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走了数哩之後,黛娜才想起她的腰带,及放在腰带里的发讯器。一开始她是被他气昏了头,後来是被他分散了心神,以至於没有注意到她的衣物被弃在原地,没有一起带走。走了足足一个小时後,她才记起。

  黛娜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会忘了这麽重要的事。

  没有错,嘴巴被塞住是无法开口叫那个蛮子把她的东西也一起带著。但忘记?

  他又为何没有拿;难道他没有好奇心、虚荣心?一般而言,落後地区的人在第一次接触到先进的文明产物时,通常会把它带回家,拿给朋友们看,让大家研究一下它的用途、材料、构造。她以为他会,要不然她不会那么合作地脱下衣服。

  她始终无法说话,那个蛮子也没有说话,玛莎没有一点声音可追踪,短波扫瞄便成了废物,这也就是发讯器如此重要的原因。

  长时间的无声无息,再加上哈坦的蹄声轻盈,玛莎很可能在一陴扫瞄之後,便回去锁定发讯器,并认定没有声音是体力透支之後的当然结果,而正在那儿窃笑不已。

  玛莎负有保护她的职责。没有声音为依循、玛莎会找不到她,进而无法在情况紧急时将她送回太空船。而没有了两用器,她便无法跟玛莎取得联系。换句话说,没有了这两样东西,她就得在这个落後的地方待到老死了。

  而这全是这个蛮子的错。

  她的思维被他解开她嘴巴的动作拉回现实。

  怎么?下课时间到了?她学到了什么?她知道,下次当她试图跟玛莎取得联系之时,得在他不在场的时候。

  她的嘴巴乾得像才经过光能浴,而他这只哈坦的背上,独独缺水囊。这表示她嘴巴的乾旱状况,得等到找到水後才能改善。看来他的这个蛮方

  法,并不如她本来以为的那麽没创意。

  “告诉我,”在吞咽了数次口水後,“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会很不愉快?”

  他放低他的头,将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面颊与她相贴。她的嘴巴更乾了。

  “不会有不愉快的事,你只需服从我,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以符合康斯特拉的女人身分。”

  “即使我不是那样的一个女人?”

  “你会是。教导你会是一大乐事。”

  “听著,在我们那个世界没有人会,也没有人能像你这样对待另…个人。你有你的脾气、骄傲、自信,我也有我的,你别想改变我。告诉我,把我变成一个应声虫真那麽有趣吗?我若变成应声虫,你是不是就开心了?你好好想一想再回答我。”

  他有没有想,她不知道。她倒是知道他轻轻磨蹭着她的脸颊,那使得她的手臂起了一阵疙瘩,也害她的小腹起了一股暖流。但她很快把持住自己,她不打算又被他戏耍一次。

  她的思潮被一阵水流声打断。

  她真真确确的听到。转过头,她发现他们正在过一条小小的溪流,她马上坐直身子。

  当哈坦停步,她抓住马具的一侧,滑下它的背,在溪边蹲下,用手掬起水。

  “你们国家的男人算哪一种男人?连在战士运动中都无法击败你。”

  她抬起头,她的整个视界却被那只非比填满。

  那只非比一直或前或后的随在他们的身边。当黛娜蹲在水边掬水啜饮时,它又跑到她的身後嗅著她。

  黛娜从来不亲近活的宠物,更遑论是一只站起来有她那么高的动物。如果它是有危险性的,那个蛮子应该会告诉她。她强自按捺,略略向一旁侧身,绕过它看他。

  “你们说的战士运动是指徒手肉搏?”

