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杰弗里·谢弗开着一辆深蓝色的奥斯摩比“短剑”穿过了沙漠。他并没有乘坐那架从内华达州威尔斯小机场起飞的飞机。那么做太容易了。“鼬鼠”总是会制定出好几条逃跑路线。
他边开车,边回想着沙漠里的行动进行得太漂亮了,而且他们还准备了后备小队以防任何意外的发生。而且他也知道身为联邦调查局探员的克罗斯已经到了内华达爆炸现场。
这也是行动的一部分吗?他有点希望是这样。可为什么是克罗斯呢?“野狼”有什么样的计划在等着他?
“鼬鼠”在内华达州法伦市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因为他要在那里进行下一步的联系。他不清楚自己要联系的人是谁,或是为什么要跟那个人联系,以及这次行动到底要朝哪个方向发展。他只知道自己的任务——“野狼”给他的具体命令就是前往法伦,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所以他按照指示在贝斯特酒店开了一间房。进房间后,他用手机打了个电话——“野狼”指示他在用完手机之后就把它销毁。通话过程中没有任何寒暄和废话,谈的全都是正事。
电话接通之后他听到接电话的人说:“我是‘野狼’。”他真想知道那是否真的是“野狼”。据说,真正的“野狼”有好几个替身。每个替身都有自己的任务,对吧?
接下来的消息让他感到不安:“你已经暴露了,谢弗上校。日出山谷有人看到了你,还拍下了你的照片。你知道吗?”
一开始谢弗还想抵赖,可那人打断了他。
“我们现在正在看那些照片的复印件。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找到威尔斯的那辆‘野马’。所以我们才会通知你在城外换辆车,然后再去法伦。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谢弗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那种地方怎么会有人看到他呢?克罗斯为什么会去那儿?
“野狼”笑了,“哦,不用担心你的小脑袋,上校。计划就是这么安排的。那个拍照的人是我们的人。
“明天早上就出发去下一个联络点吧。祝你今晚在法伦玩得愉快。逛逛街吧,上校。而且我要你在那边杀一个人。对象随你选。好好干。这是命令。”
16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的挫折感和紧张情绪越来越强烈,我对这个案子也越来越困惑。这辈子,我从没见过这么混乱的场面。
爆炸已经发生了将近整整一天,内华达沙漠里除了那个炸弹坑外,就只有两条可疑的线索。我们已经询问过日出山谷的300多位居民,但这些幸存者中也没人能够提供线索。爆炸发生前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也没有陌生人到访过小镇。我们没有找到那支陆军车队,也不知道他们从何而来。日出山谷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道理。杰弗里·谢弗上校的出现也没有道理。但这起事件绝对让我们都很震惊。
而且,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人承认对这起爆炸案负责。
两天后,我在沙漠里的现场调查也已经结束,于是我开车回到了华盛顿的家。我见到了等着我回家的奶奶、孩子们,还有趴在阳台上的小猫罗丝。
家,舒服的家。我怎么就不能吸取教训,好好在家呆着呢?
“真是太棒了,”我一边走上楼梯一边绽开笑容。“欢迎委员会。大家肯定都很想我,对吗?你们在这儿等爸爸等了多久了?”
奶奶和孩子们同时摇了摇头,我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奶奶说道:“见到你,我们当然很高兴,亚历克斯。”说完之后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们都笑了。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没错!”10岁的詹妮大喊道。她戴着一顶针织太阳帽,小辫垂在帽外。“我们当然是你的欢迎委员会。我们当然很想你,爸爸。谁会不想呢?”
