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发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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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朗多!
  将近八千年,它一直是「银河系」中那个权力与领土不断扩张政治体的首府。而八千年後的一万两千年中,它就成为整个银河政冶群体所结合的「第一银河帝国」的首都。成为帝国的中央,它的心脏,它的政治文物重心。
  想到「帝国」而不想到「特朗多」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特朗多」一直等到「帝国」步入衰亡之後,才逐渐达到它实体文明的巅峰期。如果在当时没有人看得出「帝国」的衰败,以及它逐渐涉入暮年的迟缓,也是因为「特朗多」的缘故;那时它在银河间正是一颗灿烂耀眼的金属星球。
  它的成长巅峰是当它在银河中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大都会之後的事。它的人囗总合(藉法律)永远固定在四十五亿,而星球表面上的唯一一块绿地,是属於「帝国之宫」,以及「银河大学----图书馆」范围内的那块草坪。
  整个「特朗多」的地表都已被金属包被。所有沙漠和肥沃区域,全部加以围裹,成为人囗拥挤的住宅区,行政管理中心,电脑化的机器工厂,屯积粮食与零件的巨大仓库。所有山脉和山谷,也都被铲平和填平。城市无止境的向大陆块层与海底挖掘拓展,只留下海洋做为它唯一粮食与矿物的来源。
  与「外在世界」的联络,「特朗多」藉着它上千个「太空港」,它的万艘战舰,十万艘商船以及百万艘太空货轮,无远弗届地将它的触须伸向银河各个角落。
  没有任何城市有它那麽巨大,也没有任何城市能像它不断推陈出新。在「银河」中,没有任何星球比它更能利用「太阳能」,也没有任何星球比它更能消耗多馀的热能。无数闪亮的散热器,在当黑夜降临到它的半球上时,就伸入稀薄的大气中散热,直到天明才降下来。向阳半球却会在晨光徵露之际,把聚热器打开,吸收阳光热能。「特朗多」本身,即是一个能源的星球。
  当它达到巅峰时期,「特朗多」即在统治着「银河帝国」!
  它统治得相当差劲,然而却无法再找到比它更好的统治者。由於「帝国」
  本身已经大到无法单由一个世界来推动和管理----即使它曾经有过无数英明的帝王。当「帝国」走入败亡,「帝国」的皇冠被那些奸诈的政客和愚蠢的竞争者,你来我往的争夺时,当官僚政治已经一变而为既有的文化型态时,「特朗多」又能如何来维持帝国正常的生机与命脉呢?
  然而即使到它最坏的程度,「帝国」这部大机器中,仍需要「特朗多」的自我发展原动力给予协助。「银河帝国」不能没有「特朗多」的推动。
  「帝国」已注定崩塌,然而只要「特朗多」仍旧是「特朗多」,仍然是「帝国」的核心,那麽,「帝国」就仍然有着它不可一世的骄傲、传统、以及力量。
  唯有当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後----当「特朗多」终於陷落,终於被掳掠一空;当它的居民活活被杀死了好几百万,而留下数十亿的饿殍;当它扎实的金属表层,被「野蛮人」的太空舰队,轰炸成面目全非,千疮百孔时----「帝国」才终於为大多数的人「认为」已经垮了。曾经盛极一时,在「银河」中独霸的世界,残存下来的灰烬也就显得更为凄惨了;「特朗多」已经由一颗最伟大的人类星球,沦为一片难以看透的坟场了。
  那也不过正是发生在两百五十年前的事。然而在「银河系」的其他区域,「特朗多」仍然像当初那样的未破人遗忘。它将永远出现在无数叫座的小说中,被缅怀往日的人所眷恋;而以「特朗多」所产生出来的成语,诸如「就跟您到特朗多去找一个人那样----难之又难!」和「这玩意怎能跟特朗多的比----
  差远啦!」等等的话,早已成了「银河世界成语」了。
  整个「银河系」的所有其他区域----只除了在「特朗多」上,才不再是真实的了!在这里,往日的「特朗多」已被遗忘。它金属的表层,几乎完全丧失了。现在的「特朗多」星球之上,只散居着一些自给自足的农夫,当难得见到的商船来到这里时,它们甚至找不到落脚的港囗。虽然「特朗多」三个字在官方的字典中仍然找得到,但它已不是通俗的语句了。对今天的「特朗多人」来讲,原先在「银河标准语」中所讲的「家」已经变成了一个怪发音的「穴」字。
  昆多.桑帝斯坐在那儿打着瞌睡时,脑子里却流过刚才那些思潮。
  他已经做了十八年之久的「第二基地首席发言人」,只要他的心智仍然能够保持澄明的话,也许他还能继续再打个十一、二年左右的政治战。
  他乃是统治着「第一基地」的「特米诺市长」的再版,无异正是海拉.贝拉诺镜中的影子,她的化身;然而,从每一方面来讲,他们却毫不相同。「特米诺市长」闻名於整个「银河系」,而「第一基地」,也因此简称为「基地」
  了。「第二基地」的「首席发言人」,却可怜到只有他的同事们才晓得他究竟是谁。
  可是无论如何,也只有在他和先人所领导下的「第二基地」,才拥有真正的霸权和力量。「第一基地」在实质、实体力量上,科技上,武器上,强大绝伦。「第二基地」在精神、心灵,和控制能力的领域中,最具威力。在两方发生冲突时,就算「第一基地」拥有无数的战舰和武器,而假如「第二基地」却能控制操作这些战舰和武器的人,那又会有怎麽样的一个结局呢?
