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三十五分,梅蒂走出电梯,朝办公室走去,心里正在庆幸可能借着工作驱走脑海中迈特的影子。她昨晚一直在想着他,结果不仅没有睡好,今天早上也睡过了头。此刻她必须把私人问题抛开,专心处理公事。
“早,凯西,”她对接待员说道,然后看看四周,本来都会准时在八点半上班的职员都不在。“大家都到哪里去了?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
凯西睁大眼睛望着她,紧张地吞咽着口水。“海梨下楼去找安全部门了。我想大家大概都在咖啡间那里吧,海梨把你的电话都扣住了。”梅蒂皱起眉头,听见电话铃响个不停,可是没有人接。“是不是有人过生日?”她问道。通常有员工过生日的时候,大家会聚到咖啡间吃蛋糕。她这才想到她自己的生日就是两天以后的星期六,一时之间她以为他们是要提前给她惊喜。
“他们是在想什么方法能帮助你!”
“帮助我?”梅蒂惊讶地笑着问。
莉莎张大了嘴巴,连忙把怀里的报纸抱紧了,仿佛想把它们藏起来。“你还没有看报,是不是?”
一种不祥的警告自她心底升起。梅蒂说:“我还没看,今天早上睡过头了,没有时间看。你为什么问?发生了什么事?”
莉莎不甚甘愿地把那一堆报纸放到海蒂桌上。梅蒂把眼光自莉莎苍白的睑转移到报纸上,随即半个身子站了起来。“噢,我的天!”她惊呼了出来,眼睛紧盯着报纸,强迫自己耐心把报道看完。然后她又翻到第三页,继续看看那些耸动的文章。好不容易看完以后,她抬起头来,眼中尽是惶恐之色。“噢,我的天!”她又低声重复一遍。
海梨突然开门进来,把她们两人都吓了一跳。“我去找过安全部门了,”海梨说道。她的短发蓬乱,仿佛刚用手指抓过似的。“大门口挤了一大群记者等着我们开门。他们后来又到从员工出入口进来,所以白马克就放他们进来了,让他们到礼堂去等着。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大部分都是记者打来的,可是有两通是两位董事打来的,他们要立刻跟你讲话。雷先生打了三次,费先生也打了一次。白马克希望你给他指示,我也一样!”
梅蒂想要集中思绪,可是她实在是慌得心乱如麻。她应该知道,迟早会有记者把她与迈特结婚的原因挖出来。一定会有人泄漏口风——也许是仆人,也许是医院里的人——然后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她当年是那么一个愚蠢的未婚妈妈,嫁了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丈夫。她的尊严与隐私将被破坏无遗。每个人都可能犯错,她恨愤地想着,可是随后就风平浪静了。只有她,犯了一次错以后,就必须一而再、再而三地付出代价。
她这时突然想到,等那个冒牌律师把“细节”都公开以后,别人会有怎么样的反应,想到这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们不仅将把她描述成一个连避孕常识都没有的傻女孩,而且还是一个被薄情郎虐待加遗弃的小可怜!
还有派克——老天,派克原是一个颇受敬重的银行家,现在报纸也要把他拖下水了。
她突然想到这件事对迈特的影响,就更觉得难过得要死,别人如果知道他竟如此狠心地把身怀六甲的小妻子加以遗弃,他将会名誉扫地……
“梅蒂,拜托你……告诉我要怎么办。”海梨恳求的声音仿佛来自好遥远的地方。“我桌上的电话还在响呢!”
莉莎举起手阻止海梨说下去。“给她时间想一想——你进来的时候,她才刚看完报纸。”
梅蒂跌坐在椅子上,摇着头仿佛想让脑筋清醒一点。她知道自己必须采取行动——任何行动都可以。然而她却无计可施,只好缓缓说道:“我们就按照平常应付记者的方式转到公关部去。再要白马克招呼一下在礼堂等着的那些记者。”
“好的,可是你要公关部怎么对那些记者说呢?”
梅蒂抬起目光看着海梨。她颤颤地吸一口气,承认道:“我还不知道。就告诉他们先等一下——”她的话被敲门声打断了。三个人同时转头望过去,只见接待员探头进来,焦急地说:“对不起打扰你,柏小姐,可是费先生来了,而且他——他坚持要见你。我想他不会接受否定的答案的,要不要我打电话叫警卫呢?”
