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家慢慢地入场!”
可是,大家根本不听警卫的话。
那几个女孩子利落地跑向了公开录像的会场。
绫子将门票递过去进入到会场里边。
绫子本来是跟着那几个女孩一起进来的,但后面进来的孩子快速地跑着挤开绫子坐到了前边的座位上。
绫子觉得坐哪里都无所谓,便找了一个稍微靠后的位子坐了下来。
那几个女孩子在前排抢到了座位。
“节目播出时,会把观众席也播出去吗?”有一个女孩曾问绫子,“如果坐在第一排显眼的位置,给导演或者星探留下深刻印象,也许会得到被采访的机会。”
当然,不会有那么美的好事,那些女孩也知道这个道理。尽管如此,绫子还是很佩服她们那份执著劲。她们不愿意放过有可能降临的任何机会。
不大功夫,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观众。
演播厅高大宽敞,中间摆放着录制节目的设施。
由于灯光还有点暗,那些演出设备只是隐约可以看见。
一个工作人员走了出来,开始向观众介绍节目情况。
“我做这个手势时请大家笑起来!”
——没有好笑的事能笑出来吗?
绫子摇了摇头。
也许不会有人笑的。
“对不起,”一个工作人员走到了绫子旁边,“你的旁边还要坐一个人。”
“啊!请吧!”可是,这里不是电车上的那种长椅子,是一人一个的单独的椅子。
这时候,绫子旁边位子上的一个孩子说:“那我到前排去挤一下,给让个座吧!”说完走了。
这时工作人员带来一个穿礼服的中年男人,坐到了旁边的空位上。
“对不起!”那个男子向绫子打招呼。
“哈!”
那边相邻座位上的两个看似中学生的女孩子看到来了一个中年“叔叔”,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眼光看看他。
所以,这个人理所当然地向一个人坐着的绫子打招呼。
“你一个人吗?”
“是!”
“是这个‘动感少女’演唱组的歌迷吗?”
“不是这样的……”绫子如实地说道,“有时人家给我这样的门票……”
“原来如此,看上去你并不喜欢这个……”
绫子看了一下那个男子:“你也是吗?”
男子笑了笑:“确实如此,不过不是因为喜欢不喜欢才来的。‘动感少女’演唱组的一个女孩是我女儿。”
如果绫子还记得电视上看到过的牧野佑二的样子的话,那么什么都会马上明白过来。可是她连大学同学的样子都会忘掉的。
“那,你好好看吧!”
“不知不觉孩子就会长大啊!”牧野微笑着说道。
“请大家注意!”
听到喊声后,“动感少女”演唱组成员都站了起来。
“刚开始全体都上。然后,变换内容,以阿玲为中心的成员上。”
导演再次叮嘱大家。
酒井玲有些紧张,脸色发白。
歌倒是不要紧,但每次掌握舞蹈节奏她都落到后面。如果是排在小组边上跳舞,倒是很轻松,但以自己为中心来跳时,不能看着别人跟着跳,是有些难受的。
不要紧吧——
尤其那个交叉着双腿转圈的动作,酒井玲常常会摔倒。不过好在不是现场直播,万一摔倒的话还可以重录。
酒井玲回到控制室,在一个灯光暗一点的地方等待出场。
“阿玲!”那个年轻的值班员小声说,“你爸爸来啦!”
酒井玲的脸泛起潮红。
真的来啦!好!
不过,酒井玲还是担心牧野佑二会被抓住。她的心跳得很厉害,胸口甚至有些难受。
内村感到衣服兜里手机在振动,他拿出了电话。
“喂!”
“我是酒井!”是酒井玲的母亲酒井庄子来的电话。
“我马上到过道里去!”
内村走出副控制室:“不要紧!现在在哪里?”
“我正坐出租车到你那边去呢?”
庄子的腔调一下子变了。
“是吗?得多少时间?”
“十五分钟吧!”
“好!那我在入口附近等你!”
“阿玲怎么样?”
“大厅的监视器里可以看到的。”
“可是,为啥让她带话呢?”
“我觉得偶尔这样,她就不会怀疑了。”
“你真是个怪人。”庄子笑道,“你有时间吗?”
“有两个小时空闲,你呢?”
