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守望一段异国情缘的伤痛 　　露曼，一个秀丽端庄的女人。圆圆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给人一 种别样的立体的美感。她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神情黯然地叙述着自己曾经的爱情 往事。说到伤心之处，她会停顿片刻，用纸巾抹去溢在眼眶的泪水。 　　●别样的异国情缘 　　“我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大学的教授。我母亲是俄罗斯人。父 亲在俄罗斯留学的时候与母亲相识、相知到相爱，后来母亲来到了中国与父亲结了 婚。正是这样的家庭环境，我的童年生活缺乏应有的天真和快乐，即没有孩提时代 放野的天真，也没有与伙伴在一起游戏的开心。 　　高中毕业后，我考上了父母所在的那所大学的外语系。学得是英语。大学四年 里，我曾经和一个男生谈过恋爱。但不知为什么，我对那个男生总是产生不了感觉， 即使他假期回家的一个月，我也不怎么特别想念他。后来我们还是分手了，彼此都 不是太伤感，我也没有将这场失败的初恋放在心上。四年弹指一挥，大学毕业后， 我留校当了英文老师。那时的教学工作是挺忙的，我一周将近要上十几节的外语课。 　　就在日复一日的教学工作中，我与来自美国的比特相识、相爱了。 　　比特是我们系引进的外籍教师。用中国的审美标准来看，虽然谈不上好看，但 还是属于很SMART 的男人。当时他除了给研究生上口语课以外，还给我们这些外语 老师们代口语课。也许是他和我父母以及我同在一个系，或许是母亲做的略带西餐 口味的饭菜比较合他的胃口，总之他经常肯到我家里来，我则利用这一有利时机跟 他联系口语。 　　跟比特学英文是很开心的。他常常用故事和谈话的形式，训练我的口语表达能 力，他经常要求我用英语叙述自己的家庭、生活感受以及童年时期快乐的事。当然 他也会讲讲美国社会、自己家庭的情况以及他本人的一些情况。我得知，他的家在 得克萨斯一个小镇上，父母是农场主，比特是他们家的老三，上有一个哥哥和一个 姐姐。大学毕业以后，他参加了中美文化交流团，来到了中国，从事教学工作。最 初他在西安一所大学教授英语，后来就到了我们学校。 　　●一句ILOVEYOU打动我的心 　　太阳的光芒终于融化了冬天的最后一片雪花，春天悄然来临。在这个美好的季 节里，比特喜欢坐在草坪上教我口语，或者和我一边散步一边用英语交谈。一天傍 晚，我像往常一样与比特坐在草坪上进行口语对话，突然，比特用英语对我说；Iloveyou！ 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望，好象在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的心好象要跳出来，紧张得要命。我沉默了一会, 对他说,Letmesee,letmesee。 　　比特问我：‘你不爱我吗？’我摇了摇头。就在我不知所措的那一刻，比特已 经紧紧地抱住了我，并在我的脸上亲吻起来，一切都无法拒绝了，我一阵旋晕，就 倒在了他的怀中。 　　比特似乎还要进一步，我害怕了，极力挣脱。 　　当时我想, 也许比特不了解中国，还不理解中国女人的爱情。也许在他看来,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感觉好, 就可以在一起生活, 然而在我看来, 特别对于中国的女 人来说, 选择爱情也就是选择将来的生活, 一旦选择失误, 那么今后的生活道路就 会有不少的曲折和不幸。中国人的婚姻与美国是不同的, 中国人的婚姻不仅仅是相 爱双方自己的事, 而且还牵扯到许多实际问题。在现实生活中，一个婚姻失败的女 人的生活往往是很不幸的，特别是涉外婚姻的不幸更是如此。 　　从此以后, 我陷入了难以抉择的不安当中。说实话, 经过那么多时间的相处和 交往, 我不否认自己已多少对比特有了好感, 但我毕竟对他的了解太少, 也无法预 料我和他结成异国情缘以后，将来对我意味着什么。我甚至想到了如果有一天他回 了美国, 将自己一人留在这边, 我该怎么办，周围的人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我。 　　一次他来到了我的家，用一个美国人的直率，直截了当地告诉我父母他爱我。 他很真诚，就象我们中国人求婚那样。父母得知这一情况后，并没有表示反对。父 亲对他说，你们年轻人的婚姻大事，还是以你们自己为主。他走后，父亲很认真地 和我谈了一次。记得父亲很严肃地对我说，我的年龄也不小了，应该能够独立考虑 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如果你爱他，就勇敢地去爱吧，爱情是不分国界的。当然父亲 还提醒我，一定要慎重考虑这件事，要有思想准备，因为异国恋情往往会因各种原 因，会有分别以及种种曲折的可能，就象当年他和妈妈的爱情一样。 　　比特可能从我父亲的谈话中得到了鼓舞，他对我的追求更加执着了，他以一个 美国男人的特有方式，对我从各方面进行关心和体贴，只要有时间，他都会邀请我 外出旅游，我曾经跟着他到许多地方旅游过。如果说以前我比较被动的话，那么现 在我变得很主动了。以前那种担心和忧虑全消失了，可以说我全身心地和比特恋爱 了。 　　●温馨的婚后生活 　　又一个暑假来临的时候，我们办齐了结婚的所有手续，开始构筑我们的爱巢了。 学校还给我们分了一套房子，我们的家就安在了那套房子里。我们购买了新的家具 和必需的家用电器，还特意布置了一间温馨、漂亮的书房，家里所有的房子都铺上 了地毯。