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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与小妖的故事

   




  ■ 佚 名

  《民间故事选刊》2005年第1期  故事传奇-情感小屋

  陈以飞走后,我经常一个人在酒吧里买醉,因为回去也是一个人,空空的屋子空空的心。签证迟迟办不下来,他们说我有移民倾向,真是火眼金睛啊!我确实想到那个花花世界中去,那里又有爱情又有钱,可以每天吃饱喝足了光谈爱情,这是我的长项。你说我为什么不去?

  正无聊地胡思乱想之际,手机脆脆地响起来。我看了一下号码,陌生得很,但还是接了,居然是一个嗓音磁性的男人。

  “小妖吗?我是表哥,你在哪儿?”

  表哥?小妖?我蒙了,这是个打错的电话,但无聊也是无聊,我倒想看看,这个表哥想做什么?

  我亲热地叫了一声:“表哥,有事吗?”然后,我听得出他很兴奋:“你能出来吗?我们一起吃个饭,我在西单商场门口等你好吗?你记住,我穿米色风衣,你穿什么衣服?”

  这是哪跟哪啊,一时间我觉得自己成了福尔摩斯一样。我说:“表哥,咱才几天不见,你怎么认不出我了?”

  天知道我哪里冒出这么个表哥来!我告诉他我穿黑色毛衣,一顶贝蕾帽,同样的黑靴子。我说了谎,其实我穿的是白毛衣,我是想看看,这是怎么样的一出戏,太好玩了,说了半天,居然还没有露馅。

  晚上9点的时候,我站在西单商场的门口,然后准时看到一个穿米色风衣的男人,天知道他长得怎么会这么帅。他往那儿一站,好多女人回头看他,我走上前去,然后说:“表哥,我是小妖。”来之前我想,他要是长得好看,我就和他一起吃个饭,否则,我会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可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副冰冷的手铐就戴在了我的手上。天哪!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穿米色风衣的男人说:“别动,我是警察。”

  我被带到警察局,警察说:“你是小妖?”

  我说:“是啊。”那时我还觉得这事好玩。

  “跟你联系的老狼呢?”“老狼?”我听得一头雾水,“还兔子呢。”我嘻嘻笑着。

  “别嬉皮笑脸,你们这个贩毒团伙已经全部被我们控制,你是主要的联络员,估计活着出去的机会不大了。”

  我吓得哇地大哭起来,然后说:“我不是小妖啊,我是明媚。”我指着刚才抓我的那个警察说:“他不是我表哥。”

  他居然说:“谁让你答应我,‘表哥’是接头暗号。”

  天啊,我真是走大运了,偶尔动一次外心,居然就离死不远了。我指着“表哥”大骂:“你他妈打的谁的号码啊,你看看你打得对吗?”“表哥”恶狠狠地从我手里夺过手机出去。一会儿他进来说:“真是对不起。我叫郎丛林。”他打开我手铐的时候,我气极败坏地说了一句:“走啦走啦。谁愿意和警察叔叔打交道啊。”

  郎丛林来我家找我的时候,我倚着门框说:“我一辈子再也不叫任何人表哥了,因为这两个字差点要了我的小命。现在我是合法公民,一没有犯法,二没有偷人,请你离我远点儿。”

  那是我们第二次见面,郎丛林是来赔礼道歉的。我拒绝了他,因为有些事情不是赔礼道歉能解决的。

  一个月之后我们在一家超市遇上,一人推着一辆购货车,他始终看着我,我不理他,这种人,离得越远越好。

  我转了几圈总能遇上他,每次遇见他的时候,我都生气地对他大声嚷道:“别以为你是警察就能控制别人的自由,请你离我远点儿!”话音刚落,我看到一群人向出门处奔去,包括他,还有一个黑衣人跃过栏杆跑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便衣警察拿出枪来追捕那个黑衣人,但黑衣人跑了。

  我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因为那句话,我破坏了郎丛林的一次追捕行动。那天我们只是偶然遇上,自作多情的我还以为他在追求我,原来他是有任务的。没有办法,有理的变成了没理的。他打电话狠狠地训了我一通,这可是破坏什么来着的罪,我也不知道,但是这很严重啦,所以必须请他吃饭来弥补。反正我去卖画又卖了几万块,他挑王府我都不怕。

  他叹口气说:“我要吃你炒的菜。”

  天哪,这不是要我的小命吗,我哪里会炒菜?但没办法,做饭总比受监管强吧,谁让我欠他的。于是买了烹饪书,一克克用天平称了把菜炒了,全是川菜系列,因为他是重庆人。

  那道跳水鱼我做得最成功,我说,没想到自己做菜这么有悟性。他吃得美滋滋地,说:“是啊是啊,没准你当警察也是好警察,你要是做人媳妇呢,肯定也是个好媳妇。”

  然后他问:“你不准备做人媳妇吗?”

