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希尔坐在乔治敦四季饭店的豪华休息室里,等待戴维·哈伯勒的到来。一个钢琴家正在演奏古典轻音乐,悠扬的乐曲在空旷的大厅里飘荡,卡希尔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那些穿着优雅的男士们和女士们,他们都是有权有势的,很有影响力的大人物:黑西装、毛皮大衣,蹭亮的皮鞋,简单的手势,优雅的姿态,他们都有。但有些人没有,这种差别在华盛顿表现得更明显的。
她身边的人有来自政界和政府的人吗?人们常常都认为在华盛顿工作的每一个人都从事这儿的基础工艺——政府,但这早已变了,卡希尔更了解这些。
在她上大学那阵儿,似乎每一个有理想的年轻人都在为一些机构、国会议员或政治行动委员会工作,而且,所有的讨论都无一例外的是关于政治的,她很厌烦这一点。她真想到这个国家的另一个地方的另一所大学去,以避免自己变得更狭隘,她没有去,最终还是去了政府,一个愚蠢的游戏。现实是她在为中央情报局干活,没有了朋友,而她现在却在华盛顿全力以赴查明发生在她那个朋友身上的事情真相。既为她自己,也为她的老板。
她意识到在她等哈伯勒时,她一直忘了至少忽视了她来这儿的第二个原因。
她请假,用非正式的身份调查巴里·迈耶之死,这一正式的任务对她来说太偶然了,就好像她所发现的一点儿都不重要一样,但她很清楚,无论哪种导致迈耶死亡的潜在因素都与巴纳纳奎克有关,可能这是公司所采取的最重要也是最有野心的秘密行动,这一行动在某些方面被迈耶之死泄露了,行动也加速执行了,周围充满了紧急情况——种卡希尔现在可以感觉到的危急。
她突然没有了时间概念,也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在她脑子里全是过去几周发生的事情,特别是那位匈牙利特工阿帕德告诉她的事情,还有汉克·福克斯那天早晨说的巴纳纳奎克上泄露了一个重要的秘密。
托克尔?海迪盖什已经暗示了他可能对另一边“友好”。但她也有些怀疑,他到底获得了关于巴纳纳奎克的什么情报,以致威胁到整个计划,如果是这样的话,情报的来源是什么?
巴里·迈耶?对她来说这是唯一可能的来源,但这也有问题——迈耶从哪儿了解到关于这个计划的细节的?
埃里克·爱德华?有可能,他们是情侣,他是中央情报局的人,而且他住在英属维尔京群岛,如果迈耶被害的原因与她所携带的东西有关,那谁收获最大,苏联人?还是与中央情报局有关或就是中央情报局的人,只不过他们有所隐瞒罢了?
她看了看表,半个小时前,哈伯勒就该到了,她要了杯白葡萄酒,然后告诉服务小姐她要去打电话,她把电话打到巴里的公司,是一个叫马西娅·圣·约翰的人接的,“我和戴约好了,半小时前在四季饭店见面。”
“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圣·约翰说,“我知道他打算见你,但就在你打电话之后,他就收到了一个电话,好像是一个奥林匹克短跑运动员,然后,他就出去了。”
“他没说他去哪儿了?”