“不要!”梅蒂说道。她鼓起勇气,准备见到一个震怒不已的费迈特。“海梨,请你去带他来这里吧。”
迈特看着接待员走向梅蒂的办公室,他不耐地站在柜台前面等着。他的出现引起了周围众多员工的兴趣,然而他对之视若无睹。他看见接待员跟一个女人从梅蒂的办公室走出来,就朝前一步,心中打算着如果梅蒂竟傻得拒绝见他,他就要闯进去了。“费先生,”那个黑发女人说道。“我是谢海梨,柏小姐的秘书。对不起让你久等,请跟我来吧。”
迈特捺住性子放慢脚步,跟在海梨后面走。海梨打开梅蒂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就如往常一样,迈特一见到梅蒂,心中就不由得充满骄傲:她看起来是那么高雅尊贵,俨然一个女正坐在那里,只不过此刻这位女王的脸色有点苍白,神色也有些焦虑。他把目光自梅蒂身上移开,看看她的女秘书,竟自然而然地发号施令起来。“我在等两个电话,”他快速地对海梨说着。“他们一打来就赶快告诉我。对其他打电话来的人,就说我们在开财务预算会议,不能打扰,也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海梨点点头,匆匆离开了。迈特朝梅蒂走过去,梅蒂缓缓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出来。迈特偏过头,见窗边有一个黑头发的女人站在那里正非常着迷地打量着他。他问道:“她是谁?”
“她是庞莉莎,”梅蒂说道。“是我的老朋友,让她留在这里。”她茫然地问着:“为什么要说我们在开’预算‘会议?”
迈特真想把她搂到怀里安慰着,然而他忍住了,知道她一定会拒绝的。他露出安慰性的笑容,故意用轻松的口气说:“如果别人知道这里在开很无聊的会议,就不会想来了。你想还会有什么比预算会议更无聊的吗?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迈特又恩威并重地说道:“运气好的话,我们也许可以全身而退。现在,你愿不愿意信任我,照我的话做呢?”
梅蒂望着他,发觉他不仅没有怪她父亲惹来这一堆麻烦,反而挺身而出要帮忙她。她缓缓挺直身子,觉得自己的力气与思考力又回来了。她点点头,说:“好的。你要我怎么做呢?”
迈特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微笑着,为她能这么快又这么勇敢地反应而感到欣慰。“很好,”他轻声说道。“大老板是绝对不会胆怯的。”
“大老板只会唬人。”她说道,勉强笑出来。
“不错,”迈特笑了。他正要说话,内线电话突然响了。梅蒂拿起话筒听了一下,然后把话筒交给他。“我的秘书说,有一个叫沙提夫和李大卫的人同时打电话找你。”
迈特并不接过话筒,说道:“这电话有没有对讲机呢?”梅蒂明白他是希望屋内每个人都能听到他的谈话内容,于是就把电话转到对讲机上。迈特按了扭,说道:“提夫,飞机能飞吗?”
“当然,迈特,我刚刚试飞过,情况好极了。”
“好,请你等一下。”迈特把电话保留着,然后又接到另一线电话上跟李大卫说:“你有没有看到报纸?”
“看过了,真是一团糟,迈特,而且以后还会更糟。你有什么事要我们做吗?”
“有。去找查洛士,认识一下你们的新’客户‘,然后把那个无赖保释出来。”
“什么?”
“你听见我说的了。把他保释出来,劝他把资料交给你,让你做他的辩护律师。等他把资料给你之后,你就可以设法不让记者看见我们的离婚案子——这是假设那个无赖还保留了一份副本。要是他没有副本,你就尽量想办法让他忘记所有的细节。”
“细节是怎样的?他当初是基于什么理由写诉状的?”
“我收到文件的时候,气得根本没有细看,可是我记得好象是什么虐待和遗弃之类的。梅蒂在这里,让我问她一下。”他看着梅蒂,口气放缓和了。“你还记得什么细节吗?有什么对我们任何一方不利的吗?”
