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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林带路来到隔壁房间。那儿有几张沙发,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红色窗帘,地上铺着粟色的地毯。多维姆那奇怪的砖色光线透过窗子照进来,整个房间染得殷红。
  今晚在天文台能见到塞里蒙,谢林很惊讶。毕竟塞里蒙在专栏里写的东西给阿瑟那帮人在全国的备战行动泼了冷水。近几个星期里,每次提到塞里蒙的名字,阿瑟便会雷霆大发。不知何故,他却宽容地允许他观看日食。
  这有点奇怪,并且有麻烦了。也许意味着老天文学家那顽固不化的性格已开始崩溃--不仅是他的怒气,还有他整个心里承受能力在即将来临的灾难面前都已殆尽了。
  因此,当谢林发觉自己在天文台时,也顿觉稍稍惊讶。这是他最后才做的决定。一种他很少体验过的纯粹冲动,把莉利亚斯都给吓坏了,同样把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不会忘记躲在神秘隧道的几分钟给他造成的恐惧。
  然而,最终他认识到他只有呆在这里,就像他只有去一趟神秘隧道一样。在别人眼里,他也许不过是一位容易相处、体态憨重的学术人员;可他自己看来,表面上是大胖子一个,骨子里却仍是一名科学家。他一直关注对黑暗的研究。知道二千多年以来,这一次黑暗将是最为黑暗的一次,然而他却选择地下隐避所,这怎么能保持他的自尊呢?
  不,他只有在这儿,目睹日食的出现,感受黑暗占据整个世界。
  当他们走进房间时,塞里蒙出人意料坦率地问:"谢林,我开始想知道我一直持有的这种质疑对不对。""你是该想想了。"
  "对啊,我是在想。看看多维姆那样高挂在天空,不可思议的红色笼罩这一切。你知道,我宁愿出10块钱换一秒钟白色的阳光,醇正的塔诺酒。为此,我也愿看到塔诺和西撒在天上,甚至奥纳斯也在天上。""奥纳斯早上会出现在天空的。"比尼刚走进来,插了一句。
  "是的,那我们也会吗?"谢林问道,咧着嘴笑了一下,立刻从他的话里挑了出刺儿。他对比尼说:"我们的记者朋友很想来一口酒。""阿瑟会发怒的,他已经下令每个人今晚都应保持清醒。"谢林说:"那就只有喝水啦?"
  "那--"
  "来吧,比尼。阿瑟不会到这儿来的。"
  "我猜也是。"
  比尼蹑手蹑脚地走到最近的窗前,蹲了下来,从下面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盛着红色液体的瓶子,摇了一摇,瓶子"咕咚、咕咚"地发出响声。
  "我想阿瑟不知道这个。"他边说边快步走回桌子。"来!我们只有这么一杯了。你是客人,你喝了它,塞里蒙。谢林和我就喝瓶子里的。"他小心翼翼地斟满了小小的一杯。
  塞里蒙大笑着说:"比尼,我们最初见面时,你可是滴酒不沾啊。""那是过去,这是现在,气氛太紧张了。塞里蒙,我也要学习啊。在这种气氛下,痛痛快快地喝一杯,能让你放松许多。""我也是这么听说的。"塞里蒙轻声地说。他抿了一口,好像是一种红酒,酿制比较粗糙,也许是从南方某个省份运来的价格低廉的罐装酒。只有像比尼这种根本不喝酒的人才会去买,因为他们懂什么是好酒。不过,现在有这样一瓶酒总比没有好。
  比尼自己美美地喝了一口,把瓶子递给了谢林。心理学家倒着瓶子,放到嘴唇上慢慢地、细细地品味着。然后,满意地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又抹了抹嘴唇,对比尼说:"阿瑟今晚有点怪。我的意思是在今天这种场合他有点怪。出了什么事了吗?""我猜他在担心法诺和耶莫特呢"!
  "谁?"
  "两个研究生。他们几小时前就该到了,可现在还没来。阿瑟现在最缺人手,因为除了必要的人留下外,其余的都得去隐避所。"塞里蒙说:"你看他们会开小差吗?"
  "谁?法诺和耶莫特?当然不会,他们不是那种人。他们今晚整个人都要在这儿,日食出现时,要做记录,可如果萨罗城发生什么骚乱,他们被抓住了怎么办?"比尼耸了一耸肩,"好了,我猜他们迟早会来的。不过临近关键时刻,他们还没到,工作一堆起来,事情就变得麻烦了。这才是阿瑟担心的。"谢林说:"我不那么认为。当然啦,有两个人不见踪影,他会把这个记在心上,可还有其他事情。他猛然间看上去老了许多,萎靡不振,一副被霜打的模样。上次我见他时,他可是好斗劲儿十足,大谈日食过后重新建设社会的问题--这才是真正的阿瑟,具有钢铁般坚强意志的男人。现在我所看到的却是一个身心疲惫、受到重创的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能做的只有等待末日的来临。他居然没把塞里蒙扔出去--""他试着那么做了,"塞里蒙说,"不过,比尼、还有西弗拉劝阻了他。""给你,比尼。你听说过有谁能说服阿瑟放弃什么事吗?--给我,把酒给我。""这也许是我的错。"塞里蒙说,"我写的所有文章,攻击他那个计划--就是在全国修建隐避所这样的藏身之处。如果他真的相信几小时后就会有全国性的黑暗时期,整个人类将疯狂地失去理智--""他所相信的,"比尼说,"也就是我们大家所相信的。""要是政府没把阿瑟的预测当回事儿,这对他会是一场沉重的打击。我跟大家一样有责任心。如果最后证明你们大家是对的,我就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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