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爱过之后，激情好象燃烧尽了 　　坐在我面前的李芳，是一个很有现代气息的女人。她的举止让人感到，她属于 很文静、很有品位的一个女人。衣着修饰得无可挑剔，言谈举止制流露出模仿不来 的优雅。身材不算很标准，显得有些丰腴，但面容的确很漂亮、很迷人。看得出， 她曾经是一个很让男人动心的女孩。她说平时她很想对自己信赖的人说说自己曾经 的爱情往事，但面对一个男人的时候，她还是有些紧张，不知从何说起。我笑了， 顺手放了一张碟片，我想尽量营造出一种轻松的气氛。音乐是优美而动听的，但她 总是进不了角色，无奈之下，我将话题引向了现在很时髦的一夜情，她的表情更加 吃惊，沉默了一会，脸上涌现出一种淡淡的忧伤，断断续续地说： 　　●不能忘怀的初恋 　　“我是一个性格内向的女人，平时有些多愁善感。这种性格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多少。童年的岁月是欢快而幸福的，可以说一直是在父母的宠爱中长大的。父母都 是机关单位的干部，有着体面的工作。感情方面的事情，在上大学以前，基本上是 空白的。在我的印象中，父母之间好象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从来都是各干各的事， 互相之间很少谈心，甚至有时连话都懒得说几句。记得小的时候父母带我逛街，看 到和我年龄一样的孩子的父母手牵着手，谈笑风生的情景，我很奇怪自己父母为什 么总是那么一副严肃的神情。后来我长大了，觉得自己的家庭很沉闷，生活在这样 的家庭里让我感到很压抑。 　　高中的时候，我在外型上已经完全成熟，成了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但内心依 然是很幼稚的，很少触及感情方面的事情。那时，我们班里虽然追求我的男生有不 少，甚至还有一个男生为我哭过，但我始终都与他们保持着正常的关系。那时我很 单纯，甚至对男女生之间的过密交往很是反感的。这也许是我的心理比其他的女孩 子成熟得晚一些，对男女之间的事还不很敏感，也好象没有那种感觉。那时在我看 来，如果一个女孩子整天跟男孩搅在一起，是很不光彩的事，觉得那女孩一定很贱。 所以我在上大学以前，生活一直都很平常，既没有什么让我很留恋的，感情上也没 有遭受过任何的伤害。伤心的事就更没有了。 　　说起来的确让人意想不到。越不喜欢什么，偏偏就会让你遇上。原本以为自己 的婚姻生活会很浪漫，会充满激情。但事实是，我现在的婚姻生活平淡的让我难以 忍受。有时我真想逃离这个让我压抑、窒息的家。结婚这么多年来，我的家庭生活 一直都很平平淡淡。甚至和我小时候的家一样，没有夸张的笑声、没有放纵的激情，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步就班。虽然丈夫对我很体贴，夫妻间那种事也经常有。但我还 是感到厌倦，经常的提不起情绪。 　　当然这可能与我曾经在大学时期爱过一个人有关。当时有一个男人，让我爱得 死去活来，尽管他后来离开了我。但从那以后，我觉得自己的激情好象燃烧尽了， 剩下的我只是一个躯壳。也可能是我这个人要求太高，对感情上的事过于理想化， 也许还与我小时候的家庭环境有关。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渴望初恋时那种一见钟 情的感觉的。说实在的，虽然我的初恋是失败的，而且惨败得让我心疼，让我心生 愤恨，但我依然期盼着那种感觉能够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毕竟少女时代所拥有过的爱的感觉，是无法忘怀的，所遭受的感情的创伤是刻 骨铭心的。 　　我就是这么一个很怀念自己初恋的女人。 　　80年我终于考上了一所综合性大学，学得是中文。上了大学以后，我感到轻松 多了，首先是学习不象中学时期那样紧张，有大量的空闲时间可以自己支配；其次 是大学里经常开展各种活动，很开阔眼界的，同学们之间的交往也比较多。离家的 日子总是少不了寂寞孤独，尽管我与同学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但每到周末，同宿 舍的女孩回家的回家了，找老乡的找老乡了，有男朋友的成双成队地外出逛街。而 我只能一个人呆在宿舍，独自忍受着寂寞的难耐，有时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打发那些 无聊的时光。 　　这样的日子久了，我便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怎样改变这种状况呢？