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赎身的黄金运到——对帕查卡马克的访问——对偶像的破坏——印加王最宠信 的将军——印加王在囚禁中的生活——特使在库斯科的行为——阿尔马格罗的到来 1533 年 自从阿塔瓦尔帕派遣使者去搜集金银以便向西班牙人赎身以来，已经过去好几 个星期了。但是路途遥远，而且在送回物品时运输缓慢：这些物品大部分是一些巨 大的金银箔片，其中有些重达二、三阿罗瓦——这是西班牙的重量名称，合二十五 英磅。在有些日子里，运来了价值三、四万比索的黄金器物，偶而甚至有价值五、 六万比索的。征服者们的贪婪目光，满意地注视着扛在印第安搬运工人肩上运来的 闪闪发光的财物；在进行了详细登记之后，存放267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严密地加 以警卫。他们现在开始相信，印加王作出的宏大的诺言，有可能实现；但是，由于 在他们面前展现出了他们以前几乎不敢想象的大量财富，他们的贪心更重了，他们 急于获得财富的心情使他们越来越不耐烦了。他们毫不体谅路途的遥远和途中的困 难，只顾大声斥责人们在执行印加王的命令时拖拖拉拉。他们甚至怀疑阿塔瓦尔帕 想出这个方法只是为了借此同他那些距离遥远的臣民取得联系，而且尽可能地予以 拖延，以便赢得时间，执行他自己的计划。关于秘鲁人正在举行一次起义的消息到 处流传，西班牙人担心他们的驻地会遭到突然的总攻。他们新近获得的财富是他们 担心的另一个原因：就像一个守财奴一样，他们守着自己的金银财宝战战兢兢地过 日子。①皮萨罗向他的俘虏讲述了在士兵当中流传的消息，指出附近的瓜马楚卓城 就是印第安军队的集结地点之一。阿塔瓦尔帕惊奇地听着，他的惊奇并非出于伪装。 他愤怒地反驳对他的指控，说那是彻头彻尾的捏造。他说，“没有我的命令，我的 臣民中没有人敢拿起武器，甚至没有人敢动一个指头。” 他接着说，“您控制住了我。 我的生命难道不是在您的掌握之中吗？难道这不是您能获得我的忠诚的最可靠 的保证吗？”然后他向西班牙指挥官解释说，很多地方距离非常遥远；就拿首都库 斯科来说，尽管通过一系列驿使的接力传送，一封信可以在五天之内从卡哈马尔卡 送到库斯科，而对一个背负重物的搬运工人来说，同样的路程就要走好几个星期。 他进一步说，“但是，为了使您相信我是在诚心诚意地履行诺言，我希望您能派您 自己的几个亲信去库斯科。我会发给他们安全通行证；他们可以在那里监督搜集金 银的工作，并且亲眼看到没有人在准备进行任何敌对行动。”这是一个好建议；皮 萨罗由于急于获得关于这个国家的情况的更确切和更真实的情报，高兴地接受了这 个建议。②在这些特使出发之前，这位西班牙将军派遣他的兄长埃尔南268 多率领 ① 萨拉特：《秘鲁的征服》，第2 册，第6 章；纳阿罗：《简述》，手稿；赫雷 斯：《征服秘鲁》，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204 页。 ②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赫雷斯：《征服秘鲁》，根据 《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203 ，304 页；纳阿罗：《简述》，手稿。 二十名骑兵和一小队步兵前往附近的瓜马楚卓城，以便对这一地区进行侦察， 弄清关于那里有一支军队集结的报道是否属实。