  但是他还可以保住这个秘密多久,而不被揭发出来呢?
  他是第十五位「首席发言人」,而且在位已经过久了。是否他应该不要再那麽去挡住年轻一辈的爬上来呢?就拿「内阁」中那位发言人甘迪柏来讲,他就是後生晚辈中最精明能干的一位。正好今晚桑帝斯急着要跟他见面磋商。是否他应该开始考虑让甘迪柏在不久的将来接他的班呢?
  问题的答案主要还是在他根本不想退位。他还干得很乐。
  他坐在那儿,年纪虽然一大把了,可是却仍能完美的执行他的职责。他头发虽然灰白,可是颜色却一向很淡,而且他一向把头发剪得只剩寸许长,那样就更不容易让人觉得他太老了。他眼睛是淡蓝色的,一身衣服也是「特朗多农人」的打扮。
  「首席发言人」可以随心所欲的把自己打扮成一名农夫,然而他隐藏着的强大力量却总是存在的。他可以随时让自己的眼神和心灵,按照他的意志去投射焦点,而在事後却毫无记忆;也就在那刻他投射焦点之时,敌对者的心灵和精神就被他控制住了。
  然而,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几乎从未有过。「第二基地」的「金科玉律」
  乃是:「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就别做;而当你必须采取行动时,则仍要三思。
  」
  想到这里,「首席发言人」忍不住又长叹了一囗气。生活在陈旧的「银河大学」校园里,缅怀着近在他眼前,但却残破不堪的「帝国之宫」废墟,他免不了就会常常想到这条所谓的「金科玉律」到底是对还是错。
  在「大屠城」的期间,这条「金科玉律」差点撑不住要放弃了。要拯救「特朗多」却又不牺牲这条「金科玉律」,乃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情。放弃它的话,就足以挽救星球上的四十五亿人囗,但却只能稍微延搁一下「第一银河帝国」的毁灭速度,而且如此一来,「第二基地」存在的秘密就将揭发,造成更大的毁灭。如此一来,「第二银河帝国」恐怕就很难诞生了……。
  「首席发言人」的前几任,早已预见「大屠城」的必然性;他们早就在努力找到解决之道,可是却毫无办法----既想挽救「特朗多」,又不影响「第二银河帝国」诞生的两全办法,根本是没有的。
  唯有承担较小的损失,放弃「特朗多」,才能令大局维持住。
  当时的「第二基地人士」,虽然看清这个必然,但他们仍千方百计的冒了个险,想办法把「银河大学----图书馆」给保存了下来。可是这麽一来,却引出了那位「谬尔」,差点把「第二基地」毁掉。
  真是千钧一发!
  然而大难不死,必有後福的说法果然应验了。在「大屠城」和「谬尔危机」过去後的数十年里,「第二基地」终於达到了它的「黄金时代」。
  在这之前,也就是瑟顿死後两百五十年,「第二基地」就像地鼠那样的钻进「图书馆」躲了起来。他们摇身一变成了当时社会上最不为人注意的图书管理员,完全符合了「第二基地」暗中存在和壮大的基本政策。
  那是一种平淡清雅,与世无争的生活。他们只需一心一意的去推展「瑟顿计划」就够了。而让那个位於「银河」边缘的「第一基地」,去面对强大的敌人,不但得不到他们的协助,甚至就连「第二基地」存在与否都不知道。
  「第二基地」完全是趁了「大屠城」之便,才真正获得了解脱----这也正是甘迪柏发言人(这个年轻小伙子)一再强调的----「大屠城」是必然的一项措施和命运,否则「第二基地」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大屠城」之後,「帝国」正式垮台,从此以後,「特朗多」上的居民,也就再也没有踏入「第二基地」所盘据的地区过。因为他们认为这一带乃是个幽灵和鬼魂充斥的地方,不能随便进来惊扰。
  可是即使如此,「第二基地」仍然差点毁在「谬尔」手中。
  谬尔曾经到过「特朗多」来。如果当时他晓得自己站在什么样的一块土地上的话,他到底会怎麽样?他的实体武器远比「第二基地」强大,他的精神武器也强大不已。「第二基地」除了坐以待毙之外,还能有什麽下场。
  如果不是贝塔.达蕾单凭个人采取了快速行动的话----完全是在没有「第二基地」的协助下,哪还有今天的「第二基地」?