  他点头。

  她一笑。“我不会白费唇舌的建议你让你们的女人也加人,不过在我们那个世界,女人不但可以参加,而且常常是——赢的那一方。”她用手背擦擦下巴,然後站起身。一抬眼,却看见他的神情有一点点的恼怒。哈,他一定气得不得了,才会有那种表情。

  “你一直把你的国家称为你们那个‘世界’,以後不可以再这麽说。”

  她知道让他没面子的,不是这个,而是女人居然能打过男人。“是,”她笑嘻嘻的说:“宝贝。”

  “还有,你也不可以用那个称呼小孩子的名称称呼我。”

  “那只是一个对喜爱的人的昵称而已,甜心。”

  “你也不能这样叫我。你既对我没有感情,就不要矫揉造作。”

  黛娜的幽默感随水东流了。“你这个人真是有惹人生气的本事。要我提醒你,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自我介绍吗?”

  “查伦·李圣泰。”他硬硬地说。

  “唔,幸会。您是准许我用它,还是要我称呼您主人?”

  “回哈坦背上来,女人。”。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她还是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

  她走回他的坐骑旁,他略略探身,便将她拦腰抱回他的前面。

  离开溪边,进人另一个林子、又隔了好半晌,黛娜才敢出声。

  “就算你不让我穿衣服,你就不能把我的衣服也一起带著吗?我知道你从没看过那种布料。但你不好奇它是从哪里来的吗?”

  “你说过你是奇斯坦人。它自然是那里的东西。”

  多乏味的逻辑。“你不想知道奇斯坦在哪里吗?”

  “不想。”

  “不想?”

  “一个男人打不过女人,而让女人作战士的国家,有什麽出息?”

  “你完全弄错了,查伦。在奇斯坦,我们老早超越了性别。在那里,男人与女人是平等的。他们受同样的教育,在事业上有同样的机会。你认为我们的男人没有出息;不错,他们在个子上的确没有你们高大,而且他们不会用剑,但是当卫士的男人便不一样了。他们跟我一样,任何武器都精通,而那些武器并不需要高大的身材或是强大的臂力才能应付。你已经见识过其中一种,而那还不是最厉害的,更厉害的武器能杀人於

  无形,甚至使整个人消失不见。”她听见他哼了一声,心知他根本不相信她所说的话。“我问你,飞射器的威力你亲眼见过,而且也亲身经历

  过。你以前见过那样的束西,听过有谁经历过那样的事吗?”

  “对那些若没有了它们就无法保护自己的人,它倒是很合用。”

  “不错的评语,但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没听过,是不?因为你们的世界没有如此神奇的东西,不是吗?”

  “我们这里并不只有我们康斯特拉这个国家。有许多遥远的国家我们还没有跟他们打过交道。”

  “你什麽事都有见鬼的答案,是不?”她咬牙切齿的问。“好,那你告诉我,我怎麽样从那些遥远的国家来到这里,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麽?”

  “你说了,是来作生意的。”

  “你不也说过你们这里的人不会把这样的事交给女人做?而你现在的意思是说,他们——那些你们不曾打过交道的国家则会罗?”

  “你老是请见鬼的、天杀的,它们是什麽意思?”

  她翻翻眼球,然後叹息。“那是在表达中度憎恶时使用的语助词。算了,我们还是回到你最清楚的话题吧。例如我欠你的服务,我开始怀疑它不是我所以为的那种劳役,你能不能说一说它包含那些事?”

  “很多。”

  “举个例。”

  “今晚你得替我揉去肌肉的酸疼。”

  “啊,可怜的宝贝,不会是我这个小女人把你这个勇猛无双的伟大战士打疼的吧?”

  当他靠过来,她看著他的手将缰绳缠在她前方的马具上,她暗叫一声不妙。他腾开两手,显然是准备要“处罚”她逞口舌之利了。

  但在行进中的哈坦背上,他要如何打?

