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变得越来越不舒服了,但他不需要再忍耐多久。那只塔拉南正在以稳定的速度朝他这个方向接近中。
现在只剩四十牙里了。
而且它大得值得等待。
有了它,肉便足够了。明天即可启程回沙坎拉。
他,查伦·李圣泰,再也不能常常跟他的战士一起狩猎了。身为沙坎拉的恰丹,他的职责是留在京内,以防他的人民不时之需,而不是出来打猎、游乐。
那只塔拉南将是他今天的第三只猎物。他所猎到的前两只猎物是奇斯拉,只能供今天食用。
一想到烤奇斯拉,查伦几乎可闻到它的香味。他的肚子不由饥肠漉漉,心中也暗暗直召唤那只塔拉南走快一点。
当然它没有。
不过即使它在下几秒被他猎下,从这里距营地有好几雷基,他还是要等上好一会儿才有得吃。
很可能是因为他的注意力被食物分散,以至於他没注意到那个出现在空地上,站在他和塔拉南之间的女人。他没看见她何时走过来的——尤其她还穿了那麽一件闪闪发亮的璀灿衣服,戴了一条光彩夺目的项链——他真想不出她是怎么走过来的。
更奇怪的是她是单独一个人,没有战士和她在一起,却穿了一袭战士的衣服。
她绝不会是仆人阶级,他敢以他的哈坦打赌。仆人穿不起那麽不寻常,显然极其昂贵的衣服,也绝戴不起那串珠宝。
他也敢打赌她不是康斯特拉人。康斯特拉没有黑头发的人,服装也不是那个样式。
可能是来自遥远北方的巴达哈。那个国度以奇异的风俗见闻,也许让他们的女人穿著战士的衣服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些想像都无法明确解释她为什麽来到这里。
被她的出现吓了一跳的人不止是他,那只塔拉南也被吓著而举步奔逃,她转过身,手一伸,那只塔拉南便倒地不起。
查伦低呼一声。她不寻常的闯入是一回事,掠夺他的猎物又是另一回事。还有,她是用什麽方法杀死那只塔拉南的?
他正想现身时,她说话了。他听不懂她在说什麽,但他能肯定她不是在对他说话,因为她的脸依然朝著那只塔拉南。但她并没有朝那只塔拉南走过去,他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她转离它。
原来她并不要那只塔拉南。那她为何要杀它?又是怎么杀的?
她看了看林子的四周——在找别的野生动物吗?——一面仍自言自语。当她转向他的方向时,他注意到她的手中拿了一个白色的盒子。
那是一个薄薄的方盒子。会是那个杀死塔拉南的吗?不,不可能。盒子怎可能杀得死它,就算能,法律禁止女人携带武器。
“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责怪自己,”听见黛娜在骂自己没看清楚就震昏那只像鹿的动物,从发射器前端的镜头看到整个经过的玛莎道。“你又不是故意的。”
“我不该把强度定得那么高,”黛娜向有双向显像的那一面道:“而且我所站的地方视野无碍,有充裕的时问看清楚任何朝我过来的动物,并决定是否需要自卫。要是它稍微小一些,它便回天乏术了。”
“听著,你是第一次到这个星球,你对它一无所知,自然会紧张。只可惜这儿不太像有舒解压力中心,要不然他们便可以帮你消除紧张了。”
“正经一点,行不行?”
“好吧。把你的手指从震昏的按钮上移开,并作几口深呼吸。”
“我会……噢,我的天。”
“什么?”
“说出来你会跌倒。”
“你跌倒了?”玛莎的声音带著困惑。
“是有那种感觉。看。”黛娜将两用器朝向十尺外正自一棵树上爬下来的物体。
““噢,我的天。”是个很笼统的形容词。”玛莎的声音充满敬畏。“他有像镜头前的他那麽高大吗?”
“更。老天,他恐怕有七尺高,你想他是什麽,玛莎,除了巨大以外?”