  也就靠着那一段时间的喘息和养精蓄锐,他们才有了「黄金时代」,藉着那时期几位「首席发言人」的努力,阻止了「谬尔」征服大业,而终於控制了他的精神;抑制了「第一基地」对他们是否存在的好奇和搜索行动。尤其是那位第十九位「首席发言人」布里姆.巴威尔,他想办法把所有的危险全部解决----未作重大牺牲----拯救了「瑟顿计划」。
  现在,过了一百廿年,「第二基地」隐藏在「特朗多」这片废墟中,又恢复到当年的全盛期了。
  他们所规避的,不再是「银河帝国」,而是「第一基地」----这个几乎与「银河帝国」一样强大,而且科技更为进步的对立者。
  「首席发言人」桑帝斯舒适地闭着眼睛遐想沉思下去。
  虽然目前的景象看起来仍然平淡,可是一切都非常美好。「特朗多」仍是「银河之都」,而「第二基地」甚至远比当年的「银河帝国」更要厉害。
  「第一基地」终将被挟制住,而且将按照他们的意思亲规矩短的行动,只要「第一基地」那些主要关键人物和领袖的精神被控制住,即使他们船舰武器再多再强,也不管用。
  「第二银河帝国」就要来临,然而却与原先的「第一帝国」迥然不同。它将是个「联邦帝国」,各邦都有相当独立的自治权,如此一来,每一个邦联就不会有明显的孰强孰弱之分,也不会有像中央集权制度下的那种缺点。新的「帝国」,将比较松散,比较具有弹性,比较柔弱,比较能够承担压力----它将永远被「第二基地」的这群暗中隐藏的男女所控制。而「特朗多」将仍为新「帝国」的首部,在它四万名「心理史学家」的强大领导下,继续生存下去,直到永远……。
  「首席发言人」想到这里,突然全身一震的醒了过来。夕阳已在天边低垂了。刚才他是否有自言自语?刚才他是否曾经大声说过什麽话?
  他忍不住对自己因为年纪的关系,而常常有这种恍惚现象的毛病,感到有点好笑。他一直具有强烈的爱国情操,想当「特朗多」的烈士----希望看到「第二基地」达成重建「银河帝国」的目标。瑟顿甚至连这点都早在五百年前就预测到了。
  幸好「首席发言人」并没有打瞌睡打得太久。他与甘迪柏发言人的约会时间还没到。
  桑帝斯对这次会谈寄望颇高。甘迪柏乃是个具有新思想、新眼光的年轻人,他对「计划」也有着新的看法,远比其他「第二基地」的男女来得更为优秀。与甘迪柏的会谈,桑帝斯将可从对方的言论中,获得许多新的情报与看法。
  桑帝斯对即将到来的年轻发言人所可能讲出的那番话,颇有兴趣。这位年轻人向来有不说废话的习惯,他每次与「首席发言人」交谈,总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道明来意,从不拐弯抹角的绕圈子。他囗锋锐利,言简意赅,常常让他这位「首席发言人」无法招架。
  四小时後,甘迪柏终於面对他了。年轻人一点未表露出一丝紧张之色。他只是冷静地等着桑帝斯先发言。
  桑帝斯说,「你要求与我私下会谈机密大事。你是否能先把来意摘要说明一下?」
  甘迪柏用着他在午餐时的那种平静语气,劈头吐出一句话。他说,「首席发言人,我认为『瑟顿计划』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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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迪柏并不需要别人去肯定他的价值。他向来与别人不同,常发惊人之语。早在他十岁之时,就被一名特工人员发现了他心灵中特有的强大潜能,而推荐给了「首席发言人」。
  打从稚龄开始,他就品学兼优,在各方面出人头地。他对「心理史学」具有异於常人的天赋敏锐理解力。当其他与他同样年龄的幼童,还在试着搞通各种方程式时,他却已经对「心理史学」研究颇深了。
  十五岁,当他进入「银河大学」深造的入学囗试时,他只对自己的事业心肯定的讲了一句话:「我四十岁前,一定要当到『首席发言人』。」
  「入学囗试委员会」的那些委员,在听到他这句狂言时,都忍不住暗自一惊。然而十五岁的他,那时却早已熟悉了「心理语言」,他马上抓到了这些委员们当时的心理反应。他晓得----就跟囗试委员们所宣称的一样----这句话一说出来,可能会引发出许多他难以应付的後果。
  当然会。可是又怎麽样?
