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经历了风雨的爱情还是难见彩虹 　　李明，一个外表儒雅的男人。他慢悠悠地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从鼻孔和嘴里丝丝地漏出来。他的脸部被烟雾遮蔽着，神情更加的落寞。他略为一 顿，叹了口气，说：怎么说呢，说起过去的往事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 　　我附和着他的话，将一杯热茶递给他，我说大学时代我们都很幼稚，那些幼稚 的岁月里总有一些欢乐的、伤楚的记忆，这是正常的。在一种凝重的气氛中，李明 开始讲述自己大学时代的爱情往事。 　　●爱情曾经来过 　　“80年我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虽说上的是一所师范大学，但在那个大学生还 不是很多的年代，还是比较吃香的。记得走进大学校园的那一刻，我激动的像一个 虔诚的教徒，心里面充满了神圣和庄严的感情。可是没过多久，那种激动的心情就 烟消云散了。自己寒酸的外表和土的掉渣的乡音所导致的自卑感，常常困扰着我。 所以大学四年里，我基本上是三点一线式的生活，一天奔波在教室、图书馆和宿舍。 　　时光匆匆，四年大学生活弹指而过。大学毕业后，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本校的 研究生。四年间社会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大学里的禁锢气氛稍许变得宽松了一些， 校园中地下情侣渐渐露头。可是，面对校园中恋人们缠绵在一起的亲热场面，面对 潮水一般爱情电影的冲击，我从来都没有产生过非分的奢望。 　　然而，一次授课，却彻底地改变了我平静的研究生学习生活。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我应邀到师范专科学校给音乐系的学生上课。这是 我第一次给大学生上课，紧张得要命。也就在这次授课中，一个女学生吸引了我的 目光。她叫睿。 　　睿美丽大方，身材修长，一头浓黑的长发飘荡在身后，浑身漾溢着一股掩饰不 住的青春气息。她的与众不同，就在于她专心听讲的那种独特的神情和带有欣赏意 味的目光。这种目光是最能打动男人的心的。课间休息时，睿来到讲桌前，浅浅对 我一笑，把桌子上粉笔灰擦了擦。她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无遮无拦，十分的迷人。 那一刻，我心头一热，好象触电一般。作为老师，想和学生说话的话题总是不难找 的。我尽量掩饰着自己激动的神情，若有其事地问她是否能听懂我的课，她微笑着 冲我点点头。原来，她早年毕业于师范学校，工作两年以后，又考上了专科学校的 音乐系。和我还是老乡，只是她的家乡和我的家乡不在同一个县。 　　就那么不经意的第一次接触，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孩。 　　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睿来到了我的宿舍。她穿了一件很雅致的连衣裙，苗条 的身材更加让人不由得产生想象。她从包内带出一盘理查得? 克莱得蔓的《现代钢 琴曲》磁带，问我是否喜欢听音乐。 　　说再见的时刻终于来临，我们沿着一条林荫小路漫步，月光下的树丛静谧而深 邃，月光透过树叶点点驳驳地铺在幽静的小径，给人一种浪漫而放纵的感觉。上大 学以来，第一次和自己倾心的女孩在一起漫步，我似乎游荡在梦境里，心旷神怡。 送走她后，我无心做任何事，那一夜我失眠了。 　　后来我们相爱了。她的琴房、黄河边、校园里，都留下了我们相依相伴的足迹。 每当周末来临，我会怀着焦灼的心情，早早地守侯在校门口迎接她的到来。然后我 们躲在无人注目的树荫下，彼此给对方一番激情的吻。临别时，我深情地目送她在 我的视野中渐渐远去。那种男舍难分的日子真的让人感动。 　　幼稚岁月里的纯真的爱情，总是少不了一些琐碎的小事引起的矛盾。我们就曾 经闹过矛盾，不为别的，还是为了爱，为了那份纯真的感情。当然矛盾归矛盾，别 扭归别扭，彼此的爱还是真实的。 　　时间顺着我们爱的足迹，走过了又一个春夏秋冬。转眼到了睿毕业的时刻。那 时没有自主择业的政策，睿属于定向招生，注定是要回原单位去的，而我还有一年 才能研究生毕业。怎么办呢？多少个夜晚，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最后我向学校提 出了申请，要求提前毕业。 　　