“我想死你了!”达蒙坐在栏杆上嘲弄我。他现在已经12岁了,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肖恩?约翰T裇,直筒牛仔裤,整一个西部牛仔。
我指着他说:“我会收拾你的,你坐坏了我的栏杆。”然后,我微微一笑。“来吧!”我对达蒙说。
一番热闹之后,我回答了他们关于小亚历克斯的各种问题,然后,我还拿出小家伙的几十张照片给大家看。
大家都很开心,回家的感觉真好,虽然我还在期待能有更多关于内华达爆炸案和谢弗的消息。
吃过奶奶亲手为我烹制的美味烤鸡后,我们全家人聚在厨房进行大扫除,然后还吃了冰激凌。詹妮给我看了她亲手给她的偶像维纳斯和塞丽娜?威廉姆斯画的钢笔画,画得相当不错;接着,我们还看了电视上的华盛顿魔术表演。最后,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不过上床之前我们互相拥抱亲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比昨天好多了,而且我真心希望,明天会更好。
17
大约11点,我终于爬进了位于阁楼上的办公室。为了给明天的工作做好准备,我看了20多分钟在日出山谷的调查报告。然后,我又给远在旧金山的贾米拉打了电话。其实,在过去的两天里,我跟她通过两次电话,但我实在是太忙了。我猜她这会儿应该已经下班回到家了。
但我听到的只有电话录音。
我不喜欢在答录机上留言,而且我在内华达州的时候已经留过两次,但我还是留了:“嗨,是我,亚历克斯。我还在为旧金山机场的事感到抱歉,请你原谅我。如果你想尽快来华盛顿,我去给你订机票。我会再打给你。我很想你,贾米拉。拜拜。”
我挂上电话,然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又搞砸了,是吗?该死的,对,我搞砸了。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我下楼吃了份奶奶为明天准备的超大玉米面包。可这毫无作用,而且让我的感觉变得更糟糕,同时也对自己的饮食习惯感到内疚。我抱着小猫罗丝坐到厨房的椅子上,抚摸着它。
“你喜欢我,对吗?是吧,罗丝?我是个好人吗?”
夜里,电话响个不停。刚过午夜,跟我在内华达一起工作过的特工弗莱德?韦德打来一个电话。他说有些情况我可能会感兴趣。“法伦方面刚刚传来的消息,”他告诉我,“两天前,贝斯特酒店的一名女招待被奸杀了。她的尸体被丢弃在旅馆停车场旁边的树丛里。就像是故意让我们找到的一样。我们认为目击者口中描述的嫌疑犯可能就是你的谢弗上校。不用说,他早就离开法伦了。”
你的谢弗上校。这说明了一切,不是吗?他早就离开了法伦。这是当然的。
18
那晚我没睡好。我做了一些恶梦,都是关于“鼬鼠”和内华达日出山谷那场劫难的。
第二天一早,我在孩子们的外出许可簿上签了字,这样他们就可以去巴尔的摩参观国家水族馆了。清晨4点半,孩子们还都没起床,屋子里也还黑着,我悄悄离开家去了办公室。我没跟他们说再见,因为我不喜欢这样,但我给詹妮和达蒙留了字条。真是个好爸爸,对吗?
我一路开着车听着艾丽西亚?基斯和卡文?理查德森的歌曲,他们的歌对这段路程以及等在前方的事态来说是个不错的陪伴。
思莱茨少校这些天来一直都没呆在华盛顿的联邦调查局总部。自从“911事件”之后,整个调查局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一些人眼中的被动式调查机构变成了一个更为主动有效的机构。此外,胡佛大厦还进行了一次耗资六千万美元的软件升级,其中包括建立了自1993年世贸大厦爆炸案以来最为详尽的、拥有4亿页内容的数据库。
情报每天都像雪片一样汇集到这里;不过检验它的真正作用的时刻到了。