“没说,对不起。”
“哦,那我再等半个小时,如果他不来并且与你联系了,别忘了让他给我打电话,我住华盛顿饭店。”
“好的。”
当科列特返回她的座位静静地喝了几口酒时,戴维·哈伯勒正好把他的车停在罗斯林的一个消防栓前,他下了车,把车门锁好,看了看大街。街上车水马马龙,每个人都急匆匆地赶路,在路的另一边,上面挂着发出刺目阳光的太阳,那光炽烈直接。令戴维不得不眯起眼睛,最终还得用手挡住这强烈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肮脏的浓雾,使人眼前就好像蒙上了一个罩子,无法看清前面的东西。
那个打电话的人告诉他的是从办公室出发的路线,而且,希望他就不要去和科列特见面了。他把地址拿出来,大声地读了一遍,又看看表,他早到了10分钟。街角的一块路牌显示,他只要再走半个街区就可以到达他的目的的——两栋没什么特色的商业大楼之间的一条小巷子。
一群少年从他身旁经过,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大收音机和录音机,里面正大声放着摇滚乐。哈伯勒看着他们从身边经过,然后转身,朝街角走去。人行道上到处是下班回家的人,他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妇女,赶紧一连声道歉,又不小心撞上了正在拥抱的情侣,短短的一条路真让他有冲锋陷阵的感觉,终于走到了街角,“该死。”他说,他进而朝左边一转,沿着大街只走了一半,就到了那条小巷子的入口,小巷的另一端挂着西下的太阳。他把头低下,沿着台阶小心翼翼地走了去。走进一个非常窄的通道,四周空无一人,至少现在没人。通往商业大楼的大铁门紧锁着。偶尔有一大堆捆扎整齐的文件堆放在街边,两辆摩托车和一辆自行车安全的用铁链拴在一个通风管道上。
哈伯勒继续朝前走,他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左边的墙上,想寻找一个红色的大牌子,上面写着“不准停车”。走着走着他发现中间有一个小通道,就在一片小水湾上面,牌子下面有一个很窄的波状卷闸门,里面就是一个装货的小船坞,旁边的大桶叠起来大约有3尺高,5尺深,桶与桶之间的缝隙很小,从里面根本看不见街上的人。
他又看了看表,到点了,他从桶边绕到装货的船坞,把他的手放在上面,仔细听,远处街市上的喧闹声在这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这里有的只是安静。
“很准时。”哈伯勒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哈伯勒的手还在船坞上,听到声音,他把头抬起来,朝后一转,刺目的阳光使他刚从黑暗中出来的双眼有些受不了,立刻闭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适应过来。那个说话的男人朝前走了三步,拿着一根6英尺的碎冰锥突然刺向哈伯勒,锋利的锥尖穿过皮肤和肌肉直刺向心脏,要不是锥把,哈伯勒的心脏肯定被刺穿。
哈伯勒大叫一声,嘴巴和眼睛都睁得大大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衬衫。这个男人拔出碎冰锥,把头贴近哈伯勒,仔细观察他的反应,整个场景就像一个画家突然在他的画布上猛地涂上了颜料。哈伯勒双膝跪在地上,没多久,全身就瘫倒在地上,那个男人也跪了下来,从哈伯勒裤兜里掏出皮夹,立即放进他的棕褐色雨衣里,然后站起来朝小巷两边望了望,就顺着有太阳的一方走了过去。
卡希尔等了很长时间,哈伯勒还没到,她也没耐心再等下去,就付了账,回到饭店里。有两个人打电话过来,一个是弗恩·惠特利,另一个是英国的文稿代理人马克·霍特克斯,她试着给戴维·哈伯勒家里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霍特克斯的留言说他住在刚翻新的威拉德饭店,她打电话过去,也没人接。弗恩·惠特利说他住在杜邦环形路上他哥哥家里,这一次没让卡希尔失望,电话接通了。
“什么事?”她问。
“没什么,我只是问你有空没有,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现在没空,弗恩,真希望我有,下次可以吗?”
“明天行吗?”
“听起来不错,任务进展的怎么样?”
“很慢,但又有什么别的新东西吗?想把那些官僚们看住就好像去关一个旋转门一样,明天下午我会给你打电话,把一切都定下来。”
“很好。”
“嗨,科列特。”
“嗯?”
“你今晚是不是有个约会?”
“事实是这样的,是公务。”
“我原以为你回家去休息了。”
“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办公,也不累,明天再跟你说。”
挂了电话,她就骂自己多嘴,正当她脱了衣服准备洗澡时,她发现自己特别希望现在是在度假,可能在她调查完巴里之死的事情之后,她可以放一个星期的假,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洗完澡,她一丝不挂地站在一个大镜子前,从头到脚地欣赏着自己的身体。她捏着自己的小腹,对着镜子说:“只能吃沙拉,不能吃面包。”其实她一点儿都不胖,但她很清楚,只要她稍不注意自己的饮食习惯,狂吃豪饮,她就有可能胖起来。
她从家里带来的两件衣服中选了一件,是她在布达佩斯时为自己织的一件淡紫色毛衣。她的头发很长时间没有剪,变长了,她也一直在问自己是不是就这样留着,现在看没什么事,她也没打算哪天晚上去剪头发。为了配这件毛衣,她穿了双棕色的软底鞋,带了一串样式很简单的金项链,还有一副很小的金耳环,这副耳环是乔·布雷斯林庆祝她到布达佩斯工作一周年时送给她的。一切准备完毕,卡希尔拿上她的皮包和雨衣,就走出了房门。穿过走廊,来到了大门,她告诉门童说她想要辆出租车,她没心情开车,也不想去找停车位。
天开始下雨了,空气中多了几分凉意,门童给她举着一把很大的高尔夫球伞,然后帮她打开停在门口的出租车车门,她把贾森·托克尔的地址给了司机,几分钟后,就到了托克尔办公室的前台,时间是6点咽45分,托克尔还在开会,15分钟后,会议结束了,与会人员从她身边一个个地走过去,过了一会儿,托克尔才出现,他微笑着说:“今晚的会开得很热烈,你看他们相互之间在一些琐事上争得面红耳赤,也就理解了他们为什么无法与同事和配偶相处。”
“他们不知道你在挖苦他们?”
