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解读《达洛卫夫人》中的荒诞

作者:蔡玉侠 赵英俊




  在一个以统一性为原则的社会中,在一个“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世界中,唯一保持清醒的人反倒被视为疯狂,遭到亲人和社会的排斥。至此,赛普蒂默斯的荒诞感已无以复加。
  
  三、荒诞的人
  
  什么是“荒诞的人”?“荒诞的人”就是异化了的、被社会所排斥的畸零人。他们生活在一个变态的社会中,形单影只,命运多舛,任凭权威力量的支配,身心备受无端的折磨,因而变成言行古怪、性格扭曲的“荒诞人”。《达洛卫夫人》中的赛普蒂默斯正是这样一个“荒诞的人”。
  战后归来,面对世界的荒诞和社会的残暴,赛普蒂默斯震惊、恐惧、孤独万分;他行为怪异,满嘴呓语;他丧失了常人基本的感觉能力:好友阵亡,他本该悲痛欲绝,而他却表现得满不在乎;妻子娇小可爱,他本该怜香惜玉,可他却对妻子的依恋和痛苦视而不见。然而,赛普蒂默斯的所谓“感觉的丧失”和“疯狂”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理性的丧失,因为“他能推理,也能阅读……他能算清账目,头脑十分健全”;他对人性的丑恶和社会的残暴有着超乎常人的清醒认识。实际上,他所丧失的不过是这个荒诞社会所规定的对现有秩序的满足和对生活的满腔热情。“他望着街上的人群,他们似乎很幸福,聚在街心,高声叫嚷,嘻嘻哈哈,莫名其妙地争论不休。他却食而不知其味,感觉麻木。”“肯定是社会出了差错”一语道破了他的荒诞根源,并加深了他的荒诞意识,使之发出“世界是毫无意义的”哀叹。
  由此,我们联想到加缪的小说《局外人》中那个浑浑噩噩、冷漠麻木的默尔索:母亲去世,他吃喝照常,享乐依旧,毫无悲恸表示;女友对结婚一事要他表白心迹,他却说结不结婚两可;上司对他有意提拔,他竟毫无热情,悉听尊便;他无意中杀了人,却并不为自己辩护;得知被判死刑后,他不仅毫无畏惧,反倒暗自希望在自己执刑那天能有更多的人来观看。像麻木的赛普蒂默斯一样,默尔索以他近乎白痴似的超脱态度对待生活中的一切。然而,如同赛普蒂默斯并不疯狂一样,默尔索也决不是白痴。他临死前拒绝向神父忏悔,并痛斥他连是死还是活着都不清楚。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足以显示出他对荒诞的大彻大悟。
  由此可见,“荒诞的人”实际上并不是疯子、白痴,而是对荒诞的世界大彻大悟的人。他们形象猥琐懒散,但不堕落;他们表面麻木,但内心敏感;他们“出淤泥而不染”,对世界的荒诞保持了清醒的认识,却又常常对一切表现出漠然和无动于衷。究其根源,是世界的荒诞造成了人性的异化和扭曲,使一个原本正常的人丧失了对生活应有的激情,以至于欲爱不能、欲哭无泪。于是,就只剩下麻木和漠然作为对荒诞世界的无声反抗。
  《达洛卫夫人》的创作远在存在主义思想和荒诞派戏剧盛行之前,所以不能说伍尔夫的创作是受到了存在主义思想的影响。然而,通过上文对赛普蒂默斯这一人物形象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伍尔夫凭借她对社会和人性的深刻洞察,已经具备了对荒诞的模糊认识,并超前探讨了后来的存在主义者和荒诞派戏剧家所执着的“荒诞”问题。只不过,受时代的限制,“荒诞”在这本小说中还只是一种意识,还远没有上升到哲学的高度。
  (责任编辑:水 涓)
  
  本文系2006年河北师范大学青年基金项目。
  作者简介:蔡玉侠,硕士研究生,河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赵英俊,硕士研究生,河北师范大学大学外语教学部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美文学,英语教育。
  
  ① 引自弗吉尼亚•伍尔夫:《达洛卫夫人•到灯塔去》,孙梁、苏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版,第91页。本文原文引用的部分除特别注明外,均引自该书,不再一一标明。
  ② 阿尔贝特•加缪:“荒诞的墙”,《二十世纪文学中的荒诞》,柳鸣九主编。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3年,第279-第280页。
  ③ 见弗吉尼亚•伍尔夫:《达洛卫夫人•到灯塔去》,孙梁 苏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版,第65-66页。妻子雷西娅因为手指瘦了很多,就摘下了结婚戒指,放进了包里。但是夫妻二人因为缺乏必要的交流而导致互相的隔阂和不理解。赛普蒂默斯认为他被妻子抛弃了,因而越发感到孤独和绝望。
  
  参考文献:
  [1] 阿尔贝特•加缪:《西西弗神话》,沈志明译。《加缪全集》,第3卷,柳鸣九、沈志明主编。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2] 阿尔贝特•加缪:《局外人》,沈志明译。《加缪全集》,第1卷,柳鸣九、沈志明主编。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3] 让-保罗•萨特:《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周煦良、汤永宽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0年版。
  [4] 让-保罗•萨特:《厌恶》,郑永慧译。《萨特作品精粹》,郑永慧选编。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
  [5] 让-保罗•萨特:《存在与虚无》,陈宣良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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