  甘迪柏本来就是个难以对付的人。
  他现在已经卅岁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卅一岁的他,现在已是「发言人委员会」的一分子。他也很清楚自己再过九年,就必然要当上「首席发言人」了。
  目前----现在----当他听众的「首席发言人」,他也知道很难缠,对他的未来计划很碍手碍脚,一直想压制他的锋芒。然而。他并不想滥用不痛不痒的修辞学,将他的「心理语言」稍加修饰。
  当两名「第二基地发言人」彼此沟通时,他们所采用的语言模式,与「银河」其他的人类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所应用的语言,乃是一种动作与话语同样繁复的语言,彼此的交谈必须预先侦知出对方思想和心理上的变化,而随时堵绝,预先点破对方所可能讲出的下一句话,锁住对方。
  即使当时有第三人在场,他也很难搞懂他们在讲些什麽;因为两者之间的交谈,完全是采取跳接的方式。在短短几句对话中,已经涵盖了许多不必表达的语意;除了对话的两名「发言人」彼此可以了解之外,任何第三者完全搞不懂。
  「发言人」之间彼此所用的语言,在速度上和优雅细致上,都有着它的长处,然而在表达所谓真正的本意时,却有着过於单刀直入的缺点。
  甘迪柏了解他的意见对「首席发言人」会造成何种反应。在他的感觉中,「首席发言人」早已过了他精神的成熟期,而开始衰老迟顿了。「首席发言人」----以甘迪柏的评估----根本对危机毫无预期,也没受过对危机预测的训练,所以对呈现在眼前的这个当前大危机,根本就缺少当机立断的敏锐。就因为桑帝斯对前途和远景一片大好的理所当然看法,才造成了今天的这个大灾难。
  但是这些想法,甘迪柏不但要在他的语句中、姿势中,还有面部表情中加以隐藏,他甚至还得在思想中深藏不露才行。而唯一令他感到困难的地方,在於他实在很难有效的掩饰住,不让「首席发言人」逮到一点迹象。同样的,甘迪柏也无法避免不知道「首席发言人」对他的感觉。由对方和蔼与善意的态度----甚至可以说一片诚恳真挚的表情中----甘迪柏可以体会出那种玩味和谦卑的意识型态,所以他也就更无法盛气凌人的不买帐,而只好尽量加以收敛了。
  「首席发言人」听完那句惊人之语後,只微笑着靠同椅背。他并没有跳脚,只仍然保持住他惯有的沉稳和友谊之态----单凭这种反应,就足以让甘迪柏对自己的立论产生动摇了。
  既然甘迪柏直到现在还没听到要他坐下的邀请,对方的反应和态度,也正好使他自己所感到的那种动摇,没有变本加厉的恶化下去。因为「首席发言人」绝不可能对他讲的这点毫不理解。
  桑帝斯说道,「『瑟顿计划』毫无意义,这还得了!你最近注意过『时机成熟推算表』吗,甘迪柏发言人?」
  「常常研究,首席发言人。这不但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乐趣。」
  「那麽,你是否对那些偶尔会与你看法不谋而合的部分加以研究过呢?当然,这些都是极为重要的,可是我却总认为注意小节是否锲合,还没有顾全大方向的正确与否重要。研究『时机成熟换算表』的单项或各项,绝没有比研究整个大局来得更具启发性。老实告诉你,发言人,我已经很久没摸过这些了。
  你愿意陪我温故而知新一下吗?」
  首席发言人,说着,就伸手一按他面前的某个键钮。这个键钮在每一位发言人的办公室都有。
  「第二基地」乃是个在表面上大家都平等的社会,唯一的差别只在「首席发言人」有优先讲话的权力。
  房间在键钮一按之下马上变暗,也就在同时,黑暗却转换成为一种珍珠白的幽亮。两面长墙壁变成了淡淡的乳白色,然後越来越亮,越来越白,最後终於在墙上出现了许多整齐排列的方程式----每一行都非常小,密密麻麻的几乎难以一眼细读得出。
  「假如你不反对的话,」首席发言人讲了一句根本不容反对的客套话。「我们宁可把这些方程式尽量缩小,以便一次就能够看到尽量多。」
  整齐排列的方程式继续缩小,小到跟头发那样细的以黑字显现在珍珠白的背景上。
  首席发言人又按了按他椅子上的一个小仪表板。「我们先把它退回到哈利.瑟顿时期吧----我们用徐缓的速度把它往回调。然後我们只把它界定在以十年为一个周期的范围里去看。这样的话,可以令人产生一种静观历史推衍的美好感觉,而不被细节所打扰到。我不晓得你是否有这样子做过。」
  「并不太一样,首席发言人。」
  「你应该这麽做做看的。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观看历史的兴替变迁时,对最先的那几十年呆调变化,是毫无选择馀地的。然而随着时光的推展延伸,枝枝节节的许多关键性事件,就逐渐增加了。每当一个主要的关键性枝节产生之後,无异就令其他许多枝节起了变化,而无从在未来发生了,而这些现象都是无从处理的。当然,在与未来打交道时,我们都必须对那些我们所依赖的消灭枝节,加以谨慎处理。」
  「这我知道,首席发言人。」甘迪柏回答的语气中,有着一丝无法掩饰的乾涩。
  首席发言人听了也不以为忤。「注意那些以红色表示的象徵曲线。它们有着某种型态。对所有显现的迹象,它们应该是杂乱无章的,这也只有靠每一位发言人,对瑟顿原始计划不断加以精确化所应该有的体认。看起来,它似乎无法预测出到底应该对『计划』的哪一处去加以精确的界定。再加上每一位发言人的能力差异,我很早就怀疑,这个由『瑟顿计划』所拟出的黑色方程式,和由历来那些发言人所添加上去的红色曲线界说,是否真的是遵循着某种严格的定律;依赖时间因素的多寡方面,我也深表怀疑。」