“但愿他们不知道。饿吗?”
“不是很饿,而且,我又长胖了几磅,我可不想在今晚再增加些重量。”
他打量了一下卡希尔说:“我觉得你看上去很好。”
“谢谢。”她心想,他倒没浪费时间。她从来没有回答男人们提出的像那样的问题,她觉得男人们一般都不太安全和不成熟。刚想到这,她脑子里就划过弗恩·惠特利的影子,她多希望她没有接受托克尔的邀请,但这是任务,她告诉自己,然后面带笑容问他在哪家餐馆吃饭。
“城里最好的那一家,就是我家。”
“哦,等等,医生,我……”
他抬起头,严肃地对她说:“卡希尔小姐,你把我看的太老套了,不是吗,你觉得我在我家邀请你吃晚饭,我就会勾引你吗?”
“我曾这么想过。”
“老天哪,坦白说,如果你去我家吃饭,我保证,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会完全听从你的意见,一喝完咖啡和科涅克上等白兰地,我就撵走你,公平吗?”
“公平,吃什么东西?”
“牛排和沙拉,不放酱,这样你的体重就可以少一两磅。”
他那香槟酒色的美洲虎牌车就停在外面,卡希尔从来没坐过,她喜欢皮椅散发出来的味道和坐在皮椅上的感觉。飞驰的车穿过雾谷,然后转到威斯康星大道上,路过华盛顿大教堂,又开过了几条很小的街道,才到一片豪华住宅前的空地上,这片空地是为以后修路留着的。他驾着车沿着两边都是白杨树的车道,开到了一栋很大的石屋前面,屋前这一片空地是用碎石铺成的环形道。房子的入口处是一个半圆形的用卵形与尖形图案装饰的门柱,前厅里的窗帘使照进屋里的阳光是淡黄色,显得异常柔和。
托克尔下了车,赶紧地把车门打开,让科列特下车。科列特跟在他后面,走到一个前面的门,他按响了蜂鸣器。卡希尔心想,里面还有别人吗?门开了,一位穿着牛仔裤,深蓝色的宽松无领短袖运动衫的中国男孩跟他们打了招呼。
“科列特,他叫乔尔。他给我干活。”
“你好,乔尔。”她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很大的门厅,左边是看起来像书房的房间,右边是饭厅,里面用枝状灯架上的电灯照得通亮。
“过来。”说着托克尔把她领到了大厅,带她走过大厅来到客厅。客厅有一扇和房间一般高的大窗户,足以将外面一个典型的日式花园的风光尽收眼底,花园的周围是高高的砖墙。
“很漂亮。”卡希尔说。
“多谢,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喝些什么?”
“就要些苏打水,谢谢。”
乔尔听完就离开房间,托克尔对卡希尔说:“乔尔是在美国大学念书的一名大学生,我给他提供食宿,他则做我的杂工,他是一个好厨师,他整天都把牛排浸泡在卤汁里。”
卡希尔走到书架前,看起了书的名字,这些书好像都是关于人类行为的,“令人印象深刻的收藏。”卡希尔夸奖道。
“很多书突然之间都变成了垃圾,但我想留着所有的书,从本质上讲我是个收藏家,”他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说,“一些出版商追着我要给他们写一本书,说了有好几年了,说实话,我简直无法想象干一件事得花那么长的时间。”
“一本书,我猜是一本关于自我赏识的书,不是那种……”
他大笑,把话说完了,“不是我想写的那个方面。”
她也笑了,“我觉得你也不缺那个。医生。”
“自我很健康,没有自我的人是不会在社会中活得很好的,请坐,我想多了解了解你。”
她想说她只想知道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坐在一个很小却很精致的路易十二世沙发上,背后还有一个血红色的靠垫,在她前面有一个嵌着花样的皮制咖啡桌,桌的对面,托克尔也坐在同样的沙发上,乔尔把饮料放在他们面前,然后托克尔对他说:“乔尔,一个小时后吃晚饭。”他看看卡希尔,看她同不同意,卡希尔点了点。乔尔走了,托克尔举起酒杯说:“为和我一起吃晚饭的漂亮女士干杯。”
“我可不会说那样的祝酒辞,但我也不反对。”
“瞧,你也有一个健康的自我。”
“与你的不同,医生,我从不提议为我干杯,你会。”
“但我没有。”
“如果你那样说了,也不会冒犯我。”
“好吧,为一个漂亮的女士,也为一个英俊、成功、聪明和非常体贴的绅士干杯。”
她被他的一连串的修饰词逗笑了,他站起来,走过去把录音机打开,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轻柔的现代爵士乐三重奏的乐曲声,顿时,整个房间里都飘荡着悠扬的旋律。托克尔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说:“首先,你不要叫我医生,叫我托克尔好吗?”
