第二天母亲发现,她又用刀片将缝起来的
      伤口划开了。
      
          就在马下了必死的决心时,一位叫李圣珍的老师走进了她的生活。
      
          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北京一所中学请李老师讲“双差生的教育问题”。李老
      师说:“什么是双差生?这种划分本身就是错误的,没有差的学生,只有差的教师,
      老师给学生的应该永远是希望……”讲座令人耳目一新。前来听讲的人中有一位是
      马母亲的同事,她跟李老师谈起了马,她说:“李老师,你一定要救救她,不
      然她死定了。”
      
          那已是1995年的8 月。一天,马如约来到了李老师的家。她低着头坐在沙发
      上,苍白如纸的脸冷若冰霜,李老师看见了她露在衬衣外面的手,那手背和手腕上
      的伤痕纵横交错密如蛛网。她的心被强烈地震动了。
      
          马说:“你不要救我,你救不了我,9 月1 号就要开学了,开学之前我一定
      要死。”
      
          李老师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说:“你想死,可是你心里却是矛盾的,因为还
      有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在吸引着你,不然,你不会来我这里。”
      
          马的心猛地一震,她抬起了头,目光迎上了那束正注视着她的温柔亲切的目
      光。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如此透彻地直达她的心灵深处,还从没有人了解和洞悉
      她那自卑和自尊交织在一起而无法摆脱的矛盾,还从没有人认为在她心里还有那种
      叫作“希望”的东西。
      
          那天,她们海阔天空地聊着,谈三毛,谈海明威,谈《老人与海》,谈生与死
      的意义……马觉得,坐在她身边的这位老师与她所见过的老师不同,和她一起交
      谈,她不紧张也不害怕,因为她和她是平等的,她尊重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矫揉造
      作和言不由衷。
      
          马走后,李老师想了许多。要救马,就只能将她带在自己身边,可是家里
      已经住进了3 个孩子,而且,马受到的伤害又是那么的重,她那被严重扭曲的心
      理能调适好吗?如果出了意外,她又如何去面对她的父母?可是,那双伤痕累累的
      手却紧紧揪住了她的心,她如果抓住那双手,也许就能将她拖出死亡的阴影,如果
      她放弃了……那天晚上,她翻来覆去想了一夜。
      
          第二天,她给马的母亲打去电话,说:“你将马送来吧,我已想好了,她
      下地狱,我跟着她一起下地狱,她要上天堂,我送她上天堂。”电话那边,绝望的
      母亲早已泣不成声。
      
          几天后,马来到了李老师的家。推开门,她发现屋里有几张年轻的面孔,他
      们正有说有笑地包饺子,这些年轻人都是李老师的学生。见了她,大家很热情地拥
      上来打招呼,邀请她一起包饺子,渴望交流也渴望友谊的马在无拘无束的谈笑中
      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兴奋和快乐。
      
          这天晚上,李老师让马跟她一起睡,当电灯关闭,黑暗降临时,她发现马
      马上用被子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头。没有人知道,连马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马
      惧怕黑夜,她几乎夜夜被噩梦纠缠,多年来她几乎一直做着一个相同的噩梦:在漆
      黑的夜里,她被一群人紧紧追赶,她跑啊跑啊,突然,她惊恐万状地发现,前面已
      无路可逃,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每一次从噩梦中醒来,她都大汗淋淋无法入
      睡,她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李老师轻轻握住马的手,在她耳边喃喃着:“好孩子,睡吧,别怕,好好睡
      吧,别怕……”在她的喃喃声中马渐渐沉入了梦乡。这天晚上,那个纠缠马多
      年的噩梦一直没有出现。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她发现,她的右手仍被李老师握在手中。
      
          从那以后的3 年里,几乎每天晚上,李老师都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在她的耳边
      喃喃着直到她入睡。
      
          在马来到李老师家后的第二天晚上,李老师笑眯眯地拿出当年的高考试卷说
      :“我们一起来做做这些卷子好吗,看你能拿多少分。”这像一个游戏,马做得
      很轻松。结果,竟得了300 多分。李老师高兴地说:“马,你真行!只要努力,
      你一定能上北大。”
      
          马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打从进了学校从来就没有人说过“马,你真行”,
      老师和同学没说过,爸爸和妈妈也没有说过,更没有人认为她有希望考上大学,而
      且还是北大。
      
          她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李老师,她看到的是一张挂满了笑容的脸,那笑容像一缕
      阳光射进了她关闭已久的心灵,激活了她的自信,让她看到了希望。
      
          马成了李老师班上的一名学生。开学不久,班上竞选班干部,李老师问马
      想不想参加竞选。马犹豫地说:“想是想,可我行吗,我从没当过班干部。”
      
          “去吧,试试看,也许你能行。”李老师鼓励她说。
      
          马报名竞选宣传委员。竞选开始了,马很紧张,她看了看坐在教室后排的
      李老师,李老师微笑着朝她点点头,那目光分明在告诉她:“不要怕,你能行!”
      她的演讲获得了一片掌声。更出乎马意料的是,投票时,李老师站起来投了她一
      票。
      
          学校要举行秋季运动会,李老师鼓励马参加4000米越野比赛。马害怕地说
      :“我从没参加过运动会,更没参加过长跑,我哪行啊。”
      
          “不要紧,只有你坚持跑不要停下来,你绝对不是最后一名。”李老师说。
      
          比赛时,马牢记着李老师的话:坚持跑,不要停下来。结果她竟拿到了一个
      好名次。
      
          转眼就是期中考试,对考试的恐惧又开始紧紧地缠绕着马。考试的前一天,
      她发起了高烧。那天晚上,李老师在她床边守了一夜,也想了一夜,如果马不参
      加考试,她就不知道这段时间努力的结果,就得不到成功的喜悦,但是如果没考好,
      对她又是一次打击。最后,她决定,如果早晨起来烧退了就让马去参加考试。
      
          早晨,她摸摸马的额头,烧退了。马说:“我不去,我害怕……”李老师
      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说:“好孩子,你能行,别怕。”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入学时成绩排在全班最后一名的马,总分排在了全班
      第14名。一直被打击被毁灭的自信在一点一点地修补,在一点一点地建立。马不
      再觉得学习是件痛苦不堪的事,她感受到了学习的快乐,生活的快乐。
      
          一天深夜,李老师还在灯下批改着作业。楼下传来青蛙欢快的叫声,马睡不
      着,她走到李老师身边搂着她的脖子说:“妈妈,你听,小青蛙又叫了,生活真好,
      我再也不想死了。”
      
          李圣珍泪流满面地紧紧抱住了马。
      
          1999年,马以高分被北京一所重点大学录取。在学校,她是能唱能跳能说的
      活跃分子,还是校业余话剧团的台柱子。今天,人们看到的马是一位充满了自信
      充满了活力的马。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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