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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皇》——荣格集体无意识学说的典型图解

作者:李 霞




  2.主人公琼斯的集体无意识在剧中的显现。在第五场,琼斯的精神已显然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甚至不得不向他一直鄙视的上帝请求援助,拼命向上帝辩解,他是不得已才杀人的,似乎这样能求得上帝的宽恕。奥尼尔手笔深入到人的更深层的意识——集体无意识来剖析琼斯的内心世界。在这样绝望、无助的心境里,那种内心最深层的,“同类体验的无数过程的凝聚”,“某些不断发生的心里体验的沉积”,便凸现出来“黑人”意识即种族的无意识或集体的无意识。它继而外化为第五场中那个贩卖黑奴的幻象,返回到作为黑人一员的种族苦难中。十九世纪五十年代的奴隶市场中,庄园主竞买黑奴的场景,使琼斯“吓得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打哆嗦”,独白(即对幻象中的奴隶主说话)显示了他害怕的原因——丧失尊严,失去自由。
  第六、七场戏表现出更为丰富的内涵。奥尼尔选择的幻象颇具诗史色彩,琼斯仿佛来到一艘运送黑奴的海船上,身不由己地随他们在幻境中随着海浪中船身的动荡而摇晃,悠长的吟唱无比凄凉。这两场戏将黑人悲惨的血泪史用象征手法展现在舞台上,琼斯在经历着黑人沦为奴隶的同类体验,他在拍卖台上被一群南方种植园主拿来拍卖;在贩奴船上同其他奴隶在一道划船;伴着追捕琼斯的鼓声形成一种特殊的意境,“悠长、颤抖、绝望的哀鸣”与琼斯的心境渐渐融汇,这个种族的叛逆和土著的暴君也只有在绝望的恐惧中才会回归自我,才会“身不由己”地和着奴隶船上的歌声唱起来。尽管琼斯是一个自由黑人,没有经历过奴隶买卖,但祖先的悲惨命运已经在他的内心深处烙出伤痕。集体的无意识即黑人种族的无意识的潜在基因被诱导和外化出来,悲惨、愚昧、任人宰割的黑人与机智、残暴、狡狯、贪婪的琼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此外,奥尼尔作为一位擅长心理分析的作家,选择黑人的鼓声作为贯穿全剧的主要音响,颇具匠心。据剧作家自己说,在写此剧前,曾读过“有关刚果宗教节日祝典的书,那里用到了鼓;它怎样从一种正常的节拍开始,然后逐步加强,直到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跳与疯狂的鼓声相应和”。黑人的鼓声象征了琼斯自我的种族根源,亦是琼斯的集体无意识(即种族无意识)的显现。
  第七场戏中的刚果巫医、祭台、魔鬼、鳄鱼等幻象,则是琼斯内心矛盾激化的自我回归的历程。他作皇帝时,上帝都可以放到一边,但逃命时,只好和巫医一起念咒语。可当魔鬼把巫医赶走又把琼斯当祭台时,面对巨大的“鳄鱼口”琼斯已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最后的求生欲望使他向从不相信的上帝祷告了;“天哪,救救我!救主耶稣……”精神死亡的回光返照使他想起逃亡之前已备好的那颗银弹——他的救命符。最后,当河里出现一条鳄鱼(鳄鱼代表的罪恶即自我的罪恶),他用最后一粒银弹射死了那条鳄鱼,杀死了它也就杀死了自己,即意味着琼斯的精神堤坝彻底崩坍。这场戏中,琼斯心造了刚果巫医(琼斯巩固统治、搜刮钱财的工具)与祭坛的幻象,在恶煞神的祭坛前,琼斯无比虔诚地随巫医念咒、舞蹈,最终被充当恶魔的祭品献祭,在具有浓郁的非洲文化的祭礼中,琼斯意志力消失殆尽,精神全面崩溃。终于完成了他的自我回归与自我毁灭。藐视本民族宗教文化的琼斯终因同样的愚昧与迷信丧失斗志,深恐被白人奴役的琼斯,靠着一套上等白人的哲学奴役同胞,终因这种民族背叛付出死亡的代价。
  3.结语。与其说琼斯在不断地逃跑,躲避鼓声,不如说他是在向鼓声皈依,在“鼓声”的指引下寻觅回归自我、毁灭自我之路。善于心理分析的奥尼尔落笔的重点并不在于逃跑和追捕,他着重于剖析的是琼斯的回归自我、毁灭自我的历程,即一个黑人暴君走向灭亡的过程中的心理历程,并用“幻象”和鼓声所承载的舞台形象把这种复杂的心理隐微显现为具体的直观形象,塑造出一个具有丰富复杂的性格的黑人形象。奥尼尔通过展示人物的复杂心理,呈现了种种黑暗社会现实对于一个普通黑人心灵的戕害,由个人的无意识深入到集体无意识,把揭示人物内心活动上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总之,以荣格集体无意识的学说分析尤金•奥尼尔《琼斯王》中的主人公琼斯心理变化过程,为更好地欣赏这一部佳作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
  (责任编辑:水 涓)
  
  作者简介:李 霞,河南安阳工学院外国语系副教授,英语语言文学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和英语教学研究。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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