“本来有急事,我拒绝了才出来的。”
酒井庄子和内村的关系已经持续了半年左右了。庄子是有一些目的的,不过内村也一样。
电视台的节目制作人的权力是很大的。对于阿玲今后在“动感少女”演唱组的发展前途,内村的权力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作为内村来说,“动感少女”演唱组如果能一路走红,可以为自己争来在电视台内的活动优先权。
酒井玲在这个演唱组的成员里,年龄属于中等,她个人是很受欢迎的。
不管是谁做领导,那些人气很高的成员必须得另眼相待。
酒井玲不久将会成为顶级明星——内村正是看到了一点。
他们正是这样各自抱着自己的目的走到了一起。
丈夫单身赴任在九州工作,庄子也正好借此和内村搞起了婚外情,乐此不疲。
演播厅传来了阵阵节奏鲜明的音乐声。
内村自言自语道:“已经开始了。”
灯光一亮,那些本来并不值钱的舞台布景,看起来倒像真的街道景物一样。
首先,作为亮相,“动感少女”全体成员一起登台,舞动了起来。
“你女儿是哪个?”绫子问道。
可是,音乐声将整个大厅都淹没了,牧野佑二并没有听见。
一曲终了。演唱组领班拿起了麦克风。
“感谢各位光临!”她拖长声音说道,“下面为大家演出以酒井玲为中心的新曲目。”
出租车一到电视台的大门口,庄子就急忙下了车。
“阿玲怎么样?”
她向等在大厅的内村问道。
“现在已经开始演出了!”
“正好!”
他们坐在了一个小隔档里,那里有一个电视监视器。
监视器画面上,是放大了的酒井玲头部图像。
“这孩子太紧张了!”
庄子说道。
“不要紧,会习惯的。”
内村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庄子的手上。
——庄子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第一首曲子,酒井玲边跳舞,边朝观众席上打量着牧野。
在观众席上只有牧野一个是身着西服的中年男子,很显眼。而且酒井玲几次看见过牧野的照片。
为了那个人……我要加油。酒井玲这样一想,心里反而踏实了下来。
独唱开始了。
酒井玲歌声显得很悦耳。
“那就是我女儿。”
由于是一首安静的民族风格歌曲,牧野说话的声音,绫子也听到了。
“很棒啊!”
绫子看着男子面带喜色的侧面,说道。然后又问道,“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听了绫子的话,牧野有些紧张。
“不是,你认错人了。”
他这样坚决地否认,使得绫子感到有些奇怪。
但是,绫子觉得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
反而,当问到“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时候,如果这个人回过头来微笑着看着绫子,那意思岂不就是“在哪见过?那可能就是在哪里偷情的时候吧!”“我不会看着你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姐无动于衷的!”
“啊!”
绫子脸变得通红,马上朝舞台看去。
然后她想:“这个人是个好人,他很正直啊。”
可是如果夕里子在的话,肯定会认为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夕里子可是很固执,她才不会轻易相信别人。
但是,那样可不行啊,人与人之间不能没有信任啊!我作为长女,必须把妹妹们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去。
酒井玲的歌声,不知不觉地从绫子的耳边流过。
“唱得不错啊!”
内村说道。
大厅里的监视器画面上,酒井玲满脸汗珠,一个劲地又跳又唱。
“在‘动感少女’演唱组里,阿玲的歌唱得好!比她们都好!”
“这孩子过去唱歌就好!”庄子回应道。
“把那种缓慢的民歌风格的部分和节拍激烈部分,都分别清楚地唱了出来。”
内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阿玲,现在有没有谈恋爱?”
庄子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她笑道。
“她的眼睛只盯着观众席的一个位置。”
内村说:“明白吗?现在,她在为观众席上的某个人才那样拼命地唱呢!”
“这孩子恋爱啦?”
“你做母亲的也不知道啊?”
“可是,这孩子哪有时间和男孩子交往啊?”
“发生恋爱,只要有五分钟就足够啦!不管导演多么小心,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监视她啊?”
“今晚回去后,我得问问她!”
“别这样!”内村摇头道,“越是压制,越走得远,如果批评她,反而更激起她情绪,那就麻烦啦。”
“这孩子!别弄得怀孕啦!让媒体给曝光了,‘动感少女’演唱组就玩完了。”
“不会,这孩子才十五岁。”
庄子说道。
“你还记得去年那个‘因家庭原因’退出的孩子吗?”
“就那个说是父亲调到国外工作的那个吗?”
“直到现在父亲还在札幌工作啊!是因为那孩子和电视台的制作人关系暧昧,才导致了那样的结果。”
“是吗?”
“那孩子也十五岁!”
庄子正色道:“那我得小心啦!”