上午,我们几个负责日出山谷爆炸案的人在五楼的战略情报与作战中心碰了个头。尽管我们还没搞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小镇的完全摧毁事件已被列入了“主要威胁”等级。到目前为止,我们对日出山谷爆炸案还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爆炸案的制造者毫无消息,一点消息都没有。
太奇怪了。也许比听到他们的声音还要让人觉得恐怖。
这个特别会议室是局里最豪华、最舒适的:配有许多蓝色扶手椅、一张深色大木桌、酒红色的地毯。还有两面旗帜——一面是美国国旗,一面是司法部的——许多身穿白衬衣、扎着斜纹领带的人围坐在桌子旁。
我穿着牛仔服,外面罩了一件海军风衣,风衣上写着“联邦调查局反恐特别小组”的字样。我觉得那天自己是这屋子里唯一穿对了衣服的人。因为这个案子肯定不是一起普通的案件。
会议室里汇集了不少重要人物,职位最高的是伯特?曼宁,他是五个执行助理局长之一。此外,还有来自国家联合反恐特别小组的高级探员和情报中心的高级分析员。这个新成立的情报中心集中了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两大机构的情报分析专家。
那天上午,我的搭档是蒙妮?多纳利。她是我在匡恩提科受训时的好友兼高级分析专家。
“看来你也受到邀请了,”我边说边坐到蒙妮的旁边,“欢迎加入。”
“哦,我不会错过的。这简直就像是科幻电影。太奇怪了,亚历克斯。”
“对,说得不错。”
会议室前方的屏幕上是拉斯维加斯调查办公室的主任特工。她说他们已经在小镇上设立了机动罪案调查处,处理日出山谷的现场调查工作。显然,她的报告没有什么新鲜内容,所以会议很快就进行到了威胁评估阶段。
这是使一切都变得更为有趣的阶段。
首先是对国内恐怖组织的评估,如:“全国联盟”和“雅利安民族阵线”。但没人真正相信这些蠢蛋会是这起精心设计的爆炸案的主谋。接着就是新近出现的“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圣战”组织,激进的伊斯兰运动。与会者对这些团体的可能性进行了深入激烈的探讨。这些组织绝对都有嫌疑。最后,由曼宁正式分派任务。
我没分到任务,这让我觉得自己很快就得去面见伯恩斯局长。其实,在这个案子上,我并不想面对他。因为我再也不想去华盛顿以外的地方查案,尤其是去内华达州。
片刻,会议室里突然陷入了混乱。
会议室里所有的传呼机都同时响了起来!
一下子,大家都低头去看自己的呼机,其中包括我。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不论是纽约地铁里的可疑包裹,还是洛杉矶的炭疽病菌威胁,所有的恐怖威胁都会在第一时间报告给高级特工。
我呼机上的留言是:阿尔伯克基的科特兰空军基地丢失了两枚地对空导弹。
日出山谷的爆炸案正在调查中。
请关注后续信息。
19
“正义的人永远没有休息”,这是贴在自助餐厅和饮水机旁墙上的一张海报。当天下午五点五十分,我们又被召回五楼的那间会议室。还是先前的那些严肃面孔。有人猜测日出山谷爆炸案的制造者已经跟局里取得了联系。也有人认为这次会议可能和科特兰空军基地的导弹失窃案有关。
几分钟后,中情局派来的六名特工也到了会议室。全都穿着西服,带着公文包。啊—呃。接着进来的是国土安全部的特工。会场的气氛开始变得越来越严肃了。
“越来越夸张了,”蒙妮?多纳利低声对我说,“部门间合作说起来是一回事,但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中情局真的派人来了。”
我对蒙妮笑了笑。“你的心情看起来不错。”
她耸了耸肩。“巴顿将军总是这么形容战场,‘上帝助我,我就喜欢打仗!’”
