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方圆要回学校上课了，老张过来接她。晚上，她把我和琪琪、吴公和刘云叫到
一起吃顿饭，算是为她饯行。吃饭时我和琪琪之间话少了许多，各自埋头吃东西。
吴公很活跃，先是和老张神侃，满嘴“之乎者也”，连健谈的老张也蒙了，戏称他
为“吴老师”。他还不时张罗着大家喝酒，开几个玩笑逗我们开心。吴公本来酒量
不大，一来二去，就把自己给喝高了，话也越来越多。
他看着我和琪琪，笑了，笑得甚至有些“诡异”，“琪琪，你知道吗？安然过
两个月可就要结婚了。要有什么想法可赶快落实到行动上啊！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空悲切……”
方圆一个劲儿瞪他，刘云也掐他：“你喝多了？怎么胡说八道！”他还不以为
然。老张赶紧拉他：“吴老师，陪我去一下洗手间好吧？”
琪琪举起酒杯，“吴哥，谢谢忠告，我敬你一杯！”说完一仰脖把一杯啤酒喝
干了，然后又满上。“我再敬大家一杯，你们上学的上学，结婚的结婚，我为你们
高兴，今天咱们不醉不归！”没等方圆拉住她又一杯喝进去了，接着挨个儿和我们
举杯、干杯，谁也劝不住，最后一个到我。
“琪琪，你别这样。这酒我不能跟你喝……”
“怎么啦？难道你结婚大家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喝一杯酒都不行？你不喝我
自己喝！”
琪琪的脸渐渐地泛上红，眼睛也红了，终于放下杯，把头埋在方圆肩上，嘴里
反复嘟囔：“你们都走了，没人理我了……”说着说着竟呜呜地哭起来，方圆抚着
她不停地安慰。
搞得大家心情都低落了，特别是我。我说咱们走吧。老张和方圆要送大家，我
说我送琪琪吧，琪琪却坚持要坐方圆的车走。在我拉着琪琪说话的时候，老张悄悄
开车带他们走了。她看车离开，才逐渐平静下来。我说咱们坐出租车走，她说感觉
不太舒服，想走走，吹吹风。
没走出多远，冷风一吹，她的酒劲儿反上来，一俯身“哇”地吐了一地，我赶
紧拍她的背，又买瓶矿泉水给她清口。她吐完了要继续走，却有点站立不稳了。
我上去扶她，被她一把甩开：“我自己能走，不用你扶。”可刚走几步，脚下
一软坐在了地上。我叫来一辆出租车，硬把她拖上去。车上，我揽着她，开始她还
推我两把，没推开，就把头枕在我肩上，闭着眼睛不说话了。
到了她家楼下我要扶她上楼，被她拦住：“我没事了，你走吧，快回去陪你老
婆吧。”说着抓住楼梯扶栏往上走，没两步一趔趄就向后倒，我赶紧上去把她抱住。
她挣脱开再上，刚走几阶又被绊住脚，拉着扶栏身子一歪坐在了楼梯上。
“我送你上去吧。”
我过去要拽她起来，她甩开我的手不用我管，还要我马上离开。当她再站起来
的时候，我乘她不备一手抄腿一手抄背一把将她抱起，往楼上就走，任其使劲拍打，
我也不理只顾上楼。忽然她抓住我的胳膊狠狠地一口咬住，我差一点就把她扔了。
如果不是在夜晚的楼道，肯定会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
到了她家门口，她松开嘴，看看我，又看看我胳膊上鲜红的血印，搂着我的脖
子轻声抽泣起来。过了几分钟声音渐渐平息，闭着眼睛在我的怀抱中象是安静地睡
了。不忍打扰她，就坚持挺着，直到双臂几乎没了知觉，实在抱不住，我摇一摇她，
喘着气问：“到家了，可以放下来吗？”
周日下午接到小强的电话，晚上我们一起吃了饭。他说他现在除公司里的
工作还做着一份兼职——给一个品牌的安全套做本地代理。听说厂家原本是生产内
外轮胎的小厂，后来因不景气就改行出这个了。他还说：以后有机会可要多照顾我
生意啊！我说累死我用又能给你们创多少收益？
吃完饭已不早了，他坚持要我去参观厂家为他租的一套公寓楼，作为办公地、
库房和他的居所，出于好奇我去了。那房子还算宽敞，客厅里摆放着办公桌椅，旁
边就是个玻璃货架，展示着他们的产品——装着各种安全套的小盒子，上面印着许
多撩人欲火的男女亲热图片。专门有一个房间堆满了成箱的产品，还有一个房间是
