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对卡瓦哈尔的处决——贡萨洛·皮萨罗被斩首——胜利的战利品——加斯卡的
      英明改革措施——他返回西班牙——他的逝世以及他的性格
      
          1548—1550  年
      
          现在必须决定这些俘虏的命运;阿隆索·德阿尔瓦拉多会同新检审法院的一名
      成员、传道士夏思卡,奉命准备这一诉讼。这不需要很长时间。这些俘虏的有罪是
      太明显了,因为他们被抓住的时候手中执有武器。他们都被判处了死刑,他们的财
      产都被没收归王室所用。贡萨洛·皮萨罗被判处斩首,而卡瓦哈尔被判处剜掉内脏
      并肢解为四。那些对别人不宽恕的人也不会得到别人的宽恕,曾有人议论过将处决
      推迟到部队到达库斯科时执行,但由于576 害怕那些与皮萨罗友好的人闹乱子,所
      以这位院长决定第二天就在战场上执行处决。①当把这一判决通知卡瓦哈尔时,他
      以他通常的无所谓的态度聆听着。然后他说,“他们一定会杀死我,”好似他已经
      在心中打定了主意。①在白天的时候,许多人到他被监禁的地方来看他;有些人谴
      责他太残忍;但是大多数人出于好奇心来看这个名震全国、令人生畏的凶猛武士。
      他没有表现出不愿与他们交谈的意思,虽然往往是一味他说些奚落听者的讽刺幽默
      的妙语。在这些造访者当中有一名默默无闻的骑士,看来,卡瓦哈尔先前当权时曾
      经饶过他的命。这个人向这个俘虏表示了要帮助他的强烈愿望;当他反复表白这一
      点时,卡瓦哈尔打断了这些废活,高声喊道,“你能帮助我什么呢?你能放了我吗?
      如果你做不到这点,那你什么也做不成。
      
          如果,像你说的,我饶过你的命,那大概是因为我觉得那时还不值得杀死你。”
      
          某些虔诚信奉宗教的人劝他去找牧师,哪怕只是为了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能
      够卸去他良心上的重负也好。“但是那有什么用呢?”卡瓦哈尔问道,“我良心上
      什么重负也没有,除非说,的确如此,我还欠塞维利亚一个店主半个里亚尔,在离
      开那个国家时我忘记付给他了!”②他被装在一个囚笼里押去处决,更确切他说,
      是装在一个筐里,由两匹骡子驮着。他的手臂被捆住,而当他们把他那又笨又大的
      身体硬塞进这个拙劣的押运工具时,他大声喊道,“这好像是婴儿的摇篮,又是老
      人的安息地!”
      
          ③尽管他曾向一名忏悔神甫表示过厌恶忏悔,但还是有几个教士在其赴绞刑架
      的路上陪送他;当中有一个教士反复劝他在这庄严的时刻做一些仟悔的表示,只是
      反复念“我们在天上的父啊”和“万福玛利亚”也行。卡瓦哈尔为①  对皮萨罗的
      宜判详细记载在萨拉特写的历史的手稿抄本里,我曾不只一次提到过它。这位历史
      学家在其印行本中略掉了这一点;但好奇的读者可以发现它很完整地保存在原稿中,
      在附录十四名引证了这个手稿。
      
          ①  “无非是杀死。”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91 
      章。
      
          ②  “在这方面我没有什么要交待的,我发誓我没有其他的罪过,只是我来西
      印度的时候,欠了塞维利亚市阿雷纳尔的一个酒店女主人半个里亚尔。”见费尔南
      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91  章。
      
          ③  “幼儿时睡摇篮,白发老头又被关进摇篮。”见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
      》,第了摆577 脱这个像幽灵一样的神甫的纠缠不休,就冷漠的念念有词地念道,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万福玛利亚!”然后又执拗地默不作声。他临死的时候,
      也像活着的时候一样,满咀俏皮话,更确切地说,全是嘲弄之词。①弗朗西斯科·
      德卡瓦哈尔是在这个黑暗和动乱年代里最非凡的人物;从他那诺大的年纪来看就更
      不寻常了;因为在他死的时候,他已经是八十四岁了;在这样的年龄上,一个人的
      体力以及还有热情通常都衰退了;正如法国德育家的妙趣横生的话所说,“我们自
      以为我们正在脱离我们的罪恶,殊不知是我们的罪恶正在脱离我们。”②但是青年
      的火热激情在卡瓦哈尔的胸中发出强烈的和难以熄灭的光芒。
      
          他的降生之日使我们回忆起15  世纪中叶,费迪南德和伊莎贝利亚的时代以前
      的年代。他的出身不明,据说生于阿雷瓦洛。他在意大利战争中服役了四十年,在
      当时最杰出的将领贡萨尔沃·德科尔多瓦、纳瓦罗和科隆纳斯的指挥之下作战。在
      拉文纳战役里他是一名旗手;亲眼看到弗朗西斯一世在帕维亚被俘;并且跟随着倒
      霉的波旁旗帜参与了对罗马的洗劫。这一次他没捞着金银掳获品,只捞着了公证机
      关的票据,卡瓦哈尔机敏地想到,这些票据对他来说相当于金子的价值。这一点得
      到了证实;因为公证人不得不赎回它们,而所出的赎金使这个冒险家得以跨海去到
      墨西哥,并且在这个新大陆寻求他的幸运。在秘鲁人发生暴动的时候,他被派去支
      援弗朗西斯科·皮萨罗,并且由那个首领授给他在库斯科的土地作为对他的奖赏。
      他在这里呆了几年,忙于增进他的财产;因为他对喜爱钱财怀有满腔的热情。在已
      卡·德卡斯特罗到来·时,我们知道他在工室旗帜下干得很出色。在贡萨洛·皮萨
      罗领导下的大叛乱发生时,他把他的财产变卖成金子,准备回到西班牙。他好像有
      一种不祥的预感,留在这里他将注定要走向毁灭。但是,虽然他做了一切努力要离
      开秘鲁,可未能成功,因为那57  个总督禁止船只航行。①因此,他仍然留在这个
      国家,并且,正如我们所看到的,勉强地在皮萨罗部下服务。
      
      
      
          他是命该如此!
      
          他现在所介入的这种动荡的生活,燃起了他心灵中蛰伏的全部情欲,可能他自
      己还意识不到,这里面有残暴、贪婪和复仇等欲望。在与其同胞的战争中他找到了
      发泄这些情欲的宽广场所;正如谚语中所说,内战是所有战争中最血腥和最残忍的。
      卡瓦哈尔在其新的历程中犯下的暴行,以及他的受害者的数目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为了人类的荣誉,我希望这些说法是过分地夸大了;但是他终究使这些说法得以产
      生,就足以使他臭名昭著。①①  “他英勇地死去。人们说,我不想见他,我确实
      对他说过此话。但是,他最后一次同我说话,是在他被押出去砍头的时候。当时神
      甫让他请求上帝保佑,让他说万福玛利亚。据说,他只说过万福玛利亚,但没有留
      下别的话。”见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
      
          ②  我只靠记忆引用了这句话,但是我相信在世界名言的绝妙文摘《拉布律耶
      尔人物志》中可以找到这一见解。
      
          ①  佩德罗·皮萨罗可为卡瓦哈尔要离开这个国家的努力作证,因为他曾对此
      给予协助,虽然没起什么作用;当时他与卡瓦哈尔的关系最为友好。内战把这两位
      老朋友分开;但是卡瓦哈尔没有忘记对佩德罗·皮萨罗所欠的情,后来在两次不同
      的机会把他赦免了,使他免于遭到落入他手的俘虏们普遍遭到的命运,以此作为对
      他的报答。
      
          ①  根据费尔南德斯的说法,三百四十项死刑中有三百项是卡瓦哈尔搞的。
      (《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91  章。)萨拉特把这些死刑数扩大到五百
      项。(《秘鲁的征服》第7 册,第1 章。)这种差异表明,据说,他甚至以折磨其
      受害者来满足他那凶暴的乐趣,在处决人的时候,常说一些可怕的俏皮话,使他们
      在死的时候感到更强烈的痛苦!他有一个爱开玩笑的脾气,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
      在每一种场合他都自由放纵,胡说八道。他的许多俏皮话流传在军队中;但是它们
      大部分是一些粗俗的笑话,令人感到厌恶,是从一个熟悉人类弱点和邪恶的一面的
      脑瓜里不断说出来的,他不信任所有其他的人。他对每件事情都说悄皮话,——对
      别人的不幸以及他自己的不幸。他把生活看作一场滑稽戏,——尽管他常常把它搞
      成一场悲剧。
      