六点,伯恩斯局长准时出现在会议室里。他走到中央情报局局长托马斯?韦尔和国土安全部的史蒂芬?鲍恩身旁。三个头儿的表情都相当严肃。也许是因为三个头儿聚在一起造成的气氛——无形中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蒙妮和我互相对视了一下。虽然三个头儿已经走到会议室的前面,但个别特工还在说话。这是一种老兵的作派,表明他们以前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是吗?有人经历过吗?恐怕没有。
“请大家注意,”伯恩斯局长终于发话了,随即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会议室的前面。
伯恩斯稍停了一下,然后继续道:
“我长话短说。内华达州日出山谷爆炸案发生前两天,我们收到了有关情况的线索。第一条信息是这么说的:‘我们希望在这场灾难到来时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但当时,这条信息并没有说明或暗示‘这场灾难’是什么。报信者还要求我们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此事。他警告我们说,如果我们走露了风声,后果会更加严重,但他同样没有说明会有什么后果。”
伯恩斯顿了顿,扫视了一下会议室。看到我时,他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我真想知道他到底还知道多少我们不知道的情况。牵扯在内的还有谁?白宫?我想可能是。
“从那时起,每天都有人和我们联系。一条是给鲍恩先生的,一条是给韦尔局长的,还有一条是给我的。直到今天,对方所说的后果也还没有揭晓。但今天早上,我们三人都收到了一份内华达州爆炸案的录像资料。图像经过了处理。现在请大家一起看一下。”
伯恩斯快速打了个手势,于是会议室里的六部监视器同时播放起那份录像。录像是黑白的;图像质量不高,看得出是用手持摄像机拍摄的,有点像新闻纪录片。或者应该说是战争纪录。此时的会议室非常安静。
图像最初是从一英里或更远的距离外拍摄的,从一个角度记录了陆军卡车和吉普车驶进日出山谷的情况。接着,迷惑的居民被从各自的房车中护送到卡车上。
一名持枪男性居民被当街打死。是道格拉斯?普斯洛斯基,我知道。
然后,车队拖着滚滚尘烟迅速驶离小镇。
接下来,空中出现了一个翻滚着的巨大黑色烟团。虽然,浓烟已升上天空,但爆炸声仍不绝于耳。
爆炸时的录像虽然经过编辑,但看得出是用同一部摄像机拍摄的。每到剪辑的地方总会有一小段跳动和摇摆,但图像效果还算不错。
然后,是爆炸时拍摄的一个长镜头。但飞机投弹的镜头并没有被编辑进来。
“他们拍下了爆炸的整个过程,”伯恩斯说,“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有人在爆炸现场,也正是他们将整个小镇夷为了平地。再过几分钟,他们就会告诉我们这么做是为什么。他们会打电话过来。
“电话是在公用电话亭用电话卡拨进来的。虽然原始,但很有效。先前几个电话分别是从杂货店、电影院、保龄球馆拨进来的。正如大家所知,我们根本没法追踪。”
听到这些,大家都沉默了一两分钟,只有少数几个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随后,这种沉默被打破了——会议室前面的电话响了起来。
20
“我们把它放在扩音器上,大家一起听听,”伯恩斯告诉我们,“他们允许我们这么做,甚至还建议让你们到场。换句话说,他们希望有听众。他们很有一手,这一点各位很快就会看出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蒙妮在我耳边低语道,“瞧,电影上映了。也许是外星人?我敢打赌。”
“马上就知道了,不是吗?我不跟你赌。”
伯恩斯局长按了一下遥控器,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声音是经过过滤的。
“晚上好。我是‘野狼’,”那个声音说。
我后脖梗子上的毛发一下子竖了起来。我知道“野狼”;为了追踪他,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事实上,他是我知道的最冷血的杀手。
“我是日出山谷爆炸案的负责人。我很愿意介绍一下情况——至少,是你们应该了解的情况。或者应该说,这一次我想让你们了解的情况。”
蒙妮看着我,摇了摇头。她也知道“野狼”。因为对我们来说,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听到“野狼”从地狱里打来的电话更让人感到恐惧的了。
“很高兴能把你们这些高傲自大的人都聚在一起听我闲扯。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和国土安全部,”“野狼”接着说,“我真感动。或者说是受宠若惊,真的。”
“你是想让我们跟你说话,还是光听着?”伯恩斯问。
“跟我说话的人是谁?刚才说话的人是谁?你不介意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是联邦调查局伯恩斯局长,我旁边是中情局的韦尔局长和国土安全部的史蒂芬?鲍恩。”
扩音器里传来了一阵呜啦呜啦的声音,可能是对方的笑声。“哦,那我就更荣幸了,伯恩斯先生。我还以为你会找个马屁精来和我说话呢。至少,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比如说像克罗斯博士这样的人。不过,你知道,最好还是我们头儿对头儿地谈。这样最好,你觉得呢?”