埃尔南多发现那里一切平静无事， 并受到土著人的热烈欢迎；但是，在他离开该地之前，他接到他兄弟的进一步的命 令，命令他继续进军帕查卡马克，那是一个濒海市镇，距离卡哈马尔卡至少有一百 里格。该镇是以帕查卡马克神的名字命名的巨大的神庙所在地，秘鲁人把这个神奉 为“创世主”。据说，秘鲁人在最初占领这个国家时就发现这里筑有奉祀这位神祗 的祭坛；而且土著人对它的信奉十分虔诚，以致印加王没有企图禁止信仰它，而认 为比较审慎的作法是让它与他们自己的神太阳神同样受到信奉。两座神庙并排耸立 在俯瞰帕查卡马克城的高地上，各自享受其信徒们的隆盛的奉献。有位古老的作家 说，“这是一种巧妙的安排，通过这种安排，人类的大敌可以招致双倍的信徒灵魂。” ①但是，帕查卡马克神庙继续保持其优势；从它那漆黑而又神秘的祭坛上发出的神 谕，在“塔万廷苏尤”②（或“整个世界”，正如印加王统治下的秘鲁被称呼的那 样）的土著人当中享有的权威，正如希腊人得到特尔斐③的神谕一样。人们从最遥 远的地方来到这个神圣的地点朝圣，帕查卡马克城在秘鲁人心目中的地位，就像麦 加城在伊斯兰教徒心目中的地位一样。或者像乔卢拉城在阿纳瓦克人心目中的地位 一样。由于朝圣者们的奉献而富裕起来的神殿，逐渐成为这个地区最兴盛的神殿之 一：阿塔瓦尔帕为了尽可能迅速地凑足赎金，敦促皮萨罗派遣一支人马前往该地获 取财物，以免被神庙中的僧侣们藏匿起来。 这是一段困难重重的旅程。三分之二的路程是在科迪那拉山脉的高原上，不时 有山峰挡住去路，给他们的前进带来了很大困269 难。幸运的是，他们在大部分路 程上可以利用通往库斯科的大路。 埃尔南多·皮萨罗声称，“在基督教世界里，没有任何东西能与这条通过；归 脉的道路的宏伟工程媲美。”①在有些地方，岩壁异常陡峭，只能在岩壁上凿出石 级供行人攀登；尽管两旁有巨大的石栏杆或胸墙围护，马匹在爬上这些石级时仍然 是极其困难的。道路上经常有河流穿过，河上架有木桥，有时是石桥；尽管如此， 偶而有水流沿着山坡奔腾而下，汹涌湍急，唯一的渡河方法就只能是通过用柳条编 成的索桥。这是西班牙人以前很少遇见过的。索桥的两端固定在两岸的巨大的石壁 上。但是，由于它们最初设计时的负载量仅仅是行人和骆马，而且由于它们在外观 上似乎很脆弱，西班牙人不敢带着他们的战马上桥。但是，实践经验很快就表明， 这些桥能够负载比这大得多的重量；而且，尽管过桥者由于长桥的晃动而头晕眼花， 看到桥下一百多英尺处的急流翻滚而心惊胆颤，但骑兵总算全部平安地渡过了桥， 没有发生事故。应当指出，他们发现在这些桥边有专人驻守，代表政府向行人征收 过桥费。②当西班牙人看到一群群的骆马在啃食着安第斯山高原地区生长得不很茂 ① “大家都说，魔鬼帕查卡马克对这种安排很满意，他在回答问题时显得很高兴。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有人跟着他，因为他手里牢牢掌握着那些不幸的普通人的灵魂。” 见谢萨·德莱昂：《秘鲁史》，第72 章。 ② 原文Tavantinsuyu。——译者③ 古希腊城市，因有阿波罗神庙著称。— —译者① “令人惊奇的是，在崎岖的山地里道路竟修得如此漂亮，这在基督教世 界是看不到的。”见《皮萨罗的信》，手稿。 盛的牧草时，这些骆马的数目之多和马群之大使他们感到吃惊。这些骆马有时 圈禁在一起，但更经常的是在印第安收人的放牧下在山间自由自在地流动；征服者 们第一次知道，这些牲270 畜同他们自己国家内的美利奴羊群一样得到精心的照料， 它们的流动放牧也是同样妥善安排的。①高原及其斜坡上，村庄和市镇星罗棋布， 其中有些规模相当大；这个地区到处呈现出农业兴旺的景象。