“对自己的商品下手的人是傻子。”内村全然忘了自己的事情,说道,“现在,阿玲正处在最关键的时期。对于她的一些敏感的反应要特别注意。”
这时值班员从这里经过。
“啊!你是阿玲的母亲吧?”他停下来,“真棒啊!阿玲!”
“谢谢!”
“还是因为她爸爸在看演出的缘故吧?”值班员说道。
庄子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吃一惊:“她爸爸?”
“是啊!他在演播厅,您不知道吗?”
庄子终于反应过来了。
“啊,是……他是直接到这里来的,说是怕赶不上了。”
“啊,是吧?他肯定一定想看阿玲的这次演出……”
值班员走了以后,庄子用手帕擦着汗。
“我丈夫?”
“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啊?没听说要回来啊?”
“但是,现在在演播厅里啊!”
“真让人吃惊!”庄子摇了摇头,“如果我们不知道的话,岂不糟啦?”
内村劝庄子进了监视器室,“演出中间可以进去的。”监视室里许多摄像机的画面正在放映。
“喂!用空闲的摄像机给我拍一下观众席!”
内村说道。
庄子看着摄像机慢慢地扫过观众的脸。
“在哪里啊?”
“不会吧?”
“可是,真的没有啊!怎么会认不出我的丈夫呢?”
内村再次让摄像机扫了一边观众。
“停在那个中年男人哪里。”木村指道,“放大!是这个人吗?再没有其他人啊?”
“可是,不是我丈夫。”庄子脸色发白,“阿玲撒谎啦!她是为了让这个人进去。”
“她对这样的中年男人感兴趣?”
内村看着监视器的画面:“哎!你来!”他小声道,“这个男的,是那个家伙!”
“你认识他?”
“就是那个说喜欢阿玲的人,那个凶恶的杀人犯牧野……!”
酒井玲的独唱节目结束了。监视器里出现了牧野笑着鼓掌的大画面。
“阿玲,你真棒!”
工作人员喊道。
酒井玲汗水淋淋,向他们挥了挥手。
酒井玲从舞台背后出来,取出毛巾,在那里擦汗。
“阿玲!阿玲!”
听到喊声,酒井玲吃了一惊,回过头去。
“妈妈,你也来啦?”
“你出来一下。”
庄子拉着阿玲的手,把她带到了演播厅的外面,内村正在外面等着。
“怎么啦?”
酒井玲问道。
“你还问我怎么啦!阿玲,你说那个杀人犯是你爸爸,把他带到演播厅里了,是吗?”
酒井玲脸色僵硬:“是……”
“现在,马上打110报警。我们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知道,窝藏杀人犯是违法行为。”
“妈妈……”
“你什么都不知道,好吗?”庄子说,“内村,你马上叫警察!”
“别这样!”酒井玲喊道,“如果报警,我就去电视台和杂志社讲,我能够得到独唱的资格,是因为我妈妈和内村有暧昧关系。”
“阿玲!你说什么啊?”
“全知道!我十五岁了。妈妈在干什么,我知道的!如果那个人被逮捕,我就退出‘动感少女’演唱组。把妈妈的婚外情说给媒体,说给爸爸!”
两个大人被酒井玲的气势给镇住了。酒井玲用一种母亲从未看过的、激烈燃烧似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两个大人数秒。
正在这时,“阿玲!”传来一声明快的叫声,只见值班员来了,“你爸爸说是要回去啦!”
酒井玲回头一看,只见牧野佑二微笑着走来了。
“正好夫人也在这里!”值班员说道,“那我走了。”说完匆忙地走了。
“谢谢。演出很精彩啊!”牧野朝值班员打完招呼,然后对酒井玲微笑道。
“谢谢,我努力地在唱啊!”
“我看也是,唱得很卖力。”牧野说道,“我第一次看到像这么年轻的孩子,那样全力以赴地跳舞。我很感动。”
牧野佑二完全无视庄子和内村的存在,用手摸摸阿玲的头。庄子脸色发青。
“还能见面吗?”酒井玲问道。
“啊!当然!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父亲’嘛!”牧野笑着说道。
“请你不要接近这个孩子。”庄子似乎在喊着说道。
“妈妈……”
“阿玲,别担心!你妈妈很爱你!”
“可是……”
“所以,才敢大胆地面对杀人犯,那样说话。”
牧野对庄子说道:“你有个好女儿,真幸福哪!”
庄子冷汗流到脸颊她都未能去擦。
“但是……”牧野继续说道,“我有一个愿望,希望你不要只考虑自己的梦想,你应该首先为阿玲的梦想多考虑!”
牧野轻轻地点了点头,悠然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