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日记 一七九五年十月一日

  父亲看到我欣喜若狂。他以为德华同意我回家探亲,我决定过几天再告诉他真相。旅途劳顿的我需要好好休息才有体力解释。

  父亲快把我逼疯了。他到我的房间来,坐在我的床边,不停地谈论德华。他好像认定我还不明白能嫁给那样的好丈夫有多么幸运。

  我再也听不下去时开始啜泣,断断续续地吐露出我婚后的遭遇。我记得我对父亲尖叫。他以为我疯了才会捏造出我丈夫的那些谎言。

  我试着再跟他谈,但他的心早已偏向德华。后来我听仆人说父亲已送信给我丈夫叫他来接我回家。

  走投无路的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写了下来,包括我怀了他外孙的事。我把信藏在父亲的冬季衣箱里,希望他在几个月后才会发现。

  莉娜,他以为我的不稳定是天生神经质造成的。

  我开始计划投奔姐姐翠霞,她跟她的丈夫住在殖民地。我不敢把珠宝带在身上,唯恐过分好奇爱问的翠霞会发现它们。就我记忆所及,我所有的信都被她偷看过。不,我不能冒险把珠宝带在身上,它们太重要。我偷走它们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设法把它们还给德华可怜的国民,他剥削他们,我要替他们伸张正义。

  我把珠宝藏在一个盒子里,等到三更半夜才到后花园把盒子埋在花圃里。

  找到红玫瑰,莉娜,你就会找到珠宝盒。

  漫长的结婚典礼上,新娘从头到尾都很紧张。李昂站在她身旁,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弹——或逃跑。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乐在其中的傻笑。如果莉娜生性多疑,她也许会认为她的惊恐是他幸灾乐祸的真正原因。

  但是他的笑容在她拒绝重复“至死不渝”的誓言时消失。她发现头戴尖帽的神职人员一直在等待,李昂快把她的手捏碎时,她才不情愿地重复那句誓言。

  她让李昂看到她被迫对神父说谎的不悦,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她的皱眉蹙额,甚至还对她挤眉弄眼和咧嘴而笑。

  可恶的李昂幸灾乐祸得没空在乎她的心情。

  莉娜知道战士都喜欢一意孤行,这个战士尤其过分。他毕竟是狮子,而且刚刚掳获他的雌狮。

  离开教堂时,莉娜紧抓着李昂的手臂不放。她担心她的结婚礼服,唯恐任何突然的动作都有可能撕裂领口和袖口的蕾丝花边。礼服是三个女仆在海丽姑姑的监督下赶制出来的。

  结婚礼服虽然美得令人屏息,却也不切实际得令人叹息。莉娜听黛安说这件礼服穿过一次后就得好好收藏起来。她告诉李昂那样似乎很浪费时,他只是大笑着叫她别担心,还说他有足够的钱让她以后天天穿新衣服。

  “为什么每个人都在对我们大喊大叫?”莉娜问。她跟李昂一起站在教堂外的顶层台阶上,面对着一大群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他们的吵闹声使她几乎听不见李昂的回答。

  “他们在欢呼,亲爱的,不是在叫喊。”他倾身亲吻她的额头。欢呼声立刻变得震耳欲聋。“他们在为我们高兴。”

  莉娜抬头望着他,想告诉他她觉得陌生人会为他们高兴是很莫名其妙的事,但是他柔情的眼神使她忘了反驳,忘了人群和忘了周遭的喧哗吵闹。她本能地挨向他。李昂伸手搂住她的腰,好像知道她此刻有多么需要他的碰触。

  她不再颤抖。

  “好热闹的婚礼。”海丽姑姑在莉娜背后说。“李昂,带她上马车。莉娜,记得向所有的祝福者挥手。你们的婚礼将成为本季的热门话题。保持笑容,莉娜,你是新任的李昂侯爵夫人了。”