          卡瓦哈尔确有一项长处;这就是忠实于共同伙。这使他不大容忍别人的背信弃
      义。从未听说他对一个叛徒宽恕过。这种坚定不移的忠诚,虽然是在一项不光彩的
      事业中,也可博得某些类似尊敬的感情,因为在这里忠诚是很难得的。②579 作为
      一个军人,卡瓦哈尔在新大陆的士兵当中取得了很高的地位。他在执行纪律的时候
      很严格,甚至可以说很苛刻,所以他不大受其部下的爱戴。他是否有在一个广大的
      规模上指挥战争所必需的军事运筹才能可能是值得怀疑的;但是在游击战的灵活多
      变中他是无敌的。他果断、主动并且不屈不挠,不怕危险和劳累,多日鞍马劳顿之
      后,似乎也不眷恋枕席的舒适。
      
          ①他熟悉每一条山道,正因为这样,他才在其流动不定的探险过程中表现出高
      超的洞察力和机敏的应变能力,一般的世俗看法认为有一个妖精伴随着他。②他的
      性格是这样的超凡,精力旺盛期非常长,远远超出人类的一般期限,作为一个瞒珊
      干坟墓边沿的人,其情欲又是如此之强烈,所以到处热切地传颂着关于他的传奇故
      事是毫不足怪的,而卡瓦哈尔也就被作为超自然的神物蒙上了一层神秘的恐怖色彩,
      ——安第斯山恶魔!
      
          贡萨洛·皮萨罗的结局情况又是另一番景象。按照他的请求,在他监禁期间任
      何人都不许看望他。人们听见他在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在住处踱来踱去,当夜幕
      降临时,他从森特诺那里得知次日中午将把他处决,于是他就躺下休息了。然而,
      他没睡多久,很快就起来了,并且继续在屋里踱来踱去,好像陷在深思之中,一直
      到黎明。然后他叫人去请了一名听仟悔的神甫,与他一直呆到中午以后时分,只吃
      了根少一点东西,也许什么也没吃。司法官员变得580 不耐烦了;但是他们的急切
      行动受到军人们的严厉指责,他们很多人因为曾在贡萨洛的麾下服过役,所以被他
      的不幸触动了恻隐之心。
      
          对这类估计的准确性不能轻易相信。
      
          ②  的确,忠诚只是加西拉索所称道的卡瓦哈尔许多长处中的一项。他认为,
      所流传的关于这个老战士的残酷和贪婪的大多数故事,以及归咎于他晚年的那种冷
      酷无情的轻浮之举纯属其敌人的捏造。当贡萨洛及其骑士团占据库斯科时,这位印
      加编年史学家还是个孩子;他从他们那里所受到友好的待遇,无疑是由于他父亲在
      叛军中的地位这层关系,他也凭其年轻人的想象力以赞许的笔墨描绘他们的肖像来
      作为报答。但是这位饶舌的老人也记录了卡瓦哈尔生涯中的几个残暴的例子,这只
      不过是对他关于其性格的一般说法的正确性的一个无偏袒的注解。
      
          ①  “令人惊讶的是,他到垂暮之年竟能忍受如此的劳累:他可以日夜不卸戎
      装,如果需要的话,他连觉都不睡,只要靠在椅子上,把脑袋枕在双手休息一会儿
      就行。”见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5 册,第14  章。
      
          ②  佩德罗·皮萨罗对卡瓦哈尔似乎并不怀敌意,所以把他的性格归纳为几句
      话。“他很有口才,出言慎重,而且能博得听众的欢心;他精明强干,残酷无情,
      又通晓战争……卡瓦哈尔机智聪明,人们都跳他能跟魔鬼打交道。”见《发现和征
      服》,手稿。
      
          当这个首领走去就刑的时候,他的服饰表现了当他得意之日显示的那种崇尚豪
      华的同样爱好。在他的马甲之上,他穿着一件华丽的天鹅绒斗篷,绣着金线绣花,
      而头上戴着同样质料的帽子,同样装饰得很华丽,绣有金线装饰。①他穿着这样一
      套华丽的盛装骑上他的骡子,对他的判决有一点放宽的是,他的手臂允许保持不加
      捆绑。他由一大批教士和修道士护送,他们在他的前面举着十字架,而他自己手中
      举着圣母玛利亚的像。她曾是皮萨罗信奉的独特对象;事情竟然达到这样的程度,
      那些深知他的人,在他的昌盛时期都很注意这点,当他们要提出一个请求时,都宁
      愿以这位神圣的玛利亚的名义提出。
      
          皮萨罗的嘴唇经常亲吻这神的标志,而他的眼睛以显而易见的虔诚注视着十字
      架,不注意周围的事物。到达绞刑架之后,他以坚定的步伐登了上去,并请求准许
      他向聚集在周围的军人们说几句话。“你们当中许多人,”他说道,“都是靠我兄
      弟和我自己的恩惠富裕起来的。可是,在我的所有财富里,什么也没剩下,只有我
      身上穿的衣服,甚至这些衣服也不是我的,而是这个刽子手的财产。因此,我没有
      资财为我的灵魂的福利去花钱举办一次弥撒;我恳求你们,念及过去的好处,当我
      归去之际给我这点施舍,这样做在你们死的时候就会心安理得。”一种深深的沉默
      笼罩着全体军人大众,在他们倾听皮萨罗的请求时,只能听到叹息和呻吟的声音;
      人们忠实地响应了他的请求,因为在他死后,据说,很多城镇都为这个去世的首领
      的安宁举行了弥撒。
      
          然后,皮萨罗跪倒在放在一张桌子上的十字架前面,停留了几分钟,全神贯注
      地进行了祈祷;在这之后,他向充当执法官的士兵打招呼,镇定地吩咐他“执行任
      务不要手软”。他拒绝用绷带蒙住他的眼睛,然后向前低下他的脖子,伸向刽子手
      的刀剑;刽子手一581 下子就把他的头砍掉,砍得非常利落,以致躯体好一会儿还
      停留在活着时候同样的直立姿态①。这个首级被送到利马,在那里被装到一个笼子
      或框架里,然后与卡瓦哈尔的首级并排挂在一个绞刑架上。上面放着一个签条,写
      着,“这是叛徒贡萨洛·皮萨罗的头,他在秘鲁反叛他的君主,并为暴虐和叛逆的
      事业而在哈基哈瓜纳溪谷对王室旗标作战”。②他的大量财产,包括波托西的丰富
      矿藏,都被没收;他在利马的宅第也被夷为平地,那块地方撒上了盐,竖立起一根
      石柱,上面刻着铭文,禁止任何人在被一个叛徒的住宅亵读过的地点兴建房屋。
      
          贡萨洛的遗体没有像卡瓦哈尔的遗体那样暴露在外,饱受凌辱,卡瓦哈尔的一
      分为四的尸体被用铁链挂在通向库斯科的四条大道上。森特诺搭救了皮萨罗的尸体
      免于被剥光,从刽子手那里赎回了他的价值很高的衣饰,把穿着这豪华的裹尸衣的
      尸体放置在库斯科圣母女修道院的小教堂里。在这同一地点,并排放置着阿尔马格
      罗父子的血淋淋的遗体,他们也以相同的方式死①  “他即将被处死,这时他把全
      部贵重的衣服都送给了刽子手,其中有一件缀满了金饰的黄色丝绒在甲衣和一顶同
      样质料的帽子。”见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7 册,①  加西拉索用更富于表
      现力的直喻说,“刽子手干得非常刊落,就像切莴苣一样容易。”“如同割韭菜,
      他反手一刀,轻易地割下了他的脑袋,用手托着,他的身躯也随即倒在地上。”见
      加西位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43  章。
      
          ②  “这是叛徒贡萨洛·皮萨罗的脑袋,他是在哈基哈瓜纳河谷被处决的,那
      是他向王家军队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地方。他要坚决维护自己的背叛行径和非法统治,
      谁要是敢于推翻他的统治,谁就要掉脑袋。”见萨拉特:《秘鲁的征服》,手稿。
      