  当他的手滑进毛皮之下,攫住她饱满的玉峰之时,她惊喘了一口气,同时涨红了脸。

  他又来这一招了。她的直觉反应是:阻止他,立刻付之实行。但她不能活动自如,很快提醒她她的双手是被缚著,人是骑在巨兽之上。她既无法把她的手弄到毛皮底下,更别提推开他的手。

  无助。这种陌生、从未有过的感受,使她每一丝战斗本性都冒了出来。但她能反击的,只剩下嘴巴。

  “是我理解能力有问题吗?我记得当初我们讲好的服务,有一项限制,不能在其馀的地方使些不三不四的阴谋。我怎么看,这里都不像一个卧室,比较像哈坦的背。所以你若不马上住手,兄弟,你就违反协定了。”

  “女人最令人赞佩的地方就是她的聪明。”

  “谢谢——我同意。”

  “但你的聪明碰到我就没有效了。让我再提醒你一次正确的协议:我睡觉的地方。”

  “如果你是想告诉我,你睡觉的地方是这只坐骑的背部,你最好去想一个更好的理由?”

  “路程遥远,而时间又急迫时,战士为了赶路边骑边睡是常有的事。我自己就不止一次,不然,你的处罚也会延後执行。”

  这就是她的处罚?

  蛮子毕竟是蛮子,有哪个文明人会想出用这种方式惩罚女人?

  但是这方法相当厉害,不是吗?她绝对能捱得住他一、两个巴掌,或是一、两记拳头。但这个?欲望这种东西对她还太陌生,而且她已经发现她的反应有多强烈、多敏感、多难以控制……

  她集中意志,决心和他对抗到底。她不去理会那双修长而狂野的手在做什麽。她告诉自己她正在感觉拂在她脸上的轻风,正在感觉她胯下哈坦的皮毛,正在感觉任何事物,就是不是那双手。

  她成功了。本来会继续成功,如果不是他的手狡猾地钻进她的两腿间。结果,她所有的努力立即成了泡影。

  就像是碰著了烈焰,而她的身体是易燃物。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偷走了她的呼吸、她的智慧、她的克制力,使她迷乱、颤抖。她尝到快感,可是不久之後,它变成挫败,变成一种得不到释放的折磨。

  她颤抖,她呻吟。她扭著、磨蹭著,努力地想跟折磨著她的那股力量抗衡。但是她可以感觉到她在迷失、在输,她可以感觉到她就要叫出来,就要——哀求了。

  “不!”

  “觉得我们夏卡尼的责罚如何?”

  “……下流,”

  “但很有效。”

  不是问句,而是句肯定句。她已经管不了了,为了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她已经耗费很多的注意力,她实在再也没有馀力跟他斗下去。“够……够了,查伦。我…我道歉。”

  “很好,但道什么歉?”

  “为……任何事……每件事……你说什么就是什麽。”

  “说清楚一点,女人,这样你才会记得是什麽使你受到责罚。”

  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忘记。“我没办法想。”她大声的说。“我受不了了,查伦,求求你——”她重喘了一口气。她没有准备要求他占有她,

  她真正想做的事是杀人:杀他。只要可以,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求能反抗他:虽然她的双手被缚,但还是有很多方法可以反击。只可惜她

  已作了承诺,所以即使她已不能再多忍受,她都只能以意志力与它对抗。

  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哭出声,但当她的啜泣一发出,他的动作立即停止。纵使如此,她的身体依然尖叫著要求释放。而她的啜泣也持续著,

  只有时间才能舒解她的痛苦,因为他不会替她解除。

  不过他倒像要安慰她似地,用他那双粗臂膀拥著她。

  她几乎没有留意到他目的何在。他当然不会是在後悔他的做为,不是吗?

  “什麽是不三不四的阴谋?”

  如果他的意图是要她停止啜泣,他成功了。“不三不四是奇斯坦的一句老成语。它的意思是指为达目的,而使用一些卑劣的手段。你不是吗?”

  他叹了口气。“你没有真正接受该受处罚。”

  “你要我出声哀求,对不对?”她苦涩地说。

  “它听起来会很甜美。”

  “我恨你。”

  他大笑。“战士不能戏弄他的女人吗?”