我想到 那些和我一样，既没有老乡，又没有朋友的同学。我开始主动地串宿舍，这样一来， 彼此之间熟悉了，随便了。后来每当周末来临的时候，总有一些同学来到我的宿舍， 与我一起玩纸牌。穷开心的日子虽然单调，但也不失为打发无聊的最好方式。男男 女女的在一起久了，我觉得自己开始对异性有了感觉。特别是和自己有好感的男生 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感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异样的感觉。和中学时期不同，我开始喜 欢和男生交往了，变得很留意男生，觉得男生的声音有时很好听，不象中学时期处 于变声期的那些男生，那种不男不女的声音让人听起来怪不舒服。 　　但是，我对那种瘦弱的男人不感兴趣，觉得过于文弱的男人不能让人有安全感， 也激不起我的欲望和想象。我喜欢那种高大威猛的男人。在我看来，那种高大威猛 的男人，给人一种安全感，很有男人的味道。这也许和我的家庭有关。我父亲就是 一个高大威猛的山东大汉，与我家邻居那个柔弱型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说来 好笑，记得那年我们家属院里进来一个小偷，被人们发现以后，正好偷了那个柔弱 的男人家的东西，让人不可思意的是，当他和那个小偷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小 偷三下五除二把他打了个半死，他竟然吓得一声不啃。我父亲赶到现场后，把那个 小偷抽了几个耳光，那个小偷在我父亲面前吓得两腿直哆嗦。 　　●在操场边燃烧感情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到了大二的第一个学期。春暖花开的季节，全省高等学 校教职工篮球比赛在我们学校举行，全省有十四所高校参加。开幕式很隆重，整个 操场上人山人海，气氛非常热烈。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这种活动最能引起同学 们的兴趣。隆重的开幕式过后，便是比赛项目的进行。我和其他同学一样在操场边 观看比赛。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体育，也不善于体育运动，但那天的篮球比赛还是吸 引了我。也就是在篮球比赛的操场上，我一眼就喜欢上了来自交通大学的晨。 　　晨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一头浓黑的头发随风飘动着。他投蓝很准，吸引 了许多的目光，得到了很多的喝彩声。他的脸型是那么的吸引人、那么的富有男人 的味道。我想，肯定有不少女人都喜欢他那种脸型的男人。总之他非常地帅。 　　记得那天，天气很热，所有的运动员都汗流甲背。汗水湿透了他的球衣，他突 然脱下了球衣，边跑边将球衣随手向场外的人群中抛去。不偏不斜，衣服飞到了我 的怀中，我急忙用手接住衣服。也许是晨这个动作来地太快，也许是这个动作太具 有滑稽性，一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我，我感觉自己的脸上一阵发热。而他 边跑边对我笑了笑，点了点头。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儒雅而富有感染力，那一刻我的 心澎湃起来。 　　比赛在交通大学取胜的喝彩声中结束了。晨走到我的面前，笑盈盈的从我的手 中接过衣服，说了声谢谢，顺势坐在了我旁边的椅子上，不停地擦着脸上的汗水。 一股热气顷刻间包围了我。我对晨说他象个专业的篮球运动员，他有些意外地抬起 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过奖了，谢谢你的夸奖’。一时间我的神 情有些不自然，心激烈地跳动着，呼吸也急促起来。站在他的身旁，我忽然有些异 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以前我从来没有过的，浑身一阵阵燥热，腿也在微微发抖。 待他穿好衣服，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和他简单地寒暄了几句，我才知到他叫晨。 　　说来也奇怪，就那么不经意的一次相遇，竟然让我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感觉。我 感觉自己已经爱上了晨。