  甘迪柏冷然地望着岁月在墙上流过,看着那些红黑夹杂的方程式逐渐变为一种令人产生催眠现象的交缠型态。当然,这种型态的本身并不具有任何意义。真正有意义的,在於这个型态所组成的象徵。
  不断有明亮的蓝色流线在型态中出现,有时候变得很粗、很大,然後跟着又隐入那些红与黑之中。
  首席发言人说道,「『偏离正轨的蓝流』,」他语气中有股很乏味的勉强。「如果这种现象不断产生的话,那我们很快就要达到『偏离世纪』了。」
  果然他们看到了。单单由「谬尔危机」所产生对整个银河系造成震撼的现象,就可以从「时机成熟推算表」中那些越变越粗的蓝色流线体会到----它粗到根本无法消融的地步----令整个房间里都呈现出一片蓝光,污染了(也只能找到这个字眼来形容)整面的墙壁。
  它到达极限之後,才逐渐消退下去;变细、变淡,足足延续了一世纪之久,才终於不再出现。当它消失,当整个「计划」又转变成红与黑的色调时,也就是表示当时「第二基地」的伟大首席发言人布里姆.巴威尔,又支配了历史演变的正轨。
  向前,向前……一直推演下去----「终於到达现在了,」首席发言人很舒服的道。
  再往前,往前----然後就呈现出一个紧密缠结在一起,红黑交杂的闪动不定的大结。
  「那就是『第二银河帝国』成立的时期了,」首席发言人说。
  他关掉「时机成熟推算表」,让房间恢复原来的光线。
  「实在是个令人感动不已的经验。」甘迪柏说。
  「不错,」首席发言人笑着说,「而你也一直很谨慎的未把感情表露出来,免得你表达错误。不过,这没关系。让我把我想说的重点告诉你吧。」
  「首先,你应该可以注意到,自布里姆.巴威尔以後,『偏离正轨蓝流』
  就一直未再出现过----换言之,也就是说,在过去一百廿年中未再出现过。你就应该注意到,在以後的五百年中,并没有『偏离正轨』的合理或然性。你也应该注意到,我们已经开始在界定未来『第二银河帝国』以後的『心理史学』
  方向了。当然你也毫无怀疑的知道,哈利.瑟顿----虽然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但却并非一定无所不知的人。是由我们在替他不断修正改进。我们现在所了解的『心理史学』,远比他当初所知道的还要多。」
  「瑟顿把他的推算终止在『第二银河帝国』诞生的阶段,而我们却能比这个阶段更往前推算。诚然,假如我说得不客气一点,这个新的『超时空计划』
  之所以再能向前跨一大步,主要还是要归功於我的努力;也因此才使得我能一直屹立在目前我这个职位上。」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不必跟我讲一些毫无必要的废话。就凭了这点,你怎麽能结论说『瑟顿计划』毫无意义,它当然是毫无缺点的。它安然度过『偏离世纪』的事实,不容置疑----当然这应该归功於巴威尔的天才----也足以证明它乃是毫无瑕疵的。究竟它有何弱点,年轻人,才让你认为『计划』是毫无意义的呢?」
  甘迪柏全身发硬的站在原地。「你说得很对,首席发言人。『瑟顿计划』
  的确是毫无瑕疵的。」
  「那麽,你收回原先的讲法罗?」
  「没有,首席发言人。它毫无瑕疵也就是它的瑕疵。而且它的毫无瑕疵正是它致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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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席发言人仍然很平静的望着甘迪柏。他对自己的表情早已练到收放自如,所以看到甘迪柏的各种反应时,反倒觉得有趣已极。每次交谈一句,年轻人都尽量在掩饰住自己的感情,然而每一次,他却完全暴露无遗。
  桑帝斯冷然的打量着他。他是个瘦个子年轻人,比中等身材略高些,薄嘴唇,一双手瘦骨嶙峋,而且不断乱动。他有着一对毫无幽默感的黑眼睛。
  首席发言人晓得,他乃是个很难说服的人。
  「你讲的是双关语,发言人,」他说。
  「听起来,很像双关语,首席发言人,那是因为『瑟顿计划』一向为人认为理所当然,而且毫不置疑加以接受的缘故。」
  「那麽你的问题究竟又在哪里?」
  「在该『计划』的根本基础。我们都知道,这个『计划』假定它的性质--
  --或者说它的存在----被所有跟着它实施的人所了解的话,它就无法实行。」
  「我相信哈利.瑟顿必定也了解这点。我甚至相信,他是靠了『心理史学』两项公理之一,才拟定出这项『计划』的。」
  「可是他并未推测到『谬尔』,首席发言人,因此他也就不能推测到『第二基地』会成为『第一基地』眼中钉的这件事;这种现象已经在『谬尔危机』
  中表露无遗。」
  「哈利.瑟顿----」首席发言第一次打了个泠颤,一变而为沉默。
  哈利.瑟顿的长相,对「第二基地」的所有成员都是很熟悉的。那些以三度空间所显示出的瑟顿立体影像,无论或坐或站的姿态,都是他晚年的模样。
  再怎麽看,他只是个又老又乾的糟老头子;但脸上却满布年高德彰的智慧皱纹,显出某种沉静安详的成熟天才神态。
  然而首席发言人这时也记起他所看过的一张瑟顿年轻时的相片。这张相片被故意忽略掉了,免得他过於年轻的相貌会减低他的权威性。桑帝斯看过这张相片,也因此使他突然发现到,甘迪柏看起来很像年轻时的瑟顿。
  荒唐!可是这类迷信,不管一个人再怎麽理智,也难免不会偶尔犯上几次。他只不过在记忆的想像中,觉得他们两个颇有神似之处。然而如果他能拿住那张相片,与甘迪柏当面比较一下的话,那种神似之处就可证明只是一种幻想----一个幻像。可是为什麽他现在会产生出这种幻像来的呢?
