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个逃跑的小东西。”
那人边说边推推凯瑟琳的脚。她睁开眼睛,头晕目眩,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傲慢地站在那里,双手放在腰部:她那金色的王子到这里了?这么快。她的心跳起来,然后咬咬牙,坐起身。
“季米特里?”
“啊,是你。”他朝她笑笑,“我开始不敢肯定。你一点也不像米特的那些女人——熟人。”
她的心往下沉。他不是季米特里,或许是他的双胞胎兄弟。一样的身材,一样的个子。一样的金色头发和英俊脸庞。但这个人的额头稍宽些,笑起来更开朗。她应该一开始就该注意到,那不是她所熟悉的深棕色的眼神,而是清澈、碧蓝,闪着光芒,愉快开朗的眼神。
“尼科莱吗?”
“是的,小东西。”
他的幽默在这种情况下很令凯瑟琳生气,“你到这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
“不。我有理由在这里,而你没有,除非有人派你跟踪我。”
“当然。”
她的眼睛稍稍瞇起,“那么你是在浪费时间,我不准备回去。”
凯瑟琳开始尽量站起来。坐在他的脚下跟他争吵只会对她不利,而且她是打算好好地跟人吵一架。但她忘了自己的身体,她的肩膀还没离开地面一英寸,她就痛得泪水也掉下来了。
“你看看你宁愿睡在硬硬的地面上而不要舒服柔软的床。”他的手温柔地抓住凯瑟琳的手腕,把她拉起。她大声尖叫,他怔住了,马上放了她。“天哪,你怎么了?从马背上掉下来?”
“白痴!”凯瑟琳喘了口气,她尽力保持平静,同时又非常生气。“别假装你不知道。诺威?多米克那里的人都知道。”
“如果人人都知道,他们就是瞒住我。”
她的双眼一霎时闪出绿色的光芒,紧紧地盯着尼科莱,他的脸色发白,露出关切的神情,凯瑟琳知道他没有说谎。
“对不起,我叫你白痴,”她叹了口气。“我现在敏感,说话刻薄——”她对自己的措辞非常满意——“是因为我被重重地杖责。”
“米特不会那样做!”尼科莱很惊讶于他兄弟的行动。
“他当然不会,你——”她第二声白痴终于没说出口,但她刚刚漠然的神情不见了。
“你不知道,如果是他做的,他一定得补偿,是你们那个该死的阿姨做的。”
“我不相信,”尼科莱哼了一声。“你说索妮亚?温和的索妮亚?”
“你看,这三个月来,人人都在怀疑我说的话。但这次我背上的伤痕可以证明我说的没错,你那个温柔可人的阿姨将为此作出补偿。英国大使正巧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而我的父亲是斯特福特伯爵。要是季米特里绑架我的事不至于闹得沸沸扬扬,我想这次杖责也该达到那个地步。我想让你的阿姨发配到西伯利亚!别这样看着我,好象我变成萝卜,我没疯。”
尼科莱一字不说,脸微微有点红。从未有人对他发表这样的长篇大论,更不要说女人了。他知道季米特里的事。天啊,他们如此相像。欲火!她在他哥哥面前也是这样的吗?如果真是,他明白了季米特里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虽然她并不是他那种类型,尼科莱也觉得有趣。
他大男孩似地咧嘴笑了。“你很会说话,小东西。看不出你这么小的身躯里居然有这么丰富的激情。”她敌视的眼神差点使他忍俊不禁。“但不太小?你完全成熟了,两者非常完美的结合。”他充满热情的蓝眼睛上下欣赏着她的身体。“你找到这个隐蔽的地方真是太好了,很方便。我们可以——”
“不,我们不能。”她对他的想法一目了然,严厉地打断他。
他还是缠住不放。“我们当然能。”
“不,我们不能!”
帕拉莎说得没错。她现在处于最糟糕的状态,穿着最不合身的衣服,甚至比露西的黑外衣还不得体。她的头发乱蓬蓬的,粘满了松针。她从帕拉莎那里拿来的头布在她睡觉时也松了下来。她自己不知道,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汗痕和泪痕夹杂着留下白色条纹。这个男人,居然要在树林里,光天化日之下与她做爱。他们根本不认识,真是不可思议。
“你肯定,小东西?”