中情局局长韦尔说:“上次你跟我们联系时,专门指出要和第一梯队谈谈。我向你保证,这就是第一梯队。我们非常重视内华达州的爆炸事件。”
“你们真听话。这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听说过你,韦尔先生。虽然我已经预见到了以后可能会出现在我们之间的问题。”
“为什么?”韦尔问。
“你是中情局的。我不相信你。从不相信……你没看过你的格近罕姆?格林纳吗?你的第一梯队里还有谁?”“野狼”问道。“站起来,数数。”
伯恩斯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点了点人数。但他好像有意漏掉了几个,我不知道为什么。
“大部分人都选得不错,”伯恩斯点完名后,“野狼”就说。“你肯定知道可以相信谁,不能相信谁,可以依赖谁——把性命交到他的手上。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喜欢中情局,但这仅限于我。在我眼里,他们都是骗子,极为危险。有人有反对意见吗?”
没人吭声,扩音器里又传出了“野狼”呜啦呜啦的笑声。“有意思,你们不觉得吗?就连中情局都不反对我的这种说法。”
突然,“野狼”的话锋一转。“现在仔细听好我要说的话,你们这群白痴。这才是最重要的,你们最好听清楚。不然的话会死很多人。你们必须照我的话做。
“你们都听明白了吗?听清楚,照着做?我要听到你们的声音。请吧,说出来。你们都他妈听明白了吗?”
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是”,尽管这有些可笑,有些天真。但我们都明白,“野狼”正在向我们展示他的控制能力,是绝对控制。
伯恩斯突然大声地说道:“他走了!他挂了!他挂断电话了,这个混蛋!”
21
我们就像木偶一样呆呆地在会议室里等着,但那个俄罗斯土匪没有再打电话进来。我很了解那个混蛋,也不指望他能再打电话过来。他在耍我们。
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蒙妮?多纳利去了弗吉尼亚。我还没有领到任务——正式任务。但“野狼”知道当时我也在会议室里。他还专门点名对我进行了慷慨的侮辱。这正是他的风格。
他会怎么做?一个土匪用恐怖战术?挑起战争?如果一小撮疯子在沙漠里就能做到,那俄罗斯黑手党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这一切所需要的无非只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带头人和金钱。
我不知道自己感觉到的这种可怕的不确定性是否也是那个俄国佬土匪给我们加压的计划的一部分。为了控制我们?检验我们的耐心?
当然,我也想到了杰弗里·谢弗以及他和这事的关系。这都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调出了关于谢弗的最新资料。我们已经开始了对他的一个老相好——他的心理医生——进行监视。她叫伊丽莎白·卡萨迪。我要好好看看她对谢弗进行的心理治疗记录。
回到家后,和奶奶聊了会儿天。她对我偷吃她的玉米面包很是生气,而我却把它赖到达蒙身上,这让她又笑了起来。“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责怪道。
“哦,我为此负全责,”我告诉她,“我吃了玉米面包,我很高兴。因为它太好吃了。”
接到局里的电话后,我立即又赶回了会议室。局长办公室的托尼?伍兹正向一屋子的特工介绍情况。“事情有了一些新的进展,”他以一种非常郑重的口气开始讲述,“欧洲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英格兰北部靠近苏格兰边界的诺森伯兰郡发生了一起爆炸案。米德尔顿?霍尔村——包括那里的400多位居民——都消失了。”伍兹顿了顿,“这次他们并没有撤离村里的居民。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伤亡人数已接近100人。这是一起令人发指的血洗事件。一些人家一个不剩,全死了——男人、女人,还有孩子。
“我们已经收到了苏格兰场发来的录像片断。录像是当地一名警察在诺森伯兰郡附近的山上巡逻时拍摄的。我马上放给大家看。”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这份时间很短、但却同样令人震惊的录像。最后,那名警察对着录像机说:“我叫罗伯特?威尔逊,我就在米德尔顿?霍尔村长大,可它现在却不见了。这里有一条主街,几间酒吧和商店,还有我朋友的家。原来村口有一座老式的‘皇家工程师’桥,现在也炸飞了。我们的酒吧——没有了。当我站在这里看着这片废墟时,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信奉基督教。我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世界已经无药可救了。”
放完录像之后,托尼?伍兹又通报了发生在德国的一起爆炸案。但这次他还没有收到相关的录像资料。
“吕贝克的毁坏程度还不至于让人感到恐怖,但同样也很糟糕。很显然,一群大学生进行过反抗,但他们11个人全都被杀了。吕贝克位于德国的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州,靠近德国和丹麦的边境。那是一个农牧区。目前,该地区已被隔离。‘野狼’还没有就这起爆炸案发表过声明。当然,我们也没有接到过任何事先的警告。我们只知道,事件正在升级。”
22
接下来是什么?会在多久的未来发生?
