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邻居(指腹为亲)
      
        1950年春末夏初,我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这房子盖在孟家
      窝铺,在团山子以西3 华里。房基地是我们自己的地皮,那时还没有实行合作化。
      姥姥是个很迷信的人,说那年盖房子不能改正房,也就是算命先生说的不能“修正”。
      所以,这两间土草房就改成了东厢房,正房的位子只好空着,引来了一场灾难。
      
        1951年辽河发了大水,听老人们说这大水是亘古没有的,冲毁了我们家的房子,
      很多家居家用也都冲走了,弄得我们家一贫如洗。
      
        洪水过后,父亲在正房的位置上盖起了“新房”。什么新房?利用旧房剩下来
      的“残砖碎瓦”盖起的房子——一间土草房,和马架子大小差不多。
      
        从团山子搬到孟家窝铺,东西两邻和前后院都是大人们熟悉的人家,我也就没
      有了陌生感。东院是老丁家,老丁头卖香烟烧酒,开个小杂货铺兼做粉条,人称
      “丁粉房”。西院住着王宝富老两口,老王头买文具纸张,也卖炒花生。前文说过,
      我所以认识了王小浮,就是通过王家老两口这层关系。
      
        东西两邻的买卖算不上火,常常是几天也看不见一个顾客。那个年代有几个人
      会喝酒的?酒可是高档的奢侈品而不是日常的消费品,只有逢年过节才有屈指可数
      的人家买酒。花生、烧饼、麻花、冰糖葫芦、脆管糖(学名麦芽糖),那得等孩子
      闹了小毛病,家长才买上一点以示抚爱。孩子们有病很少吃药,这些小食品好像比
      药好使。再说了,那时候的农村医生很少,药价却很高,看不起病,吃不起药。十
      里八村有个药方先生,那药也都是草药、膏药之类的,自己配出来的,你敢吃嘛。
      大人们不懂得什么叫流感,也没听说过这个名词,把孩子的“热病”统统叫做“撞
      客儿”。“撞客儿”大意是撞上了“客人”。“客人”是神灵鬼怪的意思,忌讳这
      么说,就把神灵鬼怪说成是“客人”了。既然得了邪病,当然就得“歪治”。比如
      :在一面镜子上立个鸡蛋,大人的嘴里再叨叨咕咕地细数已经死去先人的名字。鸡
      蛋立住了,就说明鬼神作祟。其实,只要你有耐心,鸡蛋一定会立住的,我就在镜
      子上立住过鸡蛋。之后,就烧香祷告,祈求神灵保佑,答谢他们对你开恩。几天之
      后,孩子的病好了,就说是先人显灵了,日后可要好生恭敬,不然的话还要拿你有
      病!其实,孩子有小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治也会好,还可以增强免疫力,更用
      不着如此的虔诚。
      
        假如这些招法都不见效,大人们还有另外一道招法给孩子治病。
      
        一次我的了疟疾,烧得厉害,昏昏沉沉的,滴水不进,难受死了。祖母给我煮
      了一个鸡蛋,那叫偏方,偏方治大病。按照治病的程序,祖母先剥去蛋皮,然后双
      脚跨在外屋的门槛子上,再用一根针在鸡蛋上扎一百下,然后把鸡蛋叫我吃下。这
      个偏方果然见效,早上吃的鸡蛋,下午病就好了。可是,没过两天,病又复发了,
      祖母说这鸡蛋没有把病完全带走,还得继续治疗。
      
        祖母领我走到街上,等别的孩子走过来她就叨念:“求你把病带走吧,你是好
      人……”
      
        还好,疟疾轻了一些,但没有彻底好。其实,得了疟疾就是这样的反复,周期
      性的发作,那是没有人明白。
      
        为了治好我的病,祖母最后一招只好派上用场。她去东院老丁家买回一两酒来,
      又煎了两个鸡蛋,让我连酒和鸡蛋一起囫囵吞下。看来这个法子不错,过年的时候
      大人都很少喝上酒吃上鸡蛋,我“享受”了,因祸得福啦。为了治好我的病,祖母
      豁出去了,肯花钱。不过,鸡蛋我是吃下去了,酒刚沾嘴唇儿就吐出来了,喝不进
      去!这可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喝酒”,酒后,病果然好了。祖母很高兴,她说
      “偏方就是能治大病”!我想,老丁家的酒大概就卖我们这样的客户吧。待我长大
      了,也明白了个中道理,“打摆子”就是这样的反复,闹几天也就过去了,可以不
      治自愈。但可要小心,弄不好会有危险的,且不可以我的经历作经验……
      
        住在孟家窝铺时,常来我家串门的是老曲家二大娘,她住在东街,离我们很近。
      二大娘的奶奶婆婆是我的亲姑太,我们是老姑舅亲。二大娘的大女儿叫曲风云,比
      我大三四岁,我每天都是跟着她去团山子学校上学。曲风云比我还小的时候就有对
      象了,未婚夫姓石,叫石振才,我们也认识。他们是父母“指腹为亲”的姻缘,为
      什么指腹为亲我不知道,但两家的关系很好。曲家真把石家当作一家人看待,见石
      家没有房子住,就让石家搬到二大娘的北炕来住。石振才和曲风云年龄差不多,虽
      然也是小孩子,但也懂得将来会住在一起的,住在一个炕上的。像我们这些更小的
      孩子也懂得他们是什么关系,时不时地就逗曲风云和石振才,尤其是他们在一起的
      时候。每到这时,曲风云都气得发疯,直到抹眼泪……
      
        1954年初冬的一个晚上,二大娘又来俺家了。他和母亲说话,我趴在被窝里听。
      母亲说:“这房子卖给谁也是个卖,你们两家住在一起也不方便……”
      
        半个月后,我们随父亲搬到离孟家窝铺8 里路的那家卧铺,石家搬进我们的房
      子。
      
        曲大姐待我就像亲姐姐一样好,上学的时候,左手拉着我,右手是他的弟弟曲
      良忠。曲良忠比我小一岁,前文说过了,我们是从小的朋友啊。
      
        离开了孟家窝铺,我一直惦记曲大姐她们,也很想知道指腹为亲的结局,在我
      的印象中,我觉得大姐很委屈。初二的时候,我听同学说,曲石两家自从我们搬到
      那家卧铺后,他们就解除了婚约。那时曲大姐结婚了,嫁给了马家,夫妻是自己处
      的,婚后生了七八个孩子,都是女孩。再后来,我在乡里工作了,常去她们家的村
      上蹲点,特意看看孩时的曲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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