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贡萨洛·皮萨罗的远征——穿越崇山峻岭——发现纳波——难以置信的磨难— —奥雷利亚纳航行到亚马孙河——西班牙人陷入绝境——幸存者回到基多。 1540—1542 年 贡萨洛·皮萨罗收到任命他为基多政府长官的消息时，丝毫不掩饰他的高兴心 情，这种高兴与其说是因为这一任命使他拥有这个古老的印第安省份，不如说是因 为它敞开了向东进行发现的大门，去发现那个传奇式的东方香料之国，这在很久之 前就409 是这些征服者们心向往之的地方。于是，他毫不拖延地集合队伍到其管辖 的行政区去赴任，并且毫无困难地在其部下的胸中唤起了与他同样的热情。在一个 很短的时间内，他就收集了三百五十名西班牙人和四千名印第安人。他的队伍中有 一百五十名骑兵，全都配备有为完成任务所必需的全副装备。而且，他为了防止匮 乏，准备了大量的给养，并且还赶了一大群猪跟在队伍的后边。①1540 年年初， 他出发去进行这次著名的远征。旅程的第一阶段碰到的困难比较少，这时西班牙人 还是在印加入的土地上；因为秘鲁的动乱局势尚未影响到遥远的省分，这里的纯朴 人民仍然生活在太阳神之子的原始统治状态下。但是，当西班牙人进入基多人的领 土时，景象就不同了，这里居民的性格以及气候似乎都是另一种风貌。安第斯山脉 的崇山峻岭横贯这个国家，这些探险者不久就陷进丛山的深邃和千回百转的山路之 中。当他们爬上更高的地区时，寒凤突然袭向科迪那拉山脉的两边，冻僵了他们的 肢体，许多土著人在这荒野里丧身于风雨交加之中。在穿过这个今人生畏的障碍的 时候，他们经历了一次极大的地震，在这些火山区，地震经常把山震塌。在一个地 方，地球被大自然可怕的挣扎给绷裂了，亚硫酸气流从火山洞口不断向外喷射，一 个几百户人家的村庄被抛在可怕的深渊里！①在走下山的东坡时，气候起了变化， 当他们来到更低的地带时，严寒继之以闷得透不过气来的炎热，同时还有从锯齿状 山峡突410 然出现的雷电交加的暴风骤雨倾泻在他们的头上，几乎是昼夜不停，好 像生了气的土地神要想对破坏它们的山中宁静的入侵者进行报复。因为暴雨连绵不 断地下了六个多星期，不见减弱，这些可怜的漫游者，浑身湿透，被持续不停的劳 累搞得疲惫不堪，几乎无法在这裂开的并且被雨水浸泡的土地上拖动他们的腿。经 过几个支队伍来说，可以极为丰盛地供应咸猪肉，因为印第安人无疑地是靠烘烤的 谷物“古柯”来维持生活的，这种食物通常是他们在最漫长的旅程中的唯一的给养。 月的艰苦跋涉，跨越了许多沼泽地和山间溪流，他们终于抵达了卡内拉斯①， 即肉桂之乡。他们看到长珍贵内桂皮的树，延伸成广阔的森林。但是，① 萨拉特 提到的准确数字为五百幢房子。“一次强烈地震发生了。顿时，地动山摇，翻江倒 海，雷雨交加，到处有地陷裂缝，五百幢房子倒塌。”见《秘鲁的征服》，第4 册， 第2 章，没有比准确的数字更使读者满意的；也没有比它更不值得读者相信的。 ① canela （卡内拉）是西班牙人对肉桂的称呼。 一种可用来进行贸易的物品，当它产在容易取得的地区时无论多么值钱，而在 这些遥远的地区，它们却没有什么价值。但是，他们从在路上偶然遇到的未开化的 游牧部落那里得知，再走十天的路程就是一片盛产黄金的富庶丰饶的土地，而且居 住着人口众多的民族。贡萨洛·皮萨罗本来已经到达了原计划远征的范围。但是这 个情报重又燃起他的希望之火，并且决定继续向前探险。如果他们满足于踏着来时 的足迹回去的话，他和他的部下的日子会好过得多。 