  李昂老大不情愿地放开他的新娘。海丽姑姑握着莉娜的手臂,拼命暗示她步下台阶。李昂知道海丽姑姑会一意孤行,即使是拉拉扯扯也不在乎。

  莉娜再度露出迷惘的表情。这也难怪,李昂心想,海丽姑姑像只大鹏鸟般绕着他们打转。她一身鲜黄色的衣裳,一边大声发号施令,一边不停地在莉娜面前搧着黄色的扇子。

  黛安站在莉娜身后努力拉平结婚礼服的长下襬。莉娜回头对李昂的妹妹微笑,然后转回来面对人群。

  李昂牵起她的手带她走向敞篷马车。莉娜遵照海丽姑姑的指示,朝街道两旁的陌生人挥手。

  “可惜你母亲没办法来参加婚礼,”莉娜在马车上路后,低声说。“而我阿姨会大发雷霆。我们真的该等她回到伦敦后再举行婚礼的,李昂。”

  “她生气是因为错过婚礼,还是因为你嫁给我?”李昂含笑地问。

  “恐怕两者都有。”莉娜回答。”李昂,我真的很希望她搬来跟我们住时,你能跟她和睦相处。”

  “你疯了吗?伯爵夫人不会跟我们一起住,莉娜。”他的语气粗暴起来。他深呼吸一下。“改天再谈你阿姨的事好吗?”

  “随便。”莉娜被他突然的心情变化搞胡涂了,但没有多说什么。改天就改天吧!

  喜宴筹备得很仓促,但结果非常令人满意。把屋子内外挤得水泄不通的客人证明喜宴办得很成功。

  李昂带莉娜上楼拜见婆婆。初次见面不能算是令人愉快,李昂的母亲连正眼都没瞧莉娜一眼。她在祝福李昂之后就开始谈她的另一个儿子詹姆。李昂在母亲缅怀往事到一半时,就拖着莉娜离开阴暗闷热的房间。他紧锁的眉头在房门关上后缓缓舒展,脸上也逐渐恢复了笑容。

  莉娜决定一有机会就跟李昂谈谈他的母亲。他怠忽职守,但她以他不知职守为何来为他的行为找借口。是的,她要跟他说清楚。

  “别眉头深锁,莉娜。”李昂在他们下楼时说。“我的母亲很满足。”

  “她来跟我们一起住时会更满足,”莉娜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什么?”

  他不敢置信的叫喊引来不少人的侧目。莉娜对丈夫微笑说:“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说,李昂。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们真的不应该吵架。哦,你有没有看到隆恩站在你妹妹身旁的样子?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对那些企图向她献殷勤的年轻人怒目而视?”

  “你只看到你想看到的。”李昂在他们抵达门口时,把她拉到身边,当他们再度被客人包围时像战士般护卫着她。

  “不,李昂,是你只看到你想看到的。”莉娜反驳。“您想要娶的是一位公主,对不对?”

  李昂正要问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她的下一个问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李昂,那个害羞地在门口徘徊的男人是谁?他好像无法决定该不该进来。”

  李昂转身看到他的朋友普莱,使眼色叫他过来。“普莱,很高兴你赶来了。这是我的妻子莉娜。亲爱的,让我介绍普莱跟你认识。他在伦敦的另一区开了一家普莱酒馆。”

  莉娜点个头,然后伸手去握那羞怯男子的手。他伸出左手,想免除她发现他少了右手时的尴尬。但是莉娜双手握住他结疤的右手腕,露出令他喘不过气来的迷人笑容。“很荣幸认识你,普莱。”她说。“我听说不少你的事,先生。你的英勇事迹令人钦佩。”

  李昂大惑不解。“亲爱的,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普莱。”

  普莱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从来没有一个如此高雅的淑女给过他这么多的注意力,他局促不安地拉扯领结,把辛苦了几个小时的成果搞得乱七八糟。

  “我很想知道你从哪里听说我的名字的。”普莱说。

  “哦,隆恩告诉我许多你的事。”莉娜微笑回答。“他还说你下个星期五要把酒馆后面的房间借给李昂玩运气游戏。”

  普莱点头。

  李昂皱眉嘀咕:“隆恩真是大嘴巴。”

