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萨格斯先生:
得悉科恩调查员病假归来,欲参加我们的春季研讨会,倍感荣幸。如果不通知您是我的失职,我们研讨会成员的平均年龄在二十多岁。这个年龄的联邦调查局雇员需要更适合的行为榜样。一个年轻点的雇员是否会在集团犯罪上同样有经验?也许如此。
您真诚的,
A.科德,研讨会主任卢特詹斯,范克弗和阿玛泰丁案件组。
J.拉弗纳·萨格斯把信从书桌上推到科恩面前。“简单点说,他们要别人。把这个归到你多疑症的剪贴簿里。”
“证实了我平时一直说他们的话。”虽然有六英尺高,科恩还是喜欢穿高跟的弗赖伊皮靴,贾利·库珀①的标志。他在椅子里扭动身体时,靴子发出与地板摩擦的响声。
①美国著名影星,他的西部牛仔片家喻户晓。
萨格斯摇摇头,阻止了科恩下面要说的话。“你们这些犹太人都是怎么想的?”萨格斯问道。“你到这儿来,好像是到地球上来,向我们其他人解释世界上的一切。”
“你说我们不是吗?”科恩微笑着问道,表现出希伯来幽默式的回答。
“我们得注意这样的信。”萨格斯的目光移来移去,就是不与科恩美国元帅般坚定无畏的目光相遇。“所以我临时调派你到新组建的城市突击队去。”
“什么?”
“这些爆炸。毒品战争。人民在呼号。司法部组建了特别城市突击队来对付毒品。你是从长岛来的,他们从那个地区开始。他们正在严密注视从思罗格斯内克到奥连特角的北岸沿线。”
“真是狠狠一记耳光。”
“你在局里提升了一级,以和你海岸巡逻队队长的身份相称。你不配得到提升,但是我为你争取到了。谢谢我给你的恩惠,然后滚开。”
“给我的恩惠?”科恩问道,“或者是给里奇家族的?”
“哦,亲爱的上帝,希伯来的预言把我的意图说中了!”
现代艺术博物馆的会员休息室里,佳尼特和温菲尔德相遇时,两人之间似乎充满神秘的气氛。“他在哪儿?”佳尼特问道。
“爸爸?我以为你知道。”
佳尼特瘦瘦的脸变得苍白。“我以为你肯定知道。我已经二十四小时没有他的消息了。”
温菲尔德沉默片刻。“前天晚上他从华盛顿给我打过电话。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从那以后你就没有他的消息?”
佳尼特点点头。她把头扭到一边,盯着斯奇埃勒的速写——一个饥饿的裸体维也纳妓女,梅毒患者,大大的眼睛和乳头,坍塌的鼻梁。佳尼特的眼睛滑向一边,似乎不愿面对速写和她们谈到的问题。“打电话给凯里。”
温菲尔德摇摇头。“今天早晨他打电话到办公室找查理,秘书告诉他没有接到查理的电话。我们打电话到他在华盛顿住的酒店。他的房间没人睡过。他的旅行手提包还在那儿。”
佳尼特迅速跳了起来,引起两个正在喝马提尼酒的女人的注意。她开始踱来踱去,一双长腿绕着温菲尔德坐的椅子画着小三角,眼睛转来转去,似乎正踩在雷区上。“他从没有——”她停下脚步,然后又开始,“他总是——”她重新坐下,右手伸到背后,抚摩着右臀下面的部位。“温菲尔德,我不肯定自己能理解这件事。”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她的目光扫视着房间,注意到盯着她看的女人也有同样的斯奇埃勒坍塌的鼻梁。这预示着什么呢?阴谋的一部分吗?佳尼特忧伤地摇摇头。
“我和查理从没这样过。我们不是那种整天像胶水粘在一起的一对。我们都很忙。不过我们总是知道对方的日程安排。我们总是互相包容。我们总是——”她又停住了。她的嘴慢慢张开,收缩成个O型。“我的背。”
“什么?”温菲尔德问道。
佳尼特摇摇头,目光被房间那头的女人吸引住了。同谋。生命阴暗面的使者。佳尼特又摇了摇头。“不可能。我一直严格地锻炼。”
“怎么回事?”温菲尔德坚持问道。
