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22祖父母的照料（2） 我们从为人祖父母在演化中重要的因素谈起。通常大家族是族长制的，以女家 长为主的家庭。举例来说，在新几内亚高地上，年轻男性会在青少年时期游荡，在 邻近族群中或远方部落中择偶，然后将伴侣带回家一同住在大家族里。在以女家长 为主的家庭中——举例来说，在几个非洲的畜牧与农耕的族群中，虽然男性在青少 年期还是会游荡，不过新婚的伴侣会在女方的家族中定居下来。在一些极端的情况 中，比方说住在泰国雨林的亚布里人，男性与女性很多时间都是分开住的，孩子会 优先被大家族或女性亲戚抚养。 就像父母能够通过照料的品质影响孩子的存活率、健康及成功与否一样，祖父 母也能够通过他们的照料品质而对第三代产生影响。同样由于偏袒与冲突的影响， 能够将帮助及投资放在最佳用途上的，将会成为最成功的祖父母。不过有两个因素 使得祖父母的照料比父母的照料更为重要。 第一，祖父母有时能够通过帮忙第二代抚养几年孩子，增进繁衍速率，尤其是 当孙辈出生时第二代还太年轻不能自己照顾的时候。通过这种方式，祖父母们可以 减少世代之间的差距，增加繁衍速率。第二，祖父母会面临一种挑战，就是同时提 供资源给两代，而若策略上投入太多资源于自己偏爱的孙儿上，可能会对第二代的 付出减少，反而减低了孙辈的总产量。即使如此，若他们宠爱的孙辈能更成功的话， 这样也会带来好处——只是策略上必须非常小心求平衡。 祖父母对于孙辈成功的贡献有时候是很直接的，就是多一个人手帮忙喂养或避 免意外。也有可能是不直接的，比方说空间的分配、资源的分配及经验的传承等等。 无论如何，如同我们在上一个场景中讨论过的，经验的传承也是有好有坏，在一个 变化较慢的环境里，祖父母在好几十年前的体验可能是珍贵的，但是在快速变迁的 环境中，可能就是一种妨碍。父母永远会在自己父母的建议中挑出过时的意见，然 后选择对自己孩子所处的世代中有助益的模式。那些能够成功协调这种冲突，让彼 此成为一个繁衍整体的，就会成为最成功的祖父母及父母。这只是再次地强调了， 我们曾在场景21中所讨论过的，当人迈向祖父母之路时，会试着影响第二代决定伴 侣选择的重要性。 祖父母加上父母的整体——换句话说，就是大家庭，是从以前变化缓慢的环境 中发展出来的。孩子与祖父母同住，将来也会发展成终身的大家庭环境。不管是在 狩猎族群或是农业社会中，信息、技巧及技术的学习，对世代都会很有帮助。因为 祖父母的照料有很多进一步繁衍上的好处，因此在人类的文化中，无论狩猎文化或 农业文化社群，都会生活在大家庭的形态里。在长寿且有社会化组织的动物群体中， 像是狮子、马、羊及灵长类，也会有这种祖父母的照料，不过雄性比较少参与。提 供照料的团体通常由雌性组成——母亲、女儿、孙女、姐妹、姨妈及侄女。雄性与 团体的关系，会建立在与雌性交配或提供保护上，通常与雌性提供的照料无关，就 如同我们在上一章中所提到的一样。结果就是雄性很少与孙辈接触，即使接触的话， 例如有些住在较大家庭的灵长类，雄性会比雌性显示出比较少的兴趣。 两性的差异再一次反映出为人父母的确认程度对于行为表现的影响。以这个例 子来说，就是为人祖父母的确认程度：女性能够肯定女儿的孩子一定是她的孙子， 但是对于儿子的孩子就比较不那么确定——对人类而言，这会视女性对于儿子伴侣 的信心而定，这就是为什么女性会在儿子择偶时表现出那么大的兴趣。相反的，男 性不能完全确认自己是否是“女儿”孩子的祖父，更别提是“儿子”孩子的祖父了。 雌性认定女儿后代是孙辈的绝对信心，可能是让非人类物种倾向于与雌性亲属 为主的团体同住的主要原因。我们预期人类的情况也应是如此——新婚夫妻与女方 父母同住的情况，会多于与男方父母同住。但事实上，新婚伴侣往往倾向于住在以 男方为主的社群中。这种与推论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其形成原因是有固定模式可 循的：如果身处对外防御较为重要的环境中，伴侣会倾向于居住在男方的社群里。 比方说，在二十世纪前半，居住在新几内亚的高地人；还有20世纪80年代住在南美 洲雨林的亚诺马莫人都提供了这样的例子。