田地里，处于不同生 长时期的玉米随处可见，有的刚刚结了嫩绿的苞，有的已经成熟得金黄了，当他们 沿山而下走进那些隔断科迪耶拉山脉诸峰的深沟和峡谷中时，他们周围长满了属于 气温较高地带的植物，这些植物绚丽多彩，令人目不暇给；芳香扑鼻，使人心旷神 怡。天然肥沃的土地，由一个周密的水利系统加以灌溉，这个系统从那些沿着安第 斯山山坡流下的小河和溪水中引来了甘泉；山上一层层的梯田布满了菜园和果园， 长着各种各样的水果。土著者既会利用大自然给予的恩惠又能勤俭劳作以弥补大自 然带来的缺点，这种精神使西班牙人赞赏不已。 征服者所到之处，受到热情的欢迎，这也许是出于印加王的命令，也许是由于 他们的成就在整个国家引起了敬畏。人们向他们提供了住处，从分布在沿途的充实 的仓库中拿出了丰盛的供应品。 在很多城镇上，居民们载歌载舞地欢迎他们：当他们继续前进时向他们提供了 很多身强力壮的搬运工人给他们搬运行李。①尽管有这些方便之处，行程仍然是艰 难的，最后，经过了几个星期的跋涉之后，埃尔南多·皮萨罗终于到达了帕查卡马 城。该城人口众多，许多房屋建造得相当坚固。守护神之庙由一幢巨大271 的石造 建筑物构成，或者说是一组建筑物，它们围绕着一座圆锥形的小山，外貌像一座堡 垒而不像是宗教建筑物。但是，虽然墙壁是石头砌成的，屋顶却由茅草构成，就像 在那些很少或几乎不下雨的国家里的情况一样，那里主要抵御的是阳光。 当埃尔南多·皮萨罗来到神庙的一座位于较低处的大门时，门卫不让他进入； 但是他声称“他来自遥远的地方，印第安僧侣的手挡不住他，”于是他强行进入， 而且在他手下人的跟随下沿着走廊盘旋而上，直到山顶的一个地方，山顶的一端耸 立着一幢类似教堂的建筑物。那是令人敬畏的神的殿堂。 门上装有水晶饰物，缀以绿松石和珊瑚，②印第安人在这里又一次想要阻止皮 萨罗侵犯圣地；正在此时，一阵地震使古老的墙壁摇摇欲坠，土著人，包括皮萨罗 自己手下的土著人和当地的土著人，全都惊恐万状，仓皇奔逃，无疑认为，他们的 被激怒了的神灵将把侵略者埋在瓦砾之中，或者用雷电将他们消灭。但是，征服者 的心中毫无此种恐惧之感，此时，他们至少认为，他们是在为他们的忠诚信仰而战。 皮萨罗及其一行破门而入：但是，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他们所想像的① 在 M.泰尔诺·康潘翻译赫雷斯著作的杰出的译本中，印刷者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即 在叙述这次远征时说，“在整个路途当中看到很多porcs （猪）和骆马。”（《征 服秘鲁记事》，第157 页。）这里的porcs 系parcs （围栅）之误，这一错误可能 使读者误以为秘鲁在征服以前已有猪这种家畜存在。 ① 《埃尔南多·皮萨罗的信》，手稿；埃斯特特，根据《巴西亚文集》，第 3 卷，第206 页，207 页；《最初发现》，手稿。最后这位作者和随同埃尔南多· 皮萨罗进行这次远征的皇家监督官米格尔·埃斯特特，当然和皮萨罗本人一样，是 他们所叙述的事件的目击者。埃斯特特的叙述被吸收到了秘书赫雷斯自己的叙述中。 ② “这扇门全是由珊瑚串珠、绿松石水晶和其他材料建造而成。”见《最初 发现》，手稿。 闪烁着帕查卡马克神的信奉者们敬献的黄金和宝石的大殿，而是一个狭小、阴 暗的房间，不如说是一间陋室，从地板和四壁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就像是屠宰 场的气味一样。这是祭坛所在地。