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阿云部落的酋长

 

  被我救出的妇人埃拉特说,她现在有足够的力量在马鞍上照顾她的孩子了。她得到的是阿云人的一匹马。看来,她不需要为自己担忧,因为我们没有把她的死敌当朋友。

  我们三人当然骑马,驱赶着走路的人快跑。阿云人的马没有让我们费很多事。贝督因人的骏马越是性烈,就越是愿意跟着它们的主人跑。

  太阳还没有到达天边,我们就看见到处有大大小小的石头。“瓦尔”开始了。越往前走,石头越大,越多,我们终于看到,在我们的南边有大块岩石。夜间通过这种瓦尔是极其困难的。所以,我们只能同意克吕格尔拜在石沙漠开始的地方扎营的决定。

  我们很快也看到,我们前面有营地,里面人来人往。许多好奇的人出来迎接我们。他们注意到,我们不是孤单的,并且听到了所发生的事情,无不惊讶。

  我向克吕格尔拜作了报告。他看来对此并不怎么在意,因为他说:

  “你们三人表现得非常勇敢。不过,我宁愿采取别的方式。”

  “别的方式?您的意思是?”

  “带着这些俘虏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

  “为什么?”

  “他们对处理我们与阿亚尔部落的关系很有好处。”

  “您想告诉我的这种好处,我肯定看不出来。”

  “阿亚尔部落拒绝交纳人头税。这些人用什么方式支付得起这笔钱?”

  “这个部落有多少人头,就交多少马匹、牛羊和骆驼。”

  “就是说,人头税用牲口来支付。春季缺雨,在随之而来的旱季,无数牲畜死亡,畜群的牲畜减少,一些富裕的牧民变成穷人。不进行抢劫的人必须靠牲畜维持生活。可是,他们被迫走向死亡。他们希望作为穆罕默德后代的君主,免除今年的人头税,至少要减少一些。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要他们从稀稀拉拉的畜群中交纳满打满算的税款。他们便陷入更大的困境,感到非常痛心。现在,我们来了,将把他们推入绝境。我相信,如果他们不遭受重大失败,他们将会逃税。他们不陷入更大的困境,是不会投降的,可能直到进行肉搏战。阿亚尔部落在战士的人数上占优势。如果他们战胜我们,我们就必须可耻地回家。这是不允许的。”

  “不能忍受这种耻辱,宁愿战死。”

  “完全正确!但是会出现另一种情况:我们胜利了。但是我们却把阿亚尔部落推入极度贫困之中。饥饿蔓延,疾病和瘟疫流行。你难道愿意出现这种情况吗?”

  “不愿意。但是,为什么不能抽调部落的一部分人到水草丰盛的地方去,获得食物呢?”

  “您的意思是,要阿亚尔部落更换地点,去寻找好的水草,以便增强他们的畜群?那样,他们就到阿尔及利亚,甚至越过边界到的黎波里去。君主就失去了他们,再也不能得到他们的赋税了。您希望这样?”

  “不,决不!”

  “可见,您是不愿意让阿亚尔部落被战胜的。”

  他没有马上回答,非常惊讶地看着我,狼狈地说:

  “对这种希望,我既不能看到,也不理解。”

  “我知道有一个办法使阿亚尔部落交纳人头税,而不损害他们。您从阿云部落把税征收回来。”

  “阿云部落?在多大程度上?”

  “阿云部落比阿亚尔人部落富裕得多,可以比较容易地承受损失。我俘虏他们的首领和十三个陪同,是有双重目的的。第一,我想把他们作为谋杀罪犯处理;第二,通过他们掌握一张王牌,用这张牌赢阿亚尔部落。您想想看,这些人与阿云部落有血亲之仇。我们很容易确定,一派被杀了多少人,另一派要用多少人来偿命。这样一来,阿云部落就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我们可以迫使他们这样做,因为他们的酋长在我们手里。”

  克吕格尔拜脸色开朗了。他的岁数这么大,还是差点高兴得跳起来。他握着我的手说:

  “安拉感谢这个宝贵的主意,感谢您想出来的无与伦比的妙计!您是个宝贵的人才!您已得到我的友谊,您可以永远信赖它。”

  “您不再指责我把首长俘虏过来了吧?”

  “不了。”

  “那就请您让他和他的人过来!我们要他做祷告。我还有一件个人的事情要和他了结。他一再骂我是狗,我已经威胁过他,为此他要受到惩罚,他要挨打。”

  “挨打?一个自由的贝督因人只能用血洗刷所换的打。可怕的生死报复。您知道吗?”

