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仅仅是为了取暖(2)
      
          我的头有点晃荡。穿过文的肩头,我看见了一个女人的爱情故事的结束:那个
      女子优雅的转过身去向着她过去的恋人告别,她只握了握他的指尖,就转过身向台
      阶走去。她面庞上有副宽大的墨镜,也许它掩盖着眼睛里充满的忧伤、茫然抑或是
      厌倦。
      
          文仍默默地看着我,还有手中被我把弄的刀叉。
      
          抱着那束玫瑰花,我们并肩荡在空旷的马路上。漫长的路,漫长的街,我们兜
      了几个圈,我只吵着说累,文仍恋恋不舍,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我们只得到路边
      公园的石椅上小坐。幽静的公园是谈情说爱的场所,一对对情侣在阴暗处卿卿我我。
      我们相依而坐,数着星星,天南海北地调侃。他给我描绘愚人节给他送玫瑰花的学
      生的调皮相,犹如当年的我们;我则让抢新闻中的众生相活灵活现的重现,说到得
      意忘形时,我都会习惯性的翘翘鼻子,“张狂”地“哼”一声:“谁敢跟我斗!”
      他笑着夸我机灵,是只可爱的小精灵,他说我笑的样子像极了赤名莉香,我高兴于
      他的打分。继而他就变得很严肃,很认真地对我说:“难道不想找个人保护你,照
      顾你吗?”以前我们都极力的回避着什么,对那段初恋他没问,我也只字不提。此
      时,我却分明听得出他的期盼,所以在我再来一句“谁感跟我斗!”时,他已揽我
      入怀,并用我无法拒绝的吻堵住了我即将翘起的嘴巴。
      
          深秋的夜风异常的清冷,文将我紧紧地搂在怀中,用那双明星般的双眼直射我
      的心田,我似乎成了他世界的全部。
      
          没想到冷峻的男孩也有如此的温存,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从那天开始,我们正式交往。我们没有任何爱的承诺,却在彼此的行动中寻找
      爱的音符。我依旧东奔西跑,忙着采访写稿,每次的外地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
      给文打电话,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才有回家的感觉,并且也总不忘给他带回一些
      小礼物,诸如领带扣、打火机什么的;文也会在有空的周末转两趟车到报社看我,
      还有他张罗了一下午亲手为我熬的汤……我如吃奶的婴儿,贪婪地吮吸着这简单的
      幸福与快乐。在这冰冷的钢铁丛林中,我们像两个冻坏的孩子紧紧地抱在一起,为
      了取暖,却不知道已被对方身上的刺扎伤。
      
          美好的东西总是稍纵即逝。
      
          我们的第一次争吵,始于我的一次外地出差。那次,报社临时通知我去完成特
      殊任务,我迫于形势无法及时告诉他。一周后,当我一回来就给他打电话时,电话
      那头很嘈杂,好像在酒吧或KTV ,有笑声,也有女孩的哭声。他接起电话说自己很
      忙,有时间再打给我。
      
          我没有留意到他的刻意冷淡。
      
          那晚, 我虽在构思着手头的稿子, 心却早飞到他身边。然而, 到我第二天上班
      ,他才打来电话约我晚上公园里见。
      
          在那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一向寡言的他却执意要给我讲故事。他说达摩和飞天
      相约要爱六生六世, 而在第三世, 达摩放弃了飞天。他说达摩以无爱去爱飞天, 那
      是至爱。他说爱总要承载太多的期盼、等待和煎熬。他说玉林国师与格格前世无缘
      便许来世,在来世玉林国师缘遇格格,却选择了逃避……“你身上的青春和矜持吸
      引了我,也令我害怕,我破旧的口袋装不下一颗完美的水晶。”他的声音恢复了以
      前的磁性与伤感,却又是那么苍白。
      
          我无法品味他话的真伪,头脑一阵眩晕,眼前又闪现生日那天见到的优雅女郎,
      分手时的优雅。
      
          虽然有想哭的冲动,仰起头时,却惟有苦涩的笑容:“本没有开始又何谈结束,
      这种没有结局的结局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当我转过头时,已是泪流满面。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他,又如何冲进迪厅的。
      迷蒙晃荡的灯光下,我放纵着自己的心情,放纵着汩汩的泪海。我从未感到如此无
      助,与初恋男友分手时未曾落下的泪,如今却肆无忌惮地流淌着,为了迄今最爱的
      男孩。然而在我抛弃他之前,他已抛弃了我。
      
          曾经一袭长裙的咖啡色女孩,无法粉饰脸上泛起的犹豫、苦涩、漠然,只听到
      心灵的甲壳被敲开,剩下支离破碎的声音。
      
      
      
          之后我重新审视了这段感情,在孤单寂寞的时候我们相互的吸引,却不顾及我
      们到底想得到什么,拥抱仅仅是为了取暖。距离,伤害,没有结局在所难免。我收
      藏着自己的心情,掩盖着血淋淋的伤口回到了原点,依旧每天精神奋发的上班、下
      班。
      
          那年的初春,天空总是灰蒙蒙的,似有一层沙。江城异常寒冷,犹如我的心。
      
          一次,我报道缉私问题时重重受阻,最后因跟总编顶撞了几句而被开除了。那
      晚,我又一次醉酒了,还是在那家熟悉的酒吧。当一个人支撑到家时,头中似乎有
      颗炸弹,随时要爆炸。我的心落到了最低谷,便拿起电话,随心所欲,拨的却是他
      的号码。曾经多少次我们在电话中诉说情爱,解释我们的贞操,当然也包括谎言。
      
          这次电话却成了一把匕首,更深的扎向我的伤口,因为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我
      如逃犯一样,没说一句话,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随后的几天,我忙着找工作。晚上寂寞时也会到酒吧喝上几杯来打发时间。在
      对着台吧的位置,却总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有身边眉目不甚清晰的女孩。那
      磁性的嗓音告诉我,那就是文。吧女告诉我,几年来他一直是这里的常客,并且每
      次总有不同的女孩陪伴。
      
          我听着他的故事,心却在隐隐作痛:原来他是个来酒吧寻找故事的男孩。
      
          就在那年的3 月,我又考取了厦门一家报社,和莉香一样远走他乡没带走一片
      云彩,从此也便与他失去了联系。
      
          几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同乡说他如今已博士毕业,但仍孤身一人。我默
      然,我曾经最爱的男孩,仍在寻找着他的故事,仍在品味着那种异样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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