在地上发现有少许金块和几颗绿宝石；而且，当 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适应了以后，他们在房间的一个最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尊神 像。这是一具用木头雕成的粗笨的怪物，只有头部像人的模样。魔鬼撒旦正是通过 这个神祗的口散播了那些广为流传的预言，这些预言使它那些印第安信徒们上当受 骗！①272 这些亵渎神灵的西班牙人把这尊神像从神龛里拽出来，拖到光天化日之 下，把它打得粉碎。从此这个地方就被净化了，在那里。 竖立了一个由石头和石灰制成的巨大的十字架。几年以后，神庙的墙被西班牙 定居者推倒，他们发现那里是一个能够供给他们自己的建筑物用的石料的方便的采 石场。但是那个十字架依然存在，张开它宽阔的双臂屹立在废墟之中。它仍旧站在 当初竖立它的那个地方，即在异教的堡垒中心；而且，尽管周围都是一片废墟，它 宣称正教取得了永恒的胜利。 淳朴的土著人看到老天对征服者无可奈何，他们的神灵也无力阻止对它的祭坛 的亵渎，便逐渐走进来向这些陌生人表示敬意，他们现在以一种迷信式的敬畏心情 看待这些人。皮萨罗利用这种情绪尽可能地使他们放弃偶像崇拜；而且，正像他告 诉我们的那样，尽管他不善于传教，还是发表了一通演说。从出自一个军人之口来 说，这无疑是最好的传教了。①而且，在结束演说时，他把十字架这个标记告诉他 们，说这是一个极其宝贵的护身符，可以使他们在今后免受魔鬼之害。②但是，这 位西班牙指挥官并不专心致志于搞精神活动，而忽视了他到这一地区来的那些世俗 的目的。他现在懊恼地发现，他来得多少有些迟了，帕查卡马克的僧侣们在得知他 前来这里的使命后已经搜集了绝大部分黄金，在他到来之前逃之夭夭了。后来在附 近地区发现有一部分黄金埋在地下。③尽管如此，还是收缴到了大量的黄金，不少 于八万卡斯提尔金币，这个数目应该说是足以补273 偿他们所遭到的艰难困苦而有 余的。但是西班牙人对黄金的胃口变大了；在最近所从事的浪漫的冒险事业的鼓舞 下，他们沉缅于这样一些幻想，这些幻想是秘鲁的全部黄金也无法满足的。 然而，埃尔南多在这次远征中获得的一项战利品，大有助于弥补他在钱财上的 损失。他在帕查卡马克时听说，印第安司令官查尔库奇马率领一支大军驻守在浩哈 附近，那是一个实力雄厚的城镇，位于群山之中，距离帕查卡马克相当远。查尔库 奇马是阿塔瓦尔帕的近亲，又是他手下经验最丰富的将军，而且，正是这位将军与 现在在库斯科的基斯基斯一起，曾经赢得了南方战争的胜利，这些胜利使阿塔瓦尔 帕登上了印加王位。从他的出身、才干和辉煌的战绩来看，他在这个王国里的地位 是居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① “那就是帕查卡马克，是他治好了大家的病。据说，这个魔鬼出现在山洞 里，见到了那些神甫并同他们谈了话。神甫们是从阿塔瓦尔帕王国的各个地方，带 着朝圣者的请求和赠礼而来的，就像摩尔人和土耳其人去麦加朝圣。”见《最初发 现》，千稿：扑见埃斯特特，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209 页。 ① “当时没有讲道者，我就为他们讲经布道，让他们醒悟。”见《埃尔甫多· 皮萨罗的信》，手稿。 ② 同上。《最初发现》，手稿；埃斯特特，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 第209 页. ③ “后来，罗德里戈·奥尔戈涅斯、弗朗西斯科·德戈多伊以及其他 人都挖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有人猜测还有更多的金银没有挖出来，但是没有人知 道埋藏在什么地方。”