          在执法官的手里,并且蒙惠子私人的博爱之情得到了安葬。所有这些遗体现在
      都埋葬在“同一坟墓中,”历史学家多少有些伤感他说道,“好像秘鲁不能提供足
      够的土地让它的征服者们有一块葬身之地。”①582 贡萨洛·皮萨罗死时年仅四十
      二岁——正是分配给他的部下卡瓦哈尔的天年的一半。他是这个非凡的家族中最年
      轻的一员,西班牙要感谢这个家族对秘鲁的获取。他随他兄长弗朗西斯科远道来到
      这个国家,那是在后者访问西班牙回来的时候。贡萨洛在征服的整个非凡的过程中
      都在场。他目睹过对阿塔瓦尔帕的抓获,积极参加了镇压印加人的叛乱,特别是他
      参加了攻陷查尔卡斯的战役。他后来领人到亚马孙河流域进行了灾难性的探险;最
      后掀起这次难忘的叛乱,使他遭到如此不幸的下场。很少有人像他这样,一生中充
      满这么多狂热而浪漫的冒险,而在大部分情况下都取得了成功。他在历史过程中所
      占的篇幅总起来说与其才干是不相称的。这在某种程度上可归因于命运,但是更多
      的应归之于那些构成智力才能的某种替代物的浮华品质,正是这些品质保证了他深
      受一般士兵的拥戴。
      
          他有一副英姿勃勃的外表,擅长所有的军事操练,精于骑马。
      
          剑术娴熟,手中长矛神出鬼没,是第一流的火绳枪神枪手,并且还有一名出色
      的规划者的才能。他勇敢而有骑士气概,甚至鲁莽而崇尚冒险,总是敢于身临险境。
      总而言之,他是一个道道地地的游侠骑士。“当他骑着他那心爱的战马奔腾驰骋的
      时候,”曾经看到过他的一个人说,“可以使一中队印第安军队相形见细,他们简
      直就像一群苍蝇一样。”①由于他那卓越的英勇行为和翩翩风度吸引了共同胞们的
      想象力,他靠这点赢得了他们的爱戴。正是依靠他那军人的直率,对他们的忠诚的
      信任——他们往往辜负了这种信任——以及他的那种慷慨大度才拢络了他们的心;
      对皮萨罗来说,虽然对别人的财产贪婪,但是,像罗马的阴谋家那样,对自己的财
      产又挥霍无度。这是他得意之日的写照,那时他的心还没有被成功所腐蚀;因此足
      以证明,他身上的某些变化是由他的发达昌盛造成的。他的脑瓜被他的提升搞得眩
      晕缭乱;这正是他缺乏符合其成就的才干的证明,他不懂得如何利用它。他只听从
      他自己轻率的判断的支配,拒绝接受他最明智的顾问的告诫,盲目自信地听天由命。
      加西拉索把这种583 情况归咎于占星术的有害影响。②但是迷信的编年史学家最好
      还是用人类的共同本性来解释;用由于成功而滋长的专横来解释;用罗马的,更确
      切他说是希腊的谚语称之为疯狂来解释,上帝在打算毁灭他们的时候以此来折磨他
      们。①贡萨洛未受过教育,只有他在战争这座狂暴的学校里偶而获得的那一点①  
      “每个坟墓里埋葬三具尸体,似乎没有足够的泥土掩埋死者。”见加西位索:《王
      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43  章。前些章的悲剧性的细节请参看同书的第39、
      43  章;《加斯卡的一生》,手稿;《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卡拉班特斯手
      稿》;;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86 
      章;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91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
      服》,第7 册,第8 章;埃雷拉:《通史》,第①  “贡萨洛·皮萨罗踌躇满志地
      骑在他的栗色马上,对那一队队的印第安人不屑一顾,似乎那是一群群的苍绳。”
      见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43  章。
      
          ②  “据说他很清醒,很有理智,但是,严重的天数命运之类的想法使他发昏,
      迫使他把自己的脖子放在屠刀上。”见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
      第33  章。
      
          ①  “神要把祸害加于人的身上时,首先伤害其心灵。”——欧里庇得斯残诗。
      
          儿知识。他甚至缺乏来自天生的机敏和知人善任那样一种智慧。在所有这些方
      面,他都不及他的兄长们,当然在胸怀野心方面他与他们完全一样。如果他具有他
      们的洞察力的十分之一,在这位院长来到之后,他就不会疯狂地坚持造反了。在这
      个时期之前,他代表人民。他们的利益与他的利益是一致的。
      
          他得到他们的支持,因为他正在为替他们伸冤而斗争。当这些都由政府纠正之
      后,那就没有什么可斗争的了。从这时候起,他只是在为自己而作战。人民与这场
      争夺既无关系又无利害。没有一种共同的感情把他们团结在一起,难道他们离开他,
      像冬天的落叶一样把他剥露成光秃秃而又枯萎的树干,让他去饱尝暴风雪的欺凌,
      这还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吗?
      
          塞佩达比皮萨罗更应受到谴责,因为他有较高的教育程度和智力水平,但是这
      些条件他都用来把他的指挥官引人歧途,而不想使他幸免于此。他是以一个负有最
      高责任的官职来到这个国家的。他的第一步就是背叛他被派来加以支持的总督;他
      的下一个步骤就是背叛他应与之共同行动的检审法院;而最后,他背叛了他最愿意
      为之效力的首领。他的整个生涯就是对他自己的政府背信弃义。他的一生是一个漫
      长的叛变历程。
      
          在他投降之后,某些骑士厌恶他的冷酷的变节行为,曾劝说加斯卡把他同其指
      挥官一起处决;但是这位院长拒绝了,考虑到他以其变节行为还是为王室立了显著
      的功劳。然而,他被逮捕了,并押送到西班牙。在那里他被控犯了重大叛国罪。他
      花言巧语地为自己辩护,而且因为他在朝廷有许多朋友,所以他并非不可能被宣判
      584 无罪;但是,在审判结束之前,他就死干监狱之中。这是在世事当中并不总能
      碰到的因果报应式的公正惩罚。①的确,事情的结局是这样的:几个最先离弃皮萨
      罗事业的那些人比他们的指挥宫只多活了很短暂的时间。那个勇敢的森特诺,以及
      传道士卡瓦哈尔在利马附近背弃了他,在哈基哈瓜纳战场上举起了王室的旗标,他
      们俩都在皮萨罗死后一年之内死去。伊诺霍萨两年之后在拉普拉塔被刺杀;而他的
      老同伴巴尔迪维亚,在智利取得了一系列的辉煌功绩(这些功绩为西班牙的史诗之
      神缨斯提供了她的最灿烂的主题),之后被阿劳科的无敌的勇士杀死。
      
          皮萨罗的灵魂总算报仇雪恨了。
      
          阿科斯塔以及与贡萨洛一起投降的另外三、四名骑士,都被押去与其首领在同
      一天处决了;在这阴沉的悲剧发生的第二天早晨,加斯卡就拔营率领全军向库斯科
      进发,在这里他受到这些有智虑的民众最近对其敌人所表现的同样热情的欢迎。他
      发现许多叛军在被击败之后逃到这座城里避难,他们立即被逮捕起来。根据加斯卡
      的命令,对他们提起诉讼。十到十二名主要骑士被处决了,其他的被流放或送去做
      苦工。对那些逃跑以及尚未被抓获的人也宣布了同样严厉的判决;他们的财产都被
      没收了。造反者的财产为酬报忠实信徒提供了资金。①这一审判似乎太严厉,但加
      斯卡认为对那些经常拒绝他提出的赦免的人应严加惩罚。宽大对一个粗野放肆的士
      兵是没有用的,他们很难认识到政府的存在,除非他们感到它的严厉的权威。
      
          ①  这个狡猾的法学家准备了一个花言巧语的论据来辩护自己的无罪。著名的
      教皇辖区历史学家伊列斯卡斯宣称,凡是注意地读这个文件的人,都会从这一细读
      中浮现出完全确信作者的无辜以及他不可动摇地忠于王室的想法。参看由加西拉索
      引证的段落。《王家评论》,第2 卷,第6 册,第10  章。
      
          ①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
      第1 卷,第2 册,第91  章;《巴尔迪维亚的信》,手稿;萨拉特:《秘鲁的征服
      》,第7 册,第8 章:《加斯卡的一生》,手稿。
      
          现在一项新的责任临到这位院长的头上——奖赏他的忠实的585 追随者——这
      证明和惩办那些有罪的人同样困难。提出请求的人不计其数,因为每一个为政府利
      益出过一点力的人都要求给他们奖赏。他们吵吵嚷嚷,纠缠不休地提出他们的要求,
      使这位善良的院长大伤脑筋,消耗了他所有的时间。
      