  他是认真的吗?“我不是你的女人,只是一个你能使用一个月的女人。我警告你,战士,期满的那一天,我很可能会动手杀你。”

  “你进步了。总算流露出女人的特性了。”

  黛娜难以置信的转过头看这个逻辑观念异於常人的人。“我说要杀你,而你却说那是女人的特性?”

  他朝她一笑,举手替她拭泪。动作非常地温柔。“女人在气愤或是无助的情况下,就会冒出这样的话。她们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真的那个意思。”

  “好。你就那样想好了。等你没命时,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宝贝。”

  他听见她叫他什么了,但这一次他不追究。“责罚的目的是要人记取教训,只要记牢了,同样的错误就不会再犯。它的本意不是要伤害人,但

  我想你的感受一定不是这样。早知道你这麽快就兴奋,我就不会碰你那麽敏感的地方。”

  他是在道歉吗?如果是,这算那门子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把你弄哭,我只是想让你後悔?

  他真是石头做的。若不是石头做的,怎有可能如此挑逗她,白己仍——

  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而如果它是真的,那疑问就解答了。“你是真的人吗,查伦?你有血管,血管里流有血吗?”

  她的话使他的眉毛一皱。“什麽意思,你再说清楚一点。”

  “我有一个机器人。他非常的漂亮,几乎是万能,而且跟玛莎一样,能独立思考。他只有一个缺点:不是真的人。他是个机器人,而假使事前经过设定,他便可以做到你刚刚做的事,而且毫无感觉。你碰我的时候,你毫无感觉,你的声音天杀的平静。你是真的人还是你们这个星球的科技比我想像的还要进步?”

  他笑呵呵。“你说的故事,愈说愈神奇。我一定得把你这个故事,说给米龙听。”

  她阴沈地皱起秀眉。“回答我的问题,蛮子,否则我会用其他的方法看看你的血是红的,还是黑色的润滑油。”

  “你有多真,我就有多真,你以为我们这里的战士连薄惩他的女人的克制力都没有吗?”

  “我不是你的——”

  “我说你是,你就是。不是吗?”

  他是在提醒她,他们仍是在他睡觉的地方,也就是说无论他说什麽;她都必须应声“是”。她气得咬牙转头面向前方。“是——宝贝。”

  那两个字使她的腰被一箍,整个背贴在他的胸膛,耳垂也落了他的口中。

  “想不想修改你那最後一句?”

  她修改了。

  看到林中的那个营地,黛娜终於明白最後这十分钟路程他为何没有再“骚扰”她。

  他的第二次“戏弄”将她弄到叫出声的地步。既然营地已近,他决定让她在跟他的族人见面前,有平静下来的时问。

  他们显然是巨人族,而且个个都和查伦差不多,只不过他们的块头没有一个有查伦那么高大。他们都蓄著长发、打著赤膊,身穿黑色的紧身皮裤,手臂上戴著特雷诺铁打造的护臂。他们的发色,从棕色到金黄色都有,眼珠也是。

  黛娜想,如果有敌国人侵这个国家,他们绝对分得清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他们一共有八人。在仔细观察过後——黛娜原本不相信会有这么规格化的人种,他们居然个个虎背熊腰,没有人有赘肉,也没有人是瘦子。很显然地,他们若不是战士中的战士,便是这里的男人普遍有强健的体魄,以及不错的长相。

  “很高兴你不是这群人中唯一长相俊俏的男人,”黛娜故意道,“期限一到後,我是不会介意向其中的几个请求保护。”

  他沈默了片刻,然後道,“如果你的役期期满之时只有我一个人在场,那你只得向我说那几个字——若是我没有先向你说的话。”

  他可以那样子吗?如果他将她视为禁脔……她得先他一步才行。

  这是一个原始的部落村,从一个帐篷溜到另一个帐篷,然後对另一个男人说:“请保护我。”——只需这么说吧?——便大功告成,应该不会

  有什麽困难。说不定她还可以遇到恰丹本人,那她便可以收回一些权利,继续她的任务了。

  她本想问他相关细节问题,但他们已行至村落的中心,人们停下手中的事,纷纷聚拢过来,对查伦所猎到的东西兴趣不已。

  成了注目的焦点後,黛娜才意识到她近乎赤裸的状态,一抹红晕迅速爬上了她的脸。同时,查伦的手臂箍紧了她的腰。他後悔让她只披了块兽皮吗?

