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结婚的手续比登泰山还难
      
          又过了一个春天,要想再回到冬天,那就等明年再说咯。要不然去南极洲就一
      定有理想的冬天,如果真的决定要去,别忘记在行李包装满勇气。假如,实在要冬
      天的话,这,是最好的办法咯。
      
          谁?都想和春天一起同步,比如说和柳树一起发芽的就有“兰草花、郁金香、
      水仙花、紫罗兰、玫瑰、牡丹、山茶、狗尾草……”还有我不懂得名字的什么花,
      什么草,什么树,都希望在收获时,拿到金黄色的沉甸甸,越多越好。又错了,收
      获的颜色全部都不一定是金黄呵。猕猴桃、葡萄啦、番茄、西瓜、冬瓜、南瓜,把
      它们放在收获的篮子里,绝对的五颜六色!是不是?
      
          Ok啦,我们也要和春天一起走咯,我努力学习咯!你呢?!后藤也努力学习。
      但是呢,我们一起发生了一大堆让他父母难以相信的“好事”。因为后藤父母用挑
      子把心担着,重得很哟,重得很。人们习惯地把这些操心的父母叫做世上只有父母
      好。我?又在乱说!应该是世上只有母亲妈妈好,昨天哪个人又在说。那父亲爸爸
      不是很可怜吗?不要给父亲太多醋,让他昧着眼睛看他的太太和儿女。所以我们还
      是把这句话改成另一句好听些的语言,让天下所有的父亲,母亲都觉得是公平!好
      不好?——世上只有父母好!
      
          后藤在中国已经过了五个春天。在第三个还没开始的时候,春天的前一个季节,
      我赶去看望海地,我的画展开始了,他和我也认识了。他来中国的意图是——旅游,
      考古,学习,恋爱——什么都干,如今已经成了大龄青年。对二十六岁的后藤,他
      母亲说:“你应该回家了。”后藤是非常有孝心的儿子,他——就回去了!可是隔
      山又隔海,远得出了国,恋人们绝不愿分开!从海那边传过来他的讯息,又从山这
      边飞去我的思念,这样的活罪,我不要,他也不要,干脆——结婚吧。好呵,我很
      爽快呢。
      
          后藤又从日本飞来,又飞去,再飞来,再飞去。~唿~结婚的手续比登泰山还
      难。
      
          去北京日本大使馆拿来什么介绍信,成都的涉外婚姻科“手续还不齐嘛。”贡
      献了大笔的日元换成人民币。还是不够,手续还不够——不能发给结婚证。
      
          我们就为了那张红色的印着喜字的结婚证,忙了几乎一年的光阴。所以,又过
      了一个春天,结婚证还在遥远的哪个地方?
      
          我还留在医院进修医学,还真的想穿白大褂,戴老光眼镜。等到头发变成银白
      的时候,就有了几十年的经验。那时候绝对性的——老来红!为了几十年后的老来
      红,后藤干脆跑来成都陪我进修(他在准备他的公务员考试)。成都的初夏,气候
      是宜人的,川味又是可口的,我,还算“可爱”嘛。~嘻~嘻~嘻~不要意思哟,
      我捂住脸,扯了一根头发,实在不好意思说可爱?其实就算不捂脸也不扯头发,也
      绝对没有人关心我在发哪根神经。孤独的写着,寂寞永远是伴。我和笔还有纸,还
      有空比他(电脑),每天、每天……
      
          从医学文献的记载来看实际中的存在,后藤算是文献所记载的生殖器包皮过长。
      包皮过长的解释为,“容易隐藏脏物,从而导致其它病变。”医学文献又表示,切
      除掉过长的部分,就有效地杜绝脏物,再,从而预防和解除不良反应。
      
          所以,好心的专家亲自为后藤做了包皮过长切除手术。(专家绝对是善意的,
      如果专家也看这本书,那是更好的事咯,我,我们的心迹,将字字句句地请你明白)。
      
          因为是什么植物都开花的时候,什么树木都新绿的天气。不算炎热,但是比较
      热,比如呢,昨天的剩菜忘记放冰箱的话,就会有发酸,发酵,发霉等变质的那个
      季节。包皮手术做了过三、四天(我自己认为和天气有关,另外还有上厕所时的不
      小心)龟头红肿厉害,再请专家复诊,诊断为有感染现象。那就吃药控制感染,好
      象细菌已经深入体内,再过了两天。整个生殖器红肿一倍,后藤的年轻力壮也不能
      抵抗体内的细菌繁殖,就在那天深夜后藤发烧到40度,生殖器痛得他的脸象名剧里
      的变脸一样——红色、青色、苍白,或者还叫什么?紫一块?他用手拼命地要抓弯
      或者扭断床住的铁棒,不行再换左手,还是不行再换右手。好象他的手还没有具备
      可以把铁柱变形的功夫,但他就这样交换着手。忍受着人世间最残酷的刑。男人致
      命的地方,生殖器的疼痛。白色的T-shirt 被大滴的汗打湿透了。他把叹息声拖得
      很长,很长,又深吸了一口气。再叹息一次。我在一旁流泪等着急救的大家们,但
      是后藤居然没有一颗泪的表示。偶尔朝我投过来一丝微笑“你别哭呵,别哭呵”…
      …(那时我们住在医院的进修楼,没有结婚证在非法同居。有另外一位专家对我说
      过:“被抓,到时候难堪哟。”但是就有那么多又重又厚的问题我们还是拿不到红
      色的结婚证。只有干非法同居的勾当咯,实在的坏家伙,嘻,哈~哈~哈~)
      