          由于厌恶这一不利的事态,加斯卡决定使自己立刻摆脱这一烦拢,于是隐居在
      距城大约十二里格远的瓜伊纳里马溪谷,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制定一个仔细的酬报方
      案,对参加者论功行赏。随从他的只有他的秘书以及现任利马大主教洛艾萨,那是
      一个有见识的人,并且很熟悉这个国家的事务。这位院长在这里隐居了三个月,周
      密审查这些互相抵触的要求,并根据各自的贡献在参加者当中分配这些没收物。应
      当提一句,这一分配额通常只分配给活着的人,原任职人员若死亡,则归还给王室,
      以便根据王室的意愿重新分配或保留。
      
          当这个艰巨的工作完成之后,加斯卡决定撤到利马去,把财产分配的文件留给
      大主教以便传达给军人。尽管以极大的细心进行了公正平等的评定,但加斯卡意识
      到,这不可能满足妒忌的和易怒的军人们的要求,因为每个人都可能过高地要求对
      自己的奖赏,而低估其同伴的功劳;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出面纠缠和抱怨,这只能
      给他添很多烦扰。
      
          在他离开之际,大主教把部队召集在大教堂里,听取委托他传达的分配计划表
      的内容。首先由阿雷基帕的修道院长,一位可尊敬的多明我会修道士作了一次讲道,
      这位可尊敬的神甫详细阐述了知足常乐的美德,服从的义务,以及企图反抗合法当
      局的愚蠢和邪恶,总而言之,是一些他认为最能赢得其听众的善意和支持的主题。
      
          然后由教士宣读院长的一封信。那是写给军队的军官和士兵的。作者首先简要
      地概述了他工作中的备种困难,这是由于赏金数量有限,而提出要求的人数和所做
      贡献的数量太大。他说,他已经最细致地考虑了这个问题,并竭力按照每个人应得
      的奖赏分配586 份额,不偏不向。他无疑会有搞错的地方,但他相信他的部下在考
      虑到他已经尽了他最大的努力时,将谅解这些错误;而且他相信,所有人都会公正
      对待他,承认他没有为个人利益动机所左右。他着重强调他们对这良善事业所做的
      贡献,最后以最亲切的祝愿祝贺他们未来的昌盛和幸福。这封信写于瓜伊纳里马,
      日期是1548  年8 月17  日,上面只有传道士加斯卡一人的签名。①大主教随后宣
      读了写有这位院长所赐给的奖赏的文件。地产的年租金分配总数达十三万金比索;
      ②如果考虑到那个时代的货币的价值,这在秘鲁以外的其他国家是一个很大的数目,
      在秘鲁,货币是不值钱的。①①  《卡拉班特斯手稿》,佩德罗·皮萨罗:《发现
      和征服》,手稿;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7 册,第9 章;费尔南德斯:《秘
      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92  章。
      
          ②  据加西拉索的说法,金比索的价值是西班牙金币价值的五分之一强。见《
      王家评论》,第2 卷,第6 册,第3 章。
      
          ①  “佩德罗·德拉加斯卡把尚未分发的十三万五千比索分给了在那次战斗中
      助了他一臂之力的军官和士兵。
      
          这笔钱不是迭戈·费尔南德斯说的一百万零几千比索,但他在帕伦西亚写下了
      这笔糊涂帐,而安东尼奥·德埃雷拉也居然信以为真。秘鲁的有功之臣在那次战斗
      中(那是第二次了)正确地巩固了其先辈开创的事业,并使卡斯提尔(西班牙)君
      王保住了他在美洲最富有的省份。为了使人们准确地记性这些省份,我给它们起了
      名字,1548  年8 月17  日,这些省名载入了库斯科城附近的瓜伊纳里马的文件中,
      现在归政府档案室587 于是年租金分配额就按一百到三千五百比索的不同价值进行
      分发;很明显,所有的份额都是按参加者的功劳准确分等的。领取年金的人数约为
      二百五十人;因为资金不够普遍进行分发,即使对认为值得予以考虑的大部分贡献
      来说也不够分发。②这个文件产生的效果,对于那些脑子里充满漫无限制的企求的
      人来说,正像这位院长所预料的那样,它引起了普遍的喊喊喳喳的不满声。即使那
      些得到的比他们希望的要多的人也不满足,他们以自己的条件和其同伴们的条件相
      比,认为同伴们得到的酬报比应得的份额大得多。他们特别猛烈抨击对贡萨洛·皮
      萨罗的旧党徒所表现的偏爱——诸如对伊诺霍萨、森特诺以及阿尔达纳——对他们
      的奖赏超过了那些一直忠诚于王室的人。这种偏爱是有某种理由的,因为没有谁在
      粉碎叛乱中做出如此重大的贡献。
      
          如果仅仅按照忠心来奖赏每一个证明自己忠诚于王室的人,就会把赠品零打碎
      敲地浪费掉,对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价值。①由一些主要骑士为后盾的大主教向群
      众灌输一种比较满意的情绪,然而,这是徒劳的。他们坚持要求废除这种奖赏办法,
      并在一种更公平的原则上重新制定奖赏办法;并且威胁说,如果这位院长不这样做,
      他们将自己动手来纠正这种作法。他们的不满被某些调皮捣蛋的人火上加油,他们
      想在这里面捞到好处,最后发展到甚至有发生一场兵变的危险,直到库斯科的司令
      官判处了一个头目的死刑,把其他几个头目流放之后才镇压下去。刚强的征服军人
      需要有一副铁腕来统治他们。
      
          与此同时,这位院长正在继续他去往利马的旋程;途中所到之处都受到了人民
      的热情欢迎,他心中更高兴的是他感到他无愧于这一欢迎。当他临近首府时,这里
      的忠诚居民准备对他给以隆重588 盛大的欢迎。全体居民都出城迎接,由该城的官
      员率领,为首的是当市长的阿尔达纳。加斯卡骑着一匹骡子,穿着他的教士长袍。
      在他的右边,在一匹披着华丽马衣的马上,驮着御赐印玺,装在一只镂刻精细和装
      璜很美的盒子里。在他头上方由市政府官员打着用锦缎制成的豪华的华盖,这些官
      员侗穿着排红色的天鹅绒长袍,光着头走在他的旁边。快乐的舞蹈队穿着色泽绚丽
      的丝织品的奇异服装跟在游行队伍后面,他们一面走一面抛撒花朵并歌唱诗句,以
      此对这位院长表示敬意。这些舞蹈队员们被打扮成这个殖民地的各个城市的象征;
      他们的帽子上戴有用韵文写成的铭文和警句,表示他们对王室的忠心,还可补充一
      点,他所有。”见《卡拉班特斯手稿》。正文中所提到的在军队中进行分配的钱数
      远不足加西拉索所说的数目,实际上,费尔南德斯、萨拉特和写这个主题的每个其
      他的作者没有一个把该数目估计为低于一百万比索。
      
          但是,卡拉班特斯是从保存在王家档案馆中的分配条例原件抄录的,所以我取
      了他的数字。可是,加西拉索·德拉维加理应熟知这些财产的价值,据他说,大大
      超过细目单中估计的数目。例如,他说,伊诺霍萨从贡萨洛·皮萨罗的财产中得到
      的分配给他的土地和贵重的矿藏每年不下二十万比索,而阿尔达纳、传道士卡瓦哈
      尔以及其他人拥有授与他们的财产从一万到五万比索不等(见上)。不可能使这些
      巨大的差异一致起来。看来,由于这位古代编年史学家的轻信,再大的数目他也会
      信以为真:而读者的想象力完全被这个黄金之乡(EIDorado)的实际的富有搞迷惑
      了,因此很难用任何可能的标准来校正他的信念。
      
          ②  卡拉班特斯曾经从该分配条件的原件中抄录了领取年金人员的全部名册,
      以及每个人名下的金额数目。
      
          ①  这位院长想出了酬报他的几个部下的巧妙办法,把在战争中死去的骑士的
      富有的遗孀许配给他们,在这一策略性的安排中。似乎并不总是征求了这些女士们
      的同意。参看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6 册,第3 章。
      