“较接近客观的猜测是:蛮子。也是夏卡里人的称呼,假使他们至今仍未受到文明的洗礼。”
“蛮子……天啊。”黛娜语带失望。一个傲慢的战士是一回事,一个蛮子战士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看我还是回太空船好了。”
“你现在就撤退,不嫌太快了些?”
“他手里握的是一把该死的大刀,玛莎。”
“你手里拿的是一个该死的先进飞射器,娃娃。”
“对哦,”黛娜笑了、“他可真是壮观,你觉得呢?”
另一个笼统的形容词句。
和他一比,英俊的柯瓦无论在高度、肌肉、长相全被他比了下去。即使是集人工之完美於一身的尔斯,也相形见绌。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阳刚,而且无论是手臂、腿、胸膛都比常人大了一号的人。
深金色的眉毛低敛,方方的下巴中央有道凿痕,抿著的唇线告诉别人他没有一丝幽默感,古铜色的皮肤,比皮肤的颜色略淡的卷卷长发垂在肩上,而那副肩膀无遮无掩。
他只穿了一条黑色而看起来好像很平滑的皮裤,那条裤子非常贴身,将他的每一寸肌肉都显露了出来,他的脚上穿了双半筒皮靴,左手的手臂戴了一个自手肘到腕部的护臂。
他身上的只有两件佩件,是系剑用的宽腰皮带,以及挂在他脖子上,垂在他胸前的一块金圆牌。
她不晓得自己看了有多久、有多仔细,直到她的眼睛接触到他。
“他为什麽那样看著我,玛莎?”黛娜不自在的问。那个蛮子并没有皱眉头,但他的表情教人一望即知他很不高兴。
“也许是因为你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再加上你不是以正常的方式出现。我看你最好在他认定你是某种他必需驱逐的鬼怪之前赶快向他自我介绍,毕竟我们不晓得他们的信仰有多原始。”
在玛莎说话的当儿,他深邃的眼眸望向她手中的两用器,而後他的刀稍稍抬起。黛娜退了一步。
“我想你说对了,老姑娘。我得把你关掉片刻,免得你成事不足败事有馀。”
“等——”
玛莎的声音倏地消失,黛娜露出笑容。
在太空船上,所有看得见的通讯器都在玛莎的控制之下;黛娜不想看她或是听她都不行。但现在她能了,而这种感觉真好。
当然她的一举一动依然在玛莎的掌握之中,玛莎可藉由锁定住发讯器的短波扫瞄到她,只是无法参与说话。
她的笑容虽然不是对那个蛮子而发,但显然对他有若干影响力,他的刀尖垂回地面。黛娜暗暗松了一口气。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开口说话过,所以她无从得知他有没有看到她平空出现,如果有,他一定吓呆了,以为她若不是恶魔即是女巫——假使这里的人相信这种事。
“你好,战士。”她用夏卡里语道。他佩刀,称呼他战士不会错,“希望我的出现没有吓到你。如果有,我可以解释,但很复杂,说起来很费时间,所以我们留待以後再说好了。”没有回应。“我叫黛娜·狄扬。”她举起她的手,做了个象征友谊的万国通行手势。她白做了,那个蛮子看不懂。不过他的表情显示她的话他都听到了,也听得懂;当他听见她用夏卡里语说话时,他的脸上浮起一丝惊讶。不过那还不足以使他放下所有的戒心,他没有还刀人鞘。“我是善意而来——”
“你为什麽穿那个样子,女人?”
他的嗓音吓了她一跳;他的声音是低沈、权威,而且带著强烈的傲慢。
她已经报上她的名字,他却叫她女人。不过,她能指望野蛮人懂得礼貌吗?当然不能,不是吗?况且她亮闪闪的衣服他若不觉得稀奇,才是怪事。
“这是我们的服饰。”
“那是战士的衣服。”
原来如此。原来令他惊讶的不是衣服的质料,而是样式——一种男人才能穿的样式。她能理解,因为在古物厅的带子中,显示那些自母星移到奇斯坦星的古代人,也认为女人不能穿长裤。
黛娜不想谈进化的事,至少不是对一名蛮于战士。所以她说:“我有需要它们的地方。”
“脱掉。”
“什麽?”
