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子太太呀……!”家庭主妇模样的女性,用一副感触良深的语调说道。“遭遇实在太惨了。”
“听说她先生是大学的老师是吗?”克己问。
“嗯。是啊。不过只是个讲师。不是教授,副教授什么的,只是小小的讲师。不是那种会出人头地的类型。”
“关于这一点,久子太太也有所不满吧?”
“是啊。除此之外不满的地方还多着呢。”这位胖胖的主妇一副世故的样子说道。
克己现在不同于寻常西装笔挺的打扮,而穿着运动服和牛仔裤。
就三十八岁的男人来说,克己的体型算是壮硕健美的,很适合这一身轻便的装扮。
这会儿克己已装成周刊的记者,正在打听消息。
“啊---我想吃点甜的东西。”主妇看着咖啡腐的菜单说道。
“请尽量点好了。”克己说。
“哦?”
“一切都报公帐,请不用客气。”
“那---”主妇把侍者叫过来:“我要义大利面,巧克力泡芙,还再要一杯可可。”
克己听得瞪圆了双眼。
---神田正一。就是那个杀了有外遇的妻子,又和护士一起被杀了的男子。
神田正一相信妻子外遇的对象是正实。---克己就是要调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被绑架的歧子,目前还下落不明。犯人没有任何联络。
圭介请了假,一整天都守在电话边等待。
话说回来,歧子被绑架、母亲香代子的店被炸、正实遭人狙击---想抢劫正实的流浪汉却代替他死了---等等事件,一定有关系。克己对这一点非常确定。
假如能找出神田久子外遇的对象,了解此人为何要冒用正实的名字,也许就可以搞清楚这一至少克已是这么想的。
“---久子太太她啊,烦恼可多着呢。”主妇说。
“您的意思是……”
“她是有跟我说啦,不过恐怕没有别人知道吧。”
盛着义大利面的盘子,在短得难以置信的时间内被一扫而空之后,那个家庭主妇慢条斯理地说“也就是说,警方也不知道罗?”
“当然啦。他们也没来问。”
“是是。”
“我嘛,也不想搬弄已经死掉的人的是非。这你也了解吧?”
“是的,我知道。田克己说着:“啊,等一下,让我帮您擦一擦---”
克己假意要拿纸巾去擦主妇的手,顺便塞了一条事先摺得小小的一万圆钞票到对方的袖口里。
“啊呀,这,多谢啦。”
主妇咳嗽了一下,连忙把手放到桌子底下去。
“久子太太的烦恼---是有关她先生的事情吗?”
“嗯,当然了。那位先生啊,虽然年龄应该还不到,但是“那个”方面却完全不行哟。”主妇压低了声音。
“原来如此。”
“哎,你也得想想,久子太太正值盛年,怎么可能就……”
“那真是不幸啊。”克己点头:“有外遇也是没办法的事罗。”
“是啊。不过呢---好像不只是单纯的外遇而已。”
主妇的语气彷佛若有所指。
“您的意思是?”
“久子太太呀,参加了一个类似俱乐部的组织。”
“俱乐部?是像茶道还是花道那样的吗?”
“那只是做个样子罢了。其实是专门提供外遇对象的俱乐部哟。”
“啊……这真是大新闻!”克己连忙振笔疾书。
“就是几个认识的太太们,用午餐茶会的名义,从别的地方找来一群年轻小伙子。连旅馆的地点都事先安排好。”
“原来如此。那么,人子太太外遇的对象就是在那里认得的:…:”
“是啊。”主妇点头。
就这样冒用了正实的名字。---还真绝嘛,克己想。
刑警当然不会到那种场所去的。
“久子太太被枪杀之前,还跟我讲过一件事。”
“请说?”
“哎……。这个,说出来不太好吧:毕竟事关死者的名誉---呀,真抱歉,我的袖子“又”弄脏了吗?其实是,久子太太和对方认真起来啦。”
“喔?”
“也就是说,觉得爱上了对方,不愿意分开啦。---可是对方是怎么想的呢?大概只是久子太太一直粘着对方吧。”
“那么,久子太太把这件事““全都一清二楚地跟先生说啦。那个人呀,很老实,是个很认真的人。”
“原来如此。”克己点着头。
这样一来,神田知道正实(虽然不是本人干的)的原因,也就真相大白了。
“久子太太被杀的那一天,是不是到旅棺去跟对方见面?”
“当然,我想是那样没错。”
太可惜啦,克己想道。神田杀掉太太久子之后,假如那时再待久一点,也许可以看到那个假正实的真面目。
哎,那时还有利露子在下面等着,也是不得不走的哪。
“那个男人是怎样的人呢?久子太太有没有说过呢?”
“这个……具体的情形我不太清楚就是了。据久子太太所说,那是个年轻又热情,很不错的人。反正情人眼里出西施,一定都是这样子的。”
“可是,那个男人一直都是那个俱乐部里的一员,对象不会只有久子夫人吧?”
“是啊,但是特别投缘的关系嘛。那方面一定也很合得来,嘻嘻。”
主妇挤出一则恶心的笑声,克已不禁毛骨炼然。
“这个,也许是吧。”克己一没收起笔记本一边说:“能不能介绍一个参加这个俱乐部的太太给我?”