  他是较有可能在向其他的男人表示她为他所有。要不然就是他以为她在担心、害怕他的族人会怎么对待她,而他藉著肢体语言在安慰她。

  不,他才不会这么细心、这麽体贴。一个未开化的野人,怎懂得怜香惜玉?他让她喝水,并不表示他是体贴和细心的……

  不过,仔细的回想,在他们打斗时,尽管她全力施展,每一拳、每一脚都毫不留情,他却始终祗守没攻。而当他终於出手擒拿她,他也没有太过分。那是只对她例外,还是巨人在对手是女人时的一种习性?

  反正她有一个月的时闲,她会知道答案的。

  “你这是什麽肉,查伦?”一人笑著嘲弄。

  另一人接口,“在适当的调理後一定又甜又香。”

  “真是可惜,这麽一块嫩肉却偏偏在狩猎时猎到。”此语一出,众人皆哈哈大笑。包括查伦。

  这使得黛娜不禁纳闷那一句话是否别有隐意。“什麽可惜,可惜什麽,查伦?”她大声的问。

  在笑声中,查伦跃下哈坦的背。由於他仍大笑著,动作有些笨拙。不过当他举手抱她下哈坦时—他的手倒是有力而稳实的。另外,她还注意到附近的树枝上左一只右一只的吊了不少动物。有的已经去了皮,有的则吊在那儿滴血。

  那是个很怵目惊心的画面。她早知道这个星球仍停留在打猎摄食的阶段。

  “你难道不害怕吗?”

  听见声音,黛娜转过头,然後仰高脖子。要习惯抬高脖子才能看到人,恐怕还得要一段时间,她心想。而後露出笑容。

  说话的人有著浅棕色的头发和眸子,而且几乎跟查伦一样的英俊,身体更是不赖。

  她的眼睛不火不徐地掠过他的身体,然後回到他的脸。当四目再次相对时,她注意到她的举动使他困惑。

  所有的人都已回到他们的工作岗位上,只有他。

  “你指的是什么?如果你以为我对你们将把我切成一片一片,然後丢进锅里煮汤的话会信以为真,那你可就错了。就算你们是食人族,就算你们真的想把我煮了吃,只怕这里的这个蛮子不会肯让他的一月仆役就这样‘可惜’掉。”

  “你本人则一点也不反对,是吗?”查伦道。

  “我?”她张大眼睛。“跟一大群蛮子作对?我作梦都不敢想,宝贝。”她看到他的下巴微微绷了起来。

  “她是从哪里来的,查伦!她说话怎么这么古怪?”

  “问得好。”黛娜嫣然一笑。“我打赌你不会把我告诉你的话说给他听。”

  “你可以自己止口诉他,我说过我们这里的人都很爱听故事,米龙也不例外。”

  黛娜扮了个鬼脸。“他跟你差不了多少,你爱怎麽告诉他就怎么说好了。我会把真相留给你们的恰丹。至少他可能有足够的智力和判断力;会让我证明我所说的话是事实”

  “查伦——”那个叫米龙的人只说了这两个字,就被硬生生地打断。

  “她的名字叫黛娜。她说她来自奇斯坦,还说它并不在夏卡尼的领域。”

  “一个天外飞来的人?”米龙惊奇。

  “她是那麽说。”

  “等等。你们是不是说以前曾有外星人来过你们这里?果真如此,你们为什麽——”

  “这已是老掉牙的传说了,女人。”

  “但我有证据可以证明我是货真价实的外星人。把两用器给我,我——”

  “别想。”

  “但——”

  “不行。”

  “算你行,蛮子。”黛娜恨声的说:“但是你可以拿你那只天杀的非比打赌,等我一个月劳役期一完,我会在你们这个星球成立一个世界性的贸易网。”

  “她又提到劳役和期限,”米龙对查伦道。“可是她却像俘虏般的绑著。不会是你一个月之後,就要放掉这个美丽的天赐宝物吧?”

