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根赶到楼梯口时,书房门开着,她高声地问候父亲,但是走出来的却是德夫林。她此时要到马厩去,安排晨骑。她简直没料到会再遇到这个男人。这种事,绝对需要有心理准备。
他又穿上绅士般的白衬衫,配上一件已经不时髦,但挺合身的黑裤子,该死的衒耀,看来父亲给了他不少工钱。随着英俊的布鲁梅尔①的去世,他难道不知道紧身裤早已不再流行?他只需再戴上一条颈中,就像绅士了,特别有绅士像。因为他已经具备了绅士的气质,那份傲慢。
“哦,早上好,彭沃西小姐。”
他真的会变得彬彬有礼吗?“梅根,小心,别上当。”内心的声音叮嘱说。
“你也早上好,杰弗里先生。”
“那些母马今天可能送到,”他即席找个话题说。
“看来,我也无法获准骑这些马了。”说这话时,她努力保持着语调中不要透出不满。但是,根本没有成功。
“为什么不呢,我看不出?”
他的回答令她失去了警惕,她的态度显得有些不自然:“那么,为什么不让我骑‘凯撤’?”
“它不适合女人骑乘。如果你想骑,我可以带你一起共骑。”
“那不大合适……好吧。”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便改变了主意,德夫林因此而失去了警惕:“你槁得我好不惊讶,梅根。你是否意识到了,双人共骑意味着你要用手搂着我,对吗?”
她没想那么多,但是她不打算否认:“是的,肯定是的。”
“你可以接受搂着我的现实,肯定吗?”
“你可以告诉我那马的脾性,我甚至没注意到我会碰着你。”
“但是我会注意到的。”
见到他忽然变得乖戾,梅根也强硬起来:“如果你自己觉得无法忍受,你为什么还这样提议呢?”
“因为我想不到你会接受。”
他这话听起来像个生气的小孩儿。她情不自禁地嫣然一笑,嘲笑他说:“在这件事情上,你不会让人扫兴,对吗?你可以提出建议,我可以接受这份邀请,如果你高兴的话,我现在便可以骑马了。”
她大摇大摆地从他身边走过,向马厩走去。此时的他紧皱着双眉,跟在后面,他不开心,的确很不开心。他只好让她骑马。
他给“凯撒”戴上嚼子,让她玩命地去骑这马,对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大劫难。如果他有幸躲过此劫,那么从现在起,他会闭上鸟嘴永不多话。
“凯撤”雄健有力,这点早在比赛中得到证实。田野飞速地掠过,划出一抹抹绿色,棕色,那野花偶而也形成点点斑斑。梅根略略地笑着,她笑得高兴,笑得兴奋,为那种速度、为胯下这匹良马的神骏感到刺激。
然而,德夫林早就猜到了,这次纵骑对他来说,简直像在地狱中受煎熬,事实果真如此,她的双臂紧搂着他的腰,这种举动极为糟糕,幸好他早就做了充份的思想准备,竭力地忘掉自我。
她的前胸紧贴着他的后背,这就更糟糕了,但是他还是经受住了考验。他感到血脉扩张,脉跳怦怦,几乎令他失去了自我。那笑声吸引了他。她的快乐变成难以置信的刺激素,他喉咙发干,嗓子沙哑。
这时,他牵马返回,来到偏僻的水塘,也就是梅根声称属于自己的水塘。欲火中烧的他这时感到浑身难受,恰如昨天早上一样。他纵骑朝那水塘跑去,打算立即跳进去。他勒住马,翻身下马,毅然走开,根本不去搀扶梅根下马。这时,他需要保持距离,他绕着水池走着。为了拉开距离,他一直来到水塘对岸。在那儿,他将手插进兜里,站在橡树,榆树林前。这片树林从三个方向环绕着这片水塘。他闭上眼睛,努力忘记有人相伴的现实。
但是他的伴儿则不让他心静气宁。
“你好大的胆子,敢将我单独丢在马上。”梅根高声说。
他并没误解她的意思:“那又不是女鞍,梅根。”
令她恼火的是,他在没得到允许的情况下,已经两度直呼其名了。其实,他就是再这样叫,她也不会计较。更令她感到恼火的是:她被粗鲁地晾在一边。对此,她就不依了。
“要是我有心不要你的帮忙,继续骑马,这等小事岂能难得住我?”
听到这话,他当即转过身来,看着她。她发现他满面愁容挺好笑的,他终于开口讲话了:“我发誓,你父亲从来没有打过你,对吗?”
她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你不敢动手,否则立即解雇你。”
“你知道我这人胆大包天,愿意试一试吗?”
由于他与她骑着的马匹之间隔着个水池,梅根的下巴高傲地抬着。但是,对这个特别的话题,她并不想训斥他。
“你千方百计地干些扫兴事,杰弗里先生,难道这是出于本能?”
“我现在竭力做的唯一事情,小丫头,就是控制我的手别碰着你。所以,请勿火上浇油。”
她认为他在暗指刚才想揍她的事情。最后,她从对方的目光了解到他的表情,他还想占有她。获悉这种现象后,这本应该伤及她的自尊,但是没有,她反而因此感到温暖,感到激动,感到胆气大增。当然,她对这些感受颇不习惯。
“你或许应该浸泡冷水了,”她建议说。这时,她回想起昨天早上,以及他来此的借口。
“我会的。”在沉默好长一会儿后,他间,“你要看吗?”