“上面提到我爸爸给了你一张一万元的支票。”
“什么支票?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支票,我的那份文件里面也没有提。”
“我的那份文件上面说到了,也说你承认收下了。”
李大卫也听到了他们这段对话,他讥讽地说:“这可真是好极了!新闻界会大炒特炒,说当时身无分文的你怎么样拿了她的钱却无法养她。’”“别说了!”迈特打断大卫的话,以免梅蒂听了生气。“他们说我是个遗弃老婆的淘金者。要是你能控制住查洛士,别让他信口开河,就不会再有什么闲话了。”
“可能没那么容易。根据报纸上的说法,他决定要自己辩解。他显然是想借这个机会在法庭上大出一下锋头。”
“让他改变主意!”迈特断然说道。“设法使他的听证会延期,然后把他弄出城去,让新闻记者找不到他。以后再由我来对付他。”
“要是他留有资料,以后势必要交出来当作证据。其它的受害人也必须予以通知。”
“那可以以后再跟检察官商量,”迈特说道。“我的飞机在贝尔村机场等你,你把事情都打点好以后就打电话给我。”
“好的。”大卫说道。
迈特连再见都不说,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又接到另一线跟驾驶员说:“一个小时之内准备飞到贝尔村。你会有两个乘客,回来的时候有三个,中间还得停下来让一个下机。他们到时候会告诉你到哪里。”
“好”电话挂上以后,梅蒂瞪着他,对他处理事情的手法与速度感到讶异。她忍住笑,问道:“你打算怎么样料理查洛士呢?”
“那让我来管他。现在,请你打电话给雷派克。我们这里的事还没解决呢!”
梅蒂顺从地打了电话给派克。派克一接起电话回答时,就可以听出他认为事态相当严重。“梅蒂,我这一个早上都在打电话找你,可是他们都不肯转接给你。”
“对不起会这个样子,”她说道。由于太过焦虑,她没想到现在电话还在对讲机上。“我真是有说不出的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派克叹着气说道。“现在我们得决定要怎么办,我已经接到了一堆警告。跟你结婚的那个狗养的神气鬼,今天早上竟然要他的秘书打电话给我,指示我应该怎样。”
“我希望今天让每个记者都心满意足,然后从此消失,再也不来打扰我们。我希望他们今天离开的时候都对我们满怀同情,而且深信我们三人之间绝无恶意。”迈特停了一下,看着梅蒂说:“我们要把记者安排到哪里?商际公司的股东会议室并不是很大——”
“我们的礼堂可以,”梅蒂连忙说道。“那里本来就已经布置好要办一年一度的圣诞节联欢会,所以里头很干净,随时都可以用。”
“你听见了吗?”迈特问着派克。
“嗯。”
“那你就尽快赶来,我们好准备一下要说什么。”迈特命令着,然后就粗鲁地切断了电话。他瞄看梅蒂,只见她瞧他的眼神中充满钦佩与感激,这使他刚才的妒意消失了不少。
这时莉莎站直了身子,眼里带着颇觉有趣的光采,“我从前一直在怀疑你是怎样使梅蒂放开顾虑而跟你上床、怀孕、结婚,然后又差一点跟你跑到南美洲去——而且这一切只不过是几天之内的事。现在我明白了。你不是什么‘巨子’,而是‘飓风’。顺便再问一下,”她问道。“你是不是投民主党的票?”
“是的,”迈特说道。“怎么样?”
“只是好奇,”她说道,注意到梅蒂在一旁皱起了眉头,莉莎对迈特伸出手,口气平稳地说:“很高兴我终于见到了梅蒂的丈夫。”
迈特笑着与她回握,心里立即断定他很喜欢庞莉莎。
在迈特的建议之下,梅蒂也请了公司里所有的资深主管参加记者会,希望藉以消除员工之间的闲言闲语,把实情让他们知道。为了使记者“口软”一点,百货公司内的餐饮部也奉梅蒂的命令赶制出一百五十份餐点招待记者,所以此刻坐在礼堂内的记者个个都已吃饱喝足了。
梅蒂在后台等候的时候,对于迈特与派克两个人赶来救驾,使她感到既感激又幸福。她早已忘记了先前与迈特的那个协议,以及前一晚与派克的吵嘴,目前较重要的是他们俩商界和社交界打滚了那么多年,迈特仍然具有一种粗犷不驯的风格,他不是传统的英俊——除了他的睫毛。梅蒂微笑着想起来,迈特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又深又密的长睫毛。
场内突然静了下来,灯光亮了起来,麦克风发出刺耳的声音。梅蒂的脉搏加速了,先前所有杂念都消失了,一心只想着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各位女士和先生,”柏氏公司的公关部主任说道。“在柏小姐、雷先生和费先生出来之前,他们要我先宣读一份声明,说明有关这件事情的真相。全文如下:三个星期以前,雷先生首先发现,查洛士所办的离婚协议书中有许多疑点,随后柏小姐就和费先生碰面,一起商量这件事情……”
那份声明快要读完的时候,迈特和派克都放下手中的影本,开始朝梅蒂走过去,分别站在她的左右侧。“准备好了吗?”派克问梅蒂。她点点头,紧张地整理一下衣领。“你看起来好极了。”派克安慰着她,可是迈特却皱起眉头,为她的紧张神色感到焦虑。
“放轻松一点,”迈特安慰着她。“我们都是受害者,所以不必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怕被他们挖出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自然一点,对他们微笑,梅蒂,”他鼓励着她,看着她设法使呼吸平稳一点。“我一个人无法撑下去,我需要你的帮助!”