          们的乐曲比他们的诗才更能表达他们的忠诚。①就是这样,在没有敲鼓声,没
      有大炮的喧闹声,没有任何随战争而来的刺耳难听的声音的情况下,这位善良的院
      长平静地进入了这座几代君王建都的城市,而人民的欢呼声却响彻云霄,他们称呼
      他为“父亲和解放者,他们国家的大救星!”②但是,无论这些效忠的仪式多么使
      加斯卡心中高兴,可他却不是一个在这种无意义的虚荣中浪费时间的人。他现在只
      是考虑用什么办法来铲除这些骚乱的种子,这些种子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滋生发芽
      得太快了,并且考虑如何把政府的权威置于一个永久的基础上。根据他的官职,他
      掌握着检审法院的大权,的确,它是这个殖民地的最高司法和行政法庭;他迅速敏
      捷地处理了骚乱期间积累下的繁多的问题。在未解决的财产问题中,有很多要提起
      诉讼的主题;但幸而新的检审法院是由一些能干的、正直的法官组成的,他们勤奋
      努力地协助他们的首长来纠正由其前任的暴政所造成的危害。
      
          加斯卡对不幸的土著人也不是漠不关心的;他认真地在研究处理这个困难的问
      题——想最好最切实可行的办法来改善他们的境况。他向这个国家每个地区派出了
      许多视察专员,他们的任务是检查各个领地,查明印第安人所受的待遇,不仅和所
      有主进行交谈,还与土著人面谈。他们也对印加王的封臣们早先交纳的贡金的性质
      和限度进行了解。①用这种方法获得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资料,这使加斯卡在教士
      和法官顾问班子的协助下,制定了对土著人征税的统一制度。这种税额甚至比秘鲁
      王公强加给他们的负担还轻。这位院长本来很愿意把这个被征服的种族从个人服役
      的义务中解放出来;但是,经周密考虑之后,认为在这个国家当前的情况下这是行
      不通的。因为这些殖民地开拓者,特别是在热带地区,依赖土著人替他们干活,而
      后者,根据经验知道,除非强迫他们干活,否则他们根本就不干活。然而,这位院
      长非常精确地限定了服劳役的数量,使它处于适中的人身税的水平。任何秘鲁人都
      不必从他们已习惯于当地气候的居住地迁往别处;这种迁移在过去是不舒适以及疾
      病的根源。
      
          实行了这些不同的条例之后,土著人的境况,虽然没有像拉斯·卡萨斯的乐观
      的慈善心所期待的那样,但比处在这些殖民开拓者种种苛求的境况下要改善得多了
      ;为了贯彻这些不合后者口味的规定,检审法院需要有坚定不移的决心。但它们仍
      然得以贯彻了。奴隶制度,从其最可憎的意义上来说,在秘鲁再也不能容忍其存在
      了。不承认。“奴隶”一词与其制度有关系;西印度历史学家对此大吹590 大擂—
      —应从我曾提到的限制来看——说每一个印第安奴仆都可以指望进入自由人的行列。
      ①①  费尔南德斯搜集了这些殖民地的诗歌的精华,证明这些老练的征服者精于舞
      刀弄剑远远胜过舞文弄墨。
      
          见《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93  章。
      
          ②  “欢迎极其隆重,人民为摆脱暴君的统治普遍感到高兴。大家高声地为
      (法院)院长祝福,把他叫作国父、复位功臣和平叛功臣!大家感谢上帝,因为他
      为神圣的国王陛下所受到的耻辱报仇雪恨。”见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4 
      册,第17  章。
      
          ①  “加斯卡院长下令视察这个王国的各个省份和各个地区,为此,他任命了
      一些权威人士。据说,这些人除了具备基督教徒这一条件外,还必须德才兼备,有
      能力完成此项任务,了解要视察的地区。其次,加斯卡对他们进行调查的内容做了
      指示,调查的项目很多,如人口、财产、贸易及利润、人的品质、土质、各地区的
      条件以及上缴的税收。”见翁德加多;《第一次叙述》,手稿。
      
          ①  “院长和法院已经颁布此项命令,事情就算了结,以后人们再也没有提起
      奴隶这个名词,而是谈论这一区除了这些改革之外,加斯卡在各个城市的市政府里
      采取了几项改革措施,在财政管理以及记帐方式方面也进行了另外的而且是更重要
      的改革。鉴于在这个殖民地的国内经济中发生的各种变化,他将行政管理置于一个
      新的基础上,为他的继任者建立一个更可靠和更有秩序的政府创造了方便的条件。
      作为最后一个步骤,为了保证这个国家在他走后能保持平静,他派遣一些最有抱负
      的骑士到遥远的地方去探险,相信这样能转移这些浮躁的和不安定的人们的情绪,
      否则他们很可能聚集在一起并扰乱公众的安宁;就像我们有时候看到的薄雾,在太
      阳的温暖照射下本已消散,而在太阳离去时就会凝结,沉积下来形成一场暴风雨。
      ②加斯卡现在在利马呆了十五个多月,自从他第一次跨进秘鲁以来,时间已经过去
      快三年了。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完成了其使命的伟大目标。当他最初登岸时,他
      发现这个殖民地处于无政府状态,更确切地说,处在一个强有力的和得人心的首领
      领导下的有组织的叛乱状态。他来时既无资金又无军队支援他。前者他以建立在良
      好信用的基础上进行贷款的方式来获得;后者他以雄辩和说服来争取当事人,而这
      些人都曾是他的对手所信任的人。就这样,他使那个敌人的军队调转枪口反对敌人
      自己。他用沉着的说理引起了人心的转变,没有让一个忠诚的臣民流一滴血,他就
      将可能要使西班牙失掉其最富有的省份的叛乱镇压了下去。他已经惩处了有罪的人,
      并用他们的赃物去酬报那些忠诚的人。而且,他非常节俭地使用这个国家的资源,
      使他能偿付他曾与这个殖民地的商人谈妥的大宗贷款,因为战争的开支超过九十万
      金比索。①不仅如591 此,由于他的节约措施,他更为政府贮存了一百五十万金币,
      政府已有些年未从秘鲁得到收入了;他现在提议把这一受欢迎的财富运回国以充实
      王室的金库。②所有这些都是在不费人力和薪俸的条件下完成的,或者说除了他自
      己所支出的俭朴费用之外,他没有再花费王室的钱。③这个国家现在已处于平静的
      状态。加斯卡觉得他的工作已完成了;因此他现在可以松心地来满足其回归故土的
      思乡之情了。
      
          在动身之前,他把去年由于在职官员死亡转归王室的那些授予地进行了安排。
      在秘鲁的人们寿命很短;因为那些靠刀剑生活的人,如果不死于刀剑之下,也常常
      很快就成了伴随冒险生涯而来的困苦的牺牲品。很多人要求政府给予新的补助金;
      因为他们当中有些人曾对先前领得授予地的份额不满意,所以加斯卡遭到他们的抗
      议,并且有的时候是用不太礼貌和不尊敬的语言表达对他的指责。但是他们没有力
      量扰乱他泰然自若的态度;他耐心地倾听意见,对所有的人都用温和的规劝口吻给
      以回答,以期尽量打消他们的愤域普遍享有的自由。”见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5 册,第7 章。
      
          ②  《卡拉班特斯手稿》;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87 章;费尔南德斯:
      《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93、95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7 册,
      第10  章。
      
          ①  “自从他进入巴拿马那一天起,直到战争结束,他借了九十万金比索。后
      来他积攒了一大笔钱,偿还了那笔借款。”见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5 册,
      第7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7 册,第10  章。
      
          ②  “院长支付了庞大的战争费用之后求见国王陛下,并随身给他带去价值264,
      422 马克的银币,亦即1 ,583 ,332 杜卡多(一个马克等于六个杜卡多)”。见
      《卡拉班特斯手稿》。
      
          ③  “加斯卡没有,也不想要俸禄,他只有一些字据,凭着这些字据王家军官
      付给他的管家一些必要的钱财,他自己帐本上的开支是很少的。”见《卡拉班特斯
      手稿》。加斯卡似乎在他登船去这个殖民地的时候起,就极其精确地将其自己的和
      家务费用的开支记入帐本。
      
          怒;“他能如此克制自己”,一位老作家说道,“获得了比战胜敌人的光荣更
      为真实的荣誉”。①在他动身的前夕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的本身令人感动,而
      对有关的人来说则是光荣的。邻近地方的印第安人酋长,不忘他给人民带来的巨大
      利益,向他赠送了相当大的一批金银餐具以表他们的感激之情。但是加斯卡拒绝接
      受,当然他这样做的时候对这592 些秘鲁人给与百般的关怀,因为这些秘鲁人害怕
      他们无意中惹他不高兴了。
      