  “我知道得很清楚。他并不是完全因为‘狗’这个词,而且还要为他的恶毒和残暴行为受惩罚。他简直是用魔鬼的方式对待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女和一个可怜的孩子。我对他说过,他在晚祷之前要受到惩罚,我说到做到。如果您不同意,我就背地里让他浑身变成紫色。”

  “鉴于您已经下定决心,他要末在背地里,要未当着我的面被打,所以这事应该在您喜欢的地方进行。”

  他下令把俘虏从为他设置的营帐带过来,我坐在他的一边,温内图和埃默里坐在他的另一边。军官们在我们周围组成一个半圆。阿云部落酋长及其手下被带了上来。他认识克吕格尔拜,稍微躬了躬身表示问候。这位自由的贝督因人认为,会被降为君主的非自由军官或士兵。但是,他在总监面前是站到坏人位置上。总监斥责他:

  “你是何人?”

  “你是认识我的呀!”首长傲慢地回答。

  “我相信是认识你的,但是你的傲慢的问候告诉我,我错了。难道你是伊斯坦布尔的皇上、大苏丹、信徒们的哈里发?”

  “不是。”酋长回答说。他不知道总监的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你跟我打招呼时像个苏丹?在他的面前,我是不能抬高我的眼睛的。我倒要打听一下,你是谁!”

  “我是法拉德·埃尔阿斯瓦德,阿云部落的最高酋长。”

  “原来是此人!安拉打开我的眼睛,要我认识你。就是说,你不过是个阿云人而已。然而,你的脖子太硬,不能用尊严的方式问候安拉赐给的千年君主的御林军总监。我将派人把你的脖子扭低一些。”

  “先生,我是个自由的阿云人。”

  “你是杀人犯。”

  “不是杀人犯,而是血亲复仇者。这不碍任何人的事。我们有自己的法律,大家都按照这部法律生活。我们向君主交纳我们所答应的人头税。他不能对我们有更多的要求。他不能过问别的事情。”

  “你对你的权力了解得很清楚,我不想和你争论。但是你对你的义务看来缺乏了解。你把我视为君主的代表,应该通过尊敬我来尊敬他。我让你们后退二十步,然后重新走近,向我问候,你们欠了我的问候。否则,你们将受笞刑。”

  “敢!”黑胡子酋长高声说,“我们是自由人。”

  “在沙漠里,你们是自由的。但是,如果在君主面前,或者在我面前,你们是臣民。后退!”

  他们被克吕格尔拜的威严吓住了,便后退二十步,然后再走近,深鞠躬,把右手放到额头上、嘴巴上和胸前。然后,克吕格尔拜问:

  “萨拉姆何在?你们聋了?”

  “萨拉姆阿赖库姆!”酋长问候,“安拉延长你的生命,送给你天堂的欢乐!”

  “萨拉姆阿赖库姆!安拉延长你的生命,送给你天堂的欢乐!”他的十三个陪同一齐重复着。

  “萨拉姆阿赖库姆!”克吕格尔拜简短地回答,“你们是怎么来的?”

  “有人强迫我们。”酋长回答,“因为我们惩罚阿亚尔人部落的一个妇人,我们与他们有血亲之仇。”

  “谁强迫你们?”

  “坐在你旁边的三个男人。”

  “你们可是十四个人?你们怎么能够说这种话,难道你们不脸红?”

  “我们不需要脸红,因为这些人与魔鬼结成联盟。魔鬼给他们能够抵挡百名战士的武器。”

  “他们不是与魔鬼在一起,而是敬畏上帝。但是,他们是赢得过许多次战斗的勇敢男子汉。”

  “这样看来,你还不了解他们。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一位是阿雷曼人,另一位是英国人,第三位是美国人。他们所有三位都是要住进地狱的非信徒。他们到我们国家来干什么?谁给了他们权力,来干涉我们的事务?这些狗把我们……”

  “住嘴!”总监用威胁的口气命令,“不要侮辱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朋友和客人。”

  然后他换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特别友好的声调说:

  “你们与阿亚尔部落的血亲之仇,从什么时候开始?”

  “将近两年。”

  “我现在向他们进军,与他们战斗。他们就成了我的敌人,与你们一样。”

  “我们知道这个情况,并且希望,你因此把我们视为朋友。”

  “血亲复仇对谁有利,对于你们,还是对于他们?”

  “对于我们。”

  “他们杀死了你们多少人?”

  “没有。”

  “你们杀死他们多少人?”