这么一句话竟然出自迈特之口,使她不禁笑了起来,忘了她本来对公开谈论私生活所存的恐惧与怒意。“这才是我的乖女孩。”迈特说着,给她赞许的一笑。
“她不是——”派克脱口说道,而就在这时公关部主任已经把声明宣读完毕,然后喊出了他们三个人的名字,揭示着他们该出场了。
他们三个人一现身,闪光灯立刻此起彼落,摄影机的灯光也亮了起来,跟随着他们走到麦克风前面。于是按照他们先前的约定,由迈特先发言回答问题。尽管如此,梅蒂还是很讶异他竟然还能维持固有的幽默感。“各位女土,各位先生,你们能来参加我们的盛会真好,”他说道。“要是我们昨天就能知道你们要来,今天就会带几只马戏团的大象来。”他停了一下,等笑声低下去以后,他又说道:“我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所以请你们发问的时候尽量简短扼要。我有全世界的时间配合你们,”他开玩笑地说,然后又停了一会儿等记者的笑声平静下来。“可是梅蒂必须照顾这个百货公司,派克待会儿也有会要开。”
他故意亲切地直接称呼梅蒂与派克的名字,使大家颇感惊讶,但片刻之后场内立刻此起彼落地响起了各种问题。声音最大的是坐在第一排的CBS记者:“费先生,你和柏小姐的婚姻为什么要那么秘密?”
“如果你的意思是说为什么当初你不知道这件事情,”迈特沉着地说道。“我的回答是,十一年前梅蒂和我都不是什么公众人物。”
“雷先生——”芝加哥太阳报的记者喊了出来。“你跟柏小姐的婚礼会不会延期呢?”
派克冷淡的笑容闪现一下就迅速消失了。“你刚才也听到声明里说的了,梅蒂和费——和迈特,”他连忙更正着,并设法对迈特挤出一个亲切的笑容。“他们会按法律程序办理离婚。当然了,我们的婚礼也是延后,等到一切定案了以后,不然的话梅蒂就犯了重婚罪。”
他提到“重婚罪”是一个错误,派克话一出口就气自己说错了。梅蒂感觉到了,也感觉到那些记者原来轻松的心情顿时为之一变,就连发问时的口气也变了。“费先生,你和柏小姐已经申请离婚了吗?”一个记者问道。“如果有的话,离婚的理由是什么呢?”
“没有,”迈特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们还没有办。”
“为什么?”一个女记者问道。
迈特故意对她苦笑。“我现在对律师没有什么信心了,你愿不愿意推荐一位给我呢?”
梅蒂知道迈特是在尽量设法使气氛轻松一点,所以当记者的下一个问题指向她的时候,她发誓要尽量帮助他。“柏小姐,”一个记者大声喊道。“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是怎样的?”她看见迈特倾身向前,张嘴要为她把这个问题拦回去,可是她决意挺身而出。
“事实上,”她说着,现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自从我上次在小学六年级时打扮成一个枣子上台表演以后,我从来不会感到这么痛苦过。”
她这出人意料的回答掀起一阵笑声,不过迈特的反应更是引起了一连串的闪光灯亮了起来,因为他也惊讶地转头看她,并且对她璨然一笑。
梅蒂真正害怕的问题终于有人提出来了:“费先生,十一年前你们离婚的理由是什么?”