当他们继续行进时，这个地区就延伸成为广阔的大草原，其尽头则是森休，当 他们走近时，看上去似乎森林的每一边都伸到了地平线的真正的边沿。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只有在赤道地区才能看到的有着巨大躯干的树木。有一些 竟有这么粗大，十六个人伸开双臂都很难将它们合抱过来！②这些树木被厚厚的匍 匐植物和寄生藤本植物缠绕着，有如五彩缤纷的花饰悬挂在树与树之间，像是给它 们覆盖着悦目的服装，但是却形成了一个难以通过的网络。他们每前进一步都不得 不用斧头劈开一条通路，而他们的衣服，由于经常受湿透浑身的大雨的淋浸都腐烂 了，被每一棵灌木和荆棘钩住时，就会一条一条地缠挂在它们上面。①他们的给养 被恶劣的夭411 气给损坏了，很久以前就供应不足，他们携带的那些家畜，有的已 经吃光了，或者在树林或山中的羊肠小道上逃跑了。他们出发时携带了差不多一千 条猎犬，很多都是凶猛品种，是用来搜寻捕获不幸的土著人的。现在他们倒乐于把 这些猎犬宰掉，但是它们的可怜的尸体只能给这些饿得发慌的旅行者提供一顿没有 油水的宴席。而当这些都吃光了的时候，他们只能吃在森林中能采集到的草本植物 和对人体有危害的树根。②最后，这支饱尝旅途劳顿的队伍来到由纳波河形成的一 片浩瀚的水面，它是亚马孙河的一条大的支流，它虽然只是美洲的一条三等的或四 等的河流，但是在旧大陆会被看作是头等的大河。这个景观使他们心旷神怡，于是 他们沿着河岸弯弯曲曲地前进，希望找到一条比较安全和更便于通行的路线。当他 们沿着水边穿越了相当大一段距离之后，被灌木丛紧紧地包围住了，耗尽了他们的 力气才辟开了通路。贡萨洛和他的部队来到了一个地方，在这里能听到一种有如地 下闷雷轰鸣般的急流冲激声音。河水猛烈地冲击、翻滚，以惊人的速度沿着陡坡奔 腾，奔向一个巨大的瀑布的边412 缘，这个大瀑布，令人难以想象地直泻而下形成 一个巨大的泡沫。 ② 假若我们估计一个人的双臂伸开为6 英尺，那么这棵树的周围就将是96 英尺，或者说直径为32 英尺，这可能是比在欧洲为人所知的最大的树还要大。可 是它还未达到M ，洪堡提到的那个仍然在瓦哈卡监督管辖区茂盛生长的著名的森林 巨物的水平，这棵巨树干1839 年经一名旅行者精确丈量的结果是：离地4 英尺高 度上树的周围为112 英尺。这个高度可能与西班牙人进行大量的高度是相当的。 ① 剧作家莫利纳在其戏剧《西印度的中帼英雄》中用几十段“四行涛”来描 述他的同胞在远征亚马孙河时所遭受的磨难。诗人满有把握地估计到其观众的耐心。 下面的诗句描述了这些西班牙人被连绵不断的大雨折腾的那种悲修可怜的情景。 “天昏地暗无日光，乌云翻滚风雨狂。瓢泼大雨头上浇，无休无止实难熬。 疾病缠身地下倒，破烂衣裳洪水冲。暴风骤雨何时了，赤条一身何所有。” ② 《与奥雷利亚纳达成的协议》，手稿；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 手稿；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43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4 册，第 2 章；埃雷拉：《通史》。第6 卷，第8 册，第6 、7 章： 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3 册，第2 章。据最后一名作者告诉我 们说，他是从几个参加过这次远征的人那里获取他的写作资料的。读者可以相信， 经过他的手时，什么也没有被遗漏掉。 