  “李昂,这位淑女就是米克说的故事中的女主角吗?”普莱问。“不可能是她吧?她看起来不像有力气把一个大男人扔……”他终于注意到李昂在旁边猛摇头。

  “米克是谁?”莉娜问。

  “一个常来光顾小店的船员。”普莱皮革般的脸孔上绽露出另一个笑容。“他说了许多精彩的故事——”

  “普莱,去拿东西吃。”李昂打岔。“啊,隆恩来了。隆恩,带普莱到餐厅去。”

  莉娜等丈夫的两个朋友走远后,才问他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我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吗?”她问。

  李昂摇头。“我受不了这么多人。我们走吧!我想跟你独处。”

  “现在吗?”

  “现在。”为了证明他不是开玩笑,李昂牵起她的手往大门走。

  海丽姑姑在门外的台阶底层拦截住他们。

  莉娜露出惭愧的表情,李昂则是一脸恼怒。

  海丽姑姑挡住他们的去路不肯让步。她使李昂想到古罗马的百夫长,因为她双手叉腰,胸部像钟甲般突起。

  她突然绽露笑容。“我已经把莉娜的小提包放进你的马车里了,李昂。你比我预料中多撑了整整一小时。”

  海丽姑姑疼爱地用力拥抱莉娜一下。

  “今晚温柔一点。”她叮咛李昂。

  “我会的。”

  答话的人是莉娜。李昂和海丽姑姑同时转头望向她。

  “她指的是我,莉娜。”李昂苦笑道。

  “亲爱的,你只需要记住李昂现在是你的丈夫了,”海丽姑姑红着脸说。“然后你所有的恐惧都会消失。”

  莉娜完全听不懂海丽姑姑想告诉她什么。她不停地朝莉娜点头,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

  李昂突然把莉娜抱起来,坐进马车里后把她放在他腿上。莉娜搂着丈夫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愉悦地轻声叹息。

  他微笑着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他们满足地拥抱着对方,默默享受着独处的甜蜜。

  莉娜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也不是很在乎。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单独在一起了。

  “莉娜,你今天好像不怕密闭空间。”他用下巴亲昵地磨蹭她的头顶。“你不再讨厌坐马车了吗?”

  “恐怕没有。”她回答。“但是当你这样抱着我,我又闭着眼睛时,我就忘了我的焦虑。”

  那是因为她信任他,李昂心想。“我喜欢你对我坦白,莉娜。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以后你一定要凡事都对我说实话。”他想慢慢导入爱与信任的话题。

  “我不是向来对你说实话吗?”莉娜后仰注视他。“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谎骗过你?”

  “例如孙氏夫妇。”李昂拖长声音说。

  “谁?”

  “问得好。”李昂说。“你告诉我孙氏夫妇抚养你长大,我们都知道那是谎言。”

  “那是虚构的故事。”莉娜更正。

  “有差别吗?”

  “大概。”

  “那不是回答,莉娜,那是遁词。”

  “噢。”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莉娜用指尖轻搔他的颈背,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真的不想被迫再次对他说谎。

  “你现在要老实告诉我,你的过去吗?由于孙氏夫妇根本不存在……”

  “你还真顽固。”她咕哝,随即用微笑缓和斥责。“好吧,李昂,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我猜我应该告诉你实话。”

  “谢谢。”

  “不客气。”

  她靠回他的肩膀上闭起眼睛。李昂等了好几分钟才明白她以为谈完了。

  “莉娜,”他恼怒地说。“你小时候是谁在照顾你?”

  “修女们。”

  “什么修女?”

  她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耐烦,脑海里忙着杜撰另一个故事。“大部分是薇薇修女和珍妮修女。我住在法国的一间修道院里,那个地方非常偏僻。我不记得谁带我去那里的,我那时年纪太小。修女们就像我的母亲,李昂。她们每天晚上都会说故事给我听,告诉我她们去过的地方。”

  “野牛的故事吗?”李昂问,她诚恳的语气令他微笑。

  “没错。”莉娜的故事越说越起劲。她决定不要因欺骗丈夫而良心不安,她的动机是纯正的。真相只会令李昂苦恼。

  他毕竟是英国人。

  “芙兰修女画了一幅野牛的图给我。你有没有看过野牛,李昂?”