“脱掉,女人。”
他没有提高音量,但声音中有种慑人的力量,不需要用吼的来增加气势以屈服人。
这真是疯狂。有那么一秒,她几乎服膺他的命令。
不过她终究不是那种胆小的女人。她遗憾她的服装冒犯了他,但她绝不会因此脱掉衣服。“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们这里的女人不许穿衣服吧?”如果是,她会马上离开。
“她们穿纱丽。”
“如果你能给我一件纱丽,我可以换上你们的服饰。否则我……你想……”她的话在他的刀提起时截断。
不过他那个动作只是还刀人鞘而已。
接著他大步朝她走来。他的企图很明显;他不认为她的让步是合理的,他决定亲身执行。
“听著,我不会让你……你最好停步——我说站住!”
但他没有,他走过来的速度非常的快。他的表情强硬,脚步坚决,无论她说什麽,都无法阻止他。
“该死的笨瓜。”她咕哝,然後瞄准,提著按下按钮。
他像中了邪术一般静止住,他的姿势充满力与美,可惜她已经气昏头,无心欣赏。
她气呼呼的打开电脑连线,说道:“你听见了吧,玛莎?你能相信天底下竟有如此荒谬的事吗?”
“你制住他了吧?”
“要不然能怎麽办?他就要剥我的衣服了。”
“也许你应该让他剥。如此一来,什麽生意都好谈了。”
“这个笑话不好笑。”
但是她无法否认在见到这个蛮子的第一眼时所感受到的震撼。柯瓦吻她时,她也曾被类似的感受淹没过,可是这个蛮子连她都还没碰到就被制住了。
望著他,那种强烈的急促感又产生了。他光裸的上半身,那黝黑、油亮的皮肤,像磁力一般的吸引她。犹豫了一下之後,她试探地将手放在他的胸腔上。
暖暖的,平滑的,就像在摸天鹅绒包里起来的岩石一样,当她的手摸到他的腰部,她发现他的皮裤摸起来和看起来一样平滑、柔软。一个如此落後的地方,怎可能制出这样品质的东西?黛娜不禁纳闷。
那个环著他左臂的护臂,看起来的确很像特雷诺铁打造的,她不能确定,但总不能只为了想试试,就朝它射击,以证明是否具有阻挡能力。她不觉得他会喜欢被当作试验品,事实上她的道德感已在责备她不该震昏他。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她实在有太多的方式阻吓他,她实在不需要只因为被他的高大吓著就用飞射震昏他。
老天爷,他的胳膊粗得使她得两手合拢才能圈住。当她站在他的面前时,他令她觉得自己是娇小的、脆弱的,她的头甚至不及他的肩膀,至於他那宽阔的胸膛,更是宽得不可思议。
他真的足足高了她一尺,要看他的脸她必须仰著脖子,她退了一步以便审视他的脸。他深幽的眼睛令她十分不自在,它们可能是棕色,但颜色却深得像黑色,而且它们像有意识似地直视著她。
“让我来猜猜我们的黛娜是不是触电了!”玛莎的声音响起。
黛娜的脸上立即像火烧一般,她才注意到两用器的微镜头远离了这个蛮子。“我只是个人。”她知道否认是没有用的。“反正他又不知道,不是吗?”
玛莎没有搭腔。
瞪著那双回瞪她的眼睛,一股惊慌攫住她。“玛莎?”
“我实在不想破坏你寻乐,不过我很怀疑你的震昏对他那样体积的人会产生效用吗?”
“怎么会没有效?!他定住了呀!”