柱，直落到1200 英尺深的深渊！①他们所听到的这令人震惊的声响是在6 里 格距离之外发出的，与周围森林的一片阴郁的寂静对比，使人在精神上更是难以忍 受。这些粗扩的武士充满了畏惧的情绪。没有一条船使水面起波纹。看不见活的东 西，只有荒野中的野生居住者：粗大的蟒蛇和讨厌的鳄鱼在河边晒太阳。巨大和广 为笼罩的大树高耸人云，河水奔流在岩石形成的河床上，历经长年累月，这种荒僻 和寂静的景象只有被河水跌落时的嘶哑声所打破，或者被树林微弱的沙沙声所拨动 ；——所有这一切，都以一种荒凉和原始的状态在他们的周围伸展着，好像正处在 从造物主手中刚刚降临的时刻那样。 在瀑布的上游和下游的若干距离之内，河床收缩到宽度不超过二十英尺。由于 饥饿的极度折磨，这些探险者决定不顾一切危险渡到对岸，希望能找到一块可以给 他们提供食物的土地。他们放上一些巨大的树干横跨这个深渊构成一座便桥。此处 的悬崖。好像是被大自然的某种震动所劈开，陡峭地垂直下伸到几百英尺的深度。 通过这个空中通道，人马得以通行过去，只失落了一个西班牙人，他漫不经心地向 下看，眼一发晕就失足掉进下面汹涌的波祷之中。 可是他们来到河这边也一无所得。这边的土地也呈现出同样无希望的状态，河 岸密布着巨大的树木，或者长满了无法通行的灌木丛。他们在没有道路的荒野上偶 而会碰上印第安人部落，这是些凶猛的和不友好的人，不断要和他们发生一些小规 模的战斗。他们从这些人那里得知，在河下游可以找到一块富饶的土地，距此413 仅需几天的行程，西班牙人于是就继续他们那分人疲乏的旅途，仍然抱着希望，也 感到弄错了，当他们继续前进时，他们所指望的土地就像逝去的彩虹一样从他们眼 前掠过。 最后，人们被劳累和痛苦搞得精疲力竭，于是贡萨洛决定建造一艘足够大的帆 船用来装运其部队的病弱人员和他的辎重。森林给他供应木材，在路上死亡的或者 被屠宰来供食用的马匹的蹄铁被改造成钉子，从树上提取的胶浆代替沥青，士兵们 的撕碎了的衣服提供一种填絮的代用品。这是一件很困难的工作，但是，贡萨洛在 这一艰苦的工作中不断想法使他的部下振奋起来，并且还以身作则带头参加他们的 劳作。在两个月的末尾，一艘双桅帆船建成了，粗糙地安装在一起，但是非常坚固 而且有足够的装载量，可以携带其部队的半数，这是在这些内陆水域中漂浮的第一 艘欧洲船只。 贡萨洛把指挥权交给了弗朗西斯科·德奥雷利亚纳，一名来自特鲁希略的骑士， 他认为这位骑士的勇敢和对他的忠诚是可以信赖的。现在部队向前移动，仍然沿河 顺流而下，双桅帆船同时齐头前进，当一个陡峭的呷角和不能通行的地区作梗时， 它可提供暂时的帮助，把身体较弱的士兵运走，他们就是这样跋涉着，经过许多个 令人厌烦的星期，穿过纳波河沿岸阴郁的荒野。 每一点滴的给养都早已消耗尽了。他们最后剩下的马匹也已被吞食完了。为① “长途跋涉之后，他们到达河边，这条河的水从330 多米高的石山上飞泻而下，发 出巨大的响声，30 多公里外都能听到。”（加两位索：《王家评论》，第2 卷， 第二册，第3 章）。我在稍后的、在这些荒野地区旅行的为数不大多的旅行者的叙 述中，没有发现可证实或可驳斥这种描述的材料。这个所谓的瀑布下泻高度，是波 哥大的特肯达马大瀑布的两倍高，这是由洪堡测量的，通常被认为是美洲最高的瀑 布下泻高度，但不如在瑞士的从悬崖上直抛而下的某些飞瀑的高度那么大。但是， 这些西班牙人在情绪沮丧的情况下所做的估计，无疑地要大大受这雄伟和可怕的印 象的活龙活现的影响，因而不能有把握地相信它。 了平息饥饿的痛苦，他们不得不吃马鞍上的皮革和皮带。树林给他们供应不很 充足的食物，因而他们贪婪地以蟾蜍、蛇和他们偶而找到的其他爬虫为食。 ①此刻他们听人说，在纳波河流入另一条向东流去的更大的河的汇合处，有一 个居住着人口众多的部落的富饶地区。照例又是需要几天的行程，而贡萨洛·皮萨 罗决定原地停下来，派奥雷利亚414 纳乘坐双桅帆船顺流而下，在诸水的汇合处去 获取给养，用他可能带回的给养使他们处于能重新踏上征程的身体状况。因此，这 位骑士随身带了五十名探险者，把船驶向何中心，此处水流甚急，他的双桅帆船被 激流裹带着，像箭一般地射向前方，一会儿功夫就不见踪影了。 几天过去了，几个星期过去了，但这艘船却不见回程，在河上连一点儿迹象也 看不见，这些西班牙人眼睁睁地望着最远处，只见光线渐渐消失在河边树木簇叶的 黑影之中。派了几支分遣队外出侦察，虽然出去了好几天，但是没有探得有关其同 伴的消息就回来了。由于无法忍受这种悬念，或者说，实际上是无法在现在的营地 立足，贡萨洛和他的饥饿的部下现在决定继继前进到诸河的汇合口。在他们走完了 这段可怕的路程之后，两个月已经过去了，——指那些在途中没有死掉的幸存者— —虽然这段距离也许不超过二百里格。最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久已想望的地点，在这 里，纳波河的水流倾泻到亚马孙何，这条由千百条支流汇集成的大河滚滚向前，注 入大洋，浩浩荡荡数百英里流经大陆的中央，——这是美洲最雄伟的河流。 但是这些西班牙人没有探听到奥雷利亚纳的消息，而且这个地区虽然比他们刚 离开的那个地区的人口稠密一些，可备方面同样是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并且居 住着一个更为凶猛的种族。他们现在放弃了重新找到他们的伙伴的希望，他们料想， 这些人必定是由于饥饿或者落到上著人的手中而悲惨地死去了。但是他们的疑虑终 于由一个半裸着在树林中漫游的白人的出现而消失了。从他的被饥饿折磨得惟悻不 堪的面容上，他们认出了这是他们的一个同胞的面貌。他是桑切斯·德巴尔加斯， 一个出身名门的骑士，在军队中很受敬重。他有一段凄渗的故事有待讲述。 原来，奥雷利亚纳顺着纳波河的急流飞速而下，不到三天功夫就到达了纳波河 和亚马孙河汇合处，在这段短短的时间里走完了皮萨罗和他的部队费了两个月时间 所走的路程。他发现这个地区与人们曾经描绘过的面貌完全不同，而且非但不能为 其同胞提供给养，就连他自己的食物也勉强才能弄到。 他也无法逆沛而上再415 回到原来的地方，同时，企图由陆地步行，这条可供 选择的途径同样是困难重重。在这进退两难的情况下，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那就是立刻把他的双桅帆船驶向亚马孙河的河中央，顺流而下直达它的入海口。他 将访问传说中的这条河两岸的一些富饶和人口稠密的国家，然后驶向大洋，穿过附 近的岛屿，返回西班牙去请求得到发现的荣誉和发现的报酬。这个建议被他那些鲁 莽的伙伴热切地接受了，他们欢迎将他们从目前的悲惨境地营救出去时任何行动方 针，并且被新的和激动人心的探险① “高山上有树皮草根、野果、蟾蜍、蛇类和 其他令人作呕的小爬虫，这些都可以供西班牙人充饥；没有这些东西，他们连命都保 不住。”见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3 册，第四章；《与奥雷利亚纳 达成的协议》，手稿；埃雷拉：《通史》，第6 卷，第8 册，第7 章；萨拉特：《 秘鲁的征服》，第4 册，第3 、4 章；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43 章。 