“该死的背疼。我会好的。”她想要站起来,却跌进椅子里。那个有着斯奇埃勒鼻梁的女人看到了这一幕。
巴茨紧张地环视了一下温切在“安全岛”的豪华办公室,这个摩纳哥的产业成为二十一世纪度假村的典范。
在这个物品繁杂的经理室的某个地方——办公桌上的东西像火星上外科手术的器具,虽然温切痛恨也不相信电脑,四台显示器闪现着不同的颜色——勒诺·里奇把一个魔鬼般的火柴盒窃听器放在那儿。巴茨知道在几十码内,只要窃听器捕捉到人声,录音设备随时会开始工作。
温切早晨巡视还没有回来,而且他也不知道巴茨在等他。自从他和爱琳在彼此怀抱中痛哭以来,巴茨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太疯狂鲁莽了。由于勒诺的出现才促使他这么做,而该死的她根本就知道会这样。她用黑手党式的威胁对付他,足以把他吓得只能合作。显然勒诺憎恨温切——或者手臂中的小尤金让她感到强大有力——用他们之间的秘密来胁迫巴茨。她的威胁已经说得很清楚,按爱琳说的做,否则我们同归于尽。
由于答应了爱琳,似乎他的一切都可能得到原谅。太好了,巴茨心想,爱尔兰人就是这样:他们非常生气、非常伤感、心存怨恨,但是如果他们爱你,就会原谅你。想着爱琳的好处,他发现自己又开始啜泣起来。耶稣啊,这件事完全扰乱了他的思绪,改变了他的个性。他还在赌博,但是站在二十一点牌桌前,他不再感到自己像十字架上的耶稣。旁观者的无心一瞥也不再像是羡慕的目光。输钱也不再刺激。
“你他妈的在这儿干什么?”温切问道,“你已经把今天早晨的筹码都挥霍光了?”他把手指插进整齐的黑色鬈发,迅速按摩一下头皮,然后坐在书桌后。他的书桌像个重新设计的747飞机的飞行员坐舱。他可怕地皱着眉头,把所有的电脑荧屏关掉。做完这些,他移开了目光。“什么事,傻瓜?”
“我在想——”巴茨开口说,“你还记得上个星期你问我——”他的喉咙又一次堵住了。“你记得吗?关于妓女和爱滋病?”
“他妈的,去死吧。我再也不干婊子的生意了。”
“什么?”
“你也应该这样,巴茨宝贝儿。真正的男人该做什么,用舌头舔娘们儿的阴部吗?”他粗野地格格大笑。“不,他妈的,我准备逐步放弃妓女的生意。只会给我惹麻烦。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只是……”他舔了舔嘴唇。他发现自己在想,勒诺到底把那该死的火柴盒放在哪儿。“想……你知道……”
温切的电话铃响了。“谁?好,说吧。”温切听着电话,脸色变得苍白。他挂掉电话。“我的堂弟古多。上个星期的利润。”他试图表现出毫不在意,“纽约的事态正在破坏我们的决算表。这些中国伦正在扭掉我们的鸡巴。”
“我想要说的,”巴茨勇敢地开始说,“是——”他的喉咙又卡住了。
温切拿起另一部电话,敲了三个数字。等待时他说,“巴茨,你像我的兄弟,但是这个电话高度机密,所以……”他做了个出去的手势。
巴茨站起身来,既失望又大大松了口气。他努力了。窃听器会录下来的。但是,感谢上帝,他失败了。
“……侦探指出对立帮派之间的毒品战争使曼哈顿陷入混乱,”年轻的女电视播音员说。“这座城市的历史上从没有……”她穿着件浅桃色衬衫,领口开在颈项,露出了胸沟。她的红头发在耳朵上方扭结在一起,像变化无常的云彩。
“迄今为止,”她继续说,画面切换到117街和百老汇大街的残骸现场,“已有三家戒毒中心被炸毁。曼哈顿街头拥满了急需毒品的吸毒者。”画面切换到医院病房,“特别护理病房里挤满了其他袭击中的幸存者——”
申劳关掉电视。他那突出的眼睛没有放过任何细小的信息。尼科尔在绣一块椅垫,刚才的几分钟里,她的眼睛不时看看手上又看看荧屏。她无法得知儿子与这些事件的关系。不过申那么专注地看,显然这比一般事情更吸引他。她放下手中的刺绣,“来杯咖啡?”