“如果我看了,你又要吻我。”
“如果你脸皮厚,我可能会做出比吻你还厉害的举动。”他威胁说。
现在,她正进入一个未知的领域,正常的理智坚持要退缩。
当他缓缓地走过来,将衬衫从头上撩起时,她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他。他真敢脱得一丝不挂站在她面前吗?那种做法的确不合适,会闹得沸沸扬扬的。然而,他就是制造丑闻的人,他的确长得英俊健美,精美得像一件艺术品。如果他是一尊雕塑,她可能流连忘返,欣赏上数小时。但是,他是实实在在的人,一个胆大妄为之徒。梅根本能地感到,她每次与他的接近,都在玩火。
如果她想自己张臂跑过去,与他打情骂俏,那么她可能就是疯丫头。绅士们做事懂得要有节制。德夫林·杰弗里可以毫无顾忌。然而难以平衡的是,她的好奇心是不那么容易释缓的,这么做不会出现难以接受的后果吧?她想认真地打量德夫林,她真敢那样做。坦率他说,她想了解他所说的比吻“更加历害”的东西是指什么。但是,她毕竟还是不敢。所以,当他的手指开始解裤子时,梅根立即转过身,背对着他。
“胆小鬼。”她听到轻声的耳语。
“检点些。”她指出说,“正派些,穿上你的衣服,杰弗里先生。”
“我只好接受你的建议,‘谨慎小姐’。”他说。
“我并不是说让你游裸泳。”
“我非常不喜欢搞湿衣服。”他回嘴说。
“那么,就别游啦!”
“你的建议又变了,梅根?你再次用目光抚摸我的身体后,便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
这些在行为上的暗示让人亢奋,然而梅根毕竟经历有限,根本不解这些风情。幸运的是,他没看见她脸颊上泛起的绦红,他如此轻而易举便搞得她惊慌失措,真令人尴尬。
“如果你一定要游泳,那就请吧。”她让步了,“不过请快点。”
她听到一声水溅声,并伴随着尖厉的嘶嘶声,她不禁嫣然一笑。那潭水在早上通常十分寒冷,这也是为什么她只有在下午才游泳。只有那时候水才暖些。
“我本可以告诉你,这水可能相当冷。”她说。
“别那么得意,小丫头。请记住,我正需要浸泡冷水。”
“你说的任何话可能都在暗示……”
“你总有一大也会落到我现在这种地步。请相信,如果你真落到这步田地,你就无心与我谈论什么冷热了。”
“我相信我将更有理智,不致于落到那步田地。”她当即说。
德夫林朗笑出声,随后他意识到什么:“你是否暗指我没有理智?”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我可以教给你一些经验,‘纯洁小姐’。情欲是不分地点、时间的。如果你认为我喜欢你的挑逗,就请接着于吧,当这事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你的抑制力很可能不比我强。你要么做爱,要么忍受情欲的煎熬。”
她由于有好奇之心,故而情绪颇佳:“这是否意味着我也应该到冷水里泡泡?”
“现在,我都不知道这种做法对女人是否管用。别再提问,好不好,你可喜欢做个试验?”
“怎么?”
“我要弄得你疯狂地想得到我,那时候你就会发现这池水是否能释缓你的问题。”
“我不允许你弄得我想得到你。但是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我都会更多些理智,哪会与你一道游泳、所以,不必搞什么试验,谢谢你。”
“好聪明的姑娘。”
更大的水声表明,他可能正在离开水池,梅根继续抵御着诱惑,决不回头后看。这的确太难了。
当哗啦的水声停止时,她问:“你刚才在取笑我吧,杰弗里先生?”
“别害怕。”
她还是做出决定,他这种人信不得。她强烈的好奇心已经达到相当的程度。她甚至不需要再做任何不明智之举,便表达得一览无遗。
一会儿后,她终于不耐烦地问:“你衣服穿好了吗?”
他正好来到她身后,说:“你是说你甚至没有偷看。”
她转过身,看到他正好站在面前。他的衣服湿沥沥的,搭在腰上。然而,哪怕是极短地一瞥他那修长的身材,她也注意到他裤子鼓绷绷地硬挺在那儿。
同往常一样,他意识到她的目光之所在。
“这样做不行。”他简明地指出说,“当然,当你谈话的内容是有关性方面的问题时,或许能够这样。”
听到他的指责,她心跳他说:“我?……你才是那种人。你说话真够赤裸裸的了。”
“这表明我是他妈的多么愚蠢!”他简明他讲完话后,他当着她的面再度上马,轻轻地转身骑去,让她抓不住。
梅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想与这人交谈。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点。是的,除了爱马之外,没有任何相同之处。谈马,倒是特别安全的话题。
“你虽然总是那么蛮横无理,我仍旧要谢谢你这次带我骑马。
‘凯撒’太棒了。最优秀,最快……它从那儿来的?”
“谢灵·克罗斯。”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我本应该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找不出比那儿更好的马匹。”
“我成长在你极力推崇的马厩中。”
“你不会在那儿吧。”她嘲笑说。
“说得对,我不会在那儿,”足足过去了5分钟,随后还是她打破了沉默:“你认识他吗?”
“谁?”
“你非常明白是谁,”她不耐烦他说,“公爵。”
“我想我认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说他这人已经变了,梅根。他变得粗鲁不堪,是个无懒,一个泡妞成性的花花公子,尤其不放过纯洁的姑娘。”
她受辱般地向后退了退,“你在撒谎,杰弗里先生。不过,我仍旧感谢你,因为你在提到公爵时,语调倒还尊敬。”
“别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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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1779-1840年,英国的一纨绔子弟,其深色朴素的服式成为英国摄政时期男式流行的服装代表——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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