小强的卧室，有张床和几件日常的家具，角落里散着几件已开箱的货。
因为喝酒，我头有些晕，就躺在他的床上，随手从那纸箱里抽出一个小盒子。
“你要是想用我们的产品，我可以免费供应。”小强很大方地对我说。
“即使终身免费为我提供，也不会对你们造成太大损失吧？”我玩笑地说。
“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一块儿玩这玩意儿吗？”说着从盒子里取出一个打开封袋，
把它吹得不能再大了，扎紧了口，用手指在空中弹着玩儿。
小强笑了，“你还记着那事儿呢？”
手机短信来了，琪琪问我在干吗。我说和朋友在一起，问她还难受么。
“昨晚你觉得我醉了吗？”
“女人清醒时都让人琢磨不透，喝了酒我就更看不出了。”
“我觉得自己没醉，清楚记得昨晚的每一件事。今天下午我一直骑车绕着市区
外环转，心情不好。”
“为什么？”
“因为心伤所以伤心吧。昨晚听吴公说你要结婚的时候，我的心象被刀剜了一
下，真的。你是不是结了婚就不会再理我了？”
“我会对你始终如一。”
“真的可以吗？那如果我也结婚了呢？”
“我会祝福你们。要是你受了委屈，还有我可以依靠。”
“不管是不是真话，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就好点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说话很不负责任，不知是一时冲动还是为哄人开心。现在自己
还身处局中不能自拔，居然还为她人的将来设想、承诺。
“其实或许我们都该对自己身边的人好一些。你试着对男友宽容一些，别太过
计较，我们都是男人，站在相同的立场，有相同的感受。”
“男人不是应该大度，包容女人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正看见一旁小强发狂般地猛吹一个安全套，没几下终于“砰”
地爆了。小强发现我正在看着，有点不好意思，哈哈一笑，“没事，我测测肺活量。”
他反而启示了我，于是发条短信：你儿时玩过安全套吧，当作气球？那东西弹
性再好总吹也会撑破。男人如此，再海纳百川，不停地给他气受总有一天也会爆发
的。
等了几分钟，琪琪发来两个字：流氓！
“话糙理不糙，想驯服男人就要张弛有度。人不能改变天气，但可以改变心情
；不能改变环境，但可以改变自己。”
又劝了几句，琪琪说好吧，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看了她这话，让我有一种
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咬你的胳膊怎么样了？”
我捋起袖子，两排牙印结了血痂。现在身上随时备一贴追风止痛膏，见女友之
前贴上以防万一，就说肌肉扭伤。
“知道为什么咬你吗？给你烙上我的印记，下辈子就能比别人先找到你了。
你抱我上楼那一刻，我闭上眼感觉自己好象穿着洁白的婚纱，咱们就走在红地
毯上。“
我没再回复。躺在床上，把那个被吹得油亮透明的安全套用手指轻轻一弹，它
轻盈地升到半空，又飘飘忽忽地不知要往哪儿落下去。我想自己此时的心情用这来
形容大概最合适不过了。
一时心生感触，随笔写了几句诗不诗、词不词的东西，不伦不类。
梦是春的花瓣，无声飘落你的溪流。
梦是夏的雨滴，轻轻敲打我的心头。
梦是秋的和风，温柔抚摩你的悲伤。
梦是冬的飞雪，悄然掩埋我的歉疚。
那就请让我醉了吧，
讲一个穿插于现实和梦境之间的童话，
呈现我心中最真的你，
让听过的人都记住你的美丽。
如果梦真的可以，
让擦肩而过的你我回眸一顾，
我宁愿就这么不再醒来，
因为那里的人才不会哭。
后来这给方圆看到了，她很感兴趣，说我拿去谱上曲子吧，说不准还能走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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