          许多主要的殖民地开拓者,出于对他的重要贡献表示感谢的愿望,也在他登船
      之后送给他一份五万卡斯提尔金币的巨额赠款。“因为他已告别了秘鲁,”他们说,
      “因此不再有理由谢绝接受。”但是加斯卡对这笔赠款就像曾拒受其他的礼品一样
      坚决予以拒绝。他指出,“他来到这个国家是为君王服务的,并为了保证居民们得
      到和平的赐福;既然靠上帝保佑,他得以完成了这一重任,他就不会让任何可能对
      其动机的纯洁性撒下疑点的行动来玷污这一事业。”尽管他拒绝接受,这些殖民地
      开拓者还是设法在他的船上秘密藏了数目为两万的卡斯提尔金币。他们这样想,即
      他一旦回到自己的国家,卸却了使命之后,这位院长的顾忌就会打消了。加斯卡的
      确接受了这份赠品,因为他觉得送回去是不礼貌的;但是,等到他查清了这些馈赠
      者的亲属之后,立刻在那些最贫穷的人当中进行了分发。①现在,在处理了他所有
      的事务之后,这位院长把政府委托给了他的检审法院的忠实的同僚们;直至一位总
      督到来时为止;1550  年1 月,他登上载有王室财物的一个船队的船只驶向巴拿马。
      陪送他到海岸边的居民、骑士以及普通人,有各种年纪和地位的人,简直是人山人
      海!他们都来与他们的恩人最后道别,并且极目远送载着他的船只离开他们的土地。
      
          他的航行很顺利。3 月初这位院长就到达了他的预定港口。他逗留在那里只待
      能征集足够的马和骡子把这些财物运过崇山峻岭;因为他知道,这个国家的这部分
      地区到处是荒野,那些掠夺成性的家伙,如果得知他携带的财物,就会极力想冒险
      进行某种暴力抢夺。因此,他就催促人们快速前进,跨过崎岖不平的地峡,并且在
      经过艰苦的行军之后,平安地到达了诺姆布尔德迪奥斯。
      
          发生的事件证实了他的担心。他刚走三天,一个凶恶的游牧部落就在杀害了危
      地马拉的主教之后,攻入巴拿马城,计划使这位院长遭受同样的命运,并夺取这些
      财物。这个消息一传给加斯卡,593 他就以他那惯常的魄力募集了一支部队,并准
      备前去解救这座被入侵的首府。但是幸而,或者更正确地说,像往常一样,上帝在
      这里保佑他;在他动身的前夕,他得知,这些抢劫者受到当地居民的迎头痛击,被
      杀得人仰马翻。因此,他解散了部队,配备了一支由十九艘船组成的舰队运送他自
      己以及王室的财物到西班牙去。他平安地驶入了塞维利亚港,在四年多一点时间前
      他就是从这个港口扬帆出发的。①①  “他除了战胜并夺取整个帝国外,也战胜了
      他自己。”见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6 册,第7 章。
      
          ①  费尔南德斯:《秘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95  章。
      
          ①  《卡拉班特斯手稿》;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83 章;费尔南德斯:
      《秘鲁历史》,第2 卷,第1 册,第10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7 册,
      第13  章;埃雷拉:《通史》,第8 卷,第6 册,第17他的到来在全国引起了巨大
      的轰动。人们很难相信,这么大的成果是由孑身一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的——
      一个贫穷的教士,他没有政府的资助,靠他自己的力量扑灭了一次叛乱,这次叛乱
      曾长期与西班牙的军队相对抗!
      
          皇帝外出在佛兰德。他得知加斯卡的使命获得完全成功时大喜望外;对于他给
      他带来财物的消息的满意心情也不亚于此;因为,难得绰有盈余的国库因最近在德
      国遇到的困难而枯竭了。查理立即写信给这位院长,要他到宫廷里来,以便他可以
      听他亲口讲述他远征的详细情况。因此,加斯卡由很多贵族和骑士随员陪同,——
      因为国王愿意给他荣誉的人谁会不对他表示敬意呢?——在巴塞罗那上船,经过一
      段顺利的航行之后,进入了在佛兰德的宫廷。
      
          他受到君主的欢迎,君主非常感谢他做出的贡献,这种感谢发自肺腑,令人感
      动;不久之后他被提拔为帕伦西亚的主教——一种最符合他的性格和美德的感谢方
      式。他在这里呆到1561  年,这时他被提升到尚乏人选的西根萨主教。他的余年是
      在执行其主教职务的情况下平静度过的;受到其君主的尊重,享受着同胞的赞扬和
      尊敬。②在他退休之后,政府仍然向他请教有关西印度的重大事项。那594 个不幸
      的大陆在这位院长动身后不久又重新发生了动乱,虽然规模比以前小多了。它们主
      要是由于对授予地的分配不满和对检审法院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对土著人的人身劳
      役所施加的善意的限制不满造成的。但是,几年之后,这些动乱,在两位门多萨的
      明智的治理下平息了。他们是两名出身于那个杰出家族的前后继任的总督,这个家
      族曾派出他的许多子孙为西班牙服务。在他们的统治下,遵循温和而坚定的政策,
      加斯卡为之树立的榜样。这个国家早先的离心离德的面貌永远一去不复返了。和平
      和繁荣又回到了秘鲁的国境之内;对他的辛勤工作所取得的善果,他可以感到满意
      了,因为在这位院长一生的晚年,人们对他的赞颂历久不衰。
      
          这个伟大的生命在1567  年11  月结束了。享年可能与一位郑重的作家规定为
      人类的天年相差无几。①他死于巴利阿多里德,安葬于该市的圣玛利亚·马格达莱
      娜的教堂里,这个教堂是他曾建立并慷慨予以捐助的。他的纪念碑上竖立着一尊穿
      着僧侣长袍的教士雕像,现在仍然可以看到它屹立在那里,以其雕刻的优美吸引着
      游人的赞赏。在哈基哈瓜纳战场上缴获的贡萨洛·皮萨罗的旗帜悬挂在他的墓前,
      作为他在秘鲁的难忘的使命的纪念品。②这些旗帜与其安眠于其下面的遗体恐怕早
      就化为灰烬了,但是他的伟大业绩将永垂不朽。①595 加斯卡平易近人,但是他的
      容貌远不是俊秀的。他长得有些笨拙并章。
      
          ①  我未曾碰到过关于加斯卡出生年月的记述;但是,在巴利阿多里德的圣玛
      利亚·马格达莱娜教堂的圣器收藏室中的肖像上的题词说明他死于1567  年,享年
      七十一岁。这和我们发现他在1552  年是萨拉曼卡学院的学生可能达到的年岁完全
      相符。
      
          ②  “他死在巴利阿多里德,其尸体埋在该市的马格达莱娜教堂里。这个教堂
      是他下令建造的,里面挂着他从贡萨洛·皮萨罗那里夺来的红旗。”见《卡拉班特
      斯手稿》。
      
          ①  缅怀他所取得的成就,这并不只是历史学家如此。仅在几年之后,加斯卡
      的人品和治国有方就成为英国议会一位最卓越的国务活动家的备加颂扬的对象(参
      看1838  年2 月布鲁厄姆勋爵关于北美殖民地暴行的演说)。我们时代的开明的西
      班牙人,在悲伤地沉思16  世纪在新大陆由其同胞所千的那些暴行之余,会感到且
      体形不匀称,因为他四肢与体躯相比太长,所以当他骑在马上的时候显得比他实际
      的身高要矮小得多。②他的衣着粗陋,风度质朴,外表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
      但是,经过较为深入的交往之后,会发现在他的谈吐中有一种魅力,足以抹掉由于
      外表所引起的一切不利的印象而赢得听者的心。
      
          可以认为,这位院长的性格在为他撰就的关于他一生的历史中得到了充分的描
      述。它显示了各种品质的结合,它们通常足以互相抵销,可是在他身上却如此协调
      地结合在一起,以致给他增加了额外的力量。他为人温和但处事果敢;生来就无所
      畏惧,却宁愿依靠比较柔和的策略艺术。他个人开支很俭朴,对公家的开支精打细
      算;可是对为自己发财致富毫不经心,而一旦公众利益需要时,他从不吝惜他的慷
      慨捐助。他乐善好施并且温厚忠恕,可是也能严厉对待死不改悔的罪犯;他的举止
      谦逊,可是充满了由于自信有正直的目的而产生的那种自尊;他态度谦恭而不傲慢,
      可是不在最困难的任务面前退缩;他很能听取别人的意见,可是,最终主要依靠自
      己的判断;他勤于思考,能耐心等待时机;但是,一旦时机到来,就勇敢、果断和
      坚决地行动。
      