  “十六个。”

  我知道,总监友好的声调是有原因的。现在,他用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说:

  “这对于你们来说,代价是昂贵的。因为我要把你们移交给阿亚尔部落。”

  “你不会这样做!”酋长恐惧地叫喊,“他们是你们的敌人。”

  “他们将因为我把你们交给他们而成为我的朋友。”

  “噢,安拉!他们将会报复,杀死我们。但是,你没有权力把我们移交出去。我们不是你可以任意处置的奴隶。”

  “你们是我的俘虏。我告诉你们,你们走向埋女人的地方,就是走向毁灭。”

  酋长脸色阴沉,看着地上。然后,他抬起头,用锐利的眼光,试探性地盯着总监的脸:

  “你真的要把我们移交出去?”

  “我以我的名义和我的胡须郑重声明!”

  酋长的脸上露出一种仇恨的表情,并且用讽刺的口吻接着说:

  “你大概以为他们会杀死我们?”

  “是的。”

  “你错了。他们不会杀死我们,而是向我们索取复仇的代价。他们宁愿要几匹马、骆驼和羊,而不愿意要我们的血。然后,我们又自由了,又将想到你。我们将对你……”

  他用手做了个威胁的动作,总监装作没有看见,说:

  “可能不仅仅是要几头牲口,而是牵涉更多的问题。”

  “不会。我们知道我们这儿的行情,可以支付得起。”

  这时,总监问我:

  “你的看法如何,长官?”

  “血亲复仇的代价,通常是因人而异,由抵命人决定。因此可以设想,阿云部落给被杀达到阿亚尔部落支付的钱,不会多于阿亚尔部落想逃避的人头税总额。总监知道这种情况,因此希望我理解,使事情朝有利方向转化。我将满足他的期望。”

  “噢,先生,你想与阿亚尔部落谈判我们俘虏的移交问题?”

  “是的。”

  “我请求你允许我来主持这次谈判。”

  “请求有效,因为我知道,我没有更适合的人选。”

  “在这种情况下,阿云部落当然要付出比他们现在想象的多得多的代价。”

  “你的看法?”他高兴地问。

  “是的。阿云部落的酋长把我称作一条狗,一个非信徒。但是,我对古兰经及其各种解释的了解,要比他多。我将向他证明这一点,并且通过以下方式对他侮辱的话语进行惩罚:我在移交俘虏的时候,提出的条件是,为死难的阿亚尔人付出的血的代价,正好等于古兰经及其解释章节所规定的代价。”

  酋长嘲笑道:

  “一个阿雷曼人,一个非信徒,一个基督徒,对古兰经的理解比我们还强,并且根据圣经确定,这个异教徒被傲慢冲昏了头脑。”

  “放尊重点!”我警告他,“晚祷时间未到,你称我为异教徒。你知道古兰经及其解释章节是怎样报道圣经的?”

  “不知道。因为什么也没有报道,否则,我是知道的。”

  “你错了。我将照亮你的无知。听着,先知父亲的父亲阿布德·穆塔里布赞美过上帝,说上帝赠给他十个儿子,要他牺牲他们中间的一个。他的愿望实现了。为了履行他的誓言,他问过卦,他应该把他的十个儿子中的哪一个牺牲掉。这时,阿布德安拉来了,这就是先知后来的父亲。阿布德·穆塔里布带着这个孩子离开麦加城,让他牺牲在城门外。这期间,城里的老百姓闻讯赶来,指责他亵渎神灵,残酷无情。他们试图软化他,唤起他的慈父之心,可是他顶住了一切说情,毅然决然地完成祭把。这时,有一个人走到他身边,请他在动手之前,去询问一个著名的女预言家。阿布德·穆塔里布这样做了。女预言家说,右边可以站阿布德安拉、左边可以放十头牝骆驼,然后,再问卦,看该杀死谁,是孩子,还是牝骆驼。如果卦向阿布德安拉,那就再带十头牝骆驼来,再问卦,如此反复,直到卦向牝骆驼时为止。上帝就是这样说明,多少头牝骆驼与这个孩子的血价值相等。人们按照他的指示做了,卦九次朝孩子,就是说,已经有九十头牝骆驼站在左边。第十次,卦才朝骆驼。阿布德安拉、先知的父亲,就是用这种办法解决了祭祀问题。从那天起,为了纪念这个日子,人血的价格就定为百头牝骆驼。每个虔诚的穆斯林都必须按照这个神圣的习俗办事,你还有什么好说?”