然而事实远非如此。在那个计划分配的年代，我还是被分配到省城一所专科学 校当老师，根本无法实现和睿在一起工作的愿望。面对即将分离的现实，我们是那 样的无助，尽管我们私下里曾经去过宁夏、青海等地寻找工作单位，但是都因为人 事档案无法调转等原因而落空。我曾经提出过工作调动，然而我所在的城市有一条 政策，规定研究生在本市工作不满五年的不允许调动，无论我做多少的努力都无济 与事。 　　●幼稚粉碎了爱情 　　就这样，在那漫长的离别的日子里，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只有通过信纸，表 达彼此的思念之情。如果我和睿的爱情就这样发展下去，也许我们最终会幸福地生 活在一起的。可是谁能想到，我和睿的爱情遭到了她大哥的坚决反对。原来十年动 乱期间，我家乡的一个人在他们县当革委会的头头，并且就是这个人诬告了她的父 亲，使她父亲蒙受了不白之冤，最后病死在狱中。她母亲也由此得病去世。虽然那 个头头最终没有逃脱法律的制裁，她父亲的冤案最终也被平反了，但是，她大哥一 听到我家乡那种口音，就很反感。当时我想亲自和她大哥谈谈，争取他的理解和同 意。 　　一个假期，我来到睿的单位，一个值班的老师告诉我，放假之后她就被她大哥 接走了，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也说不上。我明白这是她大哥为了不让她与我见面而采 取的行动。我满腔悲怆地在她的宿舍门前徘徊了整整一个下午，严冬时分，满院的 残风、飘零的纸片使我的心情更加悲凉。 　　转眼三年过去了。我和睿的这场旷日持久的恋爱仍然得不到任何结果。我苦恼 的太久了，和睿的恋爱已使我身心疲惫。只有上帝知道，我曾经怀着怎样的心情， 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面对周围与我同时参加工作的同事，一个个都组成 了温馨幸福的家庭，而自己依然孤身一人的情境，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走 到尽头。 　　就在这时，单位几个热心的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长得也很不错， 属于那种温柔贤惠型的。我同意先处一段时间再说。虽然我和那个女孩相处的时间 很短，彼此之间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那段时间我好象麻木了，试图用这种自欺 欺人的办法使自己孤寂的心得到抚慰。后来我还是很客气地告诉那个女孩，我不可 能与她真正的恋爱。分手是我主动提出的，记得当时那个女孩很生气，甚至骂我是 感情骗子。 　　说起这件事我至今心里仍然感到内疚。我想她会理解的，会理解一个已经深爱 着自己恋人的男人，是无法真正从内心接受另一个女人的。 　　正是在我和那个女孩相处得那段时间，我怀着复杂的心情给睿写了一封信，告 诉她我已经有新的女朋友。实际上，我仍然是孑身一人，后来我才知道，我的这封 信，给瑞睿和我带来了至今无法弥补的悔恨。 　　我接到睿的回信已是半年以后。她在信中说既然我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她真 诚地为我祝福。 　　那时的世事就那么的难料，那时的我就那样幼稚。也正因为那种难料的世事和 自己幼稚，使我和睿这么情投意合的一对恋人，最后竟连紧紧相拥的缘分都没有。 　　又过了两年以后，我在二十九岁时，组成了现在的家庭，之后便有了一个可爱 的女儿，妻子善良、贤惠。她在我最伤悲的时候给了我无微不止的关怀，我很珍惜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所组成的家庭。 　　然而，每当我路过我们曾经求学的那所大学，每当我不经意间听到钢琴曲，每 当我遇到一位容貌与睿相似的女性，我的心总是隐隐地做痛。每当我遇到不顺利或 者情绪低落的时候，我总能想起她，总能回想起和睿在一起的欢乐岁月。 　　●重逢以后无法追问过去 　　我再次见到睿已是我们分别二十年之后了，命运让我们在这所城市重逢了。当 时她在我毕业的那所大学进修，两年中她没有和我联系过，尽管我们在同一个城市。 只是到了她毕业的最后一个星期，她到我的单位向我的同事要了我的手机号。 　　我们在一个饭馆见面了，两个人都默默无语。毫无疑问，岁月已经一丝不漏地 将我们所经历的悲欢离合，写在了我和她的脸上。虽然她的容貌已明显的苍老了， 眼角布满了皱纹，但依然是那么的漂亮和富有气质，只是身体比过去有了少许的丰 腴。