      
      
          急诊!急诊!!急诊!!!
      
          后藤已经“病入膏肓”不能行走,急诊的护士们,实习的医生们,还有急诊科
      重要的医师罗凤鸣(那时罗凤鸣年轻得只有二十三岁),十几年后的现在他已经取
      得博士的学位,还在研究还在创新。一位文质彬彬和蔼可亲的青年帅博士,如果你
      明天去华西医科大学医院装满一袋子的运气背着去,就一定可以看到他。那时的医
      院什么科都有太多的实习、进修医生,罗凤鸣是刚毕业的新医师。大家抬着后藤直
      奔急诊科。一直从检查血常规,尿常规,皮试,什么,什么,应该护士做的工作。
      他都拦完。(因为护士是女生,小女生很难招惹,她们值班,救死扶伤,就象拿了
      她的鞋忘记还给她样。一副不耐烦“没有鞋不能走路哦”。唉、唉、唉、对不起呵,
      对不起,这里只是仅仅是指那几位刚毕业的护士,相信现在她们有绝对崇高的“救
      死扶伤”!!十多年前嘛,还不到二十岁的漂亮护士因为急诊,急出来的“哎呀,
      烦死了……”等等,等等抱怨声连遍。我们作为病人只好“忍气吞声”罗凤鸣作为
      刚毕业的青年医师不能命令护士,而是被护士命令。啼笑不得,办法叫没有。还是
      先急救生殖器红肿了三倍,高烧痛苦中的后藤!
      
          皮试之后,无不良反应。抗病毒点滴喝几类的药,又因为生殖器疼痛难耐,接
      受了麻醉。这样忙晕了几小时。也许麻醉发挥了它的功效,后藤渐渐安定。躺在急
      诊科病人床上睡去。我数着点滴,“依其,你、叁、勇、锅、陆库、希奇、哈其、
      口……”我靠在后藤滴点的手数着滴点的次数模模糊糊地去了什么地方。
      
          白天来了,昨夜的一切还不能算ok。确实见事不妙,这里的教授,医生一致同
      意——转院。立刻转院(我通知了负责做包皮手术的专家,以及其它本院负责人),
      成都市内有好几家大医院,经过商讨决定一家泌尿科最擅长的什么医院。结果也是
      “病入膏肓”,尽最大的努力抢救咯,这家医院的主治医生说。如姐也是年轻的博
      士,可是专业不是泌尿科。所以我们就跑上面,又跑下面,跑得脚酸又腿麻。还有
      罗凤鸣,还有几位专家(也不是泌尿专科)大家忙得团团转,不对,急得团团转。
      我们请来了全成都市的泌尿科专家会诊。会诊来,会诊去,会诊完。当然,后藤还
      继续坚持疼痛。“如果实在不行,就切除生殖器”。专家们会诊的结论!天啦?!
      后藤不是成为地地道道的转性女人?如姐永远都考虑问题最全面,切除生殖器谁都
      不能做主,请后藤父母来中国……是的,切除生殖器,后藤成了转性女人,但,这
      项转性又不是本人及家人希望的,更不是我的希望。你明白,开国际大玩笑也!我
      哀求着在场所有的泌尿科专家。“如果死亡和切除要选择的话?”这——就是哀求
      的回音,这回音震撼着我心深处,那一刻是怎么恢复了呼吸。有谁强制性地拉拢窗
      帘,连一丝缝隙也不愿有的严密,关紧了所有的门窗。把白天硬生生地关起来,一
      片漆黑重重地覆盖,我倒退了多少步?跌进一个比漆黑还空茫的岩洞,挣扎是唯一
      的反抗,而岩洞却是无比的深渊……过了一个世纪的遥远。依稀地传来一个温柔的
      声音“坚强些,你一定要坚强……”还有纤纤的细手拼命地摇晃着我的肩头。是如
      姐她一直陪着我……
      
