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案访谈：《站起来！》（3） 果然不出所料，老婆上来就是一顿冷嘲热讽：“谁不比你强？我看是个人都比 你强！”我也火了，我说：“谁都比我强，你看谁好你就跟谁去，我也早受不了你 了！” 老婆也不甘示弱，回敬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了，现在老了，好啊，你让我 找别人去。那我们明天就去离婚！要不是看在儿子的份上我早就走了，还等你受不 了？” 这是我们吵的比较厉害的一次，可是吵归吵，毕竟这么多年的夫妻了，感情还 是在的，也不能怎么样。 转眼间儿子高考就结束了，又回到家里来住。成绩下来一查还真不错，考上了 外省的一所大学。我一把抱住儿子，说你还真给老爸争气啊，老爸就是砸锅卖铁也 要让你好好的上大学！今天老爸请你吃顿好的。 在送儿子离家去上学的时候，我把近期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还是那句话，不能 苦了儿子啊。我只有这么一个希望了，我说儿子你一定要争气，等大学毕业了老爸 就不用这么累了。我那儿子满口地答应着。 儿子这一上大学，家里的经济情况没有宽松反而紧张了起来，他一个人在外地 花销很大，可是咱当父母的也得让儿子吃饱穿暖啊。我开始反思起自己的生活，眼 看就要五十岁的人了，真是岁月不等人啊，也没几年可努力的了，我是该改变一下 了。那一次我和我爱人特郑重其事地谈了一次，我拿出了家里的全部积蓄几万块钱 准备做点什么，也是时候该做点什么了。管它成与不成，反正都已经这样子了。 我向领导提出了辞职，领导很是惊讶，说：“老王你怎么也想不开了？在过几 年就可以安稳地拿退休金了，这是何苦呢？怎么随上大流了？” 我在心里骂着你们一天吃香的喝辣的哪里能想到我们小工人的苦啊。但嘴上却 说：“我已经决定了，我家经济压力太大，我也没什么办法。” 最后领导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这一下我自由了，同时也意味着我失业了，再 也没有工资可拿了。单位只给了一点可怜的补偿金。 接下来我就开始想我能做什么呢？看人家开熟食店不错，一天到晚不少赚钱， 经过反复的思考，我决定也开一家店卖熟食。 第一次经商啊，我是一没经验二没技术，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勉强维持了一 个月陪了个一塌糊涂。我真是彻底的没了希望，做什么也没心情。我开始怕回到家 里了，回到家里还要面对老婆那的愁眉苦脸。一个男人活到这份上也真没啥意思。 我天天在外面找人喝酒，喝到深更半夜无处可去的时候才回家。从儿子上大学后， 我就住在了儿子的小房间里，和老婆分居了。 一次又是醉酒归来，被老婆拦在了门口。说这日子是一天也没法过了，还是趁 早散了吧。我接着酒劲说，好，散就散，以后谁也别管谁。 第二天早上，酒醒了，没想到老婆这次动真格的了，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她拉 着我就要去办理离婚手续，这还真让我措手不及，我一想，也是，这怎么能怪她呢， 都是自己自暴自弃，于是我恳求她留了下来，我说，看咱们儿子刚上大学，这样对 谁也不好。大概她也是念在这么多年的夫妻情份上，就没再坚持。 越穷事越多，这不，弟弟要结婚了，可是不能一结婚就和我父母挤在那小屋子 里吧。于是我把父母都接了过来，还好儿子不在，暂时还住得开。我把仅剩的一点 积蓄给了弟弟一万块钱，我说我这当哥的没能耐，就这么点意思吧。我爱人这下子 可火了，当着父母的面就和我吵了起来，说我们家本来就已经没有钱了，这再给出 去了一万块钱还生活不？我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妈一直在旁边叹气。这一下子， 我的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来气。 我还能说什么呢？难道再回工厂去当一名工人？那不是白折腾了这一圈。可是 我真不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再说，也没有什么钱了。也许我天生就是靠力气吃饭的 命吧。我突然想到，我还会开车呢，对，现在人们都有钱了，出门都打车，就开出 租车吧。 我用完了所有的钱包下了那辆捷达车，总算有了个赚钱的营生。从此我就像一 根拧紧了弦的发条，开始没日没夜地干起来。其实干这一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虽 然打车的人多，可是跑出租的人也多啊。一天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还好，我老婆 那还有一份工资，我只能这么的安慰自己了。 这父母一搬过来住事情自然就多了起来，老人们一辈子也不容易，怎么也得让 老人在家里吃的东西大体上过得去啊，这无形之中又增大了开支。而儿子在外地每 个月还要按时给汇生活费过去，等再开学的时候还要准备一笔学费，样样都是愁人 的事啊！ 有一次，我父亲病了，需要住院治疗，我手里根本没有多少钱了。只能硬着头 皮向以前的同事老李借，我也就和他最熟了，他比较了解我的情况。 那天，我找老李喝酒。我怎么也拉不下面子提借钱的事情。只能和他天南海北 的胡侃，老李说你比我自由多了啊，你天天一踩油门的就来钱，而且还可以到处跑， 哪像我，天天都得在铺子里守着，一步都离不开。我说老李你可别取笑我了，和你 比起来我是差得太远了，说实话我这一天天的看着挺舒服其实也赚不到几个钱，你 看，我这父亲病了……我怎么也不好意思张口，还是老李主动说，是不是有什么困 难？需要兄弟帮忙的就说话，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可不能和我见外。我只能 实话实说了，说完老李很爽快的给我拿了五千块钱，我十分感动。老李说这哪和哪 啊，咱们是哥们嘛，说多就见外了。 我去医院给父亲交住院费用，我老婆问，哪来的钱？我说找老李借的。她说， 嗯，行啊，你自己借的你自己想办法还吧，我是管不了。我说，那不也得给咱爸先 看病？我说的声音很大，难堪急了。可是心里面真的在也压抑不住了。我一个人跑 到厕所，眼泪就流了出来。唉，真丢人！ 儿子过年放假回家只能睡在客厅里。这么久不见，我还真想他。本来一家人应 该高高兴兴的过一个团圆年的，可是一想到儿子下一个学年的学费心里就堵就再也 喜庆不起来了。我和儿子聊天，我说你爸真是个失败的男人，都过成了这个样子。 儿子说老爸别灰心，以后什么都会好的，等我大学毕业就可以挣钱为你分担了。我 说儿子行啊，这一年懂事不少啊，有你这句话老爸就很满足了。再苦也能过得去。 儿子临走的时候，我爱人拿出了积攒了几个月的工资，又从亲戚处凑了一些总 算把儿子打发了。这以后的日子就更加困难了，父亲还要一直用药，都是不小的开 支。我妈有天晚上对我说：“我还能动弹，要不我出去给人家当保姆吧，多少还能 挣一点，贴补一下家用啊。” 我心里难过极了：“妈，你这说这话比打儿子我都难受，再苦我也不能让你去 干活啊。妈，你放心吧，以后我多辛苦点，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妈拉着我的手说：“这些年你也不容易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要多注意身 体啊。”说着说着，她老人家就哭了起来，那一刻，我的心好像碎了一般。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下一章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