“是,但也许你把度数设定低了,他的脑子并没有和他的身体产生同步效果。我想他可能听见你!知道你——”
“天啊,玛莎!为什麽不立即告诉我?你是不是想看我被强暴?”
“会是强暴吗?你那一声“噢,我的天!”的语气,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娃娃。”
黛娜气的一拳捶在关钮上,关掉连线,她怕如果她再多听一个,她会把两用器摔在地上。但还有另一种感觉更在愤怒之上:羞愧。尤其她又迎上那对把她看得清清楚楚的一对眼睛。
他是清醒的,他知道她刚才做了什麽。
黛娜慌乱地向後退。她是如此的窘迫,窘迫得甚至跌了一跤,摔倒在地上。
她看见他的眼珠跟随著她,她难堪地想蒙住脸。不过,她并没有那麽做,她站起身,站得非常直。
“听著,我向你道歉。我不该那样对你,我没有权利那麽做,我只是……好奇,我被好奇冲昏头了。我们那里的男人身高都没有你高,块头也没有你大,他们大多和我差不多高。这对你或许没什么.你甚至会认为它不成理由,但一直到遇见夏卡里战士之前,我始终不晓得有那麽高大的人。而跟你一比,他们却有如小巫见大巫。若是你,你一定也会对从未见过的事物感到好奇!”
他在听,可是他不能动,不能开口,只能听。一般从震昏苏醒过来的人,会有一点点的不适,不记得被震昏,有的甚至有一小段的空白记忆。
他们会奇怪他们所在的地方不同,奇怪刚刚明明在的人为何不见了。而除非他们在事前有看到飞射器,并在被击中前认出它是什么,否则一般的人会把它视为一种神秘的事,事後便将它抛在脑後。
但这个蛮子一直是清醒的,他清楚地知道他无法动,清楚地知道是某种东西使他如此。他一定很震惊。
不过,这是他自找的,她不会把他所受的罪也归咎在自己头上。“如果我叫你停步时你肯听,我便不必被迫震昏你。但你别害怕,这种状态只是暂时的,时效一过,你就会恢复。你本来会失去知觉,但由於我把强度调得太低,而你的块头又那麽大……我猜你现在一定很想把它从我手中夺下,我劝你最好不要,因为我已经调高强度,你若轻举妄动,这次一定会被震昏。我并不喜欢将人震昏,所以在我们达到某种共识之前,只要你能保持距离,我就不会再动用飞射器。这个要求不过分吧?我不是来你们这里找麻烦的,我是来跟你们作生意的。或许不仅如此,不过,那得看你们的恰丹如何决定。如果你能带我去——”
黛娜惊呼,他的动作是如此突然,如此快速,使得她猝不及防,只能闪避。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完全成功。他夺走她手中的两用器,并将它丢得老远,而她跌了个四脚朝天。
通常她不会如此笨拙,但今天似乎是她的倒楣日。
查伦气得说不出话。尽管如此,他却没有表现出来。
他气自己竟如此大意,他已看见她用那个小盒击倒了那只塔拉南,他却还愚蠢地轻举妄动。
现在,她是如何做到已不重要,反正同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他真正该检讨的是他竟然让一件小事:她的衣服,使他失去了惯有的冷静。
她检查他又是另一回事,他不喜欢这样,因为他完全没有自我意识,似现在他的怒气全转到这一点,因为他无法给这个大胆要求他的女人她想要的。
如果他不是在那天早上服了哈亚汁,她现在已在他的身下,接受要如何对待战士的教育了。在康斯特拉要出袭或要狩猎的战士,都得服下哈亚汁,因为它能压抑欲望,使战士无法被女俘虏分心。但若是混著酒喝,它可以达到另一种效用,因为只有他的伴侣才能替他生儿育女。
这个女人用她奇特的腔调,以及另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蛊惑了他。她长得还真不难看,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她那套衣服分散,所以一直没有留心到。而且他从来没碰过这么大胆的女人。女人通常用眼神、含蓄的言语表达她们的需要和欲望,她们从不会在没受到鼓励的讯息前便主动触碰一个战士。