见谢萨·德莱昂，《秘鲁史》，第72 章。 皮萨罗深知俘获这个人的重大意义。由于发现这位印第安贵族不愿在他的归途 中同他会晤，他决定立即进军浩哈，在这位将军自己的住地将他俘获。 从双方兵力众寡悬殊的情况来看，这样一个计划即使对西班牙人来说也是孤注 一掷；但是，胜利鼓舞了他们的信心，以致他们不愿去考虑成败的机会如何。 翻山越岭的路程比上次进军时更加艰苦。骑兵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战马的 马蹄铁又磨穿了，马蹄在崎岖鳞峋的地面上创深剧痛。手头没有铁，只有黄金和白 银。在目前这种紧急情况下，他们只好考虑使用金银；皮萨罗让整个队伍的战马都 钉上白银马掌。 钉掌的工作是由印第安银匠完成的，这个工作完成得很好，他们发现这一贵金 属可以用来代替铁，使他们得以完成以后的进军任务。①274 浩哈是一个地广人多 的地方；尽管我们并不相信征服者的说法，经常有十万人聚集在这个城镇的广场上。 ②据说，秘鲁指挥官率领一支三万五千人的军队驻扎在距离该诚仅有数英里的地方。 经过一番周折之后，他被说服与皮萨罗会晤，后者对他以礼相待，并劝他一同 返回卡哈马尔卡的西班牙人驻地，说这是印加王的命令。自从印加王被俘以来，查 尔库奇马一直举棋不定，不知所措。印加王如此突然而神秘地被一群似乎是从天而 降的人们所俘，而且正是发生在他取得胜利的时刻，这使这位秘鲁将军大惑不解。 他没有制定任何救出阿塔瓦尔帕的计划，而且他也的确不知道任何这样的行动是否 符合阿塔瓦尔帕的心意。他现在同意接受阿塔瓦尔帕的命令，并且不管怎样愿意与 他的君王亲自会晤。皮萨罗兵不血刃便达到了他的目的。这位土著将军在同白人打 交道时，似乎为后者的优越的才干所压倒，就像森林中的野兽在猎人的注视下丧魂 失魄一样。 查尔库奇马在一大群随从的护送下启程。他乘坐着由他的仆从们肩抬的轿子； 在他随同西班牙人返回时，所到之处受到居民们以君王之礼相待。然而，所有这些 荣耀在他来到印加王面前时便消失了。他在朝见印加王时必须赤脚；从他的随从人 员取过一副轻担扛在背上。这位老将在走近君王时高举双手，仰天高呼，“倘若我 当时在此，决不会发生此事！”然后他双膝跪下，泪流满面地吻他的君王的手和脚。 阿塔瓦尔帕则丝毫不动感情，除了表示欢迎之外，对他这位宠臣的来到没有任何其 他高兴的表示。君王的冷漠态度与臣下的赤胆忠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①印加王的 地位使他远远高于其最显贵的朝臣之上；西班牙人275 不止一次地看到，即使他处 于目前这种倒霉的境况，他仍然保持着在他的臣民当中的至高无上的地位，臣民们 在朝见他时仍然是怀着敬畏的心情。佩德罗·皮萨罗谈到有他在场的一次阿塔瓦尔 帕和他的一位大臣之间的会见。这个大臣① “他们下令为其马匹钉上银制马掌， 一百个熟练的印第安铸工出色地铸出了规定数量的马掌，所以马匹能走两个月。” （奥维多：《美洲史》，手稿，第3 卷，第8 册第16 章。）《最初发现》的作者 说，他们用银和铜钉马掌。另一位秘鲁作者让我们相信他们用的是金和银。（引自 拉穆西奥：《航海与旅行》，1565年威尼斯出版，第3 卷，第376 页中的《一位西 班牙船长的自述》。）这些材料全都说使用了银。 ② “那个城镇以及周围地区的居民很多，据西班牙人估计，每天都有十万人 聚集在中心广场上。”