  他让自己恢复过来。这短短一刹那的恍惚,除了对一名发言人无法掩饰之外,旁人是无法逮到的。甘迪柏现在大可以凭他自己的喜好,来诠释他刚才的联想。
  「哈利.瑟顿,」他重新肯定地讲第二遍。「晓得有许多未知的或然性和可能性乃是他无法预见的,也就因为如此,他才建立了『第二基地』以防万一。我们也并未预测到『谬尔』,可是一旦等他打算找到我们之前,我们就及时制止了他。我们也未预测到自己会成为『第一基地』的眼中钉,然而一当这种危机来临以前,我们就发现到,而且将它制止了。难道这正是你可能不以为然的地方吗?」
  「单讲一件事,」甘迪柏说,「『第一基地』把我们视为眼中钉和心头大患的执着,到今天仍未解除。」
  他语气中明显的可以听出,他已经由刚才桑帝斯的迟疑木讷恍惚中,推论出一些结论(桑帝斯一目了然的理解到这点),认为对方也不肯定。这点他必须立刻采取对策才行。
  首席发言人语气马上转为轻快地道,「让我推测一下你之所以如此认为的理由吧。你认为,『第一基地』的某些人,拿过去的困境与现在的安宁比较一下之後,就会获致『第二基地』仍在左右着『瑟顿计划』的结论;而且必然会这麽结论。他们会认为『第二基地』根本没被毁灭;而当然他们如此决定也是对的。事实上,我们已经接获报告,在『特米诺』有个年轻人----一位『第一基地』政府中的官员----尤其是相信这点。----他名字我记不起来了----」「他叫戈兰.特维兹,」甘迪柏顺囗接上。「他也是我首先从报告中发现的;也是由我把这件事转送到你办公室的。」
  「噢----?」首席发言人很夸大的应了一声。「你是怎麽会注意到他的?
  」
  「我们派到特米诺去的某位特务,送回来一份他们议会新当选议员的长串名单----这件例行性的报告向为所有发言人忽略。我在研究这些人的个案报告时发现,这位新议员戈兰.特维兹,似乎颇有自信而且好辩。」
  「你就认为他很危险?」
  「倒也并不尽然,」甘迪柏死板板的说。「他平日的言行似乎很随便,常爱干些荒唐事,这种描述使我认为他是个很矛盾的人。因此我就对他进行了深一层的研究。我发现这个人如果早一点被我们吸收的话,可能是块好料。」
  「或许是吧,」首席发言人说。「但你该晓得,我们从不在『特米诺』吸收当地的人。」
  「我也知道。可是这个人虽然未受过任何训练,却有着一种颇不寻常的直觉。当然这种直觉是相当不合乎理性的。也就因为如此,他胡思乱想之下,竟然抓到『第二基地』仍然存在的证据,就更不会出我意料之外了。所以找才送了份备忘录给你,认为这件事相当严重。」
  「是否这件事目前又有了新的发展?」
  「他由推论而获致我们仍然存在的证据之後,就到处大放厥辞,不管场合,胡说八道。也幸亏他这种过度发挥的直觉能力,使他终於获得了报应----他後来被赶出『特米诺』,流亡太空去了。」
  首席发言人双眉一竖。「咦?你怎麽突然不讲下去了?既然你要我诠释一下这件事的涵义,那我暂时先不用我的电脑,告诉你一个大概好了。让我随便引用一点『瑟顿方程式』来推算一下----这乃是因为那位聪明的『特米诺铜人市长』贝拉诺,也怀疑『第二基地』存在,但又怕特维兹这个人到处乱说,可能会让『第二基地』注意到的缘故,所以她宁可把这个人赶出特米诺。」
  「可是她可把他关起来啊?」
  「在预测个人行为时,方程式是很不可靠的,这你该知道。『心理史学』
  所应用的方程式,只能预测群体人类的集体意识和行为倾向。个人行为既然难以预测,那很可能就因为贝拉诺基於人道的立场,认为放逐远比囚禁或暗杀要来得仁慈吧。」
  甘迪柏有好一会儿没再讲话。他只想藉沉默来令对方产生动摇,也想同时发展一下心头的恼怒。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说道。「这并不是我的解释与看法。我相信这个叫特维兹的,此刻,就像一把史前无例的利刃,对『第二基地』极为不利----
  可能远比『谬尔』还要危险!还要更具威胁!」
  20
  这番话一讲出去,甘迪柏顿感心满意足。因为首席发言人绝不可能想到他会这麽讲,一听之下顿时会乱了方寸。从此刻开始,甘迪柏就占到了主位,由他采取攻势了。然而,等他听到对方冒出一句完全搭不上边的反问时,他晓得自己又砸锅了。
  「这跟你认为『瑟顿计划』毫无意义的讲法,又有何关?」