          加斯卡不是一个天赋很高的人,这是指在这个词的通俗意义上来说是如此。至
      少,他没有一项智力像是得到了超出其他人的非凡的发展。他不是一个伟大的作家,
      也不是一个伟大的演说家,也不是一个伟大的将领。他并不自以为是其中的任何一
      种。他把管理其军队的事务交托给军事家;把教会的事务交托给牧师;民政和司法
      事务依靠检审法院的各个成员。他不是一个心胸狭小的大人物,596 渴望事必躬亲,
      以为别人什么也干不了他这么好。而这位院长是一位能敏锐地识别人材的高手。无
      论什么职位,他都能选择最适当的人去担任。不仅如此,他能设法保证让他的工作
      人员忠实于他;主持他们进行的讨论会和审议会,制定政策的总路线,因而在他们
      的计划中灌输一种统筹兼顾的精神,使所有行动协调一致去取得重大的成果。
      
          他的头脑所以具有善于识别事物的特长是因为常识丰富——是掌握其同胞命运
      的统治者的才干的最好替代物,比才干本身更不可缺少。在加斯卡身上,不同的品
      质是如此和谐地融合成一体,以致无从做得过分。它们好像彼此制约着。而他对人
      类的同情使他懂得他们的欠缺的性质,他的理智使他估量出在多大程度上能摆脱这
      些欠缺,以及达到此目的的最佳方式。一方面,他不像拉斯·卡萨斯那样浪费其精
      力来搞些虚而不实的慈善计划;另一方面,他也不鼓励这些殖民地开拓者的自私自
      利的政策。他的目的在于寻求切实可行的政策——具有最大效益的切实可行的政策。
      
          在达到其目的的过程中,他鄙弃使用威力和欺诈。他把成功寄托在他能使听众
      心悦诚服的力量上;而这种力量的源泉则在于他能使人们相信他的真诚。在所有因
      派系斗争而发出的诽谤当中,从未有对加斯卡的真诚进行诋毁的言论。①无怪乎这
      一稀有的美德成为秘鲁的无价之宝。
      
          一种真正的自豪,在这班邪恶的灵魂中竟能找到一个对当令一代的人来说可以
      向之学习的正直的智慧的最光辉的榜样。
      
          ②  “他的身材矮小而畸形,腰部以下是高个子身材,而从腰部到肩膀还不到
      三分之一巴拉(约合0.24  米。
      
          ——译者)。骑在马上他显得更加矮小,腿却显得很长。他的脸部长相也很丑
      陋。自然界拒绝赋予他漂亮的体型,但是他有着双倍的精力。”见加西拉索:《王
      家评论》,第2 卷,第5 册,第2 章。
      
          ①  “谦虚谨慎是他的一大美德,但当他为分配土地事宜离开秘鲁去西班牙时,
      许多人对他怀有敌意。不过对这件事从来没有人敢说三道四,也没有人怀疑,他干
      事情从来都不是为了中饱私囊。”见费尔南德斯:《秘在历史上,有些人的品格是
      如此奇妙地适应于他们崭露头角的那个特定的危机,以致使人觉得他们好像是上帝
      特别策划安排来执行这一使命的。例如华盛顿在美国,和加斯卡在秘鲁。尽管我们
      可以设想出比这两个伟人具有更高的品质的人物,至少具有更高的智力水平,但是
      他们成功的秘密都在于他们的品格与他们所面临的事变奇妙地相适应,在于使用的
      手段完全适合于要达到597 的目的;因此才使加斯卡能如此体面地扑灭一场革命,
      而华盛顿则更为荣耀地获得革命的胜利。
      
          加斯卡最初来到殖民地时的所作所为替他的性格提供了最好的说明。如果他来
      的时候是以军队为后盾的话,或者甚至以权势压人的话,那么每一颗心和每一只手
      都将武装起来反对他。但是这个质朴的教士没有激发出任何疑虑;这样一来,在他
      开始行动之前,他的敌人已经被解除武装了。如果加斯卡对伊诺霍萨的拖拉不耐心
      等待,听信那些劝他把他抓起来的人的话,那么他会过早显示暴力行为而使其事业
      陷于危难之中。但是他英明地选择了设法使其信服而赢得其敌人的心的方针。
      
          出于同样的心计,他耐心等待进入秘鲁的时机。他容许有时间让他的信件在人
      民头脑中发生作用,并小心翼翼地不在收获物成熟之前强行开镰收割。正因为这样,
      所以他所到之处,一切条件都为他的光临准备妥当了:当他踏上秘鲁的土地时,这
      个国家就已经唯他所属了。
      
          在我们迄今为止一直在描述一些邪恶和狂暴性格的人物之后,详细谈谈加斯卡
      这样一种气质的性格会使人觉得精神为之一振。在我们检阅过的这一长长的行列中,
      我们所看到的只是披甲戴盔的骑士,挥舞其血淋淋的长矛,骑着战马,蹂躏那些孤
      立无援的土著人,或者与自己的朋友和同胞混战不已;个个都凶猛异常、狂妄自大
      和残酷无情,都受其追求金银财宝的贪欲所驱策,或者受比较高尚一点的虚假荣誉
      心所驱策。的确,由于这些品质混成一体,所以我们才看到了属于西班牙的英雄时
      代的骑士和浪漫情调的闪光。但是,除了某些体面的例外,成群结队到秘鲁去的正
      是其骑士团的那些残渣余孽,并且都聚拢在皮萨罗兄弟们的麾下服务。在这一长列
      残酷的武士之后,我们看到这位贫穷和质朴的传教士肩负赦免的使命来到这块土地
      上,并到处宣布令人高兴的和平消息。没有好战的号角通报他的来临,他的行程也
      未曾在沿途充斥着伤者和垂死者的呻吟声。他所使用的手段与他要达到的目的完全
      会辙。他用雄辩和适度的说服作为武器。他要征服的是人们的理智而不是躯体。
      
          他靠说服力而不是靠暴力开拓道路。他渴望的正是一种道义上的胜利,这是一
      种比沾满血污的胜利者所赢得的胜利更强有力而且恰是更持久的胜利。正如他这样
      沉着地,不知不觉地取得他的伟大成果一样,使我们联想起大自然在物质598 世界
      进行的那种缓慢的和不易觉察的巨大变革,能持续到被飓风所毁坏的残迹都消失了
      和被遗忘了的时候。
      
          随着加斯卡使命的完成,秘鲁征服史也就结束了。的确,这场征服严格说是在
      扑灭了秘鲁人的起义之后就结束了,这时印加种族即使不在精神上,也在力量上被
      永远压垮了。然而,读者可能会感到一种自然的好奇心,对曾取得征服胜利的惹人
      注目的家族的命运追根问底。如果不多少叙述一下由入侵而引起的内战,那么,入
      侵历史的本身也是不完整的;而且,它可作为对前面叙述的事件的一种道义上的评
      论,以表明放纵于凶残和无约束的情欲,鲁历史》,第1 卷,第2 册,第95  章。
      
          迟早必定要报应到有罪者的头上,甚至在今生今世就会有这样的报应。
      
          确实,在加斯卡离开后,这个国家又重新出现了动乱。水曾经被搅混得太厉害
      了,以致不能立即平静下来;但是,在他的继任者的稳健的治理下,动乱逐渐平息
      下来了,这些继任者英明地采用了他的政策和范例。因此,这位善良的院长的影响
      一直保留到他离开政治舞台;而迄今为止曾一直处于狂乱状态的秘鲁,也继续像西
      班牙殖民帝国的任何部分一样享受着同样的平静。那么,写完加斯卡的仁慈使命之
      后,撰写这一征服史的历史学家就得以结束他的工作了,——心中有一种很像旅行
      家所具有的那种感觉,当他在阴郁的森林和危险的山中隘路经过长时间跋涉之后,
      最后终于出现在充满平静与安宁、风景如画的舒适土地上。
      
          奥古斯廷·德萨拉特——一位应受到高度崇敬的权威人士,本书后半部分经常
      引用他的材料——是西班牙政府帐目审计长。这个职位他担任了十五年;在这之后,
      他被政府派往秘鲁去审查殖民地的财政情况,因为那里的财政情况被最近发生的骚
      动搅乱了,如果可能的话,他受命设法将它恢复正常。
      
