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弥尔顿与“女性意识”
作者:郭爱萍 李荣香
从表面上看,弥尔顿所塑造的女性形象的典型是英国文学中最为崇高的。从他早期作品《科马斯》中的女性到《失乐园》中的夏娃都有着她们完美的女神般的形象,这些女性形象给人的总体感觉是抽象的、完美的,但也是不真实的。
《科马斯》中所塑造的女郎能够抵制科马斯的种种诱惑,她用她那坚贞不屈的性格保卫了其处女的纯真与贞操。可见这里的女郎应该就是弥尔顿所崇尚的完美的崇高品德的象征,是女性应该所具有的品质。谈到夏娃,弥尔顿对她赞叹不已,“她柔和、妩媚,而有魅力”(朱维之,1984:142)。“那夏娃,比后代一切女人都美”(朱维之,1984:143)。他所描述的女人,与其说是女人不如说是女神。她贞洁、美丽、善良和温柔,是完美、高贵、虚幻、理想的仙子。应该说是弥尔顿想要的女性的抽象品质。
然而这样的形象只是女性形象的一个方面,读者们似乎忽略了这些形象的另一面:这就是女性的卑微与服从的形象。在《失乐园》卷十里对夏娃认罪的描写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这样的形象:
夏娃没有反驳,眼泪不住地流,
头发散乱,谦卑地伏在他的脚下,
抱住他的双腿,祈求和解……
她哭完了,从认罪、悲痛,
到心境平静,她一直俯伏着不动,
她那谦卑的态度,使亚当动了怜悯。
这里我们可以明显看出作品中的女性是向男性屈服,顺从,是谦卑的;而男性是宽宏大量、施与,原谅并善待女性的。虽然我们不排除弥尔顿那个时代,清教所崇尚的男尊女卑在他作品中打下的烙印,但我们还是有理由相信:弥尔顿自己在作品中与自己身上所具有的女性意识争斗的痕迹。
《力士参孙》中的女性大利拉的形象,更为人们所不齿。在作品中大利拉曾低声下气地请求参孙原谅她,但遭到了参孙的拒绝。她成为参孙心目中的一个耻辱情结。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可以猜测,事实上弥尔顿是有仇视女性情结的。原因可能是他对自己身上所存在的比起别的男性多的女性特征的愤怒。
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弥尔顿有些故意抬高男性形象,在作品中努力地塑造男性之雄伟,女性之卑微,来弥补他在生活中男性特征缺失的方面,从而把女性形象放在从属、卑微、顺从的地位上。
五、弥尔顿情感素描
——理想化、情绪化、小气
弥尔顿在创作上,一贯是以他的崇高、庄严、肃穆而著称。可是在他创作的中期,即他写小册子时所表现出的极度的情绪化与该册子的写作风格却同他一贯的风格形成鲜明的反差。这个阶段是诗人生活中的一个插曲,但也是弥尔顿真实的生活写照。
《为英国人民声辩》是为应对当时一位名叫萨尔马修斯的大学教授所写的《皇家为查理一世声辩》而创作的。然而,弥尔顿在文中极尽拉丁词汇辱骂之能事,把一切侮辱诅咒之词发挥到了极致。结果,该文给读者的印象并不是一篇理性的驳文,而倒像是理屈词穷的诽谤。
《形象破坏者》是为了答复《国王的形象》而写的一本书。在文中,弥尔顿以独立派的观点对《国王的形象》中保皇分子的观点逐一批驳。反驳的步调追随敌对的论调亦步亦趋,把对方否定的予以肯定,而肯定的予以否定。在他那冗长乏味的回敬中,大多是粗野的咒骂和无礼的威吓。这种文风素来有伤大雅,而在此时则更显粗鄙无礼。其有限的发行量与其对手超大量的发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足以证明其写作的不成功。
从这些小册子的创作中,我们看到弥尔顿勇气可嘉,斗志可敬,但创作的语言风格却没有得到人们的认可。原因很明显是他那粗野的谩骂,胡乱堆砌的毁谤式的辞藻,显然有失体面与雅致。不能与他的崇高风格同日而语。
为此,弥尔顿受到过“百般指责,总是从语法不通到鸡奸各色俱全”(帕蒂森,1992:128)。除了他得罪了皇家之外,是否还应该有别的原因。笔者不知这样的推断是否成立:在创作这些小册子时,弥尔顿的表现是极其情绪化的,而且是很不理智的。极端情绪化和不理智有时是女性区别于男性的一个最大特征。众所周知,女性在语言上十分擅长,尤其在吵架与对骂之中。提到那些对弥尔顿的指责,除了可能的水分以及政治原因之外,是否可以再次佐证弥尔顿性格中的女性特征呢?
六、人生——作品——整合
瑞士心理学家荣格在提出“集体无意识”原型时,其中有两个非常主要的原型:“阿尼玛”和“阿尼玛斯”原型。阿尼玛是男性精神中的女性特征。阿尼玛是由男人在漫长的岁月中与女人交往所获得的经验而产生的。这种原型的两种作用是:第一,它使男性获得女性特征;第二,它提供了一个男性和女性互相交往的参照系。
从上文的讨论中,我们可以说从弥尔顿身上似乎能看到比较多的“阿尼玛”特征。当然这在一些男性身上也是多见的。但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弥尔顿对其自身的这些女性特征是非常反感的。为了同自身的“阿尼玛”做顽强的斗争,便出现了弥尔顿在表面行为举止上极端的男性特征的强调。
(下转第131页)
(上接第128页)荣格在讨论文学与心理学时还曾经提出过这样的理论,他认为精神在与世界的联系中,是朝着两个主要倾向发展的。一是朝向个人主观世界的内部倾向,一是朝向外部环境的外部倾向。荣格把这两种倾向称为“心态”,即内倾与外倾。内倾是一种主观的心态,通常以优柔寡断、深思熟虑、孤僻内向、不愿抛头露面为其特征。而综观弥尔顿的人生处世似乎基本具有这样的特征。
荣格认为,抽象型的人往往把自己转向和投入到一种抽象物之中,使自己同这一意想的持久效应打成一片,以至于这已成为他的重获拯救的方式。他放弃了他真实的自我,将自己的全部生命置于抽象物中,在其中自身完全结晶化了。与此相同,移情型的人也将自身的生命移入对象中,他变成了对象,同对象化为一体将自己客观化了。笔者认为弥尔顿的文学形象恰好是符合这种情况,他处于同自己身上的阿尼玛苦苦地搏斗中。终于在自己的文学形象中塑造出了一系列非常完美的、理想的男性形象,完成了个人心理特征与艺术形象的整合过程。
(责任编辑:水 涓)
作者简介:郭爱萍(1967- ),太原理工大学文法学院外语系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文学理论、对比语言学;李荣香(1956- ),太原理工大学文法学院外语系讲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文学理论。
参考文献:
[1] 梁一三.《弥尔顿和他的失乐园》[M]. 北京: 北京出版社, 1987.
[2] 弥尔顿.《失乐园》[M]. 朱维之译.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4.
[3] 穆睿清,姚汝勤.《外国文学参考资料》[M]. 北京:地质出版社, 1984.
[4] 荣格.《心理学与文学》[M]. 冯川,苏克译. 北京:三联书店, 1987.
[5] 帕蒂森.《弥尔顿传略》[M]. 金发桑,颜俊华译. 北京:文化生活译丛、人民卫生出版社, 1992.
[6] 殷宝书.《弥尔顿诗选》[M]. 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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