          那间特别的个室很宽阔,后藤静静地躺着。点滴,一点一滴,一点一滴,一点
      又一滴,滴进后藤的血管,已经注射了多少支麻醉?他安静了,如果麻醉药效过后,
      他立刻恢复粉碎般撕裂地疼痛。这一刻,就让他安静吧,我已经没有眼泪可以再流
      ……
      
          有几片香蕉叶和什么植物的叶子很不规则地排列在玻璃窗前,从玻璃透近来它
      们的绿色,浅浅的绿色带着几分初夏的凉意。
      
          大家退出这间病房,我,站在门口,望着后藤。望着宽敞空旷的病房,还有那
      几片叶子,死神正一步一步地靠拢来,在后藤躺着的病房四周,张开锋利的长牙。
      伸着两丈多的长手,有很多的头,也有很多的手。那些很多的手正分扯着后藤的身
      躯,后藤的手被扯掉,足被分成两断。头被那几颗长长的獠牙吞噬着……
      
          “住手!”我拼命叫喊,挥动着手做成的拳头。“你们不可以带走后藤!不可
      以带走后藤!不可以带走后藤!!……我和你们拼命”我从上帝那里借来了三袋子
      满满的勇气,和赤手空拳的威力……我只记得这些。如姐扶我去了什么地方坐下…
      …
      
          后藤除了每天坚持痛苦,还满怀信心地期待着奇迹来找他。偶尔也痛得他说:
      “切除吧,我实在受不了。”可是,可是我们在努力!在努力!先别惊动遥远的父
      母,我们不是已经离开死亡回来了吗?!我们在努力,相信中国的医疗!就这样期
      待奇迹走过来。又需要转院,后藤完全瘫痪状态。上肢,下肢,头部,全部以加法
      计算五十六公斤半的身体,在移动的过程中,一位、两位、三位男士抬后藤,在就
      要放上另一个担架时,力气不足的原因,我们就请求一位站着看这场搬运病人的年
      轻医生帮助出只手臂,就可以多一臂的力气。他两手交叉着,放在胳膊里“有清洁
      工嘛,我是医生哦!不抬!”(注:这是千真万确来自他的口,我甚至还记得的他
      的表情,还有他一头微卷的头发,我想他也一定还记得)回答得好干脆,太干脆,
      干脆得让我怀疑是来自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我也立刻回答了:“明白了,
      伟大的医生先生。”
      
          这样折磨过来又折磨过去,转这家医院,换那家医院。用药所谓进口的好药,
      made in 国外产的,三个星期后用去日元换成的外汇券再换成人民币近两万五千元
      (其中包括医生、专家们的红包,你,一定知道的行情)。为了不让双方家人们把
      心担着走,我和后藤都选择了完美的处理方式,找武汉的留学生为上上策。我们已
      经用光了口袋里的所有现钞币、信用卡。要后藤本人去“核实核对”,天啦,后藤
      已经没有办法去银行,那我们怎么晓得你这张卡是怎么回事呢?唉,银行员们在认
      真工作!很好的,也尽管当时的物价还在刀削面一碗五角钱的阶段,现钞确实用光
      了。 
      
          在认识海地那章里,叫公尼的日本人还在武汉大学上本科。告诉她“钱不够了”
      ……第二天公尼坐飞机来成都,送来了一百万日币,快救后藤,快救后藤……就这
      样急诊、转院、再转院、再转院,好处费、好药费什么D 费,G 费,X 费……差不
      多四万人民币从我们的口袋硬生生地飞走。后藤终于保住。(脱离危险)也保住了
      他的重要器官,中国医生又带给他奇迹!世界仍然是美好的,只有和死亡拼命过的
      人才能懂得“回来人世间的美好是怎么回事”。
      
          其实包皮手术是很小很简单的手术,因为感染而导致这场冤枉的痛苦。这也绝
      对不是那位做切除包皮手术的专家,医院和我们愿意的事情,但事情发生了。院方
      协调和一丝一毫的关心,也许,也许我们会安慰些的。后藤从活生生的小伙子一下
      躺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但当时的医院没有来探过病床上的后藤!!我,
      对,是我想不通,很想不通。我个人认为至少一句关心的什么话……但是医院的态
      度——造成感染的原因是后藤本身有性病(有很多人,认为老外性方面有问题,老
      外们个个都乱?!),但院方有没任何凭据后藤有性病,检查了那么多遍。除了生
      殖器包皮手术后的感染,后藤是绝对的健康人!!!这是医院检查的结果!!!还
      有笑死人的说法,我和后藤性交造成的。天啦,没有了语言。至少我也是个翻了两
      天医科教材的家伙,最起码最基本的医务常识应该还是晓得,我们不是禽兽,是万
      物之灵的人类,主管负责的领导女士你也是万物之灵的人类……
      
          医院,医院,医院两个月我们什么都没做,除了医院药费还是医院药费……对
      不起,实在写不下去了。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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