我疑惑了，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吗？那天夜里我忐忑不 安，心情很不平静。躺在宿舍的床上，晨的笑容和身影总是飘荡在我的脑际。我开 始夸张地胡思乱想起来，甚至想象着我和他即将在一起的情境，连怎样打扮、穿什 么衣服都想好了，好象他就是我的梦中情人，似乎我们已经相识了好长时间一样。 想到这些，我心情有些激动。那天晚上我做了梦，梦中的我和他手牵手走在一条林 荫小路上，他不时地亲吻着我，记得好象还有别的什么，我在一阵兴奋的激动中惊 醒，原来是一场梦。我很不好意思到地将被子掀开一角，让感觉燥热的身体凉快了 一些，那种感觉怪怪的。 　　比赛连续进行了一个星期，我每次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操场边观看。只是 我不再象以前那样欢呼了，我默默地站在那里，注视着晨的每一个动作，望着他潇 洒的身姿怔怔地出神发呆。我希望他能够看到我，幻想他象上次那样把衣服摔给我， 好让我能够感受到他的略带热汗味的气息，这种气息让我激动、使我陶醉。然而他 没有。每次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我都急切地悄悄地走到他换衣服的地方，期望他 能够看到我，然而有几次他都没有看到我。 　　望着他和队友有说又笑远去的背影，我既失落又痛苦。曾经有几个夜晚，我一 个人漫步在操场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他在球场上的身姿，我不明白，为什么他 竟然如此的让我魂不守舍。 　　在总决赛的那一天，我精心准备了一条毛巾。比赛结束时，我鼓起勇气走到他 的身边，在他准备擦汗的那一刻，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将毛巾递给他。他不假思 索地接过毛巾，发现是我，笑了笑说‘是你呀，谢谢’。一股热气顷刻间弥漫在我 的周围。我呆呆地望着他擦去脸上的汗水，一直出神地凝视着他。他蓦然回头时， 发现了我凝视他的那种特别的目光，那一刻，也许他意识到了什么，也许他感到我 有些不自然。就低沉着声音问我：‘怎么了’，我赶紧低下头，急促不安地说没有 什么。当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声音变得颤颤微微，很不自然。当时一种女性特有 的害羞、感动涌上我的心头。 　　晨终于邀请我到他的学校玩，我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脸上火辣辣地热，内心 一阵兴奋的急流涌遍了全身，对他说了声再见就跑开了。 　　我见晨的时候作了一番打扮。那时没有口红、也没有现在这样多的化装品，我 在脖子上戴上了一条乳白色的工艺项链。他的宿舍在一幢很简易的教职工筒子楼上， 房间里面只有一个书桌、一个书架和一张单人床。房子里给人的感觉很乱，书、穿 过的袜子、衣服凌乱地堆在床上，整个屋子里弥漫着特有的男人的、带有汗臭味的 气息。我有些拘谨地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他热情地给我倒水，我注意到，倒完 水后，他将杯子的盖子放在了热水瓶上使劲往下压，那种滑稽的举动让我不禁笑出 了声。他意识到我发笑的原因后，也不好意思地也笑出了声。在闲聊的过程中，他 告诉我他是桥梁设计的，去年毕业后被留校任教，给大一学生上课。虽然晨和我所 学的专业不一样，但他的文学知识很渊博，我们之间的谈话很投机。我们谈巴尔扎 克、谈郁达夫、谈鲁迅。他那渊博的知识和微微动听的表述深深地打动着我，使我 的蒙蒙笼笼的爱意中多了一份崇敬。 　　我们的来往渐渐频繁，彼此的了解也在逐渐加深。晨看我的目光开始暧昧起来， 就是那种爱上一个人以后特有的眼神。我心生喜悦，但有点担心。虽然我已经知道 他还没有女朋友，但是，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十分留意他是否和其他的 女孩子有来往。因为我想，象他那样才貌出众的年轻老师，肯定会受到不少女孩子 的注目的。为此我还偷偷地盯梢过他几次，看到他没有与其他的女孩有过密的交往 以后，我那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地。但是，我是一个性格很内向的女孩，尤其 在晨的面前，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受，这使我更加焦灼不安。 　　记得是一个春天傍晚，我象往常一样打扮过自己以后就去了他那里。