  “没有。多说一些这间修道院的事。”他抚摸着她的背。

  “哦,就像我刚才说的,那里非常偏僻。高高的墙壁围绕着修道院,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可以光着脚跑来跑去,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访客。她们很宠我,但我仍然是个性情温和的小孩。玛丽修女告诉我她认识我的母亲,所以她们才会收容我。修道院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子。”

  “你从哪里学会防身的自卫之道?”他温和地问。

  “薇薇修女认为女人应该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那里没有男人可以保护我们。那是个明智的决定。”

  莉娜的解释听来头头是道。她说明了她不谙英国习俗和喜欢打赤脚的原因,还说明了她在哪里看到野牛。是的,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又具说服力。

  但是李昂压根儿不信。

  他面带微笑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莉娜需要时间学会信任他。他也许会在她愿意告诉他实话前,就把她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了。

  讽刺的是,他拼命想查明她的过去,却决心不让她知道他的过去。他不愿她知道他的罪过,却穷追不舍地逼她说出她的事。

  但坚持要回家的人是她。李昂知道那个神秘的修道院决不是她真正的目的地。

  她哪里也别想去。

  “李昂,你抱得我快不能呼吸了。”她抗议。

  他立刻放松手臂。

  他们抵达了目的地。李昂抱着她步上他城中寓所的门阶,穿过空荡荡的玄关,登上回旋梯。莉娜几乎没有睁开眼睛打量周遭。

  他的卧室已为他们准备好了。床畔的桌上烛火柔和,大床的床罩已掀开,壁炉里的熊熊火焰赶走夜的凉意。

  李昂把她放在床上,站在床边对她微笑。“我已经派仆人先去乡下的家打扫了,莉娜。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跪下来替她脱鞋。

  “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必须先替你脱衣服。这是规矩,李昂。”

  她踢掉鞋子,站在丈夫面前,解开他的领结,脱掉他的外套和衬衫。当她的手指滑进他的裤腰时,李昂无法再站着不动。莉娜注意到他的腹肌在她的碰触下收缩时露出微笑。她原本要继续脱他的裤子,但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用性感的热吻攻占她的唇。

  他们用唇舌和手指互相探索,时间在他们愉悦的呢喃中过去。

  李昂发过誓今晚要慢慢来,要先给莉娜欢愉。他知道如果不赶快抽身替她宽衣解带,她的结婚礼服恐怕会被他撕破。

  他的唇依依不舍地离开她时,她已全身颤抖,说不出话来,不得不用手肘把他推向床边。等他坐下后脱去他的鞋袜。

  她站在李昂的两腿之间,缓缓地解开衣袖。她几乎是用摸索的完成这个工作,因为她好像无法把视线从李昂身上转移。

  “你得帮我解开背后的钮扣。”她微笑道,因为她的声音听来有点不自然。

  她背过身,李昂却拉她坐到他腿上。她抗拒往后靠在他身上的冲动,因为此刻的她迫不及待想脱掉碍事的礼服。她伸手去拆发髻,但刚拔出一根发夹,李昂就拨开她的手。

  “让我来。”他沙哑地说。

  浓密的鬈发垂落腰际,莉娜叹了口气,李昂的手指令她颤抖。他缓缓撩起她的秀发放到她的肩膀前面,亲吻她的颈背,然后开始解开那些小小的钮扣。

  他的心在狂跳。她的淡淡幽香令他迷醉,他想把脸埋在那如阳光般的金色鬈发里。他本来会那么做的,但她不耐烦的扭动令他亢奋难耐。

  他终于把她的衣裳解开到腰际。她穿着白色的内衣,但薄薄的丝绸在他的手指滑进去时就被轻易撕裂了。他摸索到她的乳房,手掌覆盖住它们的丰满,把她用力按向他的胸膛。

  莉娜弓身贴向他。他的拇指滑过她的乳头,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用背摩擦他的胸膛,他的胸毛扎得她痒痒的。