看得出，她没有刻意打扮过，依然是过去那种平实和恬静，也正是这种平实和 恬静，更加让我酸楚不已。 　　我不明白，为什么岁月的流逝，竟没有使她当初吸引我的一切发生丝毫的变化。 我想也许如果她有了变化，或许会使我们之间有一点距离感，或者我的悔恨和痛苦 能够由此减轻少许。但她没有。望着近在咫尺的睿，一时间我心酸得难以自制，眼 泪禁不住哗哗地流下来。 　　睿仍然用过去那种深情的目光看着我，目光里从满了询问和哀怨。似乎要从我 的身上寻找过去的答案。我强忍着悲哀，故作平静地问她什么时候进修的，学习是 否很紧张。我们都没有提起过去，只是感慨现在的变化太大了，她说十几年她没有 再回到过这所城市，现在许多地方她都不认识了。我明白，我们没有提起过去，是 因为我们害怕过去那段伤心的岁月再一次揭开彼此的伤痛，是因为现在我们已无法 追问过去，是因为现在我和她都不能回到过去。 　　我极力控制着奔涌在着内心的痛楚，问她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泪水从她的脸上 哗哗地淌下来，面前的纸巾湿了一大片。 　　睿告诉我，接到我的那封信的时候，她痛苦极了，她不相信我会有新的女朋友。 但当时的情况使她又觉得不能不相信，因为那么多年以来，她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快 乐，再说我已经为了她付出了许多，她实在不愿意再让我忍受丝毫的痛苦，她当时 想也许我和那个女孩结合以后，会有幸福的。起码是现实的，不会因无奈的等待而 痛苦。她说她与丈夫结婚以后，她的内心一直就不是滋味，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 大的不幸莫过于和一自己并不爱的男人结婚。 　　睿的倾诉简直让我无地自容。我能对她说那封信纯粹是我的狭隘和幼稚吗？我 能告诉她我的那封信完全是为了引起她的嫉妒之心吗？作为一个男人，我在痛苦和 压力面前退却了，破碎了一个女人的心。一时间我悔恨得几乎要死。 　　她紧紧地依偎在我的怀里，泪水洒落在我的胸前，湿了我的衣襟，也湿透了我 的心。然而我们仅此为止。那一刻我从梦中醒来，我想现在我们之间任何形式的爱 的举动，都会使两颗曾经受伤的心再次流血，都会增加以后彼此的不安和牵念。不 为别的，就为我们俩曾经的爱情，就为我们俩现在的处境和我的家庭与孩子。命运 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轨迹，也注定了我们爱的归宿。 　　出了咖啡馆的门，已是花灯辉煌。走在街道上，她说她明天就要回去了，我心 绪不宁地随声附和着，也不知道对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能表白我过去对她以至 永远对她的爱恋。临上车前，她对我说她永远爱我，无论何时何地，远方的她都会 比任何人牵念我、祝福我。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无奈地低着头，甚至不敢正视她 的眼睛。如果说二十年前，我曾经绝望、痛苦得几乎要蹦溃的话，那么在这个时候， 我内心依然是那么的悲凉和凄惨。 　　车子渐渐地消失在街道的那端，我怔怔地立在原地，一阵风吹过，我回过神来， 回到家里，望着妻子和女儿那熟睡中的、平静的面容，我百感交集。我想，如果当 初我能够和她生活在一起，我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也许我不会想现在这样心绪是 那样的不能平静；也许会多一些诗情画意般的氛围而少一些世俗的厌烦；也许我的 事业会比现在更有出息，也许…… 　　那一夜我又回到了二十年以前那种魂不守舍的状态。 　　自那次与她的再一次重逢以后，我平静的生活就被完全打破了。我不再象以往 那样坦然，我变得异常的孤寂和沉默寡言，她目前的生活境况让我难以平静。为了 便于我们之间的联系，我给睿买了一部手机，按照她留给我的地址寄给了她。现在 这部手机成了我们之间联系的唯一途径，每逢节假日，我都会给她打个电话，问候 一声。最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她每次接到我的电话都会在电话的那一头哭泣，听着 她那悲戚的声音，我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我如何面对这一切呢？ 　　-------- 　　影子书屋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