  这个问题是向首长提出的。他低头思索了一阵子,对我投出凶恶的眼光,问:

  “哪位古兰经教师作了这么大的孽,给你这个非信徒来讲授伊斯兰教的秘密?安拉把它焚烧在地狱的烈火中了。”

  “这位教师也是一位基督徒。现在我们来算一算,你们杀害了十六名阿亚尔人,就是一千六百只牝骆驼。如果你们想活命的话,就拿这些来换。”

  “阿亚尔部落难道疯了,会来要这些东西?”

  “是的。他们如果不这样做,会疯得更加厉害。我们把你们交出去,只有一个条件:他们必须向你们索取这么多化骆驼。我们利用你们,给他们出了个主意,他们高兴地接受我们的主意,因为他们可以用这些牝骆驼来支付人头税,并且还剩余许多牲口来补偿自己遭受的损失。”

  “你说话像个小孩。我们从哪儿弄得到一千六百头牝骆驼?”

  “难道不是每头牲口都有一个价吗?而每头牝骆驼不也是有价吗?”

  “难道要我们换成现金?全国都没有这么多现金。我们不付现金,而是以货交换。但是,这个你不懂,你是外国人!”

  “我说过要用现金支付吗?如果你们采用换货贸易,那是没有人反对用实物交换一千六百头牝骆驼的。我知道每一头骆驼、每一头牛、每一匹马、每一只羊的价格,很容易算出你们用多少马、牛、羊来交换牝骆驼。此外,这还不是你们要付出的全部。”

  “还有?”他高声问。

  “是的。你知道古兰经关于萨马赫沙里与拜达维的解释吗?”

  “不知道。”

  “这两个解释者是所有人中最著名的,而且一致地说:谁侮辱另一个人的女人,谁就杀死了她的荣誉,就要用同样的血来偿还;谁要是虐待女人,就是杀死了她丈夫的荣誉,就必须全部偿还。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安拉毁灭你!”他咬牙切齿。

  “你们虐待了我救出的妇人,也就是杀死了她丈夫的荣誉。这相当于全部血价,即一百头牝骆驼。我想发善心,把你们带给她儿子的危险不算在内。但是我向你们发誓,除了为被杀害的人支付一千六百头牝骆驼以外,还要支付那个妇人一百头牝骆驼。她很穷,我想让她通过这次受虐待变得富裕起来。”

  酋长再也忍不住了,往前跳了两步,叫喊:

  “狗!你想干什么,想命令什么!所有这些事情与你有何关系?我的手如果没有被绑起来,我一定要掐死你,拿着这个吧,我要把唾沫吐到你脸上。”

  他真的这样做了,但是我是坐在地上,上身往旁边一闪,他没有吐中。这时克吕格尔拜叫道:

  “把这些狗拖走!否则他们会发疯。他们听得懂我们的意思。我们将不给任何宽松的余地。他们必按古兰经的规定支付血价,并付给那个妇人一百只牝骆驼,如果他们不想送命的话。罪犯们如果钱不够,由他们的部落支付。”

  俘虏们被拖走了。只有酋长的脚被重新绑起来,按我的示意留了下来。

  现在,太阳下山了,晚祷时间到了。在每个商队,都有一个主祷人。如果没有穆斯林牧师、托钵憎、清真寺官员,就由一个熟悉礼仪的俗人主祷。在我们这儿,是我的朋友老赛拉姆。太阳刚刚沾着天边,他就用洪亮的声音呼喊:

  “起来祈祷,起来超脱!真主伟大!我承认,真主之外,再无神灵。我承认,穆罕默德,真主使者!”

  接着是为这次祷告规定的赞美辞,由三十七篇诗歌或段落组成,与带鸦片酊的清真寺香火一起敬献。士兵们全部跪着,脸朝麦加,用人们对某些基督教徒所要求的虔诚和奉献进行祈祷。只有酋长不能祈祷,因为他手脚都被捆绑。他的眼光几乎没有离开我,我发觉他是在用蔑视和讽刺的表情注视着我。他可能是在想,我会忘记所说的在晚祷之前惩罚他的威胁。但是,他错了。最后的祈祷还没有做,话还没有讲出来,我就想让他听到。

  祷告词的最后部分是:

  “神是惟一的,不带同伴的。他是统治,他是赞美。他决定生死,自己不死。在他的手中是善良,他遵守诺言,帮助他的仆人。他提高军队的荣誉,消灭敌人的军队。他是惟一的。除了真主,再无神灵。我们只服务于他。我们是他的仆人,是正直的人,忠实的人,不管非教徒怎样蔑视我们,我们始终如一。真主,世界的主宰,值得赞美。我们在早上和晚上的时间里赞美他!他是天地的赞美,早晚的赞美,上午、下午和中午的赞美!”

