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掩盖事实真相
      
          高耀洁教授的遭遇绝不是特例。
      
          与她携手并肩战斗在“防艾”第一线的还有一位斗士——武汉大学中南医院传
      染科的桂希恩。桂希恩教授也是年逾花甲的人,但他不惜年老体衰,利用节假日休
      息时间前后11次赴河南艾滋病疫区调查,自费为数百名患者作了血检,并在广大
      患者中间宣传有关防治艾滋病的科学知识。不仅如此,桂教授还自费购买了一批药
      物,到艾滋病疫情最严重的文楼等地,为当地的AIDS患者送去了关爱与温暖。
      
          就是这样一位被人民誉为“艾滋病村里的白求恩”的好医生、好教授,他在一
      些地方的行动甚至人生自由受到了威胁和限制。
      
          2001年6月,当桂希恩教授携带价值一万多元钱的药品去河南上蔡县文楼
      村,给那里的艾滋病人提供治疗时,有人跳出来明里暗里警告桂教授“不要破坏当
      地的形象”,甚至恶狠狠地扬言:“再胡说八道,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桂教授闻到了血腥味,他也知道一些人会下毒手的。虽然他光明磊落,心底无
      私,但文楼的百姓还是如同当年掩护八路军武工队一样把桂希恩教授藏了起来。为
      了尽快脱离虎口,免遭不幸,当地百姓把桂教授带来的药品分散藏在自己家中,夜
      深人静的夜半时分,又用摩托把桂教授送到西平火车站,一直护送他上了南下的火
      车。
      
          临别时,桂希恩说:“我肯定还会再来,那批药品也应该尽快派上用场,那些
      病人急需帮助啊!”
      
          红道白道都已出笼,文的武的也已亮相,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仅仅是
      为了掩盖事情的真相吗?河南一些地方爆发大规模的艾滋病疫情触目惊心的现实,
      靠红道白道文的武的极力掩盖,又怎么掩盖得了?!即使是那些AIDS患者,死
      后其病因都被说成或被写成“怪病”、“不治之症”,但是河南一些地区卖血风潮
      几十年来长盛不衰的事实却是尽人皆知的,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之中潜伏的
      罪恶今天不爆发,明天也一定会爆发。一句流行的说法是,早暴露比迟暴露好。对
      于艾滋病这样的恶魔来说,早防治比迟防治好!
      
          翻开河南一些地区的卖血史,我们会看到饥饿、贫穷驱赶着成千上万的人践踏
      出来的一条血路……
      
          自文革后期开始,河南驻马店、周口地区以及相邻的安徽阜阳一带,就滋生了
      以卖血为生的“行业”。当时卖血人不太多,还没有形成一股潮流,但对以后形成
      卖血风潮却起到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因为当时靠挣工分吃饭的农民,在人民公社的
      旗帜之下,要想挣一分两分钱,却是资本主义行为,总会被一刀剁掉。只有血液是
      自己的,出卖几百毫升几千毫升属于自己的血液好像与资本主义无关,似乎还为社
      会做了一点“救死扶伤”的贡献。于是,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拦阻,更没有想到
      怎么管理,以至于几年之后酿成汹涌的血潮,十几年后酿成惊天血案!
      
          尝到了甜头,卖血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这支卖血大军也就应运而生。
      
          到了80年代初期,卖血的农民渐渐增多,尤其是80年代末90年代初,这
      支鲜红的卖血大军像潮水一样漫卷中原大地。当时豫东、豫南血站密布,涌现出一
      批卖血专业户、专业村,并且由一个小的自然村扩大到大的行政村,由一个行政村
      扩大到一个乡,再由一个乡扩大到全县以及相邻几个县。卖血似乎成了振兴当地经
      济的一种新兴“产业”。
      
          报载,据当地一位有一定身份的知情人士说,在血潮翻滚的年代里,以上蔡县
      城为中心,从西边无量寺、大路寺,到县南的卢岗、邵店,延伸至县东南的五龙、
      杨屯以及汝南的金铺、留盆,这周围十来个乡镇形成了一个方圆几十公里的卖血重
      灾区,现在这些地区也正好是艾滋病高发区。
      
          《南方周末》报记者李玉霄曾采访过这一地区的卖血者,采访中有人告诉他说,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卖血,是因为在当时的情景之下,任何身处其中的人都难免要
      跟着走。在一些献血村,甚至到了不卖血的小伙子讨不上老婆,不卖血的姑娘嫁不
      出去的地步!
      