“好的。”
“其次,给我讲讲你在布达佩斯的工作与生活。”
“我是请假离开布达佩斯的。”
“那你是一个真正的公司职员了?”
“我想我们不应该再接着这个话题谈下去了。”
“为什么?这让你感到紧张?”
“不,只是很清楚我们有规定。”
“规定,我可不喜欢他们。”
“那是你的选择。”
“你的选择就是严格遵守一个个逗号和句号,科列特,我并非鲁莽,我只觉得你、巴里和我之间有着这种不同一般却又一般的关系实在是令人不可思议,又有些讽刺。你和你最好的朋友最终都选择了为我们国家最重要的也是很可怕的一个机构效力。因为你是一个爱国主义者,或者说你需要一份有养老金而且很刺激的工作,而巴里则是因为与你走得太近,我呢,正如我早就承认的那样,只是为那个可怕的机构做了一两次顾问,你想到这一点会很奇怪,很多人活了一辈子却不知道有个中央情报局而知道奥杜邦协会,也永远不会遇见一个为中央情报局卖命的灵魂。”
“这是一个很小的世界。”她说。
“对我们来说是那样,不是吗?”
他舒服地坐在沙发上,两个腿义叉着,问:“你和巴里关系怎样?”
“我们是好朋友。”
“我知道,但你们到底有多好,你真的认识她吗?”
卡希尔突然想到和迈耶母亲吃午饭时的一席谈话,意识到她根本不了解她的朋友,于是她把她和迈耶母亲一起吃午饭的事告诉给了托克尔。
“其实她的内心比你意识到的还要乱。”
“以什么样的方式?”
“哦,我们称之为混乱的神秘信仰型。”
“什么意思?”
“就是说她生活在一系列令她十分苦恼的信念当中,这些信念是由与正常的童年模式无关的虚构的童年导致的。”
“她的父亲?”
“她母亲跟你提起了那些事?”
“是的。”
他笑了笑,继续问道:“她提到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了吗?”
“她说她为自己不能阻止这些事而感到内疚,她很坦率,她承认她那样是害怕失去她的丈夫。”
托克尔听完卡希尔的话又笑了笑说:“她在撒谎,巴里许多问题都出自她母亲,不是她父亲。”
卡希尔皱皱眉头,不太懂他的意思。
“在我看来,这个老女人是令人极其讨厌的一个人。”
“你说的是巴里的看法吧,你从来没见过好妈妈。”
“是的,但巴里是一个可靠的消息来源,科列特,我建议你应当分清楚巴里生命中哪个人应当是获取情报的对象。”
“我没有在获取情报。”
“你刚才说你想了解在她死前发生了些什么事。”
“我是这样说,但我并没有把这样看成是‘获取情报’,我知道的是我的朋友,就这么多。”
“希望你能如愿以偿,还要苏打水吗?”
“不,谢谢,很明显你没有把自己包括在那个秘密名单里。”
“当然没有,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当然除了你之外。”
“你们也是恋人?”
“如果你要那么说也可以,巴里很招男人喜欢。”
“她很漂亮。”
“是,她的问题在于她分不清好坏,她选中的男人都很糟糕……少说也是自毁前程。”
“现在的公司除外。”
“对。”
“埃里克·爱德华?”
“你知道巴里的那个体魄强健的游艇出租人?”