见埃斯特特，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230 页。 ①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手稿；埃斯特特说，“这种情况是西 印度群岛被发现以来前所未有的。”见埃斯特特，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 第231 页。 曾经获准去这个国家的某个边远地区去访问，条件是在某个日期以前返回。 他滞留那里超过了预定的期限；在带着一件赎罪的小礼物朝见君王时，他的双 膝战栗不已，据皮萨罗说，他似乎要摔倒在地。但是，他的君王仁慈地接待了他， 没有责骂他一句便让他退下。①被监禁中的阿塔瓦尔帕继续从西班牙人那里受到迄 今一直受到的礼待。 他们教他玩骰子和比较复杂的下棋，这位被俘的君王很快就精通棋艺，并喜欢 用下棋来消磨被监禁的寂寞时光。他对他自己的臣民仍然尽可能保持往日的尊严和 礼仪，他的嫔妃们陪伴着他，宫女们还同往常一样侍候他进餐和担负起服侍他的其 他卑贱工作。一队印第安贵族驻守在前庭内，但未经宣召不得晋见君王；而在一旦 进见时，要遵守他的大臣们所应遵守的同样卑躬屈膝的礼仪。他的餐桌上摆的是金 盘和银盘。他的衣着经常更换，其中有用骆马毛织成的斗篷，织工非常精细，使得 它的外观像丝织品一样。他有时换上一件由蝙蝠皮制成的外衣，柔软、光滑，如同 天鹅绒一般。他的头上缠着“劳脱”，——一条精工细织的头巾，有色彩缤纷的许 多褶皱：他的太阳穴上仍然围着“波拉”，它的深红色的流苏与黄金交错在一起， 下坠到几乎遮住了眼睛的地方。②当王权的实质已经沦丧的时候，王权的象征对他 仍具有魅力。 秘鲁君王曾经穿用过的衣服或用具，任何他人不得再用。当他把这些衣物弃置 一旁时，就被小心地收藏在一个特备的箱子里，准备以后276 焚烧掉。曾经由印加 王使用过从而是神圣化了的东西，如果再给庶民百姓使用，那将是一种亵渎。①在 从帕查卡马克归来的部队于5 月下旬到达以后不久，派往库斯科的三位特使也返回 来了。他们非常成功地完成了他们的使命。由于印加王的命令和由于白人在整个国 家引起的敬畏，西班牙人到处受到热烈的欢迎。土著人用当地的轿子把他们抬在肩 上，而且，由于他们在前往首都的途中全在帝国大道上行走，在这条大道上每隔一 定的距离设有印第安人的驿站，因而他们在走完这六百多英里的旅程时，不但没有 感到不便。而且非常轻松。他们经过了很多人口稠密的城镇，总是发现土著人把他 们当作一种优越的种族对待。在库斯科，人们以盛大节日里的那种狂欢来接待他们， 给他们安排豪华的住处，并且享受到一心想要向他们讨好的居民们所能想到的一切 舒适。 他们的关于首都的叙述，证实了皮萨罗以前听到的关于这个城市的富庶繁华的 一切说法。尽管他们在那里停留了一个多星期，但没有看到它的全貌。 他们看到宏伟的太阳神庙完全是用金箔覆盖的。他们走进庙内，看到了先王们 的木乃伊，每一具木乃伊都坐在一张黄金雕塑的椅子上，衣服上缀满了饰物。西班 牙人懂得如何尊敬这些木乃伊，因为印加王曾把礼节告诉了他们；但是他们要求把 装饰在墙上的金箔全部拆下。秘鲁人非常勉强地同意了他们的君王关于亵渎这座全 国性庙宇的命令，这座庙宇是这个城市的每一个居民特别尊敬和引以自豪的。他们 还不那么勉强地协助征服者取下其他建筑物上的饰物，但是，那些地方的黄金中混 有大量的合金，因而价值低得多。①277 ① 佩德罗·皮萨罗：《发现和征服》， 手稿。 ② 文中劳脱原文为11autu；丈中波拉原文为borla 。——译者① 关于阿塔 瓦尔帕的这些个人生活习惯的叙述，摘自佩德罗·皮萨罗的著作，他在阿塔瓦尔帕 被监禁期间经常见到他。由于他这些奇特的叙述很少为人所知，我把原文摘录在本 书附录九中。 ① 引自拉穆西奥：《一位西班牙船长的自述》，第3 卷，第375 页；佩德罗· 皮萨罗：《发现和征服》，他们从太阳神庙揭下的金箔共七百片；尽管它们也许并 不很厚，但大小同一个箱子盖差不多，宽约10 或12 英寸，②一道纯金的屋檐围 绕着这座建筑物，但它牢固地嵌在石头内，幸免于破坏者的毒手。西班牙人指责印 第安人在破坏工作中缺乏诚意，并且说没有让他们看到这个城市的其他一些藏有大 量金银的建筑物。实际上，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令人憎恶的，他们执行任务的方式 更加深了这种憎恶。这些特使是些品格十分低下的人，土著人对他们的尊敬使得他 们趾高气扬，他们把这种尊敬视为理所当然，把可怜的印第安人视为一个远逊于欧 洲人的种族。他们不仅表现出极端的贪婪，而且肆无忌惮地侮辱那些最高级的贵族。 据说，他们甚至胆敢闯入修道院禁地，可耻地奸污了太阳神的贞女们，从而激怒了 秘鲁人的宗教情绪。库斯科的人民义愤填膺，如果不是由于他们一贯尊敬印加王， 而这些西班牙人是以印加王的名义来到这里的话，他们本来是会以武力相向的。事 实是，印第安人搜集了足够多的黄金，以满足这些卑劣的访问者的需要，并使他们 尽快地离开。③皮萨罗派遣这样一些人前往是犯了一个大错；因为就是在他的随行 人员中，也有一些人在其他场合下表现出某种程度的自尊自重，尽管他们并不尊敬 土著人。 这些特使们除带回来大量白银外，还带回来满满二百卡尔加（或驮）黄金。① 这对阿塔瓦尔帕的赎金来说是一笔重要的收入；尽管现有的金银还远远低于规定的 数额，但这位印加王高兴地看到，凑足赎金的日期越来越近了。 在这以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西班牙人的处境，并对印278 加王的命运 产生了不利的影响。那就是阿尔马格罗率领一支强大的增援部队到达卡哈马尔卡。 阿尔马格罗在经过巨大的努力以后，装备了三艘船，并凑集了一支一百五十人的队 伍，他率领这支队伍于上一年的下半年驶离巴拿马。在航行途中又有一小支来自尼 加拉瓜的队伍加入了他的行列，因此，他的整个兵力达到步兵一百五十人和骑兵五 十人，拥有充足的弹药供应。他的船队由老舵手鲁伊斯领航；但是在驶过圣马修湾 以后，他只能沿着海岸缓缓驶行，像往常一样，为暴风和急流所阻，并经历了伴随 这次旷日持久的航行而来的一切艰难险阻。由于某种原因，他没有获得关于皮萨罗 的消息；他手下的大多数人都是些冒险的新手；他们感到非常沮丧，当他们抵达别 霍港时，他们建议放弃远征，立即返回巴拿马。 幸好，阿尔马格罗派往通贝斯的一个小分队的队员之一带回了皮萨罗和他在圣 米格尔建立殖民地的消息。由于受到这一消息的鼓舞，阿尔马格罗恢复航行，终于 在1532 年12 月底把他的全部人马平安地带到了西班牙定居点，即圣米格尔。 他在那里听到了关于皮萨罗的翻山越岭的远征和俘获印加王的消息，不久以后， 又听说印加王为了赎身而建议的巨额赎金。阿尔马格罗及其同伴们以毫不掩饰的惊 奇倾听着关于他的同事的这些叙述，倾听着他的命运的如此手稿；埃雷拉：《通史 》，第5 卷，第2 册，第12、13 章。 ② “他们从这所建筑物里抢走了类似木板的三、四拃长的金箔。”见赫雷斯 ：《征服秘鲁》，根据《巴西亚文集》，第3 卷，第232 页。 ③ 埃雷拉：《通史》，第5 卷，第2 册，第12、13 章。 ① 皮萨罗的秘朽说，“运来了二百卡尔加黄金和二十五卡尔加白银。”（赫 雷斯：《征服秘鲁》，同前注所引处）——他说，一驮黄金由四个印第安人驮着。 一驮（paligue-res ）这个词不是西班牙语，其含义是模糊的。泰尔诺- 康潘富于 想像力地认为，一驮可能与四人抬（palanquin ）的意思相近，因为字面有些相似。 迅速而又神奇的转变，看起来简直像魔术一样。与此同时，他从一些殖民者得 到警告说，不要相信皮萨罗，因为据知皮萨罗对他不怀好意。 在阿尔马格罗到达圣米格尔以后不久，关于他到达的消息就传到了卡哈马尔卡， 而且他的秘书佩雷斯送来一个秘密的条子，通知皮萨罗说，阿尔马格罗的到来不是 为了同他合作，而是想要建立一个独立的政府。这两位西班牙领导人周围似乎都有 一些卑鄙和狂暴的小人，他们力图使这两人互相争吵，无疑地是为了使他们自己从 中获利。但是，他们这种恶毒的图谋一度未曾得逞。279 皮萨罗对这样一支强大的 增援队伍的来到，感到非常高兴。 这将使他能够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安排自己的命运，并促进对这个国家的征服。 他并不重视那位秘书送来的情报：因为，无论阿尔马格罗最初的目的为何，皮萨罗 知道，他在这个国家里已经揭示出来的财富，肯定会使阿尔马格罗与他合作共同开 发它。因此，他以宽宏大量的态度立即致信他的老同事，并以充满友情的保证邀请 他前来卡哈马尔卡，这种从服从正确的政策出发以消除细小的敌对情绪的做法确是 宽宏大量的。阿尔马格罗是个坦率而且粗心的人，他以信中所表达的同样的精神接 受了这封信；而且，在做了一些必要的停留之后，率队深入内地。但是在离开圣米 格尔之前，由于知道了他的秘书的背叛行为，便将他就地绞死以示惩戒。①阿尔马 格罗大约在1533 年2 月中旬抵达卡哈马尔卡。皮萨罗的士兵们出来欢迎他们的同 胞，两位领导人极其热烈地相互拥抱，以往的一切嫌隙似乎都付之东流，他们似乎 只准备互相支援以便从事展现在他们面前的征服一个帝国的光辉业绩。 在卡哈马尔卡，这些西班牙人的到来对有一个人所产生的影响与对他们自己的 同胞所产生的影响完全不同。这个人就是印加王阿塔瓦尔帕。他看到这些新来者只 不过是又一群吞噬他不幸的国家的蝗虫。而且他感到，由于他周围的敌人增加了， 他恢复自由和在恢复以后保持自由的机会减少了。这时候发生的一件小事给他的处 境又增添了一层阴影，这件事的本身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是由于迷信而把它变成 令人可怕的了。 天空中发生了一个奇异的景象，也许是一颗流星，或者可能是一颗替星，有些 士兵看到了这个景象并指给阿塔瓦尔帕看。他聚精会神地观看了几分钟，然后悲观 失望地高呼，说“在他父亲瓦伊纳·卡帕克去世以前不久，天空中也曾看到同样的 景象。”①从那280 天以后，他似乎充满了悲哀，因为他对未来怀有疑虑和难以形 容的恐惧。因此，正是在危险的时刻，思想和情绪一样，变得致命地敏感：只要有 丝毫脱离正常轨道的现象，这种现象在乎时可能是无人注意的，而在迷信的人眼里 看来，似乎具有某种含义，即与个人的命运有某种联系。 ① 引自位穆西奥：《一位西班牙船长的自述》，第3 卷，第377 页；谢萨· 德莱昂：《秘鲁史》，第65 章。 -------- 泉石书库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