等待下一次爆炸消息的到来实在是件紧张而磨人的事。一个疯子正在外面疯狂地制造小镇爆炸案,而且既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也不说清楚这些爆炸案是否会继续下去。
现在,我只有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仔细研究“鼬鼠”这个精神变态的家伙身上——反复阅读他那堆厚厚的卷宗。从这些卷宗上,我可以看到他的脸庞,听到他的声音。我要抓住他。我浏览了一下谢弗在华盛顿时,他的心理医生对他的治疗记录。伊丽莎白·卡萨迪不仅是谢弗的心理医生,更是他的情人。
这份治疗记录实在令人难以置信,尤其是考虑到他们的关系的性质以及这种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同时也说明了伊丽莎白对谢弗的认识有多么无知和愚蠢。我边看边做记录。
第一次接触
XX岁,男性,谈到自己时总是不停地进行抱怨——“我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工作上。”声称他所从事的工作是“保密性质的”。他还提到了他的同事认为他的行为“很古怪”。病人说他已经结婚,有三个孩子:一对双胞胎女孩和一个男孩;声称他的家庭生活以及跟妻子的相处是“幸福的”。
印象
着装很讲究,很有魅力,善于表达的男性,有点烦躁不安,但举止沉稳。在谈到他过去的成就时有点浮夸。
排除
精神分裂症
精神错乱
由物质引起的情绪紊乱(主要由饮酒或吸毒引起)
注意力不集中引起的大脑极度活跃
性格混乱
沮丧萎靡不振
第三次治疗
今天他迟到了10分钟。在问及此事时,他被激怒了。这说明他很“烦躁”,在治疗过程中,病人显得焦虑不安。
第六次治疗
当被问到家庭生活和性功能问题的时候,病人变得有些失态:轻笑、来回踱步、开与性有关的玩笑,并问及我的私人生活。他甚至还说他跟妻子相处时对我存有性幻想,这导致了他的早泄。
第九次治疗
今天很安静,情绪比较低落,但却拒绝承认他很沮丧,有压力。他觉得他周围的人“不理解我”。继续讲述他跟妻子之间的性问题。他说上周出现过阳萎,虽然他幻想到了我。他的性幻想非常具体,当我要求他略过这些内容时遭到了他的拒绝。他承认对我“很迷恋”。
第十一次治疗
今天的变化比较显著。充满了活力和快感,而且还拥有无法抵挡的魅力。当被问及是否需要进一步的治疗时,回答是“我感觉非常好”。当被问及他与妻子的关系时,回答是:“事情好得不能再好了。她非常崇拜我。”
讨论了上周出现过的一段冒险经历,包括高速驾车,并有意让警察追逐。他暗示过曾与另一个性伴侣发生过性行为,可能是一名妓女,因为他提及了“粗野的性交”。今天的表现有些调情,几乎是公开地引诱我。他深信我“想要”他。
第十四次治疗
他错过了上次治疗:也没打电话通知我。今天他表示道歉,但随后又变得非常生气,烦躁不安。他说他需要“奖励自己”一下。他说他的性欲很旺盛,还提到曾有几次花了很多钱去嫖妓,而且有施虐倾向。
他说他可能“爱”上了我。但当他向我表明这个意思的时候,并没带有任何强烈的感情。什么感情都没有。我必须说,我有点哑口无言。看起来谢弗上校参与这几次的治疗纯粹就是为了引诱我。不幸的是,他的目的达到了。
23
看过卡萨迪医生的治疗记录后,我必须承认,我也有点哑口无言。事实上远不止“有点”。在经过十六次的治疗后,她的记录开始倾向于站到谢弗的立场上;他们都不再刻意压抑自己的感受,这最终导致两人的关系进一步升级。
最终,她干脆停止了填写治疗记录。真是太奇怪了,而且非常地不敬业。我猜想他们的关系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如果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来证明谢弗是个既聪明又变态的家伙,那卡萨迪医生的记录就是最好的证据。
当晚,我又接到局里要我回去开会的电话。他们说“野狼”马上会打电话来。肯定是又有什么事了。倒计时已经开始了。
电话接进来后,“野狼”的语气比较低调。“谢谢各位又一次为我而聚到了一起。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更不会浪费各位宝贵的时间。伯恩斯局长、韦尔局长,还有鲍恩,在我开始前,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你让我们听的,”伯恩斯答道,“我们听着呢。”
这话让“野狼”笑了出来。“我喜欢你的风格,伯恩斯。不过这让我开始怀疑你是不是个很好的对手了。顺便问一句,马霍尼先生在屋子里吗?”