  查伦没有立即回答。

  “怎麽了,宝贝?”黛娜假笑。“现在可後悔你必须向人承认你跟——”

  “我的帐篷在那里,女人。”他打断她,下巴朝她身後的帐篷努了努。“那个帐篷是我睡的地方。我没有後悔。”

  他的话使黛娜涨红了一张脸。

  接著他转向米龙。“这个女人是个无主女人,但她拒绝接受我的声明,反而向我提出挑战。我欣然接受她的挑战了。”

  “你——她——?”米龙捧腹大笑。

  黛娜火冒三丈。她知道他不是在笑查伦接受挑战,而是在笑她向查伦挑战。无疑的,他认为她一定神经有问题,才会笨得向战士挑衅。这还是说如果他会相信这整件事是真的,不是查伦在开他的玩笑。

  黛娜深觉她今天已经被人取笑够了。“我若是教他明白那不是玩笑,我的麻烦会有多大?”她一本正经的问查伦。“我相信光是看他惊讶的表情,就值回票价。”

  他狠狠地瞪著她。他知道她是在措他在完全没料到她也懂得肉搏技巧时,被她赏的那一记过肩摔。半秒之後,他一言不发的拉著她走离米龙。

  那是一个空间很大的帐篷。在来来回回的踱步中,黛娜对篷内的每件摆设,恐怕比它的野蛮主人还要熟悉。

  她又饿又气。她已经被扔在那个帐篷一整个下午,而查伦除了留那只非比陪她外,只撂下一句话:不得离开帐篷一步。

  由於他在说这句话时是站在他“睡的地方”说的,所以她气愤归气愤,却没有想要反抗。一直到他走後,她才发觉这个帐篷除了是他睡觉的地

  方外,也是他的起居室。这岂不表示他只需下道:你不可以出帐篷一步的命令,那她从早到晚,时时刻刻,都得服膺他的指令?这样她岂不吃亏大了?

  不行,她得跟他谈谈这件事。

  她的肚于咕噜了一声。她瞥了眼那只巨猫,它像君王般的局坐在那里,时而佣懒地看着她踱步,时而面无表情的摇著它那长长的尾巴。她知道查伦将它留下的用意,是要它看著她。她不在意;她反正没打算逃走。但随著时间流逝,当她的肚子饿到开始杭议时,她开始担心。等到帐篷内愈来愈黑,她已不仅仅是担心而已了。

  当帐篷的布帘掀起,黛娜所感受到的释然缓和了她将要爆发的怒气。当她看到查伦手里捧的一大盘食物,怒气被高兴取代了,但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笑容。

  “你为什麽不把加里石拿出来?”

  “如果我该拿出什么东西,你走之前就该告诉我。我没有在别人不在的时候,乱翻别人东西的习惯。”

  坦白说,他也没多少东西能让人翻。一大块毛皮毯子或者地毯——看你在何时使用来决定——平铺在地面。旁边放了那个鼓鼓的皮囊,以及一个小木盒。这些就是帐内所有的东西。

  他将盘子放在那块毛皮毯子的旁边,人坐在毛毯上。“那你是喜欢黑暗了?”

  “暗不暗跟石头有什麽关系?”

  他叹了日气。“你老是假装不熟悉我们的生活习惯,快把我的耐心磨光了。”

  “是‘你’们的世界,不是‘我’们的世界。”

  “你真的不晓得什麽是加里石盒子?”

  她一笑。“当然知道。你这个帐篷内只有那麽一个盒于,当然它就是你说的加里石盒子了。什麽是加里石?”