那天我的 心情特别好，出发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向他表白，我要对他说 我爱他。出我意料的是，那天夜晚他竟然在校门口等着我，一时间我感动得不知如 何是好。我温柔地送上一个妩媚的笑。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偷偷摸摸的， 从来不敢张扬，一般都是他走在我的前面，装着互不相识的样子，害怕被别人看见。 因为当时师生之间的关系过于亲密，还是会引起别人的闲话的。师生之间谈恋爱更 是被学校禁止的。但那个夜晚恰好周围没有人，他牵起我的手，进入了一片浓密的 树林。 　　一轮明月挂在天空，迎春花散发出诱人的芳香，这种环境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容易使人感情放纵。坐在一棵树的下面，晨用一种爱怜的目光看着我，我注意到这 次他与我挨得很近，我们都没说话，过份紧张的缘故。沉默了片刻，他声音有些不 自然地对我说；‘假如我向你提出一个关乎你一生的问题，你怎么回答我，是YFS 还是NO？’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期待。我迟疑了片刻，立刻明白他这是在向我求爱！ 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简直紧张极了。和晨约会前已经准备好的表白词句反而 一句都说不出来。我一下子扑到在他的怀中，要知道，为了得到他的这句话，我经 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啊。晨用双譬紧紧地抱住我。当他热切的嘴唇凑在我嘴边的那 一刻，我紧张了，我本能地想躲开，但我的身体已经渐渐地失去了主张。我们热烈 地亲吻着。一股激流在我的周身奔涌着，过分的兴奋与激动使我浑身颤抖不已。 　　就这样，我把少女时代的第一个激情的吻给了他。紧张的、兴奋的、不很娴熟 的吻。 　　有了第一次亲吻，我觉得自己变了，变得象个女人了。只要和他在一起，我就 有欲望，身体里面好象也升腾着一种不安分的感觉，喜欢与他接吻的那种滋味，甚 至有些渴望。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都要激情万分地亲吻一番。我不知道别的女人 是否和我一样，少女时代的第一个纯情的吻给了自己喜欢的男人以后，都会有一些 幸福的感觉。反正我自从与晨恋爱以后，我就象变了个人似的，心情不在象以前那 样容易沮丧，变得开朗起来，和别的同学的关系也融洽了不少。每当夜晚时分，我 就会回味起和李晨在一起的那种感觉。 　　恋爱的日子是幸福而愉快的。多少个激情澎湃的夜晚，我们缠绵在花丛树荫之 下。临别时，他总要给我一个深深的吻，然后恋恋不舍地、静静地目送我的离去。 就这样，他陪我度过了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年的岁月。 　　说实在的，我自己曾经把我和晨的未来设想的很美好。我曾经想，等自己毕业 以后，就和他结婚，而且结婚以后，我会除了把自己的工作干好以外，就做一个相 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夜里我会依偎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探讨文学方面的问题，我 们的孩子就在我俩的身边，那该是多么温馨的一个家啊。我的确就这么想象过。 　　●初恋情人退缩了，是谁的错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转眼间我们的恋爱已经两年了。由 于他是老师，我是学生，所以我们的恋爱只能偷偷模模地进行。每次我们在一起， 在众人面前，只能装着互相不认识的样子。这曾经使我们很无奈。可天下没有不透 风的墙，尽管我们小心弈弈，但我们恋爱的事还是被学校知道了。这个时候各种流 言也就传开了，有的人说他的生活作风有问题，有的人说他的举动破坏了师生关系， 总之在那个年代，这种事情很容易上纲上线的。最后他的领导找他谈话，主要是说 老师和学生之间要保持正常的关系。过了不久，我的班主任也找我谈了话，内容大 致相同。 　　晨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这件事在他的单位传得满城风雨。他的压力大极 了。此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的心情都很忧伤。