“我们不确定,”迈特对那个女记者用开玩笑的口气说道,并给她一个充满魅力的笑容。“我们发现查洛士寄给我们的两份协议书不尽相同。”
一个论坛报的记者问道:“柏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们的婚姻为什么破裂了呢?”
梅蒂知道这个问题迈特不能代她回答。绝望之中她突然产生了灵感。于是她努力用轻松的口气说:“那个时候我似乎认为跟费先生在一起的生活可能会很……无聊。”记者都笑了起来,她却又加了一句正经话:“那时候我是在城里长大的女孩,又非常年轻。我们结婚几个星期以后迈特就跑到荒僻的南美洲去了,我们的生活方式全然不同。”
“有没有可能复合呢?”一个NBC的记者问。
“当然没有。”梅蒂本能地答道。
“经过这么多年以后决无此理。”派克加上一句。“费先生?”那个记者又追问着。“你愿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不。”他淡淡地说道。
“这是你的答案,还是表示你拒绝回答?”
“随便你怎么说。”他微微一笑,眼里却了无笑意,然后他就转头回答其它记者的问题了。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提出来,但是最困难的一部分已经应付过了。梅蒂听着那些问话,竟感到出奇地镇定。
几分钟以后,迈特环视一下场内,说道:“我们的时间差不多了。希望你们都已经得到了想要知道的答案。派克,”他用令人佩服的亲切口气说道:“你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呢?”
派克也回他一个同样的微笑。“我想该说的都说了,迈特。现在让我们结束这件事,让梅蒂回去工作吧。”
“在你走以前我还有一个问题,”一个女记者喊道。“你们三个人处理这件事的态度都出奇地从容。特别是你,雷先生,因为你是在全无准备的情形下被扯了进来。我们原以为你会对费先生很有敌意,因为这件事迫使你和柏小姐的婚事延期了。”
“我没有理由那样,”派克也给她一个迷人的笑容。“费迈特和我都是文明人,我们都会以友善的态度处理这件事情。我们——我们三个人都是在一种不寻常的状况下卷入这场是非,然而事情应该可以轻易解决的。事实上,这整件事情只不过相当于一项生意上的合约在执行上有一点疏忽,现在必须重新修正而已。”
莉莎在后台等着。她拉住梅蒂的手拥抱了她一下。“跟我们一起上楼去。”梅蒂低声说道,希望如果有莉莎在场,迈特和派克也许会表现得文明~点。
他们搭电梯上楼去,一位女性顾客用手肘推推她的朋友。“那是柏梅蒂和她的丈夫以及未婚夫,”她低声说道,声音却足以使每个人都听到。“一个丈夫加一个未婚夫,这不是很有意思吗?还有,那个费迈特,她的丈夫,他总是跟电影明星约会!”
梅蒂的睑胀红了,可是他们没有人说话。一直等他们都走过梅蒂的办公室以后,莉莎才打破沉默,再度拥抱了一下梅蒂,笑着对她说道:“你表现得好极了,梅蒂!真的好极了。”
“我才不至于那样呢。”梅蒂无力地说道。
“你是棒极了,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会说到六年级时打扮成枣子的事情,那简直不像你会说的话。”然后她又转头对迈特说:“这都多亏你对她产生了非常好的影响。”
“你难道没有工作要做吗?”派克插口说道。
莉莎向来都超时工作,往往在打烊以后还在加班,此刻她只是耸耸肩说:“我已经工作够久的时间了。”
“我倒是还有事情要做。”梅蒂说道。
派克走向前,在她的颊上吻了一下,然后带笑望着她说:“我们星期六晚上见。”
迈特给梅蒂两秒钟的时间回绝,然而梅蒂却迟疑着。于是迈特看着派克,不动声色地说道:“恐怕不行。”
“听着,姓费的!以后十一个星期的周末也许是你的,可是这个星期六是我的。那天正好是梅蒂的三十岁生日,我们早几个星期以前就计划好了。我们要去安东尼奥吃晚餐。”
迈特转头对莉莎说:“你星期六晚上有计划吗?”