  祷告刚刚结束,祈祷者纷纷站起,我命令老上士:

  “准备笞刑!”

  “惩罚谁?”

  “阿云部落酋长。”

  “多少下?”

  “一百。”

  “先生,他会抱怨我们,因为他将好几天不能走路。”

  “不是打脚跟,而是打脚背。”

  “这是另一码事。噢,先生,安拉赐福予你的思想。现在,我们终于又可以祈祷‘女管家’了。好久没有过这种事了。每打一板,点一个名字。请允许我说出名字吧!我喜欢干这事。”

  “可以。”

  他去执行我的委托,很快带着帮手到了岗位。士兵们,主要是军官们,重新集合在总监的帐篷里。

  克吕格尔拜没有反对这次惩罚。我们坐在帐篷入口处,酋长躺在我们面前。对他进行这么重的惩罚,已经不是我的意图了。我根本不喜欢这种行为。他是由于虐待妇女受此重打的,罪有应得。他的态度也不适合对他减刑。

  “一百杖,美好的数字。”埃默里说,“他受得了吗?”

  “肯定的。”

  “上士为他祈祷?”

  “是的。”

  “‘女管家’?一百次杖打,一百次赞美安拉!”

  “我不认为这是麻烦上帝。一百杖和一百次呼唤安拉的名字。这样不会数错。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惩罚。但是,人们向我保证,经常是受罚者大声呼唤安拉的名字,以麻木痛苦。”

  “我确实好奇。”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穆罕默德祷告的结束语“女管家”包含了这一百个在弯腰和举手叫喊的安拉的名字。“女管家”的剧情可能是:

  仁慈者,怜悯者,国王,圣贤,和平,信徒,保护者,强者,施暴者,傲慢者,创造者,工作者,建设者,徒劳无功者,强制者,捐献者,供给者,胜利者,学者,理解者,推广者等等。

  酋长看到笞刑,好像是心不在焉地看着我,然后他的眼睛突然活跃起来,问我:

  “谁,这个人是谁?”

  “笞刑官,”我热心地回答,“他是掌管你的官员。”

  “我要挨一百杖?坏蛋!异教徒!”

  “住嘴,我对你说,住嘴,否则一百五十!”

  “你知道,你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不会的!你有多危险,我今天倒是看得见的。笞刑开始!”

  人们剥掉首长的衣服,松了手上的绑,然后把他的两手分开,绑在由两个士兵紧紧抓住的一根长矛上。另外两个士兵抓住他的脚。他的四肢全部被拉直。现在,酋长躺在地上,肚皮贴地。

  “开始!”我点了点头。

  但是,并没有开始,所有的人都看着老赛拉姆。他伸开双臂,以主祷人的声调喊:

  “这个世界的罪行又大又多,堵塞了坏人的心脏。而正义是清醒的,惩罚并没有昏睡。噢,安拉!噢,穆罕默德!懊,他们所有的哈里发!请你们听听,你们的信徒,你们虔诚的道德宠儿,他们的一百个神圣的、没有罪责的名字。他们是永恒的公正和报复!听听他们的声音吧,但是不要听这些虫子的哀鸣,他们的罪行现在正记录到他的背上。安拉!噢,仁慈者!噢,怜悯者!噢,国王!”

  在提到这三个名字的时候,跟随着头三下杖打。然后,其他的名字一个接着一个地念。在“噢”的时候,笞刑休息。在念下一个音节的时候,棍杖落下。酋长好像没有生命地躺着,咬紧牙关,不发出一个音符。但是,在第十五次点名的时候,他的嘴张开,呻吟着。在第十七次点名的时候,他开始咆哮,一起数数:

  “噢,供给者!噢,胜利者!噢,学者!噢,理解者!噢,推广者!”

  这个人挨了足足一百下。但是,这场面我难以忍受。他心灵上所受的痛苦,至少与肉体上所受的痛苦是一样大的。我相信,我可能成为他所憎恨的敌人。

  埃拉特走到我身边,诉说对我的感激之情,感谢对折磨她的人所作的惩罚。她不知道,她是被秘密看管着的。毕竟还是存在着一种可能性,她尽管不是忘恩负义,还有可能逃之夭夭。假如她遇到她的战士,也可能无意地讲述泄露机密。

  我们早早就睡觉了,因为第二天要通过瓦尔,而且越是接近废墟,就越危险。敌人和我们被包围的人都在废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