  他没有回答她,只打开离他的手边不远的那个盒子。霎时间,帐内通明。黛娜轻喘了一口气,在他的身边跪了下来,瞪著盒里的东西。

  那里面放著五颗光滑,发著蓝色光芒的圆石。它们把帐篷照得像白天一样,但它们的光芒一点也不刺眼,甚至可以直视著它们,而不会觉得不舒服。

  “太不可思议了。这是种能源石,对不?不知道它跟我们在数百年前发现的铬比起来谁优谁弱。你知道,在那之前我们的大空船只能以种速航行,现在我们能以星速飞行。它的速度是以前的十倍,使我们更易於在星系之间来在。这几粒石头看起来好像是纯光能,它们是热的吧?”

  查伦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只是生气的看著地,但她浑然不觉。听见她的问题,他拿起一粒加里石,放在她的掌中。

  黛娜更惊奇了,因为它的触觉是清凉的,而且几乎是无重量的。

  查伦合上盒盖。帐内顿时昏暗下来,只剩下一片淡蓝。

  原来数目愈多就愈亮,黛娜心想。如果有一粒像球那么大,它又会是如何?!抬起头,她郑重地说,“这东西很有商业价值,查伦。夏卡尼有很多这种东西吗?容易取得吗?”

  他把石子从她的手中拿走放在盒盖上,又把盒子移开她。“吃东西吧!你一定饿了。”

  “好吧,就算你没资格跟我作买卖,至少你可以回答有关加里石的事吧。”

  “你不可以跟我谈作生意的事。吃。吃完了之後,你得做我先前告诉你的事。”

  按摩。一记起这件事,黛娜脑中的正事全被挤到一旁了。光是想到触碰他的身体,她的心头已一阵暖热,骨头也酥了起来。瞥了眼那盘装满了的大块烤肉,以及一些像是某种蔬菜的根的食物,她突然不饿了。

  “我们何不先按摩?”

  他摇头。唔,当然罗。她能指望什麽?他是个石头人呀。她以为一次按摩就会使他兴奋得与她分享性?他现在的样子并没有比白天增加多少兴趣呀。

  拿起盘子,她捏起一块肉块,尽量不去想这只动物——无论它是什麽在短短数小时之前仍是活的。

  “不喜欢奇斯拉克?”

  “既然我将会在这里待上一个月,我想我会适应它的。”

  “一个月之後你要去哪里?”

  “你说过不再谈这件事的。”

  他哼了一声。“如果你不喜欢吃奇斯拉克的肉,还有别种烤肉。”

  她楞了愣。看来她误会他了;她原以为他整个下午把她囚在帐篷内,又迟迟不送东西给她吃,是要饿她——另一种处罚方式。“谢谢,但这一种或是另一种,对我并没有差别。我从来没有吃过真的肉。我们有种东西的味道,尝起来跟你们的奇斯拉克差不多,我们就叫它作肉。它的成分、滋味有很多种,但不是真的肉。我们早在数世纪之前便不杀生食肉了。”

  “先有不是真的男人,现在又有不是真的肉。奇斯坦还有什么东西不是真的?”

  她白了他一眼。“还有很多很多。只是我一直都以为理所当然,并没有太注意它们。举例说吧,宠物。我们有太多的动物在大旱时期逐一绝种,使得劫後残存,而且能作为宠物的动物,价钱高得不得了。只有那些非常想要,而且付得起的人才会买,一般的人则买机器宠物——它们就便宜多了。我所说的宠物可不是像你这只非比一样,是那种惹人怜爱,教人看了就想抱的宠物。”

  “你有这样的宠物?”