那时比特简直象个孩子，常常问我这件东西放哪儿、那件东西放哪儿好看。 看着他那种高兴的神情，我内心充满了欢乐和希望。 　　我们的婚礼虽然不奢侈，但在当时也是很排场的，是完全按照中国传统举行的。 记得当时所有参加婚礼的人都称赞不异，有些人甚至很羡慕我们家的家用电器。毕 竟在当时那个年代，有那样高档家用电器的人家毕竟还不是很多。 　　婚后，我和他一起去了趟美国。以前我对美国的了解完全是来自书本上的，这 一次我亲眼看见了现实中的美国，当时的确新鲜极了。那个国家的现代化程度让我 感到吃惊和羡慕。那时，我很庆幸自己没有错过这场婚姻的机缘。好象忽然产生了 一种优越感。在到美国的那些日子里，我们看望了他的父母。他带我到美国一些著 名的地方旅游，象纽约、芝加哥等地方，我们都去过。在美国的那一个多月里，我 和比特还闹过几次矛盾，原因是，他见到他的女同学时，总是亲热的相互拥抱，更 有甚者，曾经有那么几次，他和那些所谓他的女朋友们，整天泡在酒吧里。将我一 个人留在宾馆里，人生地不熟的，当时心里挺落寞的。初到美国那种新鲜、兴奋的 感觉没有了，在我的一再催促下，比特和我一起回到了国内。 　　白天，我们依然从事着紧张的教学工作。夜晚，在那间温馨的书房里，我们相 对而坐，泡上一壶香茶，交流交流工作中的体会，各自说说所教的学生里面的有趣 的事。比特还会拉小提琴，那时欢乐的笑声常常荡漾在家的每个角落。夜晚，我常 常依偎在他的怀里，倾听他有声有色地朗读外国名著《简爱》，正因为如此，那里 面许多精彩的对白我们都熟记于心，常常脱口而出。 　　比特是个特别细心的男人，结婚以后，家里面许多的日常琐事基本上不用我操 心，那时他急于学做中国菜，常常是抢着做饭，而我只能在旁边指导。那段相亲相 爱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是多么的美好。不久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长相 非常象比特。孩子出生时难产，我受了不少的罪。在我住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比特 总是形影不离地陪伴在我的身旁，悉心照料我和孩子。也许是孩子出生以后，他有 了作父亲的快乐和喜悦，为此，他曾经流露过，还想要几个要孩子的想法，记得有 一次他边逗着孩子玩，边对我说，我们有一大群孩子不好吗，可是，后来也许是他 想起我生孩子时那种痛苦的场面，不知为什么，他再也没有提起过那种想法。 　　我们的女儿快一岁的那年，比特接到了来自美国的电报，原来他的母亲去世了， 要他回国参加母亲的葬礼。由于孩子太小，他没有要求我与他一起去美国。他匆忙 简单地收拾好行李，就乘机飞往了美国。大约过了将近两个星期，比特没有任何音 信。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我曾经给他远在美国的家里打电话，他父亲对我 说，比特到英国办理一件农场方面的事务去了，要一年以后才能回到中国。那时我 挺纳闷，比特不是回去参加他母亲的葬礼了吗？怎么又去了英国。 　　多少个夜晚，每当我看见女儿那张与比特十分象象的脸的时候，我就失神般地 坐在书房，孤独和思念的心情难以言表。我想哭一场，可又没有让自己能够埋头哭 泣的胸膛。当时我对比特那样的不辞而别有点埋怨，甚至猜想，他是否已经完全忘 记了，远在中国的我和他的女儿。 　　一年以后，我从学校方面获悉，原来比特回到美国以后，在参加他母亲葬礼的 路上出了车祸，他去世了。当时学校的领导只所以没有将这一消息马上告诉我，是 害怕我一下子接受不了。听到这一噩耗，我一下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后，已经躺在 医院的床上。 　　●生离死别的悲痛 　　我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无情的事实将我彻底击跨了，我精神恍惚、甚至有些不 正常。在我一再的电话追问下，比特的父亲告诉我，当时之所以对我撒谎，没有将 真实的情况告诉我，是因为比特在咽气之前，要求他父亲一年以后告诉我。因为当 时孩子还小，害怕我伤心，造成奶水不足，影响孩子的健康。比特的父亲要求我去 美国一趟。 　　站在比特的墓地前，我潸然泪下。我不知道九泉之下的比特，是否能够知道， 这一年来我对他的思念，是否知道我有多么的痛苦，是否知道他一天天长大的女儿， 终究有一天会哭闹着要爸爸的。比特的父亲曾经一再挽留我和女儿能够定居在美国， 但我谢绝了。当时我想，如果我定居在美国，那种环境肯定会更加引起我对比特的 思念，肯定会让自己更加的痛苦和伤心。 　　时光流失，岁月匆匆。从美国回来以后的这些年来，我和女儿相依为命，过着 伤痛的生活。女儿哭闹着要自己爸爸的那种场面，常常使我伤心不已。和比特在一 起生活过的屋子，我原分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这么多年来，虽然我也有过再 婚的念头，可是不是因为我带着一个混血的女儿，就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都没 有如愿。 　　现在我仍然在那所大学教书，但我和比特发生在那里的爱情，却只能深深地埋 在我的心里，成了美好的怀念。就让我在大洋的彼岸，守望着我和比特曾经的爱吧。” 　　露曼的叙述结束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城市的灯火一片辉煌。望着她远去的 背影，我不由得感叹：岁月的匆匆，人生的多难。 　　-------- 　　影子书屋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