前景鼓动得跃跃欲试。——因为酷爱探险是西班牙骑士胸中最难熄灭的一种感 情。他们毫不在意他们那些不幸的伙伴的命运，竟忍心将他们抛弃在茫茫的荒野之 中。①在这里不便于记录奥雷利亚纳离奇的探险的各种情况。他在探险事业上获得 了成功。但是简直难以设想他竟能在这条河中的危险的和陌生的航行中免于船只失 事。有很多次，他的船只几乎在暗礁和狂暴的急流中被撞得粉碎；②而且，他还处 在沿岸好战部落袭击的更大危险之中，每当他那股小部队试图登上河岸的时候，就 会遭到他们的袭击，而且他们划着他们的独木舟尾随着他们达数英里。最后他终于 从大河中脱身；一旦出现在大海之上，奥雷利亚纳就向库巴瓜岛前进，从那里越过 大洋回到了西班牙。他去到宫廷并且讲述了他的航行情况，——他在这条河的两岸 所发现的那些亚马孙河流域国家，传说使他确信，埃尔多拉多河（黄金河）就在附 近，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奇迹，——这与其说是一种轻信的幻416 想的产物，不如 说是夸大之词。他的听众兴味十足地倾听着这个旅行者的故事，而在那奇迹层出不 穷的时代，当东方和西方的神秘事物时时刻刻接踵出现的时候，他们分辨不清传奇 和现实之间的真正界线是可以谅解的。①他轻而易举地就弄到了去征服并开拓他所 发现的国土的委任状。他不久就发现自己成为有五百名部下的首脑，这些人准备在 他的探险事业中共担风险并分享收益。但是无论他还是他的国家都注定不能获得这 些收益。他在外出的航行中死去了，而亚马孙河流经的土地落到了葡萄牙的版图之 内。这个不幸的航海家甚至没有享受到那种别人不能分享的荣誉。对他所发现的水 域未能以他的名字来命名，只享有一种徒具虚名的荣誉，这种荣誉确实不能为伴随 它的一些邪恶的事件所抵消。②奥雷利亚纳的一个伙伴坚决反对他的做法，认为这 是与人性和荣誉不相容的。这个人就是桑切斯·德巴尔加斯。而这个残忍的司令官 为了报复，就把他扔在这荒无人烟的地区，现在才被他的同胞们所发现。①① 德 巴尔加斯的这臣叙述由奥雷利亚纳证实了，当这个骑士回到西班牙时，在王室给他 的授权书中就是这么写的。该文件完整地保存在穆尼奥斯手稿中。“你带着几个伙 伴顺水而下，去寻找食物，河水把你们冲到一千多公里以外的一个地方，使你无法 回去。由于这个原因，也由于打听到那里蕴藏着巨大的财富，你置个人安危于不顾， 毫不犹豫地为国王陛下效劳，毅然前去寻找那些地区的财富，因此发现了许多人口 稠密的村镇。”见《与奥雷利亚纳达成的协议》，手稿。 ② 贡达明于1743 年到亚马孙河去游历时，经常有机会记下他在这条河中航 行所经历的危险和窘困，正如他所说，如果没有一名干练的舵手来做向导的话，进 行这一航行实在是太困难了。 ① 即使用所有关于现代发现的知识来看，在晚一些时候也很不容易分辨出这 个准确的界线。贡达明在经过仔细的调查之后认为，有充分理由相信，存在一个有 武袋的妇女公社，曾一度生活在亚马孙河附近的某个地方，虽然她们现在已经绝迹 了。根难反驳这一事实，但是，如果考虑到这样一个公社要长久存在下去必然会有 的各种麻烦，则更难以相信它的存在。《南美航行记》，第99 页及以后各页。 ② “他的罪行在某种程度上被他的荣誉所抵消了，因为他进行了近两千里格 的航行冒险，通过了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国家，乘坐着一只用未干的木材匆忙赶制出 的仍只，并且由很下熟练的人手驾驶着，既无食物，又无罗盘或舵手。”