  “我有玛莎,她常让我忙得晕头转向,如果再加上一只有空就逗我开心的机器狗,我的生活一定更美满。”看到他茫然的表情,她扮了个鬼脸。“那是玩笑话,蛮子。其实当初我为了要买房子伤足了脑筋,因为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该买房子好,还是买只宠物比较好。最後我还是认为隐私比较重要,何况,我已经有玛莎为伴。但是我还是很想要只宠物,所以等我存够钱後,我会去买一只。”

  “一只真宠物的价格跟住的地方一样?”查伦再也无法掩藏他的好奇。

  “价格差不多。”她一笑,“物以稀为贵。你们这里的东西难道不是如此?例如加里石,它们——”

  “换个话题。”

  她还以为她达到目的了,“好吧,反正我正好有些事要问你。如果我在我的劳役期结束之前向另一名战士请求保护会如何?你们两个会不会决斗?”

  “你要是故意制造事端,女人,你将会受到处罚。”

  她依旧一脸笑容,“我只是好奇,宝贝。如果我不问,我又怎麽知道你们这里的规矩?你又不肯先告诉我,总等到我犯了你们的忌讳你才说。这对我是很不利的。”

  他的一手耙过头发,“你怎可能会不知道规矩。所有的女人统统知道。”

  “换句话说,你并没有故意利用我的不知情来设下圈套骗我?蛮子,这麽说来我还该向你说声对不起罗。好吧!让我们继续我们的话题。如果我在这段期间内向人挑战,会如何?”

  他坐起身,“你不可以。”

  “不可以?谁说的?如果我心血来潮又想向你挑战呢?”

  “你会输,你的服务期会追加一个月。”

  “但万一是我赢,你就得有一个月的‘黛娜报复期’了,不是吗?啊,这个好,我喜欢。从现在起,你若想要处罚我时会不会多考虑一下?”

  “不会。”

  “你至少该在回答之前犹豫一下。”她撇撇嘴。

  他笑了,“我已经告诉过你若不想被罚就该怎么做,你应该不会再犯。既不会再犯,便不会再有处罚。”

  “‘该’跟‘会’之间,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嘿,你先别急,”看到他的笑容消失,她道:“我会服从你的,只要是在……说到这一点,我们又有一件事要讨论了。如果这儿是我未来一个月要住的地方,那你得把帐篷隔出一个专门用来睡觉的地方。”

  “无此必要。”

  “那我们就有麻烦了,朋友,因为当初你可没说你会一整天都把我关在你的卧室里。如果你——”

  “明天天一亮我们就要动身回沙坎拉,那儿才是我们住的地方,这儿只是我们打猎期间的临时营地。”

  “是住在房子里面吧?我希望。”

  “是的,”他一笑,“我们并没有你所想的那么原始。”

  “有待证明。”她望著她油腻腻的手指。

  他纵声大笑,“来吧,我带你去溪边。”

  “可以给我一块布或是一件沙丽?如果能给我一条腰带,遮掩一下,否则我宁可待在这里——那是说如果你不反对我的意见的话。”

  “你同时也需要去解放一下。”

  “噢。”她努力不脸红,“我真是没脑子,居然以为你这帐壁里会跑出一个浴室来。”在他的瞪视下,她嫣然一笑,“算了。带路吧。”放下盘子,黛娜站起身。

  查伦在站起来前先打开皮囊,取出先前用来捆黛娜手的绳子。

  黛娜对绳子皱皱眉,又看了他一眼,才伸出她的两手。

  他绽开笑容,站起身,他将绳子圈在她的腰上,然後打结,还帮她拉整那块毛皮。

  抬起头,她微牵唇角,“谢谢。我想你还算有点人性。”

  “很高兴听见你这麽说,但你明天还是得绑著手。”

  黛娜愤怒的眯起眼,“你实在该多多学习兵法,蛮子。一个聪明的人他会等到明天才告诉我这麽重要的事。”

  “我们之间将坦诚无隐,所以我现在告诉你。”

  “然後让我一整夜去想我明天又要受辱一次?多谢。没有你该死的坦诚,我会过得更好!”她冲出帐门。结果才冲出,她就停住了,因为她不晓得他所说的溪在那里。真是该死,她连一个体面的台阶都没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