而後查伦露齿一笑。他记起这个女人是一个人出现,身旁并没有任何战士。这意味她是无主的,如果他要她的话,是提供对她的保护。她或许是个高层阶级仕女,但无论是名门淑媛或是仆婢,法律的规范是一视同仁的。他可以要求她,也可以使用她,选择完全由他,她的无视於律令已使她失去拒绝他的权利。
这是一条他从未使用过的法规,有许多女人,无论是老的、寡妇,还是孤女,经常向他寻求保护。当然,那些来寻求他保护的人,他是不能使
用的,除非她们自己主动提供。至於无主的女人,那又是另一回事。
黛娜一点也不喜欢那个笑容。它太志得意满、太得意洋洋。他以为该他占上风了?哼,她会让他明白他高兴得太早了。
“没有了飞射器并不意味我已无防卫能力,所以你最好别打歪主意,否则你会後悔的。”
他的笑容未减。很明显,他觉得她的话很有趣。
“女人,没有战士保护你,你连一点防卫能力都没有,所以你不能拒绝战士的要求。你该在一见面时就请求我的保护,那么一来,我必须允诺。但既然你没有,你明显地表示你是无主的,所以我可以要求你。”
黛娜皱眉。“如果你所说的意思跟我想的一样,你最好省省。我没有在表示我是什么,而且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她的话抹去了他脸上的那个笑容,但有没有惹怒他,那就看不出来了。
“如果我正式声明你是我的女人,你要反抗我吗?”
“我不会让你强暴我。”
“这不是强暴,因为你没有保护人所以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并不是“没有”保护。是你把我的飞射器夺走的。”
他不喜欢她这样说。“你的武器很奇怪,不过女人禁止携带及使用武器。由於女人不得使用武器,必须要有男人的保护才可以防止其他的男人的骚扰。”
“如果我自己能防止呢?”
他向前跨了一步,站在她的脚边。她保持原来的坐姿,好像她一点也不担心。事实上她忧虑极了,她希望玛莎,能将她转移回太空船,但她知道玛莎不会这麽做。玛莎百分之百会让这个蛮子强暴她,还认为这正是她所需的。当事情涉及她的生理需要时,那个混帐电脑总以为它知道什么对她最好。
“女人你还有什麽奇怪的武器?拿出来。”
“你以为我是白痴吗,战士?”
他大笑。
她喜欢他的笑声,她喜欢他,真可惜他一直在坚持这件可笑的事。
当他的笑声止歇,他的眼睛闪著欣赏:“无论你藏了什么样的惊奇,等我们脱下你的衣服後,自会一一现形。”
黛娜大大的呻吟了一声:“又来了,我还以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你已试了一次,还没得到教训吗?你干嘛一定要脱我的衣服?你又穿不下。”
他哼了一声,眼神逐渐变得专注,变得若有所思。他的眼神令她头皮发麻。
“你已经属於我了,女人。你明知道必须服从我,却故意违逆我,难道你一定要受点教训才肯服从吗?我从来没见过喜欢被处罚的人。”
他一定是被她的态度弄得很迷糊,才告诉她如果她不赶紧顺服他,将会有什麽事发生。而黛娜是最不吃那一套的人。
“我也从来没见过。我从来没听过你们有这种什么有主无主的习俗。我一无所知,如何知道你们的规矩、惯例是什麽。我知道你们夏卡里语有“声明所有”这个词汇,但我不晓得它的意思。这些我们全可以抛开不谈,你只需了解我是自主的,不属於任何人,我可不喜欢被奴役。想奴役我的人,我会杀了他——我好像忘了问,你们是不是蓄奴?”她看得出他想发表看法,但最後还是先回答她的问题。
“我们康斯特拉不需要奴隶,我们有很多仆人。只有那些东方的国家才把俘虏当作奴隶使用,我们康斯特拉的战士对待俘虏的方式不同。”
“有什麽不同?”