在这些部落中，大家庭的存活主要有赖 于男性抵抗邻近区域掠夺者，以及防止性侵犯与谋杀的能力。在这样的情况下，同 住的亲属对抗外敌的能力就会大于其他的考虑。 不管大家庭的结构是什么，在人类及其他的动物中，雌性对于帮助孙辈会比雄 性显示出较多的兴趣，倒是无庸置疑的。因为雌性对于孙辈的确认性，让她们提供 的照料有很大的机会能够真正增进繁衍上的成果。也许部分因为这个理由，在当祖 父母身分的准备中，女性比男性会多踏出一步，不只行为上的表现会由母亲变成祖 母，身体的化学物质也变化到使女性不再具备生育能力——她们会有更年期。 更年期——也就是月经终止，是女性在生命中一个生理上的阶段，此时她身体 的化学物质转变了。身体停止了这个繁衍后代重要且复杂的周期。女性用身体的化 学物质转换为避免繁衍，而且变成称职的祖父母。更年期发生的年龄——大约在40 ～50岁之间，这是演化选择出来，可以最大化女性繁衍成果的最佳时机。这时她已 经有最适宜的儿女数目，也差不多是最年长的儿女开始繁衍自己下一代的时候，此 时女性繁衍上的努力最应当专心将努力与时间放在未来可能拥有的孙辈上，也就是 帮助第二代的孩子。如果女性此时还继续能够怀孕，最后可能会有较少的孙辈，而 不会较多，这些理由我们之前都已经讨论过了。 有两个主要的理由说明为何男性没有更年期——至少不是生理上的：第一，他 们无可避免地会对自己是否为某个孙辈的祖父有较低的信心；第二，事实是，不论 男性有多老，再繁衍孩子的话也不会造成什么损失。因为男性不会面临怀孕及照料 的紧张与压力。因此只要能够吸引较年轻的女性对他们的基因、财富及地位感兴趣 的话，男性可以没有冲突地继续繁衍。男性只要吸引年轻能生育的女性，尤其是他 们若能够有年轻长期伴侣的女人繁衍，那么就能够更进一步地增加繁衍产量，直到 死亡的那天为止。 在很多其他的物种中，从灵长类到牛、马等动物，雌性都比雄性较早停止繁衍。 而且其中大多数影响所及，不仅是母亲与儿女之间的，也有祖母与孙辈的关系。 在我们以狩猎为主的祖先社群中，更年期后的女性对子女做出了无价的贡献， 以增加自身的繁衍成果。然而对于现代妇女来说，更年期的来临却是个梦魇。因为 媒体及其他压力的影响，女性通常都会因为更年期的来临与体验受到心理上的压力。 很多人会被引导性地认为这是生命中最重要且最珍贵阶段的结束，而不会认为这是 另一个同样重要阶段的开始。近代大家庭的减少也恶化了女性面对更年期的态度。 从过去到现在，科技的进步造成了旅游的普遍并开拓了视野，增加了人与人及世界 不同角落的接触，导致社会及其他的环境快速变迁。结果是人类对于为人祖父母的 知识与对其孙辈成功的贡献，在很多方面都低估了它的价值，我们将会在最后一章 结尾的部分谈到。价值的低估制造了更多跨世代的冲突，像是父母会以为他们所看 到的都是一些过时的建议而拒绝接受——而避免这些冲突的最佳方式就是分开住， 这样反而导致祖母越来越没有机会去依据自然淘汰预设在身体中的方式运作。 当然，不会有人想要有与本场景中女人一样的遭遇；再多与孙辈的接触也无法 弥补失去女儿的痛苦。不过，如果迫于环境必须自行养育孙儿的话，也许女性会发 现更年期后的生活比其他处于同一阶段的大多数人来说，会得到更多回馈。对于大 多数的祖母而言，她们的贡献往往被限制在担任保姆而已，其他能够做的贡献，比 方说礼物或是财务上的资助等等，这些东西虽然有价值，但比起能实践自己被预设 好的渴望来说，却算不了什么。 在现代工业社会中有一件讽刺的事。一方面来说，现代社会让每个人有机会比 以前活得更久，因此对于儿女及孙辈的影响也可能比过去一般人持续得更久；但另 一方面来说，因为社会变迁如此快速，祖父母贡献的价值已经大大地被降低。因此 更年期在现代社会可能就变成一件可怜兮兮的事情。也许现代女性要等到三十好几， 健康、地位及经验都建立了才开始组成家庭的现象，实际上是因为在现代社会中如 果更年期更晚出现的话，越有可能得到更高繁衍上的成果。果真如此，在世代交替 之后，越来越晚的更年期是有可能的。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