（罗伯逊 ：《美洲》，1796 年，伦敦出版，第3 卷）。这位美洲史学家在评判奥雷利亚纳 的辉煌业绩时，用了通常所使用的准确手笔，没有持道德上互相抵销的观点。他以 一个不太严格的道德家的语育说；无论成就多么辉煌，也不“能为罪行开脱，或使 罪恶化为圣洁。” ① 比奥雷利亚纳的探险更为有名的探险是由一位娇弱的女性戈丹女士完成的， 她在1769 年打算乘坐一只无417 这些西班牙人怀着恐怖的心情倾听着巴尔加斯的 叙述，当他们发现他们自己就这样被遗弃在这个遥远的荒野的中心，并且被剥夺了 逃脱出去的唯一手段时，血管里的血液几乎都凝结住了。 他们努力地沿着河岸进行他们的旅程，但是经过几天的劳累之后，体力和精神 都垮了下来，放弃了任何希望！ 正是在这种失望和危难的时刻，贡萨洛·皮萨罗作为一名胜任的首脑的优良品 质越发明显了。再继续前进是毫无希望的。在没有食物和衣着，无以防御森林中凶 猛的野兽和凶残的土著人的情况下，原地停下来也是不可能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返回基多。但是这引起了他们对过去的回忆，回想起他们异常熟悉的痛苦遭 遇，——这是甚至连想象起来都觉得难以忍受的，他们现在离基多至少有四百里格， 自从他们出发进行这次痛苦的远游以来，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们怎么能再 次硬着头皮去碰这些危险呢？①但是，没有别的选择。贡萨洛努力使他的部下消除 疑虑，详细向他们讲述了迄今他们所表现出的那种无故的坚定性，要求他们表现出 依然无愧于卡斯提尔人的声誉。他提醒他们说，当他们一旦抵达他们自己的国上时， 他们所完成的勋业将使他们得到永久的荣誉。他说，他将领着他们从另一条路线返 回去，并且这条路线必然会使他们在某个地方遇到他们经常听说的那些富饶的地区。 至少，这条路线的每一步都将使他们接近家乡；而且因为，无论如何，现在显 然只有这条退路可走，所以他们应当以男子汉的气概迎头而上。精神必定能支持肉 体；而困难在高昂的斗志的面前就已经被战胜一半了！ 这些士兵们热切地倾听着他那充满希望和鼓励的诺言。他们418 首脑的信心给 这些灰心丧气的士兵们增添了生气。他们感到他的论据是有力的，而且，由于他们 愿意倾听他所做的保证，旧时卡斯提尔人的自豪感在他们的胸中复活了，每个人都 有些被他们司令官的充沛的热情所感染。他的确有资格受到他们的爱戴。从探险的 最初时刻起，他就心甘情愿地和大家一起忍受匾乏的生活。他不仅不自视自己的地 位特殊，而且还与最贫穷的士兵共命运，照顾病号的需要，给情绪低落的人打气， 把他那有限的物品与其挨饿的部下共享，全力承受行军的劳累和艰难，他所表现的 既是他们的指挥官又是他们的忠实伙伴。因此，在像目前这种考验的时刻，他的这 种行为很有好处。 我用不着向读者扼要叙述这些西班牙人在返回基多的行军中所忍受的痛苦。他 们走了一条比他们抵达亚马孙河所走的路线更往北的路线，虽然遇到的困难少些， 但是由于他们比先前更无力克服这些困难，因而经受了更为深篷的小船沿亚马孙河 顺流而下直达其人海口。有七个人陪伴着她，其中有两个是她的兄弟，还有她的两 个女仆。那只小船失事了，戈丹女士勉强逃出命来，和她的同伴力图步行走完其旅 程的余下部分。她目睹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因饥饿和疾病相继死去，直到她孤零零一 个人失落在凄凉的荒野之上。