“啊!这种事情?---”对方显然吃了一篇:“这恐怕不行吧。万一,自己参加的事被登了出来---”
“我不会这么做的。”克己恳求道。
“真的?”
“嗯,我很想和久子太太的对象见一面。”
“啊,为什么?”
“这是个好故事哪。本来只是逢场作戏的对象,却不可自拔地产生了真正的恋情。双方的内心一定都有无法了藏的感觉吧。”
“对、对极了!”主妇忙不迭地点头同意:“我们都还年轻嘛。你说是不是?”
“呢……当然了。”
要对这种事点头还挺困难的。
“是啊,虽然不能像十八、九岁的女孩子那样,可是这个年龄的女性有着年轻女孩缺少的成熟魅力喔。”
“是是。”
“可是我先生却好像睁眼瞎子一样,连挑逗人家都不肯!”
这会儿又发起脾气来了。
“那个……恕我插个嘴---”克己诚惶诚恐地问:“您是不是也参加了那个俱乐部?”
“真是无礼!”主妇板起脸来瞪着克己瞧。
“啊,抱歉,我只是猜猜而已。”克己连忙道歉。
“不过---我是参加啦。你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像克己这么冷静稳重的人,听了这句话也差一点要从椅子上跌下来……
“啊,是.是……您外表看起来实在非常有活力,所以我才大胆地猜会不会是这样……
“不愧是新闻记者,眼光真敏锐啊。”
“扼,多谢。”也真苦了克己,还得装成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过呢,我参加这个俱乐部是最近的事,所以也不晓得那个男人的事。”
“那,可不可跟年资比较久的会员打听一下:……”
“说的也对,你等一下啊!”主妇说着跑去打电话了。
“真是的……”克己拿出手帕拚命擦汗---这可是冷汗。
“我还是一辈子单身的好。”克己暗自下定了决心……
“---久等啦。”主妇回到座位上说:“有一个跟我交情不错的太太今天有约会。”
“哦?”
“对象应该就是跟久子太太在一起的那个人。”
“真的吗?那太好了.。”
“上一次我们碰面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那,假如要跟那个太太谈的话,就请到他们约定的地方见面。”
“我明白了。实在太感激您了。”
克己又往帐单底下塞了一张一万元大钞。
“那,我就此失礼了。请问他们约定的地方在哪里?”
“就在道附近,N小学的后面。”
“小学?”
“那里人迹少。”
“原来如此。”
“后门前有一块空地。一点钟会有车子到那里。”
“我明白了,多谢您。”
克己起身正要走,又被对方喊住了。
f暧---”
“啊?”
“怎样?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消磨消磨时间?”
克己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我跟久子太太是不一样的。
“是啊,所以没什么好担心!”上板育子一个人自言自语着。
从小学那儿传来了当---当---的钟声。
还有五分钟就一点了。---大家都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上板育子的女儿也在这所N小学上课,现在是五年级。
当然,女儿绝不会想到自己的母亲此刻就在学校后门的附近,等着别人开车来接吧。何况还是---外遇的对象。
就算是小女孩,到了五年级的年龄也该知道“偷情”、“外遇”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电视上的连续剧一年到头都在演这些情节,不知道才奇怪呢。
有时女儿会开玩笑说:
“妈咪,要不耍偶尔也去偷情一下?---也许爸爸就会早一点回来也说不定哟。”
育子虽然心虚,表面上也只是若无其事地微笑。
丈夫每天都晚归。当然是因为工作的关系,育子也相信这一点。
可是---像这样参加了那个俱乐部,有了外遇,丈夫却仍然一点感觉也没有的样子---反过来想,就算丈夫有了外遇,自己也觉察不出来吧。
就是这样。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变成这种情形自己有了外遇之后,连丈夫也不再信任了。
别再做了吧。---第一次偷情之后,育子的确认真地这么想过。
可是,当着这么多熟识的太太面前,一个人要悄悄抽身实在……
再一次就好了,只一次就好。
然后一次按着一次终于遇到了他。
到那时为止,育子的对象每次都不同---这当然是负责策划的太太选择适当对象安排的结果。
但是,和他见面之后,育子才头一次尝到芳心乱头的感觉。完事之后,育子也没有从前那种无法克制的嫌恶感。
“能不能再帮我安排和上一吹一样的人:……”
育子这么请求。负责的太太微笑了一下:“自己要小心喔,不要变成神田久子太太第二。”
那时,育子才知道他原来是人子先前的对象。
不过,久子和丈夫早已貌合神离,又没有小孩。而我和丈夫不能说处不好……何况还有女儿育子并不想破坏现在这样的生活。目前这种情况只是……。只是一点生活上的消遣罢了。
可是育子十分清楚,这是自欺的藉口而已。
现在等待着他的这份心情---这份胀痛了胸膛的激动,是长久以来早已迫忘了的。
这不就是恋爱吗?
这个年纪了还会这样?可是---恋爱是投有年龄限制的啊。
育子忽然想起一件事。---好像谁说过,有什么周刊杂志的记者要来采访……
曝光的话可不行。当然,这种顾虑是多余的---负责的太太这么保证过。
这会儿根本也没人来。
车子的引擎声响起。---他来了!
育子的心激切地浮动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