人质解救队队长,也是我的一个好朋友,看了一眼隆?伯恩斯。伯恩斯点头示意他可以说话。
奈德·马霍尼坐在椅子上向前探了探身子,还冲着“野狼”伸出了中指。“在,我在这儿。我听着呢。”他还伸着他的中指。“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你现在可以走了,马霍尼先生。恐怕这儿用不上你。你在这儿反倒会让我倒胃口。你太危险了。当然,我是说真的。”
伯恩斯示意马霍尼可以走了。
“联邦调查局人质解救队的人也可以走了,”“野狼”继续道,“就算他们在,也没什么用,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我希望你们已经开始明白我的做事风格了。你们不用出动人质解救队,我不需要进一步的调查。管住你们的狗。
“你们在听吗?谁也别想知道我是谁——我们是谁。你们明白吗?如果明白就吱一声。”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答道:“明白。”他们明白了。看来“野狼”想又一次把我们都当成小孩子,也许他只是想羞辱一下联邦调查局、中情局和国土安全部。
“如果刚才有人没听明白,那就请自行离开这间屋子,”“野狼”说,“不,不,还是坐下吧。看到有这么多人在场,我觉得很有意思。我就是你们所谓的‘创新型罪犯’。但我在马霍尼先生和不需要正式调查的事上是认真的。事实上,是非常非常地认真。
“现在,我就开始说今天的正事,怎么样?这绝对是个有趣的时刻。我希望有人做好记录。”
“野狼”停顿了大约15秒,然后继续说道:“我要告诉你们,我的目标城市。现在是时候了。”
“一共有四个——我建议这些城市最好事先做好应对最坏情况的准备。它们应该为被完全摧毁做好准备。”
他又顿了一下,然后说:
“目标城市是……纽约……伦敦……华盛顿……法兰克福。这些城市将遭到前所未有的致命打击。我说的话不许告诉公众。否则,我立刻就开始攻击。”
说完,他的声音就消失了。而且,他还是没有告诉我们最后期限。
24
美国总统在早上五点半的时候就起床了。而且不幸的是,他已经开了两个小时的会。他开始喝第4杯咖啡了。
凌晨三点半刚过,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成员就赶到了他的办公室。到场的有联邦调查局和中情局的局长,还有几个情报专家。每个人谈到“野狼”时表情都很严肃。
总统觉得即使马上开始下一场会议,他也能应付自如,但他不敢百分百地肯定,尤其是当政治介入真正的紧急情况时。
“让这场不幸的马戏开始吧。开始行动。”终于,他对办公厅主任开了口。
几分钟后,德国总理和英国首相的可视热线电话就接了进来。他们的图像都显得有些滞后,毕竟他们都不在同一个会场。
总统觉得难以理解的是没有一个国家的情报机构知道“野狼”的身份以及所在地。他跟他们所说的话也都差不多。
“我们总算达成了一些共识,”德国总理说道。
“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但却没人知道他在哪儿,”英国首相表示同意,“我们觉得他是个前克格勃人员。我们觉得他的年龄应该接近50岁。但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他非常聪明。真让人担忧。”
三位首脑对这个简单的事实都表示赞同,最后,他们还在另一件事上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他们永远也不会和恐怖分子谈判。
不论怎样,“野狼”都会被抓捕归案——并被处以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