          萨拉特因此随着总督布拉斯科·努涅斯的随员班子就出发了,并且,因其鲁莽
      的首领的感情用事,发现自己在到达后不久就卷入了内部倾轧的无法摆脱的纠缠。
      之后,在接着发生的斗争中,他留在检审法院一边;并且我们发现,在利马,当贡
      萨洛·皮萨罗逼599 近这座首府时,萨拉特受法官们的委托来接待这个叛军首领,
      要求他解散其军队并撤到他自己的庄园。这位历史学家执行了这一使命,但他似乎
      对此很少有兴趣,而且肯定是不无危险的。
      
          从这个时期起,我们很少在接着发生的动乱场面里听到关于他的情况。他可能
      除了纯系迫于形势之外没有进一步参与其事;但是他对贡萨洛·皮萨罗所作不利的
      评论其意义表明,不管他对这位总督(努涅斯)的行为多么不满,然而他一刻也不
      支持其敌手的罪恶野心。这段时间对萨拉特来到秘鲁进行财政改革肯定是不顺利的。
      但是他对王室的利益非常赤胆忠心,因此在他归来之后,皇帝深表满意,任命他为
      佛兰德的财政总监。
      
          来到秘鲁不久,他似乎就曾抱有使其国内同胞了解这个殖民地正在发生的激动
      人心的事件的想法,而且,对历史学家的研究工作提供了某些引人注目的细节。虽
      然,正如他对我们说的,他为此目的收集了记录和日记,但在回到西班牙以前,他
      一直不敢加以利用。“因为要想开始写秘鲁史”,他说道,“仅此一项就足以把我
      的性命置于危险之中;因为有那么一个名叫弗朗西斯科·德卡瓦哈尔的指挥官恫吓
      说,谁要是如此轻率地企图描述他开拓殖民地的故事,他将对他采取报复行动,—
      —因为它们根本不值得记录下来,不如让它永远被遗忘掉”。读者很容易认出来,
      这个指挥官就是贡萨洛·皮萨罗那个老练的副官。
      
          在回国之后,萨拉特就着手编写他的著作。他的第一个打算是只限于叙述布拉
      斯科·努涅斯到达秘鲁之后发生的事件;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要想使这些故事让人
      看懂,他必须往前追溯历史潮流的根源。因此他扩大了他的计划,从秘鲁的发现开
      始,对这个国家的被征服以及随后的被占领做了完整的概述,一直叙述到加斯卡完
      成使命为止。这部历史的早期部分,他依据的是这些事件的主要参加者的叙述。这
      部分比自己既是目击者又是参加者那一部600 分事件写得更为扼要。鉴于他处在优
      先获悉情报消息的地位,所以他提供的证据具有最高的价值。
      
          阿尔塞多在他的《美洲丛书》手稿中,说萨拉特的著作“收纳了一些很好的材
      料,但其准确性不值得过奖”。他是在党派性狂热的驱使下写作的,这必然会歪曲
      最公正的见解,使之有些偏离其自然的趋向。这一点我们必须借详细阅读互相冲突
      各方的叙述来加以考虑斟酌。但很明显,这里没有不顾真实情况而支持他自己的事
      业的意向;而他接触到的最可靠的消息来源经常为我们提供其他编年史学家无法弄
      到的细节材料。而且,他的叙述带有晓喻事理的见解和边述边议的评论,它可使那
      多事之秋的黑暗历程中有了一些光明。可是作者的写作风格只能适度地夸一下其优
      美或严谨;而其行文的句子冗长乏味,属于古老时代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编年史学
      者那种喋喋不休的文风。
      
          这样一部著作或多或少地必定要涉及到的一些人物,使得作者不敢加以发表,
      至少在他有生之年不敢发表。他说,由于这些西班牙骑士好猜忌的风气,“非难无
      论多么轻微,也会被人用愤慨的眼光来看待,甚至赞扬也很难符合其对象的要求。”
      他表示确信,有些人把对自己时代所做的叙述的手稿保存得十分安全,留待与其有
      牵连的一代人逝去后再作处理,那些人的作法是聪明的。然而,他自己的手稿却呈
      给了皇帝;而且得到皇帝的极大称赞,所以萨拉特鼓起更大的勇气,答应将它出版。
      因此,它以八开本的形式于1555年出现于安特卫普;第二版以对开本的形式于1577 
      年印刷于塞维利亚。它还曾被收编入巴西亚的有价值的选集中;不管在同时代人中
      可能引起什么愤慨或不悦,他们觉得受到了作者非难的刺痛,或者感到自己没有得
      到合法的酬报,但萨拉特的著作仍然在该时代历史的最权威的行列中占据了永久的
      位置。
      
          萨拉特的名字使人自然而然地联想到费尔南德斯的名字,因为二人都是这同一
      历史领域的作者。迭戈·费尔南德斯·德帕伦西亚,或者叫帕伦蒂诺,人们通常这
      样称呼他,从他出生的地方渡海来到秘鲁,为镇压在加斯卡回到西班牙后暴发的叛
      乱而征集的601 王室军队里当一名列兵。他在执行军队勤务中间,抽空为写这个时
      期的历史搜集资料。总督门多萨·马克斯。德卡涅特又进一步鼓励他,正如他告诉
      我们的那样,授予他秘鲁编年史官的职位。
      
          这种对其文学才能的信赖,表明费尔南德斯在这方面的造诣比他的低下的地位
      要高得多。这位士兵兼编年史官满载着其研究成果回到了西班牙,过了一些时候,
      就完成了他对希龙叛乱的叙述史料。
      
          西印度事务委员会主席看到了手稿,并且非常喜欢他的写作技巧,于是他力劝
      作者以同样的方式撰写关于贡萨洛·皮萨罗的叛乱以及加斯卡治理秘鲁的报道。正
      如他在给菲利普二世的献词中提到的,这位历史学家由于那位君主的许诺在他完成
      作品时赐予酬报而得到进一步的激励;这是一个适当的和得策的许诺,但不可避免
      地会使人想到,这会全然不利于严肃的历史公正性。这样一种推断也并非毫无道理
      ;因为当费尔南德斯的叙述一再向读者展示王室事业的最有利方面的时候,对反对
      派的权利却有失公正。的确,在领取王室的年金者的书里是不会找到为叛乱者开脱
      的话的;但总会有一些可以减轻罪责的情况,即不管我们可能怎样谴责罪行,但却
      可以找到一些减少我们对有罪者的愤慨的情况。可是在费尔南德斯的书中却找不到
      这些情况。对写这种事件的历史学家是不幸的,因为很难找到一个人倾向于对失败
      的造反者的权利作出公平的裁判。可是印加人加西拉索在写到贡萨洛·皮萨罗时没
      有从这点上退缩;甚至戈马拉,虽然生活在朝廷的影响之下,更确切地说,生活在
      朝廷的阳光照射之下,偶尔也曾胆敢提出大量的异议。
      
          从最高当局为费尔南德斯提供的鼓励为他开辟了情报的最好源泉,——至少在
      争吵双方中的政府一方是如此。他除了与保皇者的首领个人联系之外,还接触到他
      们的通信、日记和官方文件。他勤奋地利用了他的机会;他的叙述从造反的发生开
      始,继续写到其602 最后的消灭,以及加斯卡治理秘鲁的结束。因而,其著作的第
      一部分,如现在通称的那样,一直写到第二部分的开端,而整个著作对这个国家的
      狂乱状态描绘了一幅完整的图画,直到建立了新的秩序,在全国奠定了永久的安定
      局面。
      
          该书的措词相当浅近易懂,不追求作者力所不及的以及超出编年史简明性的修
      辞美。行文比当时多数拙笨的作品运用得更为巧妙;没有卖弄博学或哲理推测的企
      图,事件的进程井然有序地运转,虽然相当冗长,但对读者的头脑可留下明晰的和
      可理解的印象。没有任何一本该时期的历史书在细节的丰富方面可与之相比;因此
      它曾为后来的编辑者所依托,作为他们自己著作的资料供应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储藏;这种情况本身在不小的程度上证明了叙述一般是真实的和充分的。费尔南德
      斯的编年史,在《秘鲁历史》的总题目下,分成两个部分,当作者在世时,于1577 
      年在塞维利亚问世,全书为对开一卷本,这就是本书在准备写作时所使用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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