“我很了解他,”卡希尔说,“巴里很爱他,有关他的事巴里谈的很多。”
“对不起,我得喝点儿水。”几分钟后他回来了,说:“乔尔已经开始准备牛排了,在吃晚饭前我带你迅速的在这里转一转。”
托克尔的房子确实不一般,房间里到处是电子装饰物,每个都有不同的样式,而卧室由三间房子组成,非常大。房子里的其他房间明显受了早期美国建筑装饰的影响,而她的卧室却十分现代化,一张特大号的圆床就像一个雕塑立在房子中间,上面铺着床罩,房顶上的聚光灯光强烈得将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它身上,厚厚的白色地毯踩上去非常舒服。一面墙的前边放着一个很大的投影电视,还有最新式的音响设备,除了一个用于放置视听设备的遥控器的黑色床头柜外,房间里剩下的家具就是散布在房间各处的黑色皮制轻便扶手折椅,里面没有一块布,一只鞋,或一本杂志。
“有些不同,是吗?”他说。
“与其他房间不同。”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巴里·迈耶和他在床上的场景。
“我在纽约的家也与众不同,我喜欢不同的东西。”
“我想我们都是这样。”说着她就一步并做两步地离开了卧室。
晚饭时的气氛很轻松,两人一边享受着美味的菜肴,一边愉快地交谈着,然而两人都闭口不谈巴里·迈耶的事。托克尔大谈收藏品,特别是葡萄酒。吃完饭后,他把卡希尔带到了酒窖,在这问温控的酒窖里,存放着上千瓶的酒。走出酒窖,托克尔带着卡希尔来到了他的书房,房子看上去就好像传统的英国式图书馆:三面墙都放满书、光滑的木板、暖色调的地毯、深色家具、一个长沙发和皮扶手椅、中间的落地灯发出柔和的光。托克尔让乔尔拿一瓶上等白兰地来,然后他就可以下班了,卡希尔非常高兴那个年轻的中国男孩不再跟在他们的周围。她不知道这个人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与托克尔的关系。整晚,乔尔的脸上从未露出过笑容。当他看着托克尔时,卡希尔可以看见他眼中埋藏的深深的愤怒,当他看着她时,她也可以感觉到他的愤恨。
“一个爱沉思的年轻人,不是吗?”她对托克尔说,而此时,托克尔给他们的杯子里都倒了酒。托克尔大笑,“是的,就好像花同样的价钱雇一个杂工和一只看门狗一样。”
两人坐在沙发上,一口一口地喝着酒杯里的酒,“你真觉得你发胖了吗?”托克尔问。卡希尔把目光从深红色、泛着光的酒移开,抬起头看着他说:“我知道如果我不注意就会发胖,我喜欢吃东西,讨厌节食,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两个东西联在一起?”
“曾经试过催眠术吗?”
“不,哦,那可不行的,大学里我做过一次,巴里也做过一次。”
此时,两人的交谈更像一个联谊会。一个年轻人声称懂得如何催眠,并说每个人都让他在他们身上试一试。卡希尔有些犹豫,她听过许多故事,讲的都是催眠状态下的人如何愚蠢地受催眠师摆布,催眠就意味着失控,她可不想这样。
另一方面,迈耶积极主动地接受催眠又让卡希尔有些心动,想尝试一下。终于,想了很长时间后她同意了,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而那个年轻人则在她们眼前的一束线上挂起一个博爱戒指。就在他大谈他们如何感到困倦和放松时,卡希尔意识到了两件事:她就是不觉得瞌睡,而且觉得整个场景十分滑稽。另一方面,迈耶却昏昏沉沉地坐沙发上,打起呼噜来,卡希尔把她的目光从戒指上转移到她朋友身上,催眠师意识到他无法催眠卡希尔,于是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迈耶身上,几分钟具有镇静作用的谈话之后,他让迈耶把她的手系在氦气球上,这样她就可以飘起来。卡希尔看着迈耶的胳膊开始颤抖,然后就飘向屋顶,两人在那儿待了很久,房间里的其他人都专心致志地看着。周围万籁俱寂,只有催眠师的声音不断划破宁静的气氛。
“我开始从1数到5,”她说,“当我数到5时,你就会醒来,感觉十分舒服,然后就记不起刚才几分钟发生的任何事情,稍后,有个人会对你说:‘气球很漂亮。’你一听见这句话,你就会觉得人的胳膊很轻,然后,它们就会飘向空中,你不要试着去阻止这么做,因为这样感觉很舒服,准备好了吗?1-2-3-4-5。”
迈耶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睁开了,她发现她的胳膊高悬在空中,然后迅速伸展它们说:“我感觉很好,很放松。”
每个人都拍手欢呼,纷纷举起啤酒相互庆贺,催眠师也受到了鼓舞,20分钟后,他的一位朋友对迈耶说:“气球很漂亮。”在场的其他人知道将要发生什么,都仔细地看着巴里·迈耶打了几个哈欠,一个满足的微笑划过她的脸庞,她的胳膊开始飘向屋顶。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一个人使劲叫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舒服。”
催眠师让她放低她的胳膊,她拒绝了,“不,我不想那样做。”
他立刻又开始了下一个引导,他告诉她她的胳膊和别人一样很正常,也没有哪个气球里面装满了氦气,他又数到5,她摇摇头,一切就结束了。
后来,当科列特和巴里坐在一家餐厅里的隔间里喝咖啡时,科列特说:“你简直是个骗子。”
“嗯?”
