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男权语境下女性的挣扎与沉沦

作者:狄丽英 吴艳莉




   七巧的人性被扭曲了,她把对姜家、对算计她的人们的仇恨不自觉地报复在了一双儿女身上:她纵容儿子长白吸鸦片、嫖妓、捧角儿、纳妾;缠住新婚的儿子整夜地陪她吸食鸦片;饶有兴致地打探儿子的夫妻生活,并作为笑料大肆传播、羞辱亲家母;像当年自己遭受摧残折磨一样蹂躏虐杀着可怜的儿媳芝寿,使之独守空房,在死寂中感受着这个世界的“疯狂”:“丈夫不像丈夫,婆婆也不像婆婆”,在羞愤、绝望、痛苦的煎熬中死去;“绢姑娘扶了正……扶了正不上一年就吞了生鸦片自杀了。”她冷峻地操纵着儿女的意志,肆意地践踏着儿女的幸福,如同当年自己的遭遇。在长安三十岁好不容易找到了如意的童世舫时,她是那么不动声色却又那么残忍冷酷地虐杀了女儿的幸福,葬送了女儿的青春!
   “她知道她儿子女儿恨毒了她,她婆家的人恨她,她娘家的人恨她。”但是是谁逼得她心理如此变态,行为如此恶劣,人性如此丑陋?许多论者认为是金钱使然;我们认为罪魁不是金钱,罪魁恰恰是以这些“娘家的人”和“婆家的人”为代表的“无意识集体”的肆意凌辱和冷酷绝情,才将她的人生变得如此灰暗,把她的心灵扭曲得如此丑陋甚至恶毒!
   繁漪的生存环境虽然不像曹七巧的那样险恶复杂,但周公馆孤寂的生活,同样消磨了她生命中最菁华的时刻,而继子周萍的到来,她就像快要淹死的人突然揪住了一根稻草,使这“石头一样的”“死人”重新迸发出了生命的激情。与周萍畸形的爱恋使她处于“母亲不像母亲,情妇不像情妇”的尴尬处境,对此她全然不顾。对周朴园专横、暴戾的反叛,对周公馆的死寂、压抑的抗争全部转化为对周萍的炽热的情爱,一发而不可收。可是周萍那孱弱的双肩根本承受不了这些,决定弃她而去,她哀求、妥协,全不顾惜自己的名誉、尊严甚至性命,她“失去了母性’的大叫:‘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要你说……我是你的!”
   而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周萍的爱,所有的梦想被粉碎时,繁漪的“雷雨”性格爆发了,这个“受了两代人欺侮”的女人“把最热烈的爱转化为最残忍的恨”:撕碎了周冲那颗稚嫩的心灵,幻灭了他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当众歇斯底里地抖搂了她与周萍的私情;摧毁了周朴园“最有秩序”的家庭神话;逼迫周萍认母——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揭开了三十年前的秘密,其结果是一群无辜年轻的生命瞬间消亡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基本的生存理想,然而,理想破灭后的绝望,使人精神遭到重创,心灵承受着剧痛,而变得不同常人。爱之深恨之切,“爱情在一个人身上得不到满足,便需要三四个人的幸福与生命来抵偿”,七巧如此,繁漪亦如此。个性倔强的她们,以青春、尊严甚至一生为代价去追求应该享有的正常生活,却被他人肆意地践踏了,致使她们长期忍受着心灵的煎熬、压抑着人性的渴望,在冷酷的人间挣扎着、沉沦着,内心积聚的是永远化解不了的怨和恨,变得疯狂固执。她们都曾将拯救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不可靠的男人身上,而又同样遭遇绝望。张爱玲、曹禺两位大师的深刻在于深掘出了男权社会的冷酷绝情才是女性悲剧的根源。她们的“自毁”与“毁人”,“真正展示了中国妇女破碎人格中最为惨烈的图景!”而制造这幅图景的势力才是真正的虐杀无辜的恶魔,显然被虐杀者中有长安周冲们,更有曹七巧繁漪们!
  (责任编辑:赵红玉)
  
   作者简介:狄丽英,河北保定学院副教授;吴艳莉,河北保定学院副教授。
  参考文献:
  [1] 张爱玲.《张爱玲文集》(第二卷) [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
  [2] 傅雷.讯雨《论张爱玲的小说》,见于青、金宏达编 《张爱玲研究资料》,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
  [3] 钱理群.《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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