“我们对待他们一如对待所有权已有依归的女人。”
她叹了口气。“好吧。那两者之间有什麽差别?”
“一个有了主人的女人,她的拥有人不得虐待她、贩卖她或是杀死她。如果拥有她的那名战士,认为她够资格作他的孩子的母亲,她便可以替他生儿育女。她唯一不能做的事是:蔑视、反抗她的战士的意愿。”
“如果她做了呢?”
“我已经告诉过你会有什麽後果。”
“啊,责罚。可是你刚刚还说她的拥有人不得虐待她。”
“有不会疼痛的责罚方式。”
黛娜冷笑。“很高兴我们终於弄清楚了。我就觉得我不喜欢你的“声明所有”,我就知道我是对的。我看你得当作你没看见我——”她倏地一笑。“你等一下。我不是有意不礼貌,但你稍等一下。”她转用奇斯坦语。“玛莎,立刻把尔斯送下来,我不想跟这个蛮子在这里纠缠不清。我有任务在身,我不想碰到一个战士就得先跟他打一架。既然他们的观念是女人一定得有一个男人陪著,那就让尔斯来陪我,好满足他们这一部分的规范。玛莎?该死,玛莎!我知道你听得见。”那个蛮子张嘴欲言,她举起一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玛莎,如果你在这节骨眼上出卖我,我发誓我绝不会善罢干休。我不是来这让人强暴的,即使你很想看这一幕。立刻把尔斯送下来!”
什麽都没有发生,而那个蛮子失去耐性了。
“你为什麽用那种莫名其妙的话在自言自语?”
“我是在跟玛莎说话。她就是那个从我的两用器里传出来的声音。”
“但你把那个声音切掉了。我看到你切了。”
“她还是听得见我说话。”
“可是她不在这里?她是个神吗?”
“我想你可以说玛莎类似於神。”黛娜苦涩的说,然後用奇斯坦语:“你这个叛徒,我希望你没有笑死。”接著她转回夏卡里语。“她可以把我变不见,也可以送个男人下来给我,免得你一直认为我需要保护。但她决定两者都不做,要让我自己解决。”
他脸上的表情告诉黛娜他一个字也不信。
“我本来以为你是来自遥远北方的巴达希,但巴达希国说的话跟我们一样。你是哪一国人?是从那个你说的夏卡里来的吗?”
“夏卡里是你们的语言,不是我的。我来自奇斯坦,它在另一个星球上,不在贵星球。我来你们这里,是要跟你们作生意,是要将我国的神奇卖给你们。”
“另一个星球。”他一笑。“人怎麽从另一个星球来?”
“坐太空船。”黛娜提高了声音。
“奇斯坦的女人很有说故事的天分。”他笑嘻嘻的说。“我想听更多有趣的故事。”
“该死,我真的是来这里洽商,而要是贵国的战士有兴趣,我说不定会雇一些,让他们作代理商,我得见你们的恰丹。你能不能把这件荒谬、可笑的事延到我——”
他摆了摆手。“女人胜任不了这样的事。我看你一定是穿战士服穿得太久了,居然以为你可以高兴做什麽就做什麽。事情不能这样的。”
他伸手,想拉住她,打算亲自替她脱衣服。
这一次黛娜已有了充分的准备。她用双手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臂,然後向後倒,加上她两脚用力一蹬,将他抛过她的头顶,再就势站起身。
他就那样四肢摊开躺了足足十秒。之後,他坐起身,转过头,看著她。他没有生气的样子,也没有惊讶的表情。黛娜猜他一定很少显露他的感情。
“我看你是不知轻重,女人。”
“你爱怎么想是你的事,我不予置评。”
“你是在向我挑战了。”那不是一句问句。他大笑数声,然後站起身。“太好了,你解决你的难题了。”
“是吗?”她茫然,而後,“等一下!我并没有向你挑战,蛮子。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保卫我的衣服留在我身上的所有权。”
“一个已被宣布被拥有的女人,是没有任何权利可言,而且你的的确确向我挑战了。我接受你的挑战。由於提出挑战的人是你,武器便得由我选。”
黛娜的心一路往下沈。她看得出他是认真的。“你大概想用你那把剑把我劈成肉片吧?”