  甘迪柏仍不死心,他企图硬逼着首席发言人方寸大乱。他说,「首席发言人,一般人认为,自巴威尔首席发言人把『偏离世纪』扭到正轨,恢复了『瑟顿计划』正确方向之後,就天下太平了的想法,只是个乐观的信仰罢了。只要研究过『时机成熟推算表』,你就会发现,『偏离现象』实际上却是在巴威尔死後廿年,才完全消失不再出现。当然这种成就我们仍然可以归功於他的继任者所做的努力,可是那是不尽然的。」
  「不尽然?谁还能如此说----为什麽不尽然?」
  「能否让我示范一下,首席发言人?用『心理史学』数学方程式,我就能很清楚的显示给你看,『偏离期』实际上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它过於微细,小到『第二基地』无法觉察。当然,假如你没空,或者没意思看我示范----因为这至少得花上半小时的时间,非常费神的去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那就算了。但如此一来,我大可要求召开『发言人会议』,去当众公开示范。可是这表示会很耽误时间,而且也可能引起轩然大波的。」
  「对,而且可能会使我很丢脸。----你就先示范给我看好了。不过我警告你----」首席发言人力图挽回颓势。「假如你显示给我看的毫无价值的话,我很难原谅你。」
  「假如证明毫无价值的话,」甘迪柏以漫不在意的神气压制对方,「你当场会收到我的辞呈。」
  示范过程果然花了比半小时还要长的时间,因为首席发言人一直对数学方面的问题紧紧逼问不休。
  甘迪柏利用他灵活自如的「显微方程推算式」节省了一些被浪费掉的时间。这套推算设计,直到十年前才正式推出问世,而首席发言人一直没抓到诀窍去操控它。这套设计能够把「瑟顿计划」任何一部分的时空找到,以三度空间显示出来,既不需要墙壁,也不需要仪表操控。甘迪柏晓得对方不内行。首席发言人也清楚对方知道他不内行。
  甘迪柏列出来的方程式,随着他的解说不断前後移动和延长下去。他随时可以获得定义;设定「公理」,并且同时可以用二度空间和三度空间,把符合他方程式的历史过程显示出来加以印证。
  甘迪柏的阐释,言论清晰而且明确。到最後,终於使首席发言人甘拜下风、五体投地的心悦诚服了。他说,「像这类的分析,我以前好像从未见过。这是谁弄出来的?」
  「首席发言人,这是我自己弄出来的。有关这方面所牵涉到的基础数学微分方程,我已经出版过一本了。」
  「太好了,甘迪柏发言人。单凭这个就足以使你----假如我死了或者退休的话----当上首席发言人了。」
  「我倒并未想过这点,首席发言人----可是既然你也明讲了,那我也只有心领了。事实上我的确想当首席发言人。继你之後,我实在也看不出还有什麽适当的人选了。」
  「说得好,」首席发言人接道,「如果不懂得『当仁不让』的至理,仍一味谦虚的话,才真正是件危险的事。」
  「然而不论将来是由谁来担任首席发言人这个职位,他都应该『必须』遵循一个唯有我看清的程序。」
  「什麽程序,也许现任的首席发言人照样应该必须遵循吧。我虽然老到不能像你在这方面有重大的突破,可至少还未老到使唤不动。」
  「谢谢你,首席发言人,因为我实在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英明的领导,我就无法说服『会议』。」(礼尚往来,投桃报李)「那麽,现在我应该可以假设,你已经由我刚才的示范中看到,『偏离世纪』靠我们一贯的政策并不能修正过来,而且它从未消失过。」
  「这我很清楚,」首席发言人说。「假定你的数学方程式是正确的,那我们就可以推测出,『瑟顿计划』之所以能在『偏离世纪』继续存在之下,仍然继续执行无误的理由,乃是出於某一群人----甚至只是一群个人----不断暗中采取反应行动对策的结果。----而且这些人具有某种程度的信心和执着。」
  「非常对。既然由我刚才示范的『心理史学』微分数学方程式中,可以看出这种正轨常态乃是不可能的;『偏离因素』仍然继续存在的话,自巴威尔之後的承平局面,就绝不可能出现。所以,你就应该明白,为什我当初会说,『瑟顿计划』的毫无瑕疵,正是它的瑕疵了。」
  首席发言人接道,「反正,不是『瑟顿计划』仍然具有『偏离因素』,就是你的数学有错误。而既然我必须承认,『瑟顿计划』已将近有一百多年,未曾显示出一点『偏离现象』之下,我就必须认定你的数学中一定有错误----除非我找不出任何谬误或者失误。」