  我说:“准备啊,快了,签证下来我就走。”郎丛林嬉皮笑脸地说:“我还以为是我呢。”

  我说:“开什么玩笑,我最不喜欢警察,整天都是命悬一线,媳妇没准哪天就成了小寡妇。”

  “但我们是朋友吧?”他问。

  “当然。”我说。因为这些天的接触,我发现警察真是和别人不一样。他们正直诚实,而且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我认真地说:“中国人民还真少不了你们啊。”我不是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那你呢?”他反问。

  我说:“不知道。”

  “我要是死了,你会哭吗?”

  “会吧。”我说,“那要等你死了我才知道啊,不过大概会哭,去给你献一束花也有可能。”那天我们喝多了酒,开着玩笑,他接着说:“如果我死了也不会瞑目,因为我在人间还有一件事没有做,那就是找个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结婚,可以喝到煲的靓汤。”

  “如果我死了不瞑目,”他说,“那就是我还在想你。如果我睁着右眼,说明我爱你;如果我睁着左眼,说明我忘不了你;如果我两只眼全睁着,说明我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为了爱,为了生活。”

  我打了他一下说:“行了,行了,别煽情了,我不会爱上你,你也不会死,你还是找个良家妇女结婚生子吧,到时我包个大红包给你,放心吧。”

  几天后,郎丛林打电话过来,我说:“你想见我就见我吗?我不去,我又不是你什么人。”电话中忽然传来他一声叹息,他说:“为什么人在生病的时候往往会想念一个人?”

  生病?我心跳起来,然后买了一袋子水果就奔向医院。他做了个小手术,阑尾切掉了,人在被子里窝着,显得瘦了很多。我削了个苹果给他,他一把捉住我的手:“哥们儿,给我当媳妇吧,我是想你才得了阑尾炎的。”

  我啐了他一口:“别胡说,有想人想成阑尾炎的吗?真是让人听了汗毛孔都张开,你赶紧起来去抓坏人,别胡闹了。”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因为握我的手的时候,他手心有潮湿的汗。在电梯里的时候看见一对情侣在亲密地拥抱着,我忽然感到一阵甜蜜,那个时候,我渴望被拥抱,而拥抱我的人,我希望是郎丛林。

  他病好以后给我买了很多女人用的小东西,口红、丝袜、香水、玫瑰,那举止太不像一个警察。我生日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枚戒指,我想了想,在他走的时候又放回他的兜里。一个女人一生只能要一个男人的戒指,我已经有了陈以飞的戒指,所以,不再要他的。那天晚上,我很高兴,我们喝了很多酒,在一起跳了一支又一支舞,当他提出要亲吻我一下时,我拒绝了,他极失望地走了。

  郎丛林去云南抓毒犯了,偶尔我会打个电话。郎丛林说:“想我了吗?”我说:“不不不,我成了快煮熟的鸭子了,因为签证下来了,我马上就要走了,时间超不过一个月了吧。”他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变卖家中的物件,该扔的就扔吧,但郎丛林给我的那束玫瑰我没有扔,虽然已经干了,我用包装纸把它包好,然后放到箱子里。

  订好飞机票后陈以飞打来电话,他说:“婚礼安排好了,你到这儿正好樱花盛开,然后我们结婚。”我没有太多的快乐,反而有种失落感,直到我蓝色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郎丛林的短信息,我才明白我的失落是什么!

  那条短信息很短,短到只有3个字:我爱你。

  我看了看时间,4月6日晚上10点6分。

  那3个字在蓝屏上闪烁时,我感觉自己脸上湿湿的,我流泪了吗?

  第二天凌晨,公安局的同志给我电话,说我的朋友郎丛林昨天晚上10点被歹徒袭击,中了两颗子弹,然后再也没有醒来,临终前希望我能去一下。

  飞到昆明的时候天正下着蒙蒙细雨,天空灰得和郎丛林的脸色一样,我想起他曾开玩笑说的话:如果我两只眼睛都睁着,那是我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为了爱,为了生活。

  选自《大家故事》2004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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