  “摸你的感觉好舒服,亲爱的。”他轻咬她的耳垂说,拉扯她的衣裳,把她抱起来好一让他能把衣裳褪下她的臀部。

  莉娜虚弱得帮不上忙。她的臀部摩擦着他的亢奋。他亲吻她的颈侧和肩膀。“你的肌肤好光滑、好柔软。”他告诉她。

  莉娜想告诉李昂,他令她多么欢愉,但他的手滑进她两腿之间,使她忘了她要说什么。他的拇指挑逗着她敏感的核心,直到甜美的折磨使她几乎无法招架。他的手指探入她体内,她喘息着呻吟他的名字,企图拨开他的手。李昂不肯停止他的折磨,她很快就迷失在排山倒海而来的快感中,再也无法思考,只能响应那不可思议的感觉。“李昂,我没办法停止。”

  “别抗拒,莉娜。”李昂呢喃,增加压力,直到她的高潮来临。莉娜弓身再度呼喊他的名字。

  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悸动。他不记得他是如何脱掉裤子的,不知道他把她移到床上的动作是温柔或粗鲁。

  她的长发披散在枕头上,在烛光中闪着银光。她美得令他惊叹。她仍然穿着她的白袜子。他想笑但笑不出来,因为炽烈的欲望吞噬了他,使他再也无法压抑。

  他来到她两腿之间,伸出手臂环抱住她,在热吻中进入她灼热湿濡的紧实中。

  莉娜用双腿环住他的腰,使他更加深入。她热情地迎向他每个有力的冲刺,在他退后时前进索求。

  他们同时达到高潮。

  “我爱你,莉娜。”

  莉娜无法回答他。甜美的狂喜令她不能自己,仿佛融化在他的怀抱里,只能紧抓着他直到风暴过去。

  李昂缓缓回到现实中。他想永远这样躺着不动。他的呼吸急促粗浊。“我压扁你了吗?”他在她企图移动时问。

  “没有。”莉娜回答。”但我好像快被床吞下去了。”

  李昂撑起手肘把重量移离她的身体。他们的腿仍然交缠着,他移动大腿减轻压力。

  他一心想听她说爱他,因此对她的眼泪毫无心理准备。“甜心?”他用指尖接住滚落她浓密睫毛的第一颗泪珠。“我们每次做爱,你都要哭吗?”

  “我忍不住。”莉娜在啜泣间低语。“你使我觉得愉快极了。”

  李昂再度吻她。“你听起来好像在招认什么滔天大罪。觉得愉快很可怕吗?”

  “不会。”

  “我爱你。总有一天你会说出我想听到的那三个字。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顽固?”

  “你不爱我。”她说。“你爱的是——”

  他用手摀住她的嘴。“如果你说我爱的是一位公主,那么我会——”

  “会怎样?”她在他移开手时问。

  “很不高兴。”他咧嘴而笑。

  莉娜跟着微笑起来。李昂翻身侧躺,把她拉到他身边。

  “李昂?”

  “什么事?”

  “我会每次都觉得灵魂跟你合而为一吗?”

  “但愿如此。很少人能有我们刚才——”

  “这是命运。”她打岔,用手背拭去眼泪。“你想笑尽管笑,但命运注定我们要在一起。何况,没有别的女人会要你。”

  李昂呵呵低笑。

  “是的。你是个无赖,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而破坏我的名誉。”

  “但是你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你,对不对?”

  “有时会在乎。”她承认。“很不中用,对不对?我在乎你对我的看法。”

  “很好。”

  莉娜叹息一声闭上眼睛。在睡着前她只记得李昂拉起被子盖住他们。

  李昂觉得她蜷缩在他身旁的模样像满足的小猫。他知道他要过很久才能入睡,熟悉的紧绷感又在胃里形成。他一定会再受噩梦纠缠。两年多来他没有一夜不作噩梦。但他担心的是莉娜,他不想吓到她。他知道他必须到楼下去,在书房里独自面对他的过去。

  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只想再多享受一会儿她的温存。

  等他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