“谢谢。”申看着她离开。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叠传真。一些是巴克斯特·周从纽约发来的。其他的是从华盛顿发来的。都是些报纸剪贴的传真:防御供应商失踪。华盛顿报纸的大标题下是个长篇报道,记者没有进行调查,全部是五角大楼新闻官员提供的消息:
为防御部提供电脑的主要电子公司的首脑昨天在市中心失踪。查理·A.理查兹,四十八岁,里士通公司主要行政官员,昨天没有出现在约定的会面地点。五角大楼官员着手进行调查。理查兹先生的酒店套房原封未动。根据……
申劳抬起头,尼科尔拿着个托盘回来。“本妮想把勒奥带来给你。”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了。”申很快又看了一份传真:理查兹之谜加剧。纽约报纸花了二十四小时确定失踪的巨头是“美国最杰出的企业领导人之一,”还有“尽管有与里奇家族犯罪集团有牵连的谣传。”
电话铃响了。在大巴哈马的别墅里,昼夜有埋伏的保镖守护,申装了部保密无线电话。他把保密器锁定,不一会儿,他和巴克斯特用保密器开始对话。
申开始说:“今晚的电视新闻已经为你做了报告。”
“但是最好的消息,”周向他保证,“是我们的年轻朋友适应得非常好。他表现出极大的魄力和热情。”
“我很高兴。对手怎么样?”
周犹豫片刻。“官方的对手重新组织了一支突击队。暗中的对手暂时给遏制住了。”
申劳半天没有说话,冥思苦想着。下一步是他对里奇兰发动最后攻击的第一步。“你说过一次那个——你叫他什么?黑客?”
“里奇兰上周把他开除了。我还有很多其他事要做。”
“其他事都搁下来。你现在必须发动最后攻击。我希望你把这个电脑黑客控制在手中。”
“能让我们的新主管来帮我吗?”周问道。
申听见有人走近,抬头看见本妮抱着孩子。“完成之前不要向他透露这个计划。他肯定不会同意。让他立刻回到我身边。”
“是,先生。”
“先是什么黑客,”申那双突出的眼睛似乎要吞掉整个房间,本妮和小勒奥,“然后是大干一场,”他淡淡地微笑,带着丝寒意,“最后是宴会。”
“我们只是无法接受理查兹先生的名声。”金黄色头发的女人说。她穿着昂贵的外套,披着赫耳墨斯披肩,男低音般的嗓音似乎有些紧张。她面容憔悴,被加勒比海阳光晒成皮革般的深褐色,像经过技术极其娴熟的整容手术,只需要略微加工就可以做只精美的手提包。
佳尼特从第一排椅子上慢慢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女人,想要了解她的真面目。后背的剧痛使她的每个动作都显得迟缓。她一直用普通的止痛片控制,但是看来越来越严重。如果她能不来参加这个会议,她就可以帮温菲尔德守着电话,绑架者随时会提出他们的要求。他们应该很早以前就打电话来了。但是佳尼特不得不来参加这个会议,即使仅仅为了反对这个女人表现出的敌意。
她是阴谋的一部分吗?像那个有着斯奇埃勒鼻梁的女人一样?佳尼特眨眨眼睛;当你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出现多疑症时,一定会大吃一惊。“但是候选人名单已经打印好了,”会议主席指出,“而且寄给了全国的成员。”他是个瘦高的年轻人,在出版界地位低下,所以他没有午餐费用账户。
佳尼特把思绪从阴谋上移开。她举起手。“我们并不是在此谈论什么大问题,”她指出,“每年我们十八人的董事会要提名六个新成员。他们服务三——”她停住了,后背的刺痛让她喘不过气来。“三年,然后必须辞职。这并不是什么特权。更大程度上是种必须有的灾难,如果你和理查兹先生一样热衷于教育。”
“我不怀疑他的诚意,”金黄色头发的女人用低沉的声音说,“我只是说他被绑架的名声不是我们董事会成员所需要的。”
“伊莫金,”主席怯懦地打断她,“我们太草率了。”
“因为是他们要放弃查理·理查兹,不给我们找麻烦?”
现在佳尼特把她定位成一个有权势的出版界女强人,主席随时乐意拍她的马屁。意识到查理面临更深的灾难,佳尼特振作精神加以回击。她斟酌了一下成功的机会。不管后背是否疼痛,不管是否有潜伏的多疑症,她得保护查理。只有一条路可走。拖。“显然这是个人特权问题。下个月再讨论吧。”佳尼特说。
“第二,”有个人继续说。
“一个月后?”伊莫金·拉斯普问道。
“一个月后,”主席推测说,“我们会知道更多有关理查兹先生的事,嗯,他的命运。都同意吗?”
提议通过后,佳尼特往后一靠,审视自己暂时的胜利。这种感觉真糟,一个走动的病人受到阴谋理论的左右。一旦查理回到她身边,他们就会消失,只有他们两个,到一个太阳永远明媚,人人互敬互爱的地方去——
一旦他回到她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