但她仍然像弥尔敦在《科玛斯》中所写的女主人公一 样，有幸地安全逃脱了这些危险，并且经过难以比拟的磨难之后，碰见了一些友好 的印第安人，她被他们带到一个法国人的定居点。虽然她当时还是一个年轻的妇女， 但毫不奇怪，她所经受的困难和恐惧使她的头发完全变白了。这段非凡的故事的细 节是她的丈夫在给贡达明先生的信中叙说的，他以一·种诚挚的、自然的笔调叙述 此事，因而赢得了我们的信任。 ① 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3 册，第5 章；埃雷拉：《通史》， 第6 卷，第3 册，第8 章；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4 册，第5 章；戈马拉： 《西印度史》，第143 章。人们不能指望从这些在荒野中漫游者那里得到任何准确 的时间或距离的计算，因为他们缺乏对两者进行准确观察的手段。 重的痛苦。他们唯一的给养是他们在森林中能找到的很少的食物，或者是有幸 无意中在被舍弃的印第安人的村落中碰到的食物，或者是用暴力从土著人那里勒索 来的食物。有些人病倒在途中，因为没有人帮助他们。极度的痛苦使得他们自私起 来，很多可怜的不幸者都被抛弃不顾，任凭他们孤独地死在荒野之中，或者更可能 的是，让漫游的野兽遇上，活活地给吞噬了。 最后，于1542 年6 月，在归途中耗费了大约一年多的时间之后，这支备尝旅 途劳顿的队伍来到了基多附近的高原。但是和两年半之前他们从同一首府的大门出 发时所表现的气概多么不同啊！那时他们充满着高度的浪漫主义的希望，而且有一 副壮丽的军容！他们的马匹完全没有了，武器都已破损和生锈了，野兽的皮代替了 衣服，松松散散地挂在他们的肢体之上，他们的缠结在一起的长头发杂乱地披撒在 肩头，脸被热带的太阳晒得黝黑，身体受到饥饿的损耗，伤疤严重地毁损了面容， ——看上去好像是尸体停放所抛弃的死尸，当他们迈着跌跌撞撞的脚步慢腾腾地一 声不吭地往前走时，活像一群阴郁的幽灵！随从他们探险的四千名印第安419 人有 一多半都死亡了，西班牙人中只有八十名回到基多，而且很多人的体格都损坏得无 法复原了。①当地少数基督徒居民，领着他们的妻子和子女出来欢迎他们的同胞。 他们竭尽全力照料和宽慰这些人，当他们倾听这些人讲述其令人悲痛的苦难时，他 们的眼泪与这些漫游者的眼泪交织在一起。整个队伍于是进入首府，他们的第一个 行动——为了让他们的荣誉得到传扬——就是全体去到教堂，为他们经历了漫长而 危险的远游竟能奇迹般地活下来而向上帝作感恩祈祷①。这就是向亚马孙河地区进 行探险的结局。这次探险，就其危险和艰难程度，就其经过时间之久，以及就他们 的忍耐到底的坚定性来说，大概在美洲的发现史中是首屈一指的。 戈马拉：《西印度史》，第143 章；加西拉索：《王家评论》，第2 卷，第3 册，第15 章，埃雷拉：《通史》，第7 卷，第3 册，第14 章。 这最后一位历史学家，不考虑他对这次探险所做的叙述，一味地对其同胞的勇 敢和坚定推崇备至，这种推崇我们应认为他们是当之无愧的。 “贡萨洛·皮萨罗是个勇敢顽强、不畏艰难、百折不挠、一往无前的人，他终 于胜利地进入基多城。他经历的苦难和不幸的遭遇，在世界上实属罕见。”引文同 上。 ① 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4 册，第5 章。 -------- 泉石书库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