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一曲凄美缠绵的生命绝唱

作者:刘聪颖




  驹子倾心于岛村,把全部感情都倾注在他身上。她对岛村爱得越深就越为他着想,驹子甚至把自己的身心都依托于岛村,就连她呼唤岛村的声音也纯粹是女子纯洁的心灵在呼唤自己男人的声音。这绝不是肉体的出卖,而是爱的奉献。爱情本应充满快乐与甘美,然而驹子得到的只是痛苦。“驹子撞击墙壁的空虚回声,岛村听起来有如雪花落在自己的心田里",驹子欲死欲活的追求在他看来轻如雪花。透过岛村我们可以感觉到驹子身上所体现的凄美,她真挚的火一般的爱恋如遇千古冰封,再多的热情也无济于事,这是无法解决的灵与肉的冲突和苦恼,她执著地追求一种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同时又因失望而苦恼,深深地潜藏着一种无可名状的悲哀,体现了传统日本文学特点的“余情美"。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呈现于岛村冷漠视野中的驹子是一个凄美的女性形象。小说用了三组“平面交叉型"的象征意符表现了驹子生存的苦难和她悲剧性的命运归宿:1.“蚕蛹——飞蛾——驹子":这一组意符突出驹子“为生活而生活"的女性的悲哀。驹子为生计而终日劳作,甚至沦为艺妓,为爱情不惜付出了一切,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她像蚕蛹一样吐尽了全部心血,又像秋日窗纱上的飞蛾,在生命之网中苦苦挣扎而无济于事。2.“雪——绉纱——驹子":这是岛村幻觉世界中驹子形象的又一写照。雪是驹子洁净纯真的化身,绉纱的内在冰冷及单薄又成为她凄戚命运的象征。3.“火——银河——驹子":蚕房失火,在苍茫夜色中,岛村对银河的幻觉构成了驹子形象的第三组象征意符,它将驹子的悲剧命运推向了高潮。火象征着无情的现实秩序对驹子的摧残,在生活的压迫下,驹子疯了,失去了女性主体存在,生命形式变形,由人向非人蜕变。这时银河在雪国原野的烈火中升腾延伸。“仿佛要把这大地拥抱过去似的。"这一情景将驹子在俗世的受难引向虚幻的天河,将其生的悲哀引向死的超脱。
  谈到驹子,就不能不说叶子。小说写了驹子与叶子关系的微妙,叶子似乎是行男的情人,小说有两个细节:一次是当岛村和她谈起叶子时,驹子就显得“意气用事",甚至突兀地冒出一句:“不是跟你开玩笑,不知为什么,我看见她总觉得将来可能成为我们沉重的包袱。"最后,蚕房发生火灾,叶子从二楼掉下来,驹子拼命跑过去,把叶子抱住,仿佛抱着自己的牺牲和罪孽一样。叶子在小说里先于驹子出现,从出现伊始就设定在梦中的幻影中,是一种透明的幻象。“她的眼睛同灯火重叠的那一瞬间,就像在夕阳的余晖里飞舞的妖艳而美丽的夜光虫。”声音“优美而近乎悲戚"。总之,叶子来无影,去无踪,仿佛没有肉体,有的只是刺人的视线和美丽的声音,犹如天仙下凡,不食人间烟火。驹子、叶子的形象经常在岛村心中交相叠印,是一对互补的形象。化实为虚则驹子可升华成叶子,化虚为实则叶子可变为驹子,叶子代表性,驹子代表欲,叶子是驹子的灵性,驹子是叶子的肉身。拥抱叶子,叶子便成了驹子,疏离驹子,驹子变成叶子。
  驹子的形象,融注了川端康成高超的写作技巧,他大量吸取西方意识流小说的写法,同时溶入日本文学特有的“物哀"“风雅"“玄幽"的审美理想,塑造出独具日本特色的人物形象。驹子形象同时也体现着川端康成对生命的感悟,那是一种生命的咏叹,也许当对生命思考停止的时刻,这咏叹就会戛然而止,美的天空会崩溃,数不清的碎片幻化成流星,将最后的美丽留给我们这些仍憧憬着的人们。
  
  作者简介:刘聪颖(1972- ),文学硕士,河北邯郸学院中文系讲师,主要从事20世纪外国文学及文艺理论研究。
  
  ①文中引言均出自《川端康成文集》之《雪国》,叶渭渠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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