“没有什么一定的计划。”莉莎愕然说道。
“很好,那么我们四个人一起去,”他说道。“可是不要在安东尼奥,那里太公开,也太亮了。我们到那里不到几秒钟就会被人认出来,所以地方由我来选。”他很气梅蒂竟然不会回绝派克,于是冷冷地点点头就离开了。
派克也跟着离开了,可是莉莎还逗留在那里,她脸上一副陶醉的神情,跌坐在椅子上。“我的天,梅蒂,”她笑着说道。“难怪你会同意他的条件。他真是我所见最有魄力的一个男人——而且也是最性感的!”
“这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梅蒂答道,拒绝对迈特作个人评论。“我父亲在船上是不应该看新闻的。如果他突然不听医生嘱咐而看到今天的新闻,我们恐怕得派医护专机去接他了。”
“如果我是你,”莉莎嫌恶地说道。“我会派一队战斗机过去,以报复他十一年前做的好事!”
“现在别让我想起从前的事,梅蒂说道。”我会发疯的。等他回来以后,我和他会把话讲清楚。事实上,这些天以来我已经想过这件事了,而且客观地说起来,我想他可能只是想保护我,不让我受骗于一个淘金者而伤心。”
“所以他就自己伤了你的心!”
梅蒂迟疑着,然而她终于承认了。“差不多吧!”她决心现在不去想个人的事,因为这是唯一的应付方法。“我们星期六见,莉莎。”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迈特正在跟三个主管开会的时候,内线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不等爱莲解释就说道:“如果不是紧急的事情,就等我开完会以后再告诉我。”
“柏小姐打电话来,”爱莲微笑着说。“这算不算紧急的事呢?”
“算。”他也微笑着回答道,可是当他伸手去接梅蒂的电话时,感觉并不是很愉快。昨天下午稍晚的时候,他曾经打电话找她,想告诉她查洛士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被安排到一个记者找不到的地方去了。结果梅蒂的秘书说她要开好几个小时的会。迈特不希望她担心,所以就仔细地把事情交代清楚,要她的秘书转达给她。当天晚上梅蒂并没有回电,他不禁怀疑她是不是和派克忙着在床上庆祝这个消息,所以根本懒得回他电话。事实上这一整个星期来,她可能还跟派克睡觉的这个想法一直在困扰着他,昨天晚上更是害他直到天明才睡着。他对坐在桌前的三个人点点头表示歉意,然后拿起电话。
“迈特,”梅蒂说道,听起来似乎很不安。“我知道今天晚上是你的,可是我五点钟有一个会要开,而且还有一堆公事要做。”
“也许我太缺乏弹性,”他冷冷地说道。“可是我们的协议不能改。”
“我知道,”她夸张地叹一口气。“可是我除了会迟到一点之外,还得把一堆公事带回家做,今天晚上我跟你实在没有多少面对面的时间。”她的语气中带有一种解嘲的意味。
迈待表现得很不愿意妥协的样子,说道:“你有什么建议呢,梅蒂?”
“我希望你能来我这里。我们可以早一点吃晚饭,找一个近一点的地方随便吃吃。”
迈特的恼意消失了,可是为了避免她放意找个公开的地方草草敷衍他们的约会,所以用一种坚定但不失客气的语调说:“那样也可以。我也有一堆公事要做,所以我可以带过去。等吃过饭以后,我们可以安安静静地过一个勤奋的晚上——在你家还是我家呢?”
她犹豫着。“你保证我们会工作吗?我是说,我不希望我得……”
听见她说不下去了,他的嘴角现出笑意。显然她的公事并不是很紧急,而且她也还在担心他会强迫她上床。“我们会工作。”他保证着。
她宽心地舒一口气,笑了起来。“好吧。你何不在六点钟到我这里来?对街有一家很好的餐馆,吃完饭后我们可以到我家去。”
“相当不错,”他说道。只要她不是试图逃避他,他就很乐意配合她的作息。“那些记者有没有再去打扰你?”
“我接到几通电话,可是我们昨天的表现太好,所以我想以后就会自然而然地无疾而终了。我昨天晚上跟派克谈过话今天早上也谈过,他也没有什么记者找他麻烦。”
就算是记者把派克吃掉了,迈特也不会在乎的,而她自记者会结束后已经跟派克谈过两次话,却一直到现在才打电话给他,这一点倒不曾令迈特生气。相反的,他竟然松了一口气,因为这表示她昨天晚上并没有跟派克在一起。所以迈特又对她说没有记者找上门是好消息,并且同意在六点钟时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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