          究其原因,还是一个“穷”字在作祟。周口和驻马店所辖的沈丘、鹿邑、新蔡、
      平舆、汝南等18个县,虽然地多但地力薄,这些地方又都是淮河流域的洪水走廊,
      不少县至今仍然是国家级贫困县。
      
          采访中,上蔡县的一位干部对记者说:“每一个卖血的农民都有一段悲惨的故
      事。”
      
          在靠卖血为生的农民兄弟生命消亡的背后,大抵都能看到血头、血霸们的发家
      史。
      
          李玉霄采访了一个名叫陈军的卖血者,他17岁开始卖血,19岁结婚。陈军
      从1981年开始卖血一直卖到1997年,从“全采”到“单采”,17年来跟
      随卖血大军南征北战走遍了全国各地!哪儿贵去哪儿卖,17年里他和他媳妇一起
      卖了多少血,谁也记不清了。总之靠卖血挣来的5万多块钱,给老母亲治病花了一
      些,盖了四间房子花了一些,家倒是像个家了,但自己却因卖血染上了艾滋病,血
      汗钱中不仅仅是血汗,而且是一条条命啊!
      
          陈军生命的逐渐消亡就是与一些血霸血头的发家紧密相连的,所以陈军至今都
      对那些吸人血吃人血的血头血霸恨之入骨。一谈及血头血霸,他总是恨得咬牙切齿
      :“我恨不得宰了他!”
      
          陈军说,当年在文楼村最大的血头应是上蔡县的医生尼某某了。1995年,
      国家已经禁止地下血站采血,尼某某还是带着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开着一辆
      车,全家出动,在文楼村租了4间房子,不体检,不化验,来人伸胳臂就采,一连
      采了整整10天!
      
          陈军回忆当时的情景时说,记得当时床不够用了,灶台上,柴火垛边都躺着等
      待采血和正在采血的人。被采者这只胳膊抽两袋血,换只胳膊再抽两袋。
      
          尼某某除了在文楼村设采血点之外,还在黄铺、城北肖庄等地非法采血。尼某
      某之外,还有齐某某、董某某等人都是远近闻名的血头、血霸。
      
          齐某某的窝点在一个名叫十里铺的村庄。有一段时间,上蔡县卫生局的大楼都
      腾出来,让齐某某非法采血。卫生领导机关与非法采血者沆瀣一气,成了上蔡一道
      荒唐而又可笑的风景!
      
          陈军说,董某某的窝点在董寨。据说董寨卖血的人也非常多,血头血霸多达1
      0个左右,但其中董氏兄弟有钱有势,形成一霸,有建制,成规模,谁也惹不起,
      附近几个乡镇都有他的采血点。
      
          据一些卖血者说,血头的出现大概是在80年代末期,也正是这一时期,非法
      采血由“全采”变为“单采”。所谓“单采”,就是提取血清后,再将滤下来的红
      血球输回被采血者的人体内。由于这一变化,加之血头血霸不讲程序、不讲卫生的
      肆意妄为,导致了10年后艾滋病疫情爆发的这场大灾大难。
      
          卖血风潮的形成,虽然有穷的因素,有血头血霸惟利是图的因素,但作为卫生
      防疫主管部门,作为当地行政部门,难道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没有责任就不会遮遮掩掩;没有责任就不会真真假假;没有责任就不会“此地
      无银三百两,隔壁阿二不曾偷”!
      
          2001年8月23日,中国政府公布了中国存在着经血液传播艾滋病的事实,
      河南的文楼村作为这种途径传播艾滋病的类型代表,无可避免地成为国内外媒体关
      注的焦点。
      
          2001年11月17日,《参考消息》转载了外电的报道,国外媒体在报道
      中公开指责,对于河南省艾滋病的发生与流行,河南卫生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
      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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