但是，我们的感情已经发展到 不能分离的地步，我们只有偷偷摸摸地继续来往。每次在一起的时候，我们都相互 商量着如何对付当时的情况。年轻人就是这样，特别是学校越是不让我们谈恋爱， 我们越是有一种逆反的心理。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了晨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说他的领导已经找他谈过多 次了，甚至学校组织部门的领导都出面了。他们认为，我们之间的恋爱，对学生影 响很大，也影响了老师的形象，坚决让他与我断绝关系，否则就要按学籍管理的有 关规定处理他。这样的话他几年大学也就白读了，事业和前途就会完完。如果我们 再这样下去，会毁掉我的学业的。他实在承受不了来自学校的压力，只好和我分手。 他说他是爱我的，但他没有办法。他安慰我说我还年轻，今后的生活道路还很长， 让我原凉他，劝我忘记过去。信的最后，他还用英语写了一句“Letbygoesbebygoes . （让过去的过去吧）。 　　晨退却了，为了他的事业而放弃了爱。也许他当时的确害怕了；也许他感到， 为了我们之间那种还没有实质性内容的爱情，影响他的事业和我的学业是得不偿失 的。反正他就这样离开了我。 　　读着他的信，我的心情悲伤极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悲愤和失落油然而生。他不 知道，虽然我们的爱情还没有实质性内容，但对一个初恋的少女来说，已经是她感 情生活的全部了。 　　我真想痛哭一场，但却发现身旁没有可以埋头哭泣的那个肩膀。残酷的事实彻 底将我击跨，两年多的感情就这样完了，那些快乐的日子就这样离我而去了。当时 一连几天我都无心做任何事，就象大病了一场。后来我理解了，在当时那个年代， 这种事情是让人害怕的，有不少的青年男女就是因为这种事，不是大学肄业，就是 受过纪律处分。我想也许我们之间真的没有那种缘分。 　　再后来，晨调走了。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悄无声息地走了。他也许不知道， 他的离去破灭了一个纯情少女爱的梦幻，带走了一个深深爱着他的少女的幸福与欢 乐。至今我仍然不知道他在何方，他在做什么，他是否生活得幸福。而我对他的感 念、他给予我的那种感觉和渴望却一直没有消失。每当我想起这些，便酸楚不已。 　　说实在的，刚失恋以后，我的心情坏极了。周围的一切好象变得很荒凉，自己 很孤单，一副失魂感落魄的样子，人也瘦了不少。我又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我 曾经一个人坐在一个不为人注目的地方，将自己痛苦和悲愤的心情写在一本笔记本 上。那段日子，写日记成了我倾诉郁闷的最好方式。常常是写了撕、撕了又写。我 变得不爱与别的同学交往，也不爱说话。从那以后，我郁郁寡欢，经常在回忆中度 过一个又一个难眠的夜晚。 　　时光匆匆，转眼临近毕业。想到再过几天，同学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想到自己 曾经的初恋就这样夭折，心情是那样的失落。 　　●伤感的婚后生活 　　大学毕业以后，我被分配在一所中学教书。这所中学的老师不是很多，所以课 程是很重的。我一个人带了三个班的语文课。也许是环境变了，也许是我太忙了， 在整天的忙忙碌碌中，我的孤独感渐渐地淡漠了一些。只是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 我还是会想起自己的那段初恋的岁月，还是会想起晨。 　　与我同时分配到那所学校的还有一位男老师，也就是我的前夫—亮。亮毕业于 北方一所专科学校，与我所学的专业一样。那所学校只有我和他两个年轻的老师。 也许是同龄人比较容易接近，也许是那种环境里也只有我们能够说在一起，总之不 长的时间后，他喜欢上了我。 　　开始的时候，我没有答应亮的要求。因为说实在的，当时我还没有从失恋的痛 苦中，完全解脱出来，还不时沉醉于对过去的回忆之中。后来，同事们也经常开我 们俩的玩笑。而这种玩笑也似乎成了我和亮结合的催化剂。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以 后，我觉得，他虽然不是自己心目中的那种理想的对象，但人老实忠厚。特别在我 生病的那些日子里，他对我照顾不少，替我上课，为我带班，而且在生活上对我很 关心。隐隐约约之中，我对他心生一种感激。我想，我曾经为爱伤过心，现在也许 只有他才能安慰我受伤的心。就在这种心态下，我答应了他的要求。我们的恋爱没 有浪漫的色彩，只是按部就班地进行。