“非常肯定。”
“如果你改变主意,请让我知道。”
“妄想。”
“你怎么这样说话。”他笑着说。
凯瑟琳看到他并不为自己拒绝同他上床而不快,感到欣慰。他和他的哥哥如此不同。
“我想你爱上了米特了。”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总是这样的。她们先遇上他,然后——我就好象不存在一样。你无法想象和他在同一个房间或同次燕会上有多么令人沮丧。女人们都朝他看,似乎都要拜倒在他脚下。她们看到我,却笑笑,拍拍我的头。
没人把我当一回事。“
“或许你不愿别人认真待你?”凯瑟琳说。
他又笑了,笑得很开心。“你真狡猾,小东西,不过那样对我有好处。”
“这就证明你是个无可救药的人。”
“是的,既然你碰到我,我们走吧。”
“我们什么地方也不去,尼科莱。”
“别这么固执,小东西。再说把你一个人留下我也于心不忍,索妮亚的命令还是要听从的,倒不是说她很难对付,只是米特不在时她控制家中的财政。所以最好能跟她合作,而且她对你的逃跑非常生气。”
“毫无疑问,”凯瑟琳反驳道,“但她会暴跳如雷。我可不想回去再忍受她的专制。
季米特里把我留在这里,也不是要让别人来虐待我。“
“他当然不会。如果让我来保护你,你也不会受虐待,真的,小东西,你在诺威?
多米克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仍不相信温和的老索妮亚会用杖责的方法对付这个娇小的姑娘。这女人可能摔下来,弄疼了自己,找借口把责任推给索妮亚,而且聪明地编了个听上去令人信服的故事。
不管怎样,他被派来带她回去,已经找到了她,他没有理由不执行自己的任务。而且她骑着萨娃的马。如果那人知道他就这样放了她会怎么想。他当然不会相信尼科莱找不到她,索妮亚也不会相信。他最终还得赔上一匹马,还惹索妮亚生气。
“你知道,凯瑟琳娜——”
“不,上帝,是凯瑟琳。英国传统的凯瑟琳,不是凯特或——天啊,我又听到在叫自己凯特了!”
“很好,凯特。”他爱呢地说,虽然他那带着法语的俄语口音中听上去并不完全相同。“一旦米特回来,他会查明真相,你也想在他回来时在那里,是吗?”
“如果是,我就去圣?彼得堡吗?而且他回来还要几个星期或更长时间。不,不可能跟你回去。但——”她停顿片刻,仔细地考虑自己的选择。“既然你说季米特里会澄清事实,你为什么不带我去他那里?这个我不反对。”
尼科莱开心大笑。“好主意,凯特,只要你意识到和我单独结伴同行的后果。”
“我的名誉不能再受损害了。”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让我带你去莫斯科的路上,我不会不和你上床,你愿意吗?
那就是我指的后果。去诺威?多米克,我控制得住自己,因为路程短。“
“该死的!”她很生气他在玩弄她。“昨天我该骑上五十英里的。”
“好象你只骑了二十英里,小东西。不是昨天,而是今天早上。”
“你是说——”
“现在快黄昏了。我们回去正赶得上吃晚饭,只要你不再罗嗦。”
“好吧!”她发狠地说。“但是如果你那条母狗疯狂之下杀了我,那可是你的过错,你这个花花公子,你!不要以为我就会饶了你,因为要是季米特里知道是你干的好事,他会先杀了你。”
她还有更多话要说,但她转过身,独自上马。他要是提供任何帮助,她非把他眼睛挖出来不可。但她确实不容易,一举一动都撕心裂肺。她踩在一块石头上,终于骑了上去。他只是站在那里,有趣地看看她。他觉得这只是一桩小事。
“你不可能是个绅士,不,那对你要求太多。你们家族缺少一些东西,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被绑架、下药玩弄、囚禁,那些就是亚历山德罗夫家族干的事,上帝让你们都没良心!”
她闭上眼睛,她不能向这次疼痛屈服。她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尼科莱听到她在喃喃自语。“他为什么要把我带到俄国?
为什么要扣留我到……上帝,你以为我非常漂亮,但我知道我相貌平平,为什么对他这么重要——“
尼科莱真希望她能说完那句话,但她没有。她推了一下马,就止不住呻吟,痛苦地弯下身去。尼科莱感到疑惑不是因为让她这样的情况下骑马,而是关于她在季米特里心中的地位。
“凯特,小东西,或许——”
“闭嘴,”她轻蔑地说,尼科莱一怔。“我回去面对那条母狗,但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话。”
她飞驶而去,尼科莱不得不加快速度追上去,直到路口才赶上她。他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让索妮亚阿姨开心是一回事,使季米特里更恼火又是一回事。跟这个好斗的女人说话不再那么重要。最终,他决定了。如果她确实对季米特里至关重要,那么季米特里希望她在他留下她的地方,而不是在圣?彼得堡。也就是说,他是否想找到她,到那时事实真相就不言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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