他咧了咧嘴。“战士的剑你是提不动的,即使这里有多馀的一把让你用。我看我还是选择徒手搏斗。你在徒手搏斗方面,似乎有一、两下子。”
黛娜笑了。“如果你坚持的话。”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突然变得如此好说话。“你知道挑战的後果吗?”
“不知道,但我相信你恨不得能快点告诉我。”
“胜者可以要败者死亡或是服务。他只能有这两种要求。”
“换句话说,如果赢的人要一的人替他服务,他不能拒绝,也不能以其他的东西替代?”
“一旦议定,便不能更改。”
“如果败者拒绝履行呢?”
“他会後悔一辈子。因为,他的一只手会被砍掉。因为既然他不依守规矩,那他以後也没资格接受或是向人提出挑战。”
“谁规定的,胜利的人?”
“它规定在战士法规里,法规是每个战士必须遵行的规范。我说过,一旦挑战成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物可以更改它的後果。”
“我明白了。至於另一点,服务。什么样的服务,为时多久?”
“什么样的服务也是由胜者决定,但只能一件。比如他的哈坦需要一个新厩的话,他可以叫输的人替他盖一座。那输的人就得替赢的人盖一座,直到盖完为止。一般而言,服务都是劳力性的。例如到农田除草,到矿坑作矿工,甚至可以指定那人做家事。这类的服务通常以一个月为限。”
“只能指定一件?你不能在指定他做家事之後,又发现田里需要人手,就把他改调到田里去工作?”
“完全正确。”
她想了一想,仍是觉得这件事听起来未免太简单了。她眯了眯眼睛。“在众多的服务项目之中,不会有一项是在卧室做苦力的吧?”
“由於长久以来只有男人向男人挑战,所以从未有人作如此的要求。不过它可以列入考虑范围。”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黛娜抿紧朱唇。“而如果是我赢呢,战士?”
“一样,可以要我死或是服务。”
“很好。我估计了一下,我在这里的事情大的要一个月的时间,你正好可以作向导或是助手。”
“你真的认为你打败得了我?”他的语气中带著笑意。
“宝贝,我对我的功夫有绝对的信心。”
“女人不准许自大。”
“我认为你们在不准许女人自大之前应该睁开眼睛先看清楚,然後再下决定。”她的目的是要激怒他。
但他只是点点头,脸上毫无表情。“你会遵守挑战的规矩吧?”
“我不太喜欢打击别人的自信,但打斗是我的专长。在我们那里,战士从不浪得虚名。你这样问我,简直在侮辱我。”
他的表情再无所谓不过。“发誓,以——以你的玛莎。”
“哦,老天,”她叹息。“以玛莎发誓根本不管用。因为它不是神,只是一堆破铜烂铁,外带一些电路、晶体,是此刻我最轻视的东西。我以天上的星星发誓好了,它们受我们的崇敬。但我不打算输,所以,宝贝,别说我没有警告你。你或许块头大得像座山,但并不是块头大,优势就被你占尽。你呢,你以什么发誓你会遵守挑战的规矩?礼尚往来,宝贝。你要我发誓,而我已经发了。”
“那我以多达之名发誓,”他低吼。“但我也发誓你会後悔你的揶揄,女人。”
“发生时再来说这句话还来得及。你确定你真的要比?”
“现在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了,提拉。”
他叫她女巫。看来她真的把他惹火了,这样更好。比斗的第一守条是保持冷静,失去冷静,便已失去先机。
“那你还在等什麽,我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