“催眠师的催眠,你的胳膊很轻等等,一切都是假的,你很喜欢这样做,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在装,你根本就没睡着或被催眠。”
“不,我真的被催眠了,至少我认为是这样的,除了觉得很放松之外,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感觉真是妙极了。”
科列特坐在椅子上靠近她的朋友说:“气球很漂亮。”说话声音很柔和。
巴里看看周围吃饭的人间:“什么气球?”
科列特叹了口气,喝完杯子里剩下的咖啡,不管怎样,她还是相信她的朋友为了那个催眠师还在装假。
当她对贾森·托克尔讲完这个故事后,他说:“你不该这么多疑,科列特,你不接受不能说明巴里也不能接受,人们在进入一个变化了的状态如催眠的能力是不尽相同的。”
“巴里一定接受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那个学生能让她去做那种事除非……除非她只是出于自己的喜好。”
“我相信你是无法被催眠的,科列特。”托克尔笑着说,“你太愤世嫉俗了,太担心失控了。”
“那样不好吗?”
“当然不是,但……”
“你曾经对巴里做催眠术了吗?”
他没有立即回答,样子像是在回忆什么,过了一阵儿他才说:“不,我没有。”
“我很惊奇,”卡希尔说,“她很容易允许别人这么做的,而且……”
“不是允许,而是接受。”
“随便你,如果她是那么容易接受这个,而你在现实中又利用这一点对她,那我就认为……”
“你已经跨过了医生与病人之间相互信任的那条界线。”
“对不起。”
“你可能会比你自己认为得那样更容易催眠,毕竟你所不屑一顾的是大学里外行人干的那一套,想让我给你试试吗?”
“不。”
“你能抵挡得住那些令你发胖的食品吗?”
“谢谢,我会用意志加以控制的。”
他耸耸肩,身体向前一倾,说:“想来点刺激吗?”
“用什么?”
“大麻,可卡因,你自己选,我这儿的每一种东西都是最好的。”
请她吸食毒品对她来说并不新鲜,但他的建议却令她异常愤怒,“你是个医生。”
“我是一个享受生活的医生,你看上去很生气,一点都不想要吗?”
“我想喝些什么。”
“好的,你要什么?”
“我不是说现在,我真的得走了。”
“我的确冒犯了你,是吗?”
“冒犯?不至于,但我对你以这种方式来结束今晚的谈话感到很失望,我今晚玩得很开心,你现在可以把我送回家吗?”
“当然可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粗暴,满脸都是愤怒,车子停在了饭店门口,托克尔关掉发动机,对她说:“科列特,巴里并不是你所想的那种人,她吸毒成瘾。”
卡希尔转过身,面对着他,紧绷着脸说:“第一,我不相信,第二,即使你说的是真话,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巴里又高又瘦,头发是金黄色的。我又矮又胖,头发是黑的,感谢你今晚的招待。”
“我遵守了我的诺言,不是吗?”
“哪个诺言?”
“按你的话去做。我能再见到你吗?”
“我想不会了。”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或许她应该与他保持联系,这样他就可以是一个潜在的情报来源了。她已经了解到了有关巴里的以前闻所未闻的事情,而且这也是她来华盛顿的目的。一想到这,她立刻软化了自己的口气,说:“别误会,贾森,这些天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既得了时差综合征,又在为巴里的死而难过,还有一大堆别的事,让我再看看今后几天的安排,如果我有空我会给你打电话的,好吗?”
“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她笑笑,“大概就这个意思吧,晚安。”
“晚安。”他的脸上又挂上了愤怒的表情,她几乎可以看见表情背后那种令她望而却步的残忍。
她头也不回得就走出了托克尔的车——这次他可没有为她开门——直奔饭店大门,她的突然出现使门童颇为吃惊,迅速给她把门打开,穿过走廊,她看见弗恩坐在对着门的靠背椅上,当也认出卡希尔时,他从椅子上赶紧起来,上前迎接她
“弗恩,你在这儿干什么?”她问。
“科列特,我有话要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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