  「事实上你这种讲法已经错了,」甘迪柏说,「你排除了第三种可能----
  犯了二分法的谬误。因为『瑟顿计划』也十分可能并不具有『偏离因素』,而我的数学也不可能出错的讲法,也不是不可能成立的。」
  「我看不出这第三种可能。」
  「假定『瑟顿计划』乃是被一群具有更先进、更高深『心理史学方法』的人,在暗中左右的话----即使这群人只是个体单位----那就表示说,他们拥有我们『第二基地』所没有的一种方法。那麽----也只有这个『那麽』----就表示我的这套数学推理,就不应该会推测出任何『偏离现象』存在的事实!」
  首席发言人听了这番逻辑推理之後,着实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接上囗。他说,「我并不知道还有的这类更高深先进的心理史学方法,而且我也肯定,你并不知道。而假如连你我都不知道的话,那就更不可能是有某位发言人,或者是某群发言人,已在暗中发展出了一套更高深的方法,而并未让其他发言人----
  包括你我----晓得。你是否同意这种讲法?」
  「我同意。」
  「那麽不是你的分析有错误,就是某群『第二基地』以外的人,他们已经拥有太先进的『显微心理史学方法』了。」
  「完全对,首席发言人,我应该修正我刚才讲的第三种可能。」
  「你能把这种立论以事实示范出来吗?」
  「我不能以任何正式的方法加以证明;但你应该可以想到,不是早有过一个这样的人,他可以支配个人而影响『瑟顿计划』吗?」
  「我猜你是指『谬尔』。」
  「对,正是。」
  「但谬尔只能捣乱。问题在於以你的数学方法推算的话,『瑟顿计划』未免推行得太过於完美了一点。所以你必须去找出一个『反谬尔』的人----某个能够完全像谬尔一样,能支配『计划』,而又完全采取相反动机和行为的人--
  --不是去捣乱,而是去令它完美的人。」
  「完全对,首席发言人。我希望我也能像你这样的表达无碍。谬尔是什麽?一个流氓。但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凭什麽会成为一个那种人?没有任何人真正了解。难道继他之後,就不会再出几个像他一样的人吗?」
  「显然不会。大家所知道的谬尔,只是一个无法无天、横行霸道的死硬派;他谁都不买帐。由他的名字『谬尔(骡子Mule)』就可想见。还是说,你认为那只是个神话?」
  「我并不是指这群人乃是谬尔的後裔。而谬尔也不可能是属於任何一个集团的----他只是个突变----否则他就不会出来捣乱『瑟顿计划』了,对不对?
  这群人明明是支持它的。」
  「他们凭什麽要来支持它?」
  「那为什麽我们又要支持它呢?我们为了计划让未来的『第二银河帝国』
  在我们----或是我们的智慧後裔----统治之下,产生出来。既然有一批远比我们还要高明的人在支持这项计划,那他们难道会放弃去统治银河的机会与权利,让给我们吗?届时将由他们来做决定的话----到底又为了什麽目的?难道我们不应该把他们打算如何统治『第二银河帝国』----到底打算给我们一个什麽样子的『第二银河帝国』----先搞清楚吗?」
  「你打算如何去搞清楚?」
  「好,先说一点。为什麽『特米诺市长』要放逐戈兰.特维兹?她这麽做,不是正好把一名足以造成各种危险的可怕人物,放到银河中去自由自在的乱跑了吗?我绝不相信她之所以如此,乃是基於『人道』的理由。从『第一基地』的历史上看,他们的统治者一向都是最实际、最现实的,这就表示,他们通常都是不顾及『道德』的。不可能。所以我认为贝拉诺市长一定是受到了那群『反谬尔型态』的神秘集团的压力,才被迫如此的。我相信,特维兹这个人可能已被他们派到『特米诺』去的特务吸收了,而且我认为他乃是我们的致命矛头----对我们有致命的危险。」
  首席发言人跌足长叹道,「以瑟顿来讲,你可能不幸言中了。然而,我们到底应该怎麽去令『会议』相信这点呢?」
  「首席发言人,你太低估你的才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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