对我来说，似乎自从出了大学的校门以后， 就再也没有了浪漫的激情。 　　半年以后我和亮结婚了。记得新婚之夜，我把自己曾经的初恋告诉了亮。他听 了以后，平静地对我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让我不必挂在心上。说实在的，当时 听到他的话，我很感动，对他产生了敬重的感觉。 　　然而事实远非如此。 　　开始的时候，也许是新婚的新鲜感对他还有些吸引力，我们彼此还算和谐。但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结婚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幸福的感觉。每次过夫妻生活， 自己基本上是被动的应付，没有从前那种激情和欲望，甚至还有些反感。我开始对 这种平淡的家庭生活厌倦了，生活中缺乏激情、缺乏生气的日子是让人很无奈的， 没有温存，没有心灵的沟通。这个时候，我就会感到内心的孤寂，就会想起和晨在 一起的那些愉快的日子，怀念我们曾经的和谐与浪漫。 　　如果我们的不和谐尽是这方面的，也许我们的日子还可以凑合着过下去。但问 题不是这样。自从丈夫一次偶然的机会看了我的日记以后，这一切都变了。他常常 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我，甚至怀疑我对他的感情，他不止一次地问过我，是否那个 时候，我就那么爱那个男老师。我是否和那个老师发生过那种关系。听到他的话， 我不由得有些气愤。我真诚地告诉他，自己的确爱过那个男老师，但我也对他说过， 我和那个老师之间，只是一直单纯的恋爱关系，并没有发生他所想象的那种事。那 都是过去的事，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家庭生活。不论我对他怎样的表白，他总是坚 持认为，女人一旦真正地爱过一个男人以后，以后对其他男人的感情都不是很纯的。 特别是象我这样曾经那样投入地爱过一个男人。 　　听了他的话以后，我在惊讶他对女性的心理还有点研究同时，我忽然有一种悲 哀，有一种心痛。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分析觉得基本上符合我的感受。我感到 他对我过去那场并不成功的初恋，是耿耿于怀的。在无奈的忧伤当中，我曾经把他 对我的这种纠缠，告诉过我的一些女朋友，她们对我说，有的时候，男人有些醋意、 有些嫉妒是爱的表现，说明他在乎你，爱着你。我不知道是不是别的女人都是这样 认为。有了对他思想的了解，我开始注意自己的言行，尽量让自己的情绪能够好起 来。在他面前。我尽量强作欢颜，尽量表现出爱他的样子。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 　　从此以后，我发现，他对我和男性的交往很敏感，到后来干脆反对我和男性的 交往、甚至连说句话都会使他大发雷霆。他曾经为此对我动过一次手，而且将我打 得浑身是伤。就在他那次对我动手以后，我对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了。我想自己虽然 在结婚以前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并且爱得很伤心，但和他的结合是认真的，也许正 因为如此，我才在与他的婚姻生活中多了些宽容和忍让。 　　经过几个不眠之夜以后，我向丈夫提出了离婚的要求。开始的时候，他不同意。 我干脆不与他说一句话，不理睬他。同事们的劝说、领导的调解都无济于事。到后 来，他看到我决心已定，只好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当他在那 张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以后，他是什么心情，什么想法。反正我当时很悲伤，很不是 滋味，但同时，我有一种被解放的感觉。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离婚不久，他因病住院了。我还是象过去一样， 曾经在医院伺候过他。当时做这一切的时候，我没有任何感情的波澜，只是觉得， 他挺可怜的，毕竟他曾经是我的丈夫。毕竟在我痛苦的那些日子里，他曾经给过我 关怀和帮助。出院的那天，他好象对自己动手打我的那件事很后悔，也好象希望我 们能够复婚，因为他流过泪，也流露过希望和我和好的那种愿望。但对我而言，这 一切都过去了，我和他再也没有和好的任何可能。当时我想对他说，他太不了解我 了，如果当初他能够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让我在他的关怀 中淡忘过去，也许我会是他的好妻子，成为陪伴他一生的伴侣。然而他没有。 　　离婚半年以后，我离开了那所学校，自己独自一人到了南方创业。经过几次周 折以后，我终于被一家私企录用，从事秘书工作。这家私企的老板是一个香港老头， 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说话怪声怪气的。我的办公室就在他的隔壁，中间只隔了一 不透明的快玻璃。一天，那个老板叫我到他的办公室商量事，进去以后，我发现他 随手关了门，和我说话时他的脸几乎要贴到我的脸上，我甚至都闻到他嘴里的气味 了。那种气味很让人恶心。说完公司的事以后，他开始对我诉说自己的婚姻，说他 在香港的夫人与自己的感情不好，本来他是要离婚的，但考虑到离婚后财产的分割 对自己不利，所以他将企业办到了内地，等企业发展强大以后，有了强大的财力以 后，他一定和自己原来的夫人离婚。听着他滔滔不绝地叙说，我觉得那一切与我毫 无关系。就在我打算要离开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说他已经注意我好长时间了，觉 得我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人，自从我到了他的公司，他就喜欢上了我。记得当时他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很可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许是他错误地理解了我的 沉默，他突然变得很激动，试图要拥抱我。就在他双手抱住我的腰的那一瞬间，我 打了他一个耳光，拉开门冲出了他的办公室。 　　第二天，我就辞职了。以后辗转找过不少的工作，最后终于在一所私立学校当 了一名语文老师。这些年，虽然我也和许多男人相处过，也曾经想过成个家，自己 也是老大不小的女人了，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最主要的是，我无法从内心接纳别 的男人，只要我和某一个男人的关系深入一些，甚至就要打算结婚的时候，我便会 想起自己的初恋，便会想起自己曾经有过的一次婚姻，便会退缩。为此也伤害过一 些男人。想在想起来，当初那些男人当中的确也有相当不错的，一些男人还真的动 了感情。但我无法接受他们的爱，那场初恋和以后的婚姻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我总 是无法走出过去，也找不到初恋时的那种激情和感觉。 　　怎么说呢，到现在为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能忘记初恋时的那种激情荡漾 的感觉，不能忘记和晨在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日子。也许对他来说，我只是他众 多女学生当中的一个，只是他曾经爱过的一个平平常常的女人，就象他人生历程中 一个匆匆的过客，并没有对他的生活有多么大的影响。但对我而言，他却影响了我 整个的生活，也许会影响我的一生。也许是我太过于将婚姻理想化了，也许是我太 看重初恋的那种感觉了。也许……” 　　李芳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这时候的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面对坐在我面 前的她，我不知道对她说些什么。她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少许平静了片刻，惨然一 笑，对我说她都这般年龄了，心里就象一个青春蒙动的少女，让我见笑了。我无奈 起来。我笑她什么呢？是她那让人感到凄凉的初恋吗？是她结婚又离婚以后的漂泊 不定的生活吗？在她叙述的整个过程中我被她的爱情故事感动得泪流满面，情绪也 低落了许多。我掩卷沉思了好久，我想，如果她那位曾经的恋人如果知道了她现在 仍然珍怀着往昔的爱意，他会采取怎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无